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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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的眼睛也异常灵活，总时不时地四下撒目着。周明穿着一身肥大的工作服，戴着大口罩来到车站。周明径直走向一个戴绿色军帽的中年男人。两人像电影里地下党接头仿佛，相互使着眼神。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出站口走去。等两个人停下来，又都神情紧张而神秘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凑到一起。周明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卷粮票。中年男人接过去了看了看，用手比划着说：“最多就这个价，这我都赔了。”周明故作老练地摇了摇头，说：“上回我都被你给骗了！这回你要再不给我涨点，我就卖别人去。”中年男人无奈地点点头说：“你卖给谁也没有我给的价高。小兄弟，你不懂行，现在这票不值钱了，听说国家就要取消了，你赶现在卖给我，还能卖这个价，便宜死你了，要是真取消了，这就是一把废纸，毛儿都不值了。”周明将信将疑：你骗我！这都是全国粮票，就当钱用，咋会取消？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搞出来的，家里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我卖。中年男人好像下了最后的决心，说：“好吧，看你这小家伙挺老实，跟你交易放心，就按你说的价办吧！我赔点就当我做了回好人，帮你一把。”说完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把现钞，数出几张塞给周明。周明看着中年男人手上的钞票，眼睛都在放光，像一条饥饿的狼。
下午的集贸市场仍旧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挤满了人，那时的人来这样的市场，更多的是为了赶个热闹。今天的周明却是要痛痛快快地做回腰包里这几十块钱的主人翁。他非常开心地试着一条米色的喇叭裤。卖服装的胖女人察颜观色赔着小心说：“一尺二，绝对一尺二，算你来着了，这个尺寸已经断货了，你不买就再也买不着了！”周明不信，是不是又要生产更大喇叭的裤子，所以才断了货？胖女人笑了，“小兄弟，这是最大的了，再大就成面袋子了，那还会有人穿吗？再者现在也不兴喇叭口再大的裤子了。”周明想了想，也是。这才数钱给胖女人。
往回走的路上周明一路走，一路看着市场内花花绿绿的各色商品。很快他又看中了一款当下最新潮的蛤蟆镜。于是走到摊位前停了下来。周明顺手摘下一副哈蟆镜扣在脸上，对着旁边的镜子照了照。还不错，镜头子中的周明显得洋气而又神秘。卖镜小伙子适时地凑上来说：“嘿，老配你了，这家伙，乍一看，整个儿就一个麦克？哈里斯！”周明就等这句话呢，所以还未等小伙子的话落地，他就急不可待地数钱给他。这回齐了，有穿的有戴的。周明戴着哈蟆镜往家走，一路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周明非常得意。
就在这时，路边小饭店的吆喝声又引起了周明的注意：啤酒、白酒，米饭，花卷，大凉盘，新进的本地散啤，两块钱一大杯啦……周明不自觉了站住了。
于是，小饭店靠近窗口的一副座头，一盘油腻腻的熘肥肠摆在桌上。周明坐在桌前，看着肥肠，垂涎欲滴。周明面前放着一个大饭碗，饭碗中烫着酒殳。周明为自己倒上一杯白酒，很享受地闻着桌上的酒肉香。周明呷了一口酒，辣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他还是靠在椅子上，喃喃地丢下一句：真够男人！跟着，便胡吃海喝起来。
这时，儒成婶拎着饭盒从街上过，透过小饭店的玻璃窗看到里面临窗而坐的周明正在吱溜一口酒，叭嗒一口菜，不由大为好奇。儒成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再瞅。周明戴着蛤蟆镜也正往外看。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儒成婶吓得“妈呀”了一声，赶紧跑开了。
凌文斌骑着摩托带着个长发青年驶过来。凌文斌把车停住，看着饭店里面的周明。看了半晌儿，说：“走，我们也去整点儿！”两人下车，向小饭店里走去。
这时，周明的桌上又多了一盘花卷。周明美美地吃着花卷就肥肠，偶尔呷口酒。那叫一个美！周明喃喃地说：“这要是再有根烟……”正念叨着，旁边果然就递过来一根烟。周明抬头一看，是凌文斌。凌文斌看着他，有酒没烟，那像啥？给你。凌文斌说着，再次把烟递到了周明面前。周明怔了怔，说你是坏人！我不跟你玩……说着推开凌文斌的手，逃也似地一溜儿烟跑了出去。
这天，儒成叔正拿着扫把在胡同中清扫，周明醉眼惺忪、脚步踉踉跄地走进了胡同。儒成叔老远看到踩着醉步走进胡同的周明，怕事地让在一旁。周明走到儒成叔近前，看一眼儒成叔，说叔，又为人民服务呢？周明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眼镜扣鼻梁上，还故意地一摆头，很神气地走了过去。
儒成叔看着周明的背影，惊愣得出了一头汗。周明得意地往家走。忽然，二妮挡住了胡同口。周明吓得一愣，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脚下一绊，竟一屁股坐到地上。二妮上前一把扯住周明的耳朵，你喝酒了！你哪儿来的钱？你说……周明矢口否认说：“我没喝！我哪喝酒了？”二妮上下看着他说：“还买了衣服！谁给你的钱？你说……”周明不语。二妮扯着周明站起来，走出胡同。儒成叔这才省过神儿来，在后看着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周明心爱的蛤蟆镜被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母亲用力撕着周明刚买来的喇叭裤。周明呆呆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喇叭裤瞬间变成了乞丐裤。周明瞪着一双醉眼，声嘶力竭地叫着：一尺二都断货了！妈……母亲顺手抄起门边的鸡毛掸子，说：“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偷拿家里粮票去换钱，还买了这些污七八糟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母亲说着，抓过周明，狠狠地抽了他一顿。
母亲边打边问：“剩的钱呢？”到了这会儿，周明只盼着坦白能从宽，说：“我在街口小饭店吃饭了！”母亲一听，气更大了，你还喝了酒？你真是不想往好了混了！我打死你，打死你！鸡毛掸子披风一般打下去，屋子里一时大人哭小孩叫，鸡毛乱飞。周明大声喊痛。母亲这次是真的急了，吓得二妮在旁一劲劝。
三妮也从屋里走出来，说：“妈，你别气坏了自己。他就那玩意，没治了！”又惊又怕又窝了一肚子火的周明扭脸看着三妮，不由得反唇相讥：“你比我好哪去了似的，你少说我！你凭啥说我？”三妮被说到痛处，扭脸哭了。这下，母亲下手更重了，就你这样的谁说你都够格，你有啥了不起？打死你！二妮担心地拉住母亲说：“妈，别打了！打他也不解决问题。这一闹，大明馋嘴的名声怕是马上就要在胡同里传遍了。这对他已经是最好的惩罚了，看他还长不长脸。你消消火，真气病了，大明也心疼你。”周明听二妮这一番话，终于蔫了下去，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了。你别打了。母亲痛心地哭说：“你太不要强了！好的不学，你偏学些社会上不好的东西，这让我怎么对得起你们死去的爸爸？是我管教无方，我没尽到责任，我该死！”母亲说着，越哭越伤心了。周明这下算彻底蔫了。把头扭向一边，再也不敢往母亲这个方向看上一眼。他终于有点后悔了。
这些人的眼睛也异常灵活，总时不时地四下撒目着。周明穿着一身肥大的工作服，戴着大口罩来到车站。周明径直走向一个戴绿色军帽的中年男人。两人像电影里地下党接头仿佛，相互使着眼神。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出站口走去。等两个人停下来，又都神情紧张而神秘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凑到一起。周明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卷粮票。中年男人接过去了看了看，用手比划着说：“最多就这个价，这我都赔了。”周明故作老练地摇了摇头，说：“上回我都被你给骗了！这回你要再不给我涨点，我就卖别人去。”中年男人无奈地点点头说：“你卖给谁也没有我给的价高。小兄弟，你不懂行，现在这票不值钱了，听说国家就要取消了，你赶现在卖给我，还能卖这个价，便宜死你了，要是真取消了，这就是一把废纸，毛儿都不值了。”周明将信将疑：你骗我！这都是全国粮票，就当钱用，咋会取消？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搞出来的，家里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我卖。中年男人好像下了最后的决心，说：“好吧，看你这小家伙挺老实，跟你交易放心，就按你说的价办吧！我赔点就当我做了回好人，帮你一把。”说完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把现钞，数出几张塞给周明。周明看着中年男人手上的钞票，眼睛都在放光，像一条饥饿的狼。
下午的集贸市场仍旧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挤满了人，那时的人来这样的市场，更多的是为了赶个热闹。今天的周明却是要痛痛快快地做回腰包里这几十块钱的主人翁。他非常开心地试着一条米色的喇叭裤。卖服装的胖女人察颜观色赔着小心说：“一尺二，绝对一尺二，算你来着了，这个尺寸已经断货了，你不买就再也买不着了！”周明不信，是不是又要生产更大喇叭的裤子，所以才断了货？胖女人笑了，“小兄弟，这是最大的了，再大就成面袋子了，那还会有人穿吗？再者现在也不兴喇叭口再大的裤子了。”周明想了想，也是。这才数钱给胖女人。
往回走的路上周明一路走，一路看着市场内花花绿绿的各色商品。很快他又看中了一款当下最新潮的蛤蟆镜。于是走到摊位前停了下来。周明顺手摘下一副哈蟆镜扣在脸上，对着旁边的镜子照了照。还不错，镜头子中的周明显得洋气而又神秘。卖镜小伙子适时地凑上来说：“嘿，老配你了，这家伙，乍一看，整个儿就一个麦克？哈里斯！”周明就等这句话呢，所以还未等小伙子的话落地，他就急不可待地数钱给他。这回齐了，有穿的有戴的。周明戴着哈蟆镜往家走，一路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周明非常得意。
就在这时，路边小饭店的吆喝声又引起了周明的注意：啤酒、白酒，米饭，花卷，大凉盘，新进的本地散啤，两块钱一大杯啦……周明不自觉了站住了。
于是，小饭店靠近窗口的一副座头，一盘油腻腻的熘肥肠摆在桌上。周明坐在桌前，看着肥肠，垂涎欲滴。周明面前放着一个大饭碗，饭碗中烫着酒殳。周明为自己倒上一杯白酒，很享受地闻着桌上的酒肉香。周明呷了一口酒，辣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他还是靠在椅子上，喃喃地丢下一句：真够男人！跟着，便胡吃海喝起来。
这时，儒成婶拎着饭盒从街上过，透过小饭店的玻璃窗看到里面临窗而坐的周明正在吱溜一口酒，叭嗒一口菜，不由大为好奇。儒成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再瞅。周明戴着蛤蟆镜也正往外看。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儒成婶吓得“妈呀”了一声，赶紧跑开了。
凌文斌骑着摩托带着个长发青年驶过来。凌文斌把车停住，看着饭店里面的周明。看了半晌儿，说：“走，我们也去整点儿！”两人下车，向小饭店里走去。
这时，周明的桌上又多了一盘花卷。周明美美地吃着花卷就肥肠，偶尔呷口酒。那叫一个美！周明喃喃地说：“这要是再有根烟……”正念叨着，旁边果然就递过来一根烟。周明抬头一看，是凌文斌。凌文斌看着他，有酒没烟，那像啥？给你。凌文斌说着，再次把烟递到了周明面前。周明怔了怔，说你是坏人！我不跟你玩……说着推开凌文斌的手，逃也似地一溜儿烟跑了出去。
这天，儒成叔正拿着扫把在胡同中清扫，周明醉眼惺忪、脚步踉踉跄地走进了胡同。儒成叔老远看到踩着醉步走进胡同的周明，怕事地让在一旁。周明走到儒成叔近前，看一眼儒成叔，说叔，又为人民服务呢？周明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眼镜扣鼻梁上，还故意地一摆头，很神气地走了过去。
儒成叔看着周明的背影，惊愣得出了一头汗。周明得意地往家走。忽然，二妮挡住了胡同口。周明吓得一愣，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脚下一绊，竟一屁股坐到地上。二妮上前一把扯住周明的耳朵，你喝酒了！你哪儿来的钱？你说……周明矢口否认说：“我没喝！我哪喝酒了？”二妮上下看着他说：“还买了衣服！谁给你的钱？你说……”周明不语。二妮扯着周明站起来，走出胡同。儒成叔这才省过神儿来，在后看着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周明心爱的蛤蟆镜被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母亲用力撕着周明刚买来的喇叭裤。周明呆呆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喇叭裤瞬间变成了乞丐裤。周明瞪着一双醉眼，声嘶力竭地叫着：一尺二都断货了！妈……母亲顺手抄起门边的鸡毛掸子，说：“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偷拿家里粮票去换钱，还买了这些污七八糟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母亲说着，抓过周明，狠狠地抽了他一顿。
母亲边打边问：“剩的钱呢？”到了这会儿，周明只盼着坦白能从宽，说：“我在街口小饭店吃饭了！”母亲一听，气更大了，你还喝了酒？你真是不想往好了混了！我打死你，打死你！鸡毛掸子披风一般打下去，屋子里一时大人哭小孩叫，鸡毛乱飞。周明大声喊痛。母亲这次是真的急了，吓得二妮在旁一劲劝。
三妮也从屋里走出来，说：“妈，你别气坏了自己。他就那玩意，没治了！”又惊又怕又窝了一肚子火的周明扭脸看着三妮，不由得反唇相讥：“你比我好哪去了似的，你少说我！你凭啥说我？”三妮被说到痛处，扭脸哭了。这下，母亲下手更重了，就你这样的谁说你都够格，你有啥了不起？打死你！二妮担心地拉住母亲说：“妈，别打了！打他也不解决问题。这一闹，大明馋嘴的名声怕是马上就要在胡同里传遍了。这对他已经是最好的惩罚了，看他还长不长脸。你消消火，真气病了，大明也心疼你。”周明听二妮这一番话，终于蔫了下去，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了。你别打了。母亲痛心地哭说：“你太不要强了！好的不学，你偏学些社会上不好的东西，这让我怎么对得起你们死去的爸爸？是我管教无方，我没尽到责任，我该死！”母亲说着，越哭越伤心了。周明这下算彻底蔫了。把头扭向一边，再也不敢往母亲这个方向看上一眼。他终于有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