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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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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喜欢喝就别喝了。”他说。

    苏小格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手上的杯子。大约在心底衡量了一阵,才将杯子放在餐桌上,又抬手往桌内推一推。

    “你,昨天晚上也很忙吗?”卷着舌头,舔了下嘴唇。抬头问。

    “嗯?”穆启然有些莫名。

    “就是,那个,穆叔叔昨晚在书房忙了一夜。而且,你也没有发短信过来……”话说的吭吭哧哧,样子是从未见过的吞吐,小脸已涨的通红,“所以我就想,那个,你肯定很忙。”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仿佛一下高兴起来。皱着的脸也舒展开来。

    穆启然轻轻放下杯子,食指圈起在眉心滑动着轻笑。

    早晨进门看到她的时候,他还为如此沉不住气的自己发恼。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她有什么好,有什么特别,就能将自己沉寂了这二十多年的心给搅乱,让他大清早就跑过来见她。

    以为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却突然得到她笨拙的无措的回应。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嗯,昨夜就是有点忙。”

    忙着想要理清这份让自己焦躁不安的情感。忙着在和自己内心对话。忙着用种种理由说服自己。她是自己法律上的妹妹,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她根本不明白他对她的想法和情感……

    更重要的是,她对他毫不在意!

    “太忙了,就错过了发短信的时机。以后,你若记得的话就发短信提醒提醒我。”他一双眼睛灰蒙蒙的看住她笑,让苏小格猛然心惊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急速起身,“啊,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那个……”

    她那个了许久,还是没能憋出一句话来。索性起身逃了。

    穆启然唇角溢出点笑,慢慢的吃着早餐,抬头望一望蹬蹬跑上楼去的背影。目光瞥到侧角里,依旧紧闭着的屋门,穆启然微微怔一下,掏出电话。

    “昨天公司有出了什么紧急状况吗?”

    “嗳?没,没有啊!”一大早刚刚走进公司的小助理,接到总经理大人的电话,大脑迅速自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转过一圈,又确定的说:“报告总经理,没有任何异常状况。”

    总公司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那么说,就是海外分公司有状况了?他想一想,又拨出一通电话。

    因为时差,分公司经理大概还在梦中,一接到电话,马上说:“穆总经理,公司营运报告我明天一早会给你立马呈上……”

    听这个口气,也并不像有事刻意隐瞒的样子。穆启然眉头皱了皱,目光在那扇紧闭的屋门上停一停。

    这两年,自他毕业进入公司,父亲已基本自公司杂务中抽身。闲暇时间多陪在乔曼身边,两人平时总是四处旅游。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原本刚刚远游回来,需要好好休息的父亲,又在书房熬了一夜?并且,看样子并不打算叫他知道。

    他到底在对自己隐瞒什么?

    慢慢的起身上楼,突然想起几天前,发现公司账务上有几笔款项走向奇异。在餐桌上,他偶尔跟父亲提起,父亲却只微微一怔,皱眉看他,说:“销售公司,有一两笔这样的账目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一大早被抓起来逛街去,还真是新鲜。苏小格慢吞吞跟在乔曼和晰然的身后,掩嘴打个哈欠。

    昨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做梦。梦到幼时,被爸爸双手托起来,架在脖子上骑大马。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捧住他的脑袋‘咯咯’的笑。

    那时候的爸爸可真年轻,笑的眉眼弯弯,冲坐在另一端兀自发呆的母亲说着话。说了什么呢?苏小格一直用力回想,可是梦里的自己似乎太小,并没能听的明白。

    三个人在商场里转了一圈,乔曼帮晰然选了许多衣服,将她塞进试衣间里试穿。目光又在小格身上嫌弃的来回一圈,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小姐帮我拿最小码,带她去试。”乔曼手指隔空点了几点,就圈出一堆衣服来。

    “啊,我?”苏小格看看麻利拿了衣服,候在她身侧的销售员小姐,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体恤短裤的样子,本能的摇摇头。

    “不喜欢就自己去挑,坐那里发什么呆,陪我逛逛街就有那么无聊啊?”乔曼的声音依旧冷淡,但表情却有些被冷落了的母亲的怨怼样。苏小格心底微微一动,抬头看了她两眼,犹豫着从服务生手上挑出两件,自己觉得相对简洁干练的转身去试穿。

    回去的时候,已是下午。三个人在外面的茶餐厅用了下午茶,才叫司机来接。

    大包小件,从衣服鞋帽,到手袋配饰。等司机一一收进车子,苏小格才发现,今天的战利品有百分之八十的都是自己的。有些莫名,又抬头瞄了瞄母亲的脸。

    晰然挽着母亲的胳膊,将头斜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小声的哼唱着,“在梦里我再度回到鹿港小镇,店里膜拜的人们依旧虔诚。岁月掩不住爹娘淳朴的笑容,梦里的姑娘依然长发盈空……”

    她的声音很动听,带着怀念的深情,悠悠然只落人的心灵深处。

    苏小格望着窗外,听着她轻声的哼唱。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每次睡觉前总央着她为自己哼唱催眠曲的自己。也是如今晰然这个样子,懒洋洋依在她的身边……

    这些事,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呢?那些幸福的时光。

    目光掠过去,看到她漂亮的侧脸,眼角隐隐有了细纹。她也老了。是不是因为父亲的离开,而内心也偶尔感到孤单?

    内心突然莫名的酸楚。

    车子飞快。窗外的景致飞速的从眼前掠过去。

    “哎……”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自眼前飞窜过去,引得苏小格小声叫了一下。慌忙回头,车子却已拐过了弯,那挺拔的少年已看不见踪影。

    回到家匆匆换了件衣服就往外跑。

    “马上要开饭了,你要到哪里去?”乔曼刚在厨房里帮穆卓轩端了碗冰镇糖水,和咚咚咚奔下楼梯的她迎了个正面。

    她最近对苏小格态度虽然有所好转,但依旧看的很紧。

    “就在附近转一圈,马上回来。”苏小格匆匆丢下一句,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一双帆布鞋,伴着鞋底嚓嚓蹭过地面的声音,她已穿过那个布满法国梧桐的林荫。拐过一个弯,才看见那久别了的少年,依旧一身黑衣,端端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面前蹲着一只黑猫,仰着头跟少年对视。少年笨拙的咪咪叫它,大约是想要触碰它松软的皮毛,小心试探着向它伸手,却见那黑猫,“喵……”一身,机警从他眼前跳开来逃走。

    少年有些怏怏的,扬着的手沮丧落下来。抬头向着来路眺望。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阳光变的格外温柔。金色的光晕将他包围其中,缓缓回头,看到立在身侧的苏小格,突然的笑容就自他黑黝黝的双眼里弥漫开来,露齿一笑。

    苏小格分明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却莫名的觉出几分熟悉。那种灿烂的阳光化开初雪的和暖温柔。

    “达语……”一整个假期都没能见到他,此刻在这里见到他,苏小格觉得很高兴。声音都变的雀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见你,但你说过,不让我到穆家来找你。这里是你出门的必经之路,我就想着,是不是在这里能够等到你。”

    第一次,听达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苏小格看着他微微惊讶。

    被那种好友初访的高兴劲儿充斥着,又有些心疼起他的笨拙来。“你不会打电话给我吗?在这里傻等,我今天要没有出门,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打过了。”达语说着,方才还带着点点惊喜笑意的眼,此刻却暗沉下去,“是那个男人接的。”

    “那个男……啊,对电话昨天落到老宅了……”苏小格微微不好意思,用食指挠着脸蛋,尴尬笑。昨天跟晰然去老宅的室内游泳池学游泳,回来的时候,换了衣服,就将电话给落下了。

    苏小格一步跨到他的身侧,跟他并排坐了,说:“那你明天给我打电话不是一样的。”

    心底隐约觉得,达语这家伙,似乎对穆启然十分敌视。

    “想早点看到你。”

    这些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苏小格大概会一边害羞,一边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可是换成眼前这家伙说出来,她只觉得,这家伙的国语真不知道是谁教的……

    这样暧昧的言语经他之口出来,只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穆启然早晨出门的时候,就将小格的手机收进衣袋里,原本准备晚上下班的时候顺路带过去给她。结果,中午她的电话就开始持续不断的响。

    原本不准备胡乱接听她的来电的,但看到那少年的名字,在她的手机屏幕上不断欢快的蹦跶,他就觉得微微火大。忍不住,在它响到第三次的时候,就接了。

    “我去找你。”电话一接通,那边的人就急切说。一句话,让他火大的心情更加不爽十分。

    “请问是哪位?小格的电话落在我这里,有什么事,我带为转达。”

    电话那端微微一顿,咔哒一声就挂上了。真没礼貌。

    穆启然手底下慢慢翻阅着上个月的财务报告,眼前却莫名浮现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少年的面孔来。黑黝黝的一双眼,目光就像胶着在了小格身上似的,跟着她来回,真让人讨厌。

    随即起身,将手机收进衣兜里,开车去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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