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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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两人又来到了沁湖，手牵着手漫步在长堤上。
“小鱼！”
“姜宇涵！”
两人相视一笑。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不约而同地开口，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四目相对，禁不住“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女士优先！”姜宇涵捏了一下莫小鱼的手。
“不，我就是要不走寻常路！男士优先！”莫小鱼坚持。
姜宇涵伸出手，在莫小鱼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好吧，小鱼，明天我要回哈尔滨，市里有个任务，交给我们宣传部，我是哈尔滨人，恰好一带两便，既可以探亲，又可以完成任务。”
莫小鱼呆呆地听着，一颗雀跃的心慢慢地失去了动力，变得沮丧而失落。姜宇涵明天要走了，这个长假提前结束了。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姜宇涵凑近莫小鱼，故意戏谑地盯着莫小鱼看，“哇，嘴巴都可以挂油瓶了。”
莫小鱼撅起嘴唇：“你少臭美了。”可是，是真的舍不得啊！她本来都计划好了的，要姜宇涵陪她去一个地方，认识一些人，从而让姜宇涵彻底走进自己的生活。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她记得姜宇涵早上还在说要陪她一整个长假呢！12个小时还差一个呢，就变卦了。
“姜宇涵，你说话不算数。”想要微笑着说“一路平安”的，结果，还是没能忍住抱怨声。
“我没有啊！我的话还没讲完呢！”姜宇涵望着莫小鱼的眼神变得热烈，“小鱼，我要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去见我的爸爸妈妈，就穿着新买的衣服，好不好？”
莫小鱼定定地望着姜宇涵，说不出话来。
“小鱼，你怎么了？”姜宇涵在莫小鱼眼前挥了挥手。
莫小鱼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可是，我们认识才没多久。今天才刚刚约会，而且才见面第三次。这么快就去见你爸妈，会不会太闪电了？”
“我爸妈见过你，你也见过他们啊！我们已经是很久的交情了，哪里快了？而且就算你是我的普通朋友，去看望一下我的父母，也很正常啊！莫小鱼，我飞机票都买好了，你不会放我鸽子吧！”
“什……么？”莫小鱼震惊，“可……我……”
“没什么‘可’，小鱼，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机场。呵呵，午餐要委屈你一下，不过，晚餐么，我已经通知我爸妈会带一个重要朋友过去哦！你想象一下，这会儿，我爸妈该激动成什么样了。”
“姜宇涵，你太过分了。”莫小鱼愤怒地嚷了起来。
姜宇涵被震住：“怎么了，小鱼？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现？去见我的父母，把我们的事定下来，你不高兴吗？小鱼，我对于我们之间的交往是非常认真的，我不是随便玩玩的男人，我希望我们最后的结果是组成一个家庭。小鱼，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莫小鱼又羞又急，“我只是觉得太快了，而且我真的毫无心理准备。不，姜宇涵，我不能去。”
姜宇涵的脸色变得失望，他慢慢松开手：“你，不去？”
莫小鱼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不起，我……我真的不能去。”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两个人默然对立，一个充满了疑虑和失望，另一个则是焦急和无奈。
“为什么？”姜宇涵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莫小鱼困难地舔了舔嘴唇。
“莫小鱼，这是不是又是你的一个秘密，不能说的秘密？”姜宇涵的声音变得冷峻而疏离。
“……是！”
“很好！”姜宇涵点了点头，“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秘密吗？好，我愿意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那么，你能不能同样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
“……”
“莫小鱼，你回答呀！”莫小鱼的沉默让姜宇涵变得更加失望，也更加的难受，一种痛苦的情绪压迫着他，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失恋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能。”
“莫小鱼，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姜宇涵大吼。
莫小鱼惊慌地搜索着姜宇涵的眼睛：“你明明知道我有的，我喜欢你，一想到你会成为我的丈夫，我不知道有多骄傲，多开心……”
“莫小鱼，”姜宇涵冷冷地打断莫小鱼的话，“骄傲！莫小鱼，是不是因为你钓到了一个名至实归的金龟婿？你并不真正爱我，你感到开心，感到骄傲，只是因为我满足了你的虚荣心？”
莫小鱼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明白了。”姜宇涵点了点头，“我把自己的个人魅力想得太好了，而忽略了个人身上那些光环。莫小鱼，你和其他女人一样，你迷恋的只是我的职业、家庭、金钱、权利带来的光环，而不是我这个人。不过，幸好还来得及。”他悲哀地望着莫小鱼，“是不是，莫小鱼？如果就此结束，也许你会失落，甚至有点难受、伤心，却不会感到痛苦吧！”
如果就此结束……
一阵巨大的恐慌笼罩了莫小鱼，姜宇涵预备退出她的世界了吗？从此，她将再也接不到姜宇涵的电话，看不到姜宇涵的笑脸……她的心突然紧缩，有点疼。
“不，不是这样的！”莫小鱼哀求地望着姜宇涵，“姜宇涵，你不能只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就判定我的爱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那么安排，可你知道明天我要做什么吗？”
姜宇涵怔了怔：“是的，你的确有话要说。”
“我买好了去四川的火车票，两张，一张是你的，一张是我的。”莫小鱼悲哀地说。
姜宇涵惊讶：“为什么？你……要去四川？为什么？青川上个月刚刚发生过地震，你去那儿干什么？”
“我要去看望一个残缺的家庭。”莫小鱼急切地解释。
“可是，”姜宇涵茫然，“为什么？”
“因为他们经历了地震，家没了，两个老人都住了院，一个被截肢，另一个心脏病发作。两个孩子虽然救了出来，可是都伤得不轻。最糟糕的是孩子的妈妈……”莫小鱼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孩子的妈妈在地震中去世了。”
姜宇涵握住了莫小鱼的手：“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两年前，这户家庭遭了大难，家里面破产了，债台高筑，老人进了医院，我和这户家庭结了对子……”
“是这样啊！”姜宇涵释然了，脸上重新焕发出神采，“小鱼，你让我惊讶，也让我汗颜。”
“姜宇涵，我就怕你这么看我。”莫小鱼苦笑，“我明明没有那么伟大，你非要在我身上添加光环。”
“不！”姜宇涵动情地捧起莫小鱼的双手，“一点也不！小鱼，你是真正的最美教师，不仅是东华县的，还是省里的……”
“姜宇涵！”莫小鱼打断了姜宇涵的发挥，“拜托你不要做第二个白焱朗了，我已经够糗了。”
姜宇涵哈哈一笑：“你说的那个白焱朗，恐怕真的是另有目的，想借着你的光芒得到提拔的机会。可是我不一样，小鱼，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有榜样的力量吗？如果宣传出来，能够带动更多的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那将让多少人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啊！小鱼……”
“不要！”莫小鱼严肃地盯着姜宇涵，“姜宇涵，你必须答应我，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要泄露出去。你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也不了解我做这事的动机。我本来想要带你到四川，到那户家庭，让你自己去看一看，去了解一下。可是……”
“这样吧，”姜宇涵眼睛一亮，“你明天先跟我去哈尔滨，然后，我们一起再去四川，好不好？”
莫小鱼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不能失约。姜宇涵，每年我都会在暑假里去看望他们，但今年却推辞了，我不知道他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莫小鱼自责地摇了摇头，“等我知道，暑假都结束了，现在，我不能让他们再失望了，他们已经濒临绝境，如果我再放手，这个家庭真的会垮掉。”她看着姜宇涵，认真地说，“姜宇涵，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但是，请相信，我真的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她痛苦地哽咽了，“我……我已经有过一次错误的选择，那使我没能见到我爸妈最后一面……”眼泪从眼眶里滴落了下来。
姜宇涵默默地抱住莫小鱼，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莫小鱼的悲伤和疼痛，那么真实，那么清晰，刹那间，他的心仿佛也痛了起来。莫小鱼，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啊？他以为她大大咧咧，但是她却有着出乎意料的细腻；他以为她精于算计，但是她却在失去父母后默默地资助素不相识的家庭两年；他以为她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她却用自己柔嫩的肩膀承受了他完全想象不到的压力……
莫小鱼，也许我真的还不够了解你。也许，我真的还不够好，让你无法卸下一切依赖我……姜宇涵的思绪黯然流淌着。
第二天，两人分道扬镳。姜宇涵坐上了去哈尔滨的飞机，当飞机升空的那一刻，他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释然——莫小鱼没有在最后一刻赶到机场，扬着明媚的笑靥对他说：“我们走吧！”呵呵，那毕竟不是拍电影，没有那么多人工的巧合和圆满。
“想什么呢？脸上那么悲情？”坐在姜宇涵身边的尚婕碰了碰他的手臂，“问你呢，要不要？”
姜宇涵回过头去，尚婕扬着手里的话梅。姜宇涵摇了摇头：“不，谢谢！”
尚婕会跟着同来，完全是一次意外。出发前，领导打电话给他，让他去市政府门口接一个人，说是配合他的工作。
没想到竟是尚婕，怪不得领导的声音有些古怪。从他进入市政府，尚婕向大家介绍自己的那一刻，他和尚婕就被同事们认为是金童玉女了。
事实上，接到调令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浮现出的的确是尚婕姣好的容貌，以及心头难以遏制的喜悦。
莫小鱼不知道，甚至尚婕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和尚婕曾经是一对恋人。
“姜宇涵，你爱过吗？”莫小鱼问。
“爱过。”他回答。他已经准备好，如果莫小鱼继续追问，他就把他的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莫小鱼。但是，莫小鱼没有问。
他的初恋恋人，也是唯一令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女神，就是此刻坐在他身边的尚婕。
那一年，尚婕进入政法大学，意气风发。有一天，姜宇涵去大学里看望一个高中同学，结果，没找到同学，却碰见了尚婕。
四目相交，姜宇涵一见钟情！
当她得知尚婕居然就是曾经和自己一起骑过牛背的那个争强好胜的小妹妹时，他是多么惊喜啊！如果这还不叫缘分的话，那么，还有什么能叫做缘分？
在姜宇涵热烈的追求下，情窦初开的尚婕终于被打动，被虏获。大学第二年，姜宇涵和尚婕偷尝禁果，两人的关系一度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变故出现在尚婕大学第三年。姜宇涵由于学习出色，被学校派往哥伦比亚大学深造。姜宇涵自然难以舍弃如此难能可贵的机会，尚婕虽然舍不得，但她是个好强的女孩，从来只有男人追求她，她是不会像那些庸俗的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地抓着男人求他留下的。尚婕潇洒地冲着姜宇涵挥了挥手，祝福他“前程似锦”。
此后两年，姜宇涵和尚婕在网上谈情说爱。第一个年头，尚婕的回应及时而热烈；第二个年头，尚婕变得任性了，想回的时候，一整个晚上缠着姜宇涵聊天，不想回的时候，可以整整一个月毫无音讯。
不过，姜宇涵那时候正好也在学习的紧张关头，因此，对尚婕的表现，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他从国外回来，尚婕已今非昔比。她依然热情，却显得客气。拥抱变了味，亲吻彻底消失，至于床笫之欢，门都没有。
姜宇涵郁闷、痛苦，他不停地努力，努力，努力……但是，尚婕却铁了心的好马不吃回头草。
后来，尚婕回到了省城，和他彻底划清了界线。再后来，姜宇涵通过父亲的关系，全力以赴调入了省城……
可惜，命运又一次嘲弄了姜宇涵——你所努力追求的，你以为会朝着自己预设目标发展的，却发现自己认为万无一失的一脚，却在临终射门时，偏了！
尚婕见到他，第一句话是：“姜宇涵，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我们还能做朋友、同事。”
姜宇涵滚烫的心，慢慢冷却。他还以为，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尚婕身边，总会打动尚婕的芳心，让她回心转意。没想到，他的到来，会引起尚婕那么大的反感和……恐惧！
一个女人在见到自己的过去式恋人为什么会恐惧？唯一的解释，就是尚婕有了新欢。可是，关于这一点，姜宇涵无法确定。直到——
“小婕，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保证，陆逊爱的是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
那一刻，姜宇涵心如死灰。
可是，命运关掉一扇门后，总会习惯性地打开一扇窗，莫小鱼就是命运为姜宇涵打开的一扇窗！
向莫小鱼示好，姜宇涵是居心不良的，莫小鱼猜对了，他的确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刺激尚婕，让尚婕吃醋。
但是，莫小鱼证明了自己的与众不同。连姜宇涵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用了整整两年时间都无法忘记的痛苦，居然在和莫小鱼的一次次言谈中被洗刷，被涤荡，被清理……
很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的！
姜宇涵虽然不能确定他和莫小鱼之间是不是爱情，毕竟那是和他炽烈的火一般的初恋截然不同的感情。但是，他至少可以确定一定，他在乎这份感情，这温和而清冽的感情，犹如深山中汩汩流动的灵泉，让他在清醒中却陷得更深。他希望能够和莫小鱼发展下去。
“想什么啊？”尚婕捅了他一下。
姜宇涵看了看尚婕，尚婕依然美得耀眼，但是，他的审美疲劳出现了。“想往事。我和你之间发生的一切。”
尚婕咯咯笑了起来：“姜宇涵，你不要告诉我到现在为止，你依然对我念念不忘？”
姜宇涵哂然一笑，不置否可。
“不过，你是个好男人！”尚婕由衷地给了姜宇涵一个中肯的评价。
“那么，为什么？”姜宇涵凝视着尚婕，“我用了两年时间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但是始终没有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小婕，为什么？”
尚婕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也有些茫然：“因为你和我爸爸太像了。”
姜宇涵皱眉，这就是答案？这就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小婕，你必须这么做，为了你的前途，你一定得这么做！小婕，你不可以老是那么任性，你会毁了自己的人生！小婕，你应该去争取。小婕，这样做是不对的……”尚婕鹦鹉学舌地重复着姜宇涵曾经说过的话，“姜宇涵，你知道吗，那真的让我很烦。从小到大，我就一直被我爸爸这么教训，好不容易离开家了，以为自己解放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谁知却碰到了你，你把我的大学生涯都给毁了你知道吗？你出国的时候，我是真的舍不得，偷偷哭了好几回。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不是灾难，恰恰相反，我的人生终于属于我自己了。”尚婕变得眉飞色舞，“你不会知道，没有人管着你，念着你，指导你，教训你的日子有多么美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地盘我做主。太棒了！”
姜宇涵听呆了：“我真的没想到……”
“你当然不会知道，不过就算你知道了，你还是会这么做，因为，那就是你的本性！当我明白那一点时，我绝望了，我不可能和你结婚，绝对不行。既然不会有结果，那么分手是最好的选择。姜宇涵，那时候我依然离不开你，但你是个好男人，我不想耍你。”
姜宇涵说不出话来。
“好了，这就是真相，够简单吧！”尚婕往嘴里丢了一粒话梅。
晚饭后，两人又来到了沁湖，手牵着手漫步在长堤上。
“小鱼！”
“姜宇涵！”
两人相视一笑。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不约而同地开口，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四目相对，禁不住“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女士优先！”姜宇涵捏了一下莫小鱼的手。
“不，我就是要不走寻常路！男士优先！”莫小鱼坚持。
姜宇涵伸出手，在莫小鱼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好吧，小鱼，明天我要回哈尔滨，市里有个任务，交给我们宣传部，我是哈尔滨人，恰好一带两便，既可以探亲，又可以完成任务。”
莫小鱼呆呆地听着，一颗雀跃的心慢慢地失去了动力，变得沮丧而失落。姜宇涵明天要走了，这个长假提前结束了。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姜宇涵凑近莫小鱼，故意戏谑地盯着莫小鱼看，“哇，嘴巴都可以挂油瓶了。”
莫小鱼撅起嘴唇：“你少臭美了。”可是，是真的舍不得啊！她本来都计划好了的，要姜宇涵陪她去一个地方，认识一些人，从而让姜宇涵彻底走进自己的生活。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她记得姜宇涵早上还在说要陪她一整个长假呢！12个小时还差一个呢，就变卦了。
“姜宇涵，你说话不算数。”想要微笑着说“一路平安”的，结果，还是没能忍住抱怨声。
“我没有啊！我的话还没讲完呢！”姜宇涵望着莫小鱼的眼神变得热烈，“小鱼，我要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去见我的爸爸妈妈，就穿着新买的衣服，好不好？”
莫小鱼定定地望着姜宇涵，说不出话来。
“小鱼，你怎么了？”姜宇涵在莫小鱼眼前挥了挥手。
莫小鱼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可是，我们认识才没多久。今天才刚刚约会，而且才见面第三次。这么快就去见你爸妈，会不会太闪电了？”
“我爸妈见过你，你也见过他们啊！我们已经是很久的交情了，哪里快了？而且就算你是我的普通朋友，去看望一下我的父母，也很正常啊！莫小鱼，我飞机票都买好了，你不会放我鸽子吧！”
“什……么？”莫小鱼震惊，“可……我……”
“没什么‘可’，小鱼，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机场。呵呵，午餐要委屈你一下，不过，晚餐么，我已经通知我爸妈会带一个重要朋友过去哦！你想象一下，这会儿，我爸妈该激动成什么样了。”
“姜宇涵，你太过分了。”莫小鱼愤怒地嚷了起来。
姜宇涵被震住：“怎么了，小鱼？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现？去见我的父母，把我们的事定下来，你不高兴吗？小鱼，我对于我们之间的交往是非常认真的，我不是随便玩玩的男人，我希望我们最后的结果是组成一个家庭。小鱼，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莫小鱼又羞又急，“我只是觉得太快了，而且我真的毫无心理准备。不，姜宇涵，我不能去。”
姜宇涵的脸色变得失望，他慢慢松开手：“你，不去？”
莫小鱼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不起，我……我真的不能去。”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两个人默然对立，一个充满了疑虑和失望，另一个则是焦急和无奈。
“为什么？”姜宇涵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莫小鱼困难地舔了舔嘴唇。
“莫小鱼，这是不是又是你的一个秘密，不能说的秘密？”姜宇涵的声音变得冷峻而疏离。
“……是！”
“很好！”姜宇涵点了点头，“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秘密吗？好，我愿意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那么，你能不能同样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
“……”
“莫小鱼，你回答呀！”莫小鱼的沉默让姜宇涵变得更加失望，也更加的难受，一种痛苦的情绪压迫着他，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失恋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能。”
“莫小鱼，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姜宇涵大吼。
莫小鱼惊慌地搜索着姜宇涵的眼睛：“你明明知道我有的，我喜欢你，一想到你会成为我的丈夫，我不知道有多骄傲，多开心……”
“莫小鱼，”姜宇涵冷冷地打断莫小鱼的话，“骄傲！莫小鱼，是不是因为你钓到了一个名至实归的金龟婿？你并不真正爱我，你感到开心，感到骄傲，只是因为我满足了你的虚荣心？”
莫小鱼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明白了。”姜宇涵点了点头，“我把自己的个人魅力想得太好了，而忽略了个人身上那些光环。莫小鱼，你和其他女人一样，你迷恋的只是我的职业、家庭、金钱、权利带来的光环，而不是我这个人。不过，幸好还来得及。”他悲哀地望着莫小鱼，“是不是，莫小鱼？如果就此结束，也许你会失落，甚至有点难受、伤心，却不会感到痛苦吧！”
如果就此结束……
一阵巨大的恐慌笼罩了莫小鱼，姜宇涵预备退出她的世界了吗？从此，她将再也接不到姜宇涵的电话，看不到姜宇涵的笑脸……她的心突然紧缩，有点疼。
“不，不是这样的！”莫小鱼哀求地望着姜宇涵，“姜宇涵，你不能只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就判定我的爱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那么安排，可你知道明天我要做什么吗？”
姜宇涵怔了怔：“是的，你的确有话要说。”
“我买好了去四川的火车票，两张，一张是你的，一张是我的。”莫小鱼悲哀地说。
姜宇涵惊讶：“为什么？你……要去四川？为什么？青川上个月刚刚发生过地震，你去那儿干什么？”
“我要去看望一个残缺的家庭。”莫小鱼急切地解释。
“可是，”姜宇涵茫然，“为什么？”
“因为他们经历了地震，家没了，两个老人都住了院，一个被截肢，另一个心脏病发作。两个孩子虽然救了出来，可是都伤得不轻。最糟糕的是孩子的妈妈……”莫小鱼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孩子的妈妈在地震中去世了。”
姜宇涵握住了莫小鱼的手：“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两年前，这户家庭遭了大难，家里面破产了，债台高筑，老人进了医院，我和这户家庭结了对子……”
“是这样啊！”姜宇涵释然了，脸上重新焕发出神采，“小鱼，你让我惊讶，也让我汗颜。”
“姜宇涵，我就怕你这么看我。”莫小鱼苦笑，“我明明没有那么伟大，你非要在我身上添加光环。”
“不！”姜宇涵动情地捧起莫小鱼的双手，“一点也不！小鱼，你是真正的最美教师，不仅是东华县的，还是省里的……”
“姜宇涵！”莫小鱼打断了姜宇涵的发挥，“拜托你不要做第二个白焱朗了，我已经够糗了。”
姜宇涵哈哈一笑：“你说的那个白焱朗，恐怕真的是另有目的，想借着你的光芒得到提拔的机会。可是我不一样，小鱼，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有榜样的力量吗？如果宣传出来，能够带动更多的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那将让多少人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啊！小鱼……”
“不要！”莫小鱼严肃地盯着姜宇涵，“姜宇涵，你必须答应我，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要泄露出去。你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也不了解我做这事的动机。我本来想要带你到四川，到那户家庭，让你自己去看一看，去了解一下。可是……”
“这样吧，”姜宇涵眼睛一亮，“你明天先跟我去哈尔滨，然后，我们一起再去四川，好不好？”
莫小鱼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不能失约。姜宇涵，每年我都会在暑假里去看望他们，但今年却推辞了，我不知道他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莫小鱼自责地摇了摇头，“等我知道，暑假都结束了，现在，我不能让他们再失望了，他们已经濒临绝境，如果我再放手，这个家庭真的会垮掉。”她看着姜宇涵，认真地说，“姜宇涵，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但是，请相信，我真的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她痛苦地哽咽了，“我……我已经有过一次错误的选择，那使我没能见到我爸妈最后一面……”眼泪从眼眶里滴落了下来。
姜宇涵默默地抱住莫小鱼，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莫小鱼的悲伤和疼痛，那么真实，那么清晰，刹那间，他的心仿佛也痛了起来。莫小鱼，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啊？他以为她大大咧咧，但是她却有着出乎意料的细腻；他以为她精于算计，但是她却在失去父母后默默地资助素不相识的家庭两年；他以为她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她却用自己柔嫩的肩膀承受了他完全想象不到的压力……
莫小鱼，也许我真的还不够了解你。也许，我真的还不够好，让你无法卸下一切依赖我……姜宇涵的思绪黯然流淌着。
第二天，两人分道扬镳。姜宇涵坐上了去哈尔滨的飞机，当飞机升空的那一刻，他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释然——莫小鱼没有在最后一刻赶到机场，扬着明媚的笑靥对他说：“我们走吧！”呵呵，那毕竟不是拍电影，没有那么多人工的巧合和圆满。
“想什么呢？脸上那么悲情？”坐在姜宇涵身边的尚婕碰了碰他的手臂，“问你呢，要不要？”
姜宇涵回过头去，尚婕扬着手里的话梅。姜宇涵摇了摇头：“不，谢谢！”
尚婕会跟着同来，完全是一次意外。出发前，领导打电话给他，让他去市政府门口接一个人，说是配合他的工作。
没想到竟是尚婕，怪不得领导的声音有些古怪。从他进入市政府，尚婕向大家介绍自己的那一刻，他和尚婕就被同事们认为是金童玉女了。
事实上，接到调令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浮现出的的确是尚婕姣好的容貌，以及心头难以遏制的喜悦。
莫小鱼不知道，甚至尚婕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和尚婕曾经是一对恋人。
“姜宇涵，你爱过吗？”莫小鱼问。
“爱过。”他回答。他已经准备好，如果莫小鱼继续追问，他就把他的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莫小鱼。但是，莫小鱼没有问。
他的初恋恋人，也是唯一令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女神，就是此刻坐在他身边的尚婕。
那一年，尚婕进入政法大学，意气风发。有一天，姜宇涵去大学里看望一个高中同学，结果，没找到同学，却碰见了尚婕。
四目相交，姜宇涵一见钟情！
当她得知尚婕居然就是曾经和自己一起骑过牛背的那个争强好胜的小妹妹时，他是多么惊喜啊！如果这还不叫缘分的话，那么，还有什么能叫做缘分？
在姜宇涵热烈的追求下，情窦初开的尚婕终于被打动，被虏获。大学第二年，姜宇涵和尚婕偷尝禁果，两人的关系一度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变故出现在尚婕大学第三年。姜宇涵由于学习出色，被学校派往哥伦比亚大学深造。姜宇涵自然难以舍弃如此难能可贵的机会，尚婕虽然舍不得，但她是个好强的女孩，从来只有男人追求她，她是不会像那些庸俗的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地抓着男人求他留下的。尚婕潇洒地冲着姜宇涵挥了挥手，祝福他“前程似锦”。
此后两年，姜宇涵和尚婕在网上谈情说爱。第一个年头，尚婕的回应及时而热烈；第二个年头，尚婕变得任性了，想回的时候，一整个晚上缠着姜宇涵聊天，不想回的时候，可以整整一个月毫无音讯。
不过，姜宇涵那时候正好也在学习的紧张关头，因此，对尚婕的表现，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他从国外回来，尚婕已今非昔比。她依然热情，却显得客气。拥抱变了味，亲吻彻底消失，至于床笫之欢，门都没有。
姜宇涵郁闷、痛苦，他不停地努力，努力，努力……但是，尚婕却铁了心的好马不吃回头草。
后来，尚婕回到了省城，和他彻底划清了界线。再后来，姜宇涵通过父亲的关系，全力以赴调入了省城……
可惜，命运又一次嘲弄了姜宇涵——你所努力追求的，你以为会朝着自己预设目标发展的，却发现自己认为万无一失的一脚，却在临终射门时，偏了！
尚婕见到他，第一句话是：“姜宇涵，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我们还能做朋友、同事。”
姜宇涵滚烫的心，慢慢冷却。他还以为，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尚婕身边，总会打动尚婕的芳心，让她回心转意。没想到，他的到来，会引起尚婕那么大的反感和……恐惧！
一个女人在见到自己的过去式恋人为什么会恐惧？唯一的解释，就是尚婕有了新欢。可是，关于这一点，姜宇涵无法确定。直到——
“小婕，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保证，陆逊爱的是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
那一刻，姜宇涵心如死灰。
可是，命运关掉一扇门后，总会习惯性地打开一扇窗，莫小鱼就是命运为姜宇涵打开的一扇窗！
向莫小鱼示好，姜宇涵是居心不良的，莫小鱼猜对了，他的确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刺激尚婕，让尚婕吃醋。
但是，莫小鱼证明了自己的与众不同。连姜宇涵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用了整整两年时间都无法忘记的痛苦，居然在和莫小鱼的一次次言谈中被洗刷，被涤荡，被清理……
很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的！
姜宇涵虽然不能确定他和莫小鱼之间是不是爱情，毕竟那是和他炽烈的火一般的初恋截然不同的感情。但是，他至少可以确定一定，他在乎这份感情，这温和而清冽的感情，犹如深山中汩汩流动的灵泉，让他在清醒中却陷得更深。他希望能够和莫小鱼发展下去。
“想什么啊？”尚婕捅了他一下。
姜宇涵看了看尚婕，尚婕依然美得耀眼，但是，他的审美疲劳出现了。“想往事。我和你之间发生的一切。”
尚婕咯咯笑了起来：“姜宇涵，你不要告诉我到现在为止，你依然对我念念不忘？”
姜宇涵哂然一笑，不置否可。
“不过，你是个好男人！”尚婕由衷地给了姜宇涵一个中肯的评价。
“那么，为什么？”姜宇涵凝视着尚婕，“我用了两年时间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但是始终没有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小婕，为什么？”
尚婕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也有些茫然：“因为你和我爸爸太像了。”
姜宇涵皱眉，这就是答案？这就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小婕，你必须这么做，为了你的前途，你一定得这么做！小婕，你不可以老是那么任性，你会毁了自己的人生！小婕，你应该去争取。小婕，这样做是不对的……”尚婕鹦鹉学舌地重复着姜宇涵曾经说过的话，“姜宇涵，你知道吗，那真的让我很烦。从小到大，我就一直被我爸爸这么教训，好不容易离开家了，以为自己解放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谁知却碰到了你，你把我的大学生涯都给毁了你知道吗？你出国的时候，我是真的舍不得，偷偷哭了好几回。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不是灾难，恰恰相反，我的人生终于属于我自己了。”尚婕变得眉飞色舞，“你不会知道，没有人管着你，念着你，指导你，教训你的日子有多么美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地盘我做主。太棒了！”
姜宇涵听呆了：“我真的没想到……”
“你当然不会知道，不过就算你知道了，你还是会这么做，因为，那就是你的本性！当我明白那一点时，我绝望了，我不可能和你结婚，绝对不行。既然不会有结果，那么分手是最好的选择。姜宇涵，那时候我依然离不开你，但你是个好男人，我不想耍你。”
姜宇涵说不出话来。
“好了，这就是真相，够简单吧！”尚婕往嘴里丢了一粒话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