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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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已在路上，莫小鱼只好匆匆洗把脸，素面朝天出门了。
该死的，自己花了一个小时化的妆啊，尽给毁在那家伙的牙膏上了。
“别吓着人家花美男啊！”
这是莫小鱼出门的刹那，陆逊给的最后一句“忠告”！见鬼的忠告！
“陆逊，我也给你一句忠告吧！”莫小鱼把头从门缝里微微探了进来，“拉屎的时候小心肛裂！”
砰！莫小鱼仰天大笑出门去。
陆逊的脸沉了下来，莫小鱼走了，这个房间就变得无聊了。他烦躁地扔下了毛巾，走到沙发上一下子坐了下来，拨通了电话。
“睡觉中，请于两个小时后再次拨打，谢谢！”
陆逊更加烦躁了，任飞这家伙，太阳都照到臀了，还在睡觉？两个小时，得耽误多少病人就诊啊？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医德？
陆逊又拨通了林晓宇的电话，歌声唱了很久，陆逊才听到林晓宇分不清状况的声音：“喂……哈——”长长的哈欠声，“太……子，”完全的大舌头，“困啊！”
整个过程，陆逊都没有机会开口说话，电话就断开了。
陆逊瞪着手机，有种把林晓宇头上的毛一根根拔下来的冲动。
林晓宇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身子蜷成一团，往被子中间缩去。睡觉皇帝大，何况对方只是太子！
陆逊正要继续拨打电话，手机铃声响了。
“喂，太子，我是小四。许丽娜死了，嗯，凌晨四点跳的搂。六点被楼下晨练的老头子发现了，她手里拿着一份未签的离婚协议书。白焱朗现在成了过街老鼠，媒体已经蜂拥而来。太子，你打开电视机，很快就会看到直播现场。”
“小四，你做得很好。”
“呵呵，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寄了一张光盘给白焱朗，里面是许丽娜出轨的记录。白焱朗一手策划了许丽娜的死亡事件。呵呵，太子，白焱朗是一支潜力股啊，天生就懂得阴谋诡计，我想，就算我不寄光盘，他也会另外设法除掉他老婆。呵呵，他对高大姐真是一片痴情啊！”
陆逊冷笑：“尚书文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会选中白焱朗这种败类。”
“呵呵，尚书文自以为抓住了这号人的弱点，这号人就会给他卖命。却不知道这号人是一条冻僵的毒蛇，一旦苏醒了，尝到了甜头，会反咬一口的。”
“小四，你自己小心点。”
“太子，你放心，我可没有傻到拿自己当诱饵，而且我对许丽娜不来电。和她乱搞的另有其人。”
“那就好。小四，你暂时还不方便露面，能避嫌就避嫌，事儿尽量让阿飞和小宇出面。”
“明白，太子！拜拜！”
放下手机，陆逊按下了遥控器按钮。
电视机的屏幕上，出现了穷途末路的白焱朗。
“我也没办法，我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白焱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我何尝想要离婚，小娜，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如果我不离婚，我的饭碗就会砸掉，我连份工作都找不到，我怎么养家糊口？我怎么照顾你还有小伟？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你不知道我顶了多大的压力……”
“请问你说的丢掉工作是什么意思？有谁在威胁你吗？”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白焱朗话里面的信息，“是谁威胁了你们的家庭？”
“我不敢说。”白焱朗痛苦地低下头，“求求你们别问了。”
“为什么不敢说？还是根本没有威胁，都是你为了推卸责任才编的谎言？”
“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白焱朗突然扬起拳头，痛打自己的脑袋，“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去蓝鸟咖啡馆？可是，我真的没有要碰莫小鱼的意思？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自己一醒过来就在床上，和莫小鱼……”他痛苦地闭紧了嘴巴。
“是不是有人逼你和莫小鱼结婚？”记者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问题的症结。
“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那个人是尚书文吗？”
白焱朗惊恐地抬起头：“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陆逊关掉了电视机，嘴角噙了一抹血腥的冷笑，很快，关于尚书文如何压下这起丑闻的事件就会被全面曝光，而更多的“官大一级压死人”、“省城高官摧毁无辜良民一家”、“为嫁不出去的外甥女找夫婿引发的血案”……系列报道将纷纷出台，不管是真的，还是猜的，你方唱罢我方登台，媒体们一定会想法设法大显身手，来证明自己的嗅觉比别人更敏锐，自己的报道比人家更可观。
“尚书文，你接招吧！”陆逊恶狠狠地说，“你以为龙王是你的跳板？哼，我要让你把从龙王那里抢来的统统还回去。你吃了多少，就给我吐多少，一点不剩！到时候，你会恨自己为什么要吃那么多！”
尚书文家的别墅里，热闹非凡。
除了莫小鱼想到的人之外，还有两个莫小鱼看着眼生的中年男女。莫小鱼还没开口，女人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拉住莫小鱼的手：“这就是小鱼吧？长这么大了，阿姨都不认识了。”
阿姨？
莫小鱼望着女人的五官，依稀看见了姜宇涵的影子，难道……
“小鱼，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文阿姨，宇涵的妈妈呀！小时候你经常到我家来玩的。”见莫小鱼一脸茫然和尴尬，文玲莉干脆自报家门，她指着坐在尚书文对面的高个子男人说道，“那是姜伯伯，小时候你可怕他了。”
莫小鱼连忙叫道：“姜伯伯，文阿姨。”
姜成浩微微点了点头，他五官比较僵硬，即使笑起来还是令人感到严肃。
“小鱼，你长大了。”
“是啊，小鱼都长这么漂亮了。”文玲莉上下打量着莫小鱼，感概地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来，来，来，坐到阿姨身边来，阿姨要好好和你说说话。”
莫小鱼忐忑不安地随着文玲莉坐下，文玲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莫小鱼身上，一副越看越喜欢的样子。
莫小鱼的心越发地七上八下，她偷偷望了一眼姜宇涵，姜宇涵正专注地倾听他父亲和尚书文的谈话。她又偷偷地瞄了瞄尚婕，尚婕冷冷地斜睨着她，有不屑，也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莫小鱼越发地不安了，这到底摆的是什么宴哪？
难道舅舅打算把自己和姜宇涵的婚事定下来？
莫小鱼一喜，恰好接触到文玲莉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得含羞低下头。不是吧，太突然了吧？为什么事先姜宇涵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呢？她又悄悄地把视线投向姜宇涵，姜宇涵还是没有觉察到。
“小鱼，你今年二十七了吧？我记得你比宇涵小四岁，是不是？”
“嗯。”莫小鱼细声答道，心跳得更厉害了。文阿姨为什么要谈起年龄呢？还拿她和姜宇涵比较？
“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啊！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文阿姨很年轻啊！”莫小鱼连忙拍起了马屁，“看上去顶多三十多而已。”
“这孩子，还真会说话。你宇涵哥都三十一了，那我岂不是成了他姐姐了？”文玲莉呵呵地笑了起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女人就爱听别人说自己年轻。
“真的，我进来时真的以为文阿姨是姜……宇涵的姐姐呢！”这话倒是真的，文玲莉保养有方，皮肤白腻有光泽，虽然身体发福了，但一张脸看上去真的很年轻。
“马屁精！”尚婕撇嘴，轻轻地说道。
莫小鱼听见了，脸红红的，没有吭声。
“小鱼，阿姨真是越看你越喜欢。老姜，我们刚好没有女儿，不如就认了小鱼做我干女儿吧！”
姜成浩神色不动：“老尚，玲莉就是这个脾气，说风就来雨。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尚书文呵呵笑了，“小鱼爸妈都不在了，要是有你们疼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好啊！干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来个双喜临门吧！”文玲莉眉开眼笑地说，“小鱼，快叫妈呀！”
莫小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喜临门？这么说，还有一件喜事了？是什么呢？如果她做了姜宇涵的干妹妹，那自然不可能再和姜宇涵订婚了？
莫小鱼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她望了望尚婕，尚婕似乎一直都在观察她的神色，见到她失望的表情，得意地咧开了嘴角。
“小鱼，今天是宇涵和小婕的订婚酒。”尚书文望向莫小鱼，仿佛要用自己沉稳的声音给她注入力量，“所以，你姜伯伯和文阿姨才会专程从哈尔滨赶过来。”唉，小鱼这孩子真是不容易，本来以为她和姜宇涵可以走在一起，没想到却变成了自己的女儿和姜宇涵。年轻人的事情，他这个长辈，是真的看不透了。希望小鱼够坚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莫小鱼心灰意冷，原来这才是宴会的主题——姜宇涵和尚婕的订婚宴！一时间，她觉得脑子里嗡嗡嗡，钻进了一只又一只蜜蜂。羞愧、难受、无地自容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在想什么啊？
自然是姜宇涵和尚婕了，怎么可能是莫小鱼和姜宇涵呢？
蠢到家了啊！
尚婕一定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了，所以才会那么得意地冲她笑，尚婕一定在嘲笑她的无知和愚蠢！
“小鱼，怎么还没叫妈妈啊？你……不乐意啊？”文玲莉有些奇怪地望着莫小鱼，她从娄佳丽口中得知了莫小鱼父母去世的事情，母性顿时发作，这才想着要把莫小鱼认作干女儿，没想到热面孔贴了个冷脸，人家还不乐意呢！
“我……”莫小鱼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妈，你就算要认干女儿，至少也该等人家有个心理准备才好啊！老是这么急吼吼的，干嘛？”姜宇涵终于开口了，“小鱼，我妈是一番好意，没别的意思。”
莫小鱼垂下了头，使劲地咽下泪水：“我……很开心。真的……妈妈！爸爸！”她哽咽着叫道。
“哎！”文玲莉感情充沛，眼泪立刻冒了出来，“乖女儿。”
姜成浩不太善于在这种场合表达自己，只是点着头说“好”。
“对不起！”莫小鱼抹着眼泪，“我不该哭的，可是我真的……很开心。我已经两年多没有机会喊爸爸、妈妈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孩子……”文玲莉一把搂住了莫小鱼，“阿姨，不，妈妈要是早知道你的事情，早就来认你了。小鱼，别哭了，啊！”
姜宇涵别过了头，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莫小鱼变成了自己的妹妹，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宇涵！”尚婕默默地依偎到姜宇涵身边，姜宇涵伸手搂住了尚婕，从今天开始，这个女人将和他携手到老了。
娄佳丽从厨房走了出来：“哟，这是怎么了？”
“佳丽，玲莉刚刚认了小鱼做女儿。”尚书文笑着解释。对于莫小鱼的表现，他松了口气，他知道莫小鱼很伤心，也担心莫小鱼会不顾场面发泄出来。没想到莫小鱼利用了“女儿认母”的机会，既流了泪，又不至于引起姜成浩和文玲莉的怀疑。对此，他暗中赞许，不过，也真是为难这孩子了。
“那是好事啊！玲莉，怎么样，这个女儿是不是很可心呢？”
“可心，当然可心。本以为我送了个儿子给你们，吃亏了。没想到你们倒给我准备了一件贴心小棉袄，这下我真是赚大了。”文玲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玲莉，你这个算盘精啊！”娄佳丽捅了一把文玲莉，当年在乡镇机关，她和文玲莉是出了名的姐妹淘，后来各去一方，关系才慢慢疏远了。
“走吧，让我们在饭桌上好好庆祝一番。”娄佳丽挽起文玲莉的手臂，把她拉向餐厅。
这一顿晚餐，宾主尽欢。餐桌上和乐融融，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开心。
吃完了饭，大伙儿回到客厅，尚婕和莫小鱼给几位长辈泡了茶。
“小鱼，你得给干爹干妈奉茶啊！”娄佳丽坐在沙发上，她刚刚喝了点酒，脸有些红彤彤的。
“哦！”莫小鱼端了一杯茶，送到姜成浩面前，“爸爸，喝茶！”
“好好好！”姜成浩接茶在手，正要喝时，娄佳丽又开口了：“老姜，你这就不对了。”
姜成浩愣了愣，望着娄佳丽：“我怎么不对了？”
“你忘了给你女儿见面礼了？”
姜成浩尴尬地笑了起来，事先他压根就没想到会认下一个干女儿，只准备了给准儿媳妇的见面礼，哪里还有备份？一时紧张，端着茶喝也不是，不喝又不是。
“老姜，佳丽就爱开玩笑，你别理她。喝茶，喝茶！”
姜成浩顺势喝了茶，放在茶几上。
莫小鱼端着茶杯送到文玲莉的面前：“妈妈，喝茶！”
文玲莉慢悠悠地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玉手镯：“来，小鱼，妈妈给你的见面礼。”
“哟，玲莉，你大手笔啊！”娄佳丽啧啧地说道，“这个手镯可是老古董了。你不是说是你妈留给你的吗？怎么，儿媳妇轮不上，却送给干女儿了。”
“怎么，你这个丈母娘妒忌啊？”
“咳！”娄佳丽叹了口气，瞟了一眼尚婕，“我还真担心我这个女儿过门后被你这个恶婆婆还有小姑欺负呢！”
“哈哈哈……”
“佳丽这张嘴，还是得理不饶人。”姜成浩指着娄佳丽，笑骂道。
“啧啧，这还没进门呢，公公就开始发威啦！”娄佳丽越说越带劲了。
尚婕撇撇嘴，她就见不得妈这个样子——典型的人来疯，只要是在自己朋友面前，本性就会暴露，好像还当自己是在少女时代呢！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调了几个频道后，突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那个白焱朗吗？”尚婕惊讶地叫了起来，“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嚷，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电视屏幕上，屏幕上的白焱朗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睛里血丝遍布，一群记者围着他，简直就像在审问一个罪犯。
“咦，白焱朗的妻子死了？”尚婕看到了下面的字幕。
白焱朗的妻子，莫小鱼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不是许丽娜吗？许丽娜死了？可是周五还好好的呢！莫小鱼一时感到茫然。
“小婕，别吵。”尚书文止住了尚婕，专心地看了起来。
“我不想跟小娜离婚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是被逼的。我不这么做，连饭碗也保不住，又怎么养家糊口？”
“我真的没有去招惹莫小鱼。我只是奉命培养她，让她迅速从东华调入省城的名校。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见了什么鬼，我发誓我真的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和莫小鱼躺在一起……”
“莫小鱼有什么后台？这个问题还要问我吗？你们随便百度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客厅里所有人的面上都失去了血色。
啪！
尚婕关掉了电视机，气急败坏：“无耻！无耻！”也不知道在骂白焱朗，还是在骂莫小鱼。
姜宇涵的嘴唇颤抖着，他不敢去看莫小鱼，也不敢去看尚书文，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父母亲。这一刻，对于他和莫小鱼关系的结束，他既有一种庆幸，又有一种心痛。他知道莫小鱼是无辜的，但是，他知道有什么用呢？现在，每一个电视机前面的观众，都知道莫小鱼有一个大后台，这个大后台可以将莫小鱼从农村调入东华附属小学，也可以将莫小鱼从东华附属小学调入省城名校，甚至更好的工作单位。这个后台还可以利用职权胁迫白焱朗休妻再娶，以至于逼死了白焱朗的结发妻子……
尚书文真的这样干过吗？
姜宇涵迷糊了。
娄佳丽呆呆地坐着，莫小鱼出事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不过，事后风平浪静，她也就没多往心里想。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们这个家，眼看着都要被莫小鱼这一场丑闻卷了进去。小婕的未来，尚书文的未来，一时间成了两个沉甸甸的称砣，揪得她的心很疼很疼。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开这一切，才能保护好她的家庭？
“老尚，”姜成浩终于回过神来，试着开口，“这人怎么敢在记者面前这么说话？他……”
尚书文摆了摆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好像要回到书房去。但是，他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倒在了沙发上。
“老尚！”
“书文！”
“爸爸！”
“伯父！”
“舅……舅！”
“莫小鱼，你给我滚出去！”尚婕一把推开了莫小鱼，泪流满面，“都是你，你自己生活不检点也就算了，干嘛还要连累我们？你毁了我，毁了我爸爸，毁了我们这个家！你滚！”
没有人挽留莫小鱼。
娄佳丽忙着照顾尚书文。
姜成浩和文玲莉完全不知所措，何况也在忙着照顾尚书文。
姜宇涵想说话，到底没说出来。
莫小鱼抽泣着，抹了把眼泪，看到了手腕上新戴上去的手镯。她把手镯取了下来，递给文玲莉：“阿姨，还给你。”
文玲莉尴尬地接住了，她很后悔自己的轻率，在没有全面了解莫小鱼之前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望着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孩，她又感到很不是滋味，仿佛自己也成了伤害她的其中一员。
“小鱼……”她讷讷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好呢？发生了这种事，继续收莫小鱼为干女儿，是为难了自己；可是直接出口拒绝，又未免太虚伪了。文玲莉左右为难。
莫小鱼没有让她为难多久，她哭泣着跑出了舅舅家。
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已在路上，莫小鱼只好匆匆洗把脸，素面朝天出门了。
该死的，自己花了一个小时化的妆啊，尽给毁在那家伙的牙膏上了。
“别吓着人家花美男啊！”
这是莫小鱼出门的刹那，陆逊给的最后一句“忠告”！见鬼的忠告！
“陆逊，我也给你一句忠告吧！”莫小鱼把头从门缝里微微探了进来，“拉屎的时候小心肛裂！”
砰！莫小鱼仰天大笑出门去。
陆逊的脸沉了下来，莫小鱼走了，这个房间就变得无聊了。他烦躁地扔下了毛巾，走到沙发上一下子坐了下来，拨通了电话。
“睡觉中，请于两个小时后再次拨打，谢谢！”
陆逊更加烦躁了，任飞这家伙，太阳都照到臀了，还在睡觉？两个小时，得耽误多少病人就诊啊？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医德？
陆逊又拨通了林晓宇的电话，歌声唱了很久，陆逊才听到林晓宇分不清状况的声音：“喂……哈——”长长的哈欠声，“太……子，”完全的大舌头，“困啊！”
整个过程，陆逊都没有机会开口说话，电话就断开了。
陆逊瞪着手机，有种把林晓宇头上的毛一根根拔下来的冲动。
林晓宇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身子蜷成一团，往被子中间缩去。睡觉皇帝大，何况对方只是太子！
陆逊正要继续拨打电话，手机铃声响了。
“喂，太子，我是小四。许丽娜死了，嗯，凌晨四点跳的搂。六点被楼下晨练的老头子发现了，她手里拿着一份未签的离婚协议书。白焱朗现在成了过街老鼠，媒体已经蜂拥而来。太子，你打开电视机，很快就会看到直播现场。”
“小四，你做得很好。”
“呵呵，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寄了一张光盘给白焱朗，里面是许丽娜出轨的记录。白焱朗一手策划了许丽娜的死亡事件。呵呵，太子，白焱朗是一支潜力股啊，天生就懂得阴谋诡计，我想，就算我不寄光盘，他也会另外设法除掉他老婆。呵呵，他对高大姐真是一片痴情啊！”
陆逊冷笑：“尚书文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会选中白焱朗这种败类。”
“呵呵，尚书文自以为抓住了这号人的弱点，这号人就会给他卖命。却不知道这号人是一条冻僵的毒蛇，一旦苏醒了，尝到了甜头，会反咬一口的。”
“小四，你自己小心点。”
“太子，你放心，我可没有傻到拿自己当诱饵，而且我对许丽娜不来电。和她乱搞的另有其人。”
“那就好。小四，你暂时还不方便露面，能避嫌就避嫌，事儿尽量让阿飞和小宇出面。”
“明白，太子！拜拜！”
放下手机，陆逊按下了遥控器按钮。
电视机的屏幕上，出现了穷途末路的白焱朗。
“我也没办法，我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白焱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我何尝想要离婚，小娜，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如果我不离婚，我的饭碗就会砸掉，我连份工作都找不到，我怎么养家糊口？我怎么照顾你还有小伟？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你不知道我顶了多大的压力……”
“请问你说的丢掉工作是什么意思？有谁在威胁你吗？”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白焱朗话里面的信息，“是谁威胁了你们的家庭？”
“我不敢说。”白焱朗痛苦地低下头，“求求你们别问了。”
“为什么不敢说？还是根本没有威胁，都是你为了推卸责任才编的谎言？”
“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白焱朗突然扬起拳头，痛打自己的脑袋，“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去蓝鸟咖啡馆？可是，我真的没有要碰莫小鱼的意思？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自己一醒过来就在床上，和莫小鱼……”他痛苦地闭紧了嘴巴。
“是不是有人逼你和莫小鱼结婚？”记者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问题的症结。
“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那个人是尚书文吗？”
白焱朗惊恐地抬起头：“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陆逊关掉了电视机，嘴角噙了一抹血腥的冷笑，很快，关于尚书文如何压下这起丑闻的事件就会被全面曝光，而更多的“官大一级压死人”、“省城高官摧毁无辜良民一家”、“为嫁不出去的外甥女找夫婿引发的血案”……系列报道将纷纷出台，不管是真的，还是猜的，你方唱罢我方登台，媒体们一定会想法设法大显身手，来证明自己的嗅觉比别人更敏锐，自己的报道比人家更可观。
“尚书文，你接招吧！”陆逊恶狠狠地说，“你以为龙王是你的跳板？哼，我要让你把从龙王那里抢来的统统还回去。你吃了多少，就给我吐多少，一点不剩！到时候，你会恨自己为什么要吃那么多！”
尚书文家的别墅里，热闹非凡。
除了莫小鱼想到的人之外，还有两个莫小鱼看着眼生的中年男女。莫小鱼还没开口，女人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拉住莫小鱼的手：“这就是小鱼吧？长这么大了，阿姨都不认识了。”
阿姨？
莫小鱼望着女人的五官，依稀看见了姜宇涵的影子，难道……
“小鱼，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文阿姨，宇涵的妈妈呀！小时候你经常到我家来玩的。”见莫小鱼一脸茫然和尴尬，文玲莉干脆自报家门，她指着坐在尚书文对面的高个子男人说道，“那是姜伯伯，小时候你可怕他了。”
莫小鱼连忙叫道：“姜伯伯，文阿姨。”
姜成浩微微点了点头，他五官比较僵硬，即使笑起来还是令人感到严肃。
“小鱼，你长大了。”
“是啊，小鱼都长这么漂亮了。”文玲莉上下打量着莫小鱼，感概地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来，来，来，坐到阿姨身边来，阿姨要好好和你说说话。”
莫小鱼忐忑不安地随着文玲莉坐下，文玲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莫小鱼身上，一副越看越喜欢的样子。
莫小鱼的心越发地七上八下，她偷偷望了一眼姜宇涵，姜宇涵正专注地倾听他父亲和尚书文的谈话。她又偷偷地瞄了瞄尚婕，尚婕冷冷地斜睨着她，有不屑，也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莫小鱼越发地不安了，这到底摆的是什么宴哪？
难道舅舅打算把自己和姜宇涵的婚事定下来？
莫小鱼一喜，恰好接触到文玲莉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得含羞低下头。不是吧，太突然了吧？为什么事先姜宇涵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呢？她又悄悄地把视线投向姜宇涵，姜宇涵还是没有觉察到。
“小鱼，你今年二十七了吧？我记得你比宇涵小四岁，是不是？”
“嗯。”莫小鱼细声答道，心跳得更厉害了。文阿姨为什么要谈起年龄呢？还拿她和姜宇涵比较？
“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啊！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文阿姨很年轻啊！”莫小鱼连忙拍起了马屁，“看上去顶多三十多而已。”
“这孩子，还真会说话。你宇涵哥都三十一了，那我岂不是成了他姐姐了？”文玲莉呵呵地笑了起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女人就爱听别人说自己年轻。
“真的，我进来时真的以为文阿姨是姜……宇涵的姐姐呢！”这话倒是真的，文玲莉保养有方，皮肤白腻有光泽，虽然身体发福了，但一张脸看上去真的很年轻。
“马屁精！”尚婕撇嘴，轻轻地说道。
莫小鱼听见了，脸红红的，没有吭声。
“小鱼，阿姨真是越看你越喜欢。老姜，我们刚好没有女儿，不如就认了小鱼做我干女儿吧！”
姜成浩神色不动：“老尚，玲莉就是这个脾气，说风就来雨。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尚书文呵呵笑了，“小鱼爸妈都不在了，要是有你们疼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好啊！干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来个双喜临门吧！”文玲莉眉开眼笑地说，“小鱼，快叫妈呀！”
莫小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喜临门？这么说，还有一件喜事了？是什么呢？如果她做了姜宇涵的干妹妹，那自然不可能再和姜宇涵订婚了？
莫小鱼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她望了望尚婕，尚婕似乎一直都在观察她的神色，见到她失望的表情，得意地咧开了嘴角。
“小鱼，今天是宇涵和小婕的订婚酒。”尚书文望向莫小鱼，仿佛要用自己沉稳的声音给她注入力量，“所以，你姜伯伯和文阿姨才会专程从哈尔滨赶过来。”唉，小鱼这孩子真是不容易，本来以为她和姜宇涵可以走在一起，没想到却变成了自己的女儿和姜宇涵。年轻人的事情，他这个长辈，是真的看不透了。希望小鱼够坚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莫小鱼心灰意冷，原来这才是宴会的主题——姜宇涵和尚婕的订婚宴！一时间，她觉得脑子里嗡嗡嗡，钻进了一只又一只蜜蜂。羞愧、难受、无地自容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在想什么啊？
自然是姜宇涵和尚婕了，怎么可能是莫小鱼和姜宇涵呢？
蠢到家了啊！
尚婕一定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了，所以才会那么得意地冲她笑，尚婕一定在嘲笑她的无知和愚蠢！
“小鱼，怎么还没叫妈妈啊？你……不乐意啊？”文玲莉有些奇怪地望着莫小鱼，她从娄佳丽口中得知了莫小鱼父母去世的事情，母性顿时发作，这才想着要把莫小鱼认作干女儿，没想到热面孔贴了个冷脸，人家还不乐意呢！
“我……”莫小鱼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妈，你就算要认干女儿，至少也该等人家有个心理准备才好啊！老是这么急吼吼的，干嘛？”姜宇涵终于开口了，“小鱼，我妈是一番好意，没别的意思。”
莫小鱼垂下了头，使劲地咽下泪水：“我……很开心。真的……妈妈！爸爸！”她哽咽着叫道。
“哎！”文玲莉感情充沛，眼泪立刻冒了出来，“乖女儿。”
姜成浩不太善于在这种场合表达自己，只是点着头说“好”。
“对不起！”莫小鱼抹着眼泪，“我不该哭的，可是我真的……很开心。我已经两年多没有机会喊爸爸、妈妈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孩子……”文玲莉一把搂住了莫小鱼，“阿姨，不，妈妈要是早知道你的事情，早就来认你了。小鱼，别哭了，啊！”
姜宇涵别过了头，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莫小鱼变成了自己的妹妹，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宇涵！”尚婕默默地依偎到姜宇涵身边，姜宇涵伸手搂住了尚婕，从今天开始，这个女人将和他携手到老了。
娄佳丽从厨房走了出来：“哟，这是怎么了？”
“佳丽，玲莉刚刚认了小鱼做女儿。”尚书文笑着解释。对于莫小鱼的表现，他松了口气，他知道莫小鱼很伤心，也担心莫小鱼会不顾场面发泄出来。没想到莫小鱼利用了“女儿认母”的机会，既流了泪，又不至于引起姜成浩和文玲莉的怀疑。对此，他暗中赞许，不过，也真是为难这孩子了。
“那是好事啊！玲莉，怎么样，这个女儿是不是很可心呢？”
“可心，当然可心。本以为我送了个儿子给你们，吃亏了。没想到你们倒给我准备了一件贴心小棉袄，这下我真是赚大了。”文玲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玲莉，你这个算盘精啊！”娄佳丽捅了一把文玲莉，当年在乡镇机关，她和文玲莉是出了名的姐妹淘，后来各去一方，关系才慢慢疏远了。
“走吧，让我们在饭桌上好好庆祝一番。”娄佳丽挽起文玲莉的手臂，把她拉向餐厅。
这一顿晚餐，宾主尽欢。餐桌上和乐融融，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开心。
吃完了饭，大伙儿回到客厅，尚婕和莫小鱼给几位长辈泡了茶。
“小鱼，你得给干爹干妈奉茶啊！”娄佳丽坐在沙发上，她刚刚喝了点酒，脸有些红彤彤的。
“哦！”莫小鱼端了一杯茶，送到姜成浩面前，“爸爸，喝茶！”
“好好好！”姜成浩接茶在手，正要喝时，娄佳丽又开口了：“老姜，你这就不对了。”
姜成浩愣了愣，望着娄佳丽：“我怎么不对了？”
“你忘了给你女儿见面礼了？”
姜成浩尴尬地笑了起来，事先他压根就没想到会认下一个干女儿，只准备了给准儿媳妇的见面礼，哪里还有备份？一时紧张，端着茶喝也不是，不喝又不是。
“老姜，佳丽就爱开玩笑，你别理她。喝茶，喝茶！”
姜成浩顺势喝了茶，放在茶几上。
莫小鱼端着茶杯送到文玲莉的面前：“妈妈，喝茶！”
文玲莉慢悠悠地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玉手镯：“来，小鱼，妈妈给你的见面礼。”
“哟，玲莉，你大手笔啊！”娄佳丽啧啧地说道，“这个手镯可是老古董了。你不是说是你妈留给你的吗？怎么，儿媳妇轮不上，却送给干女儿了。”
“怎么，你这个丈母娘妒忌啊？”
“咳！”娄佳丽叹了口气，瞟了一眼尚婕，“我还真担心我这个女儿过门后被你这个恶婆婆还有小姑欺负呢！”
“哈哈哈……”
“佳丽这张嘴，还是得理不饶人。”姜成浩指着娄佳丽，笑骂道。
“啧啧，这还没进门呢，公公就开始发威啦！”娄佳丽越说越带劲了。
尚婕撇撇嘴，她就见不得妈这个样子——典型的人来疯，只要是在自己朋友面前，本性就会暴露，好像还当自己是在少女时代呢！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调了几个频道后，突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那个白焱朗吗？”尚婕惊讶地叫了起来，“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嚷，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电视屏幕上，屏幕上的白焱朗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睛里血丝遍布，一群记者围着他，简直就像在审问一个罪犯。
“咦，白焱朗的妻子死了？”尚婕看到了下面的字幕。
白焱朗的妻子，莫小鱼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不是许丽娜吗？许丽娜死了？可是周五还好好的呢！莫小鱼一时感到茫然。
“小婕，别吵。”尚书文止住了尚婕，专心地看了起来。
“我不想跟小娜离婚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是被逼的。我不这么做，连饭碗也保不住，又怎么养家糊口？”
“我真的没有去招惹莫小鱼。我只是奉命培养她，让她迅速从东华调入省城的名校。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见了什么鬼，我发誓我真的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和莫小鱼躺在一起……”
“莫小鱼有什么后台？这个问题还要问我吗？你们随便百度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客厅里所有人的面上都失去了血色。
啪！
尚婕关掉了电视机，气急败坏：“无耻！无耻！”也不知道在骂白焱朗，还是在骂莫小鱼。
姜宇涵的嘴唇颤抖着，他不敢去看莫小鱼，也不敢去看尚书文，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父母亲。这一刻，对于他和莫小鱼关系的结束，他既有一种庆幸，又有一种心痛。他知道莫小鱼是无辜的，但是，他知道有什么用呢？现在，每一个电视机前面的观众，都知道莫小鱼有一个大后台，这个大后台可以将莫小鱼从农村调入东华附属小学，也可以将莫小鱼从东华附属小学调入省城名校，甚至更好的工作单位。这个后台还可以利用职权胁迫白焱朗休妻再娶，以至于逼死了白焱朗的结发妻子……
尚书文真的这样干过吗？
姜宇涵迷糊了。
娄佳丽呆呆地坐着，莫小鱼出事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不过，事后风平浪静，她也就没多往心里想。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们这个家，眼看着都要被莫小鱼这一场丑闻卷了进去。小婕的未来，尚书文的未来，一时间成了两个沉甸甸的称砣，揪得她的心很疼很疼。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开这一切，才能保护好她的家庭？
“老尚，”姜成浩终于回过神来，试着开口，“这人怎么敢在记者面前这么说话？他……”
尚书文摆了摆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好像要回到书房去。但是，他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倒在了沙发上。
“老尚！”
“书文！”
“爸爸！”
“伯父！”
“舅……舅！”
“莫小鱼，你给我滚出去！”尚婕一把推开了莫小鱼，泪流满面，“都是你，你自己生活不检点也就算了，干嘛还要连累我们？你毁了我，毁了我爸爸，毁了我们这个家！你滚！”
没有人挽留莫小鱼。
娄佳丽忙着照顾尚书文。
姜成浩和文玲莉完全不知所措，何况也在忙着照顾尚书文。
姜宇涵想说话，到底没说出来。
莫小鱼抽泣着，抹了把眼泪，看到了手腕上新戴上去的手镯。她把手镯取了下来，递给文玲莉：“阿姨，还给你。”
文玲莉尴尬地接住了，她很后悔自己的轻率，在没有全面了解莫小鱼之前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望着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孩，她又感到很不是滋味，仿佛自己也成了伤害她的其中一员。
“小鱼……”她讷讷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好呢？发生了这种事，继续收莫小鱼为干女儿，是为难了自己；可是直接出口拒绝，又未免太虚伪了。文玲莉左右为难。
莫小鱼没有让她为难多久，她哭泣着跑出了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