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三角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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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鱼一路回到自己病房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事实上，每个人被踩到尾巴的时候，都会不怎么开心的！莫小鱼现在就是被踩到尾巴的那个人！
“王八蛋！混账！该死！见鬼……”莫小鱼喃喃地骂着，却又不知道在骂谁。
凌云？
不，凌云是无辜的，再说了他只不过在脑海中编织了一段美丽而哀愁的爱情，何错之有？
莫小鱼几乎可以想象，凌云会怎么看待她和陆逊的感情！
那可以说是东方的王子复仇记！
王子为父报仇，却爱上了毫不起眼的灰姑娘，偏偏这个灰姑娘又和王子的仇人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还为仇人在效劳。但是，王子爱得太深太真太傻，明知道仇人利用了灰姑娘设计陷害他，却依然义无返顾地英雄救美，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拯救了心爱的姑娘！姑娘得知真相后，痛不欲生，如果不是腹中怀着王子的骨肉，姑娘一定会像祝英台一样，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死，是容易的；活着，才是艰难的。尤其还带了一个孩子。但姑娘没有灰心沮丧，她将巨大的悲痛深深掩埋在心底，勇敢地做起了未婚妈妈……
这是一段多么感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的神圣的爱情哪！
可是，去！
凌云越是把她和陆逊想得那么唯美，莫小鱼的心里面那把火就越是烧得猛烈！她和陆逊之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唯美！他们之间充满了算计、阴谋、欺骗、仇恨……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对方出什么招，预防的同时挖好一个个坑等待对方跳下去，幸运的话，让对方直接摔死玩完，摔不死至少也能摔个半残疾丧失部分战斗力……
不，这不是爱情，这是一场谍中谍的危险游戏！这游戏，是用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为筹码才能进行下去的……
现在，陆逊死了，游戏结束了，她终于获得了解放。她才不会想念陆逊想念得痛断肝肠呢！那种话骗骗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还可以！
什么“伤疤就会一次次被揭开”，什么“太爱陆逊所以难以忘记”，那样混账的话她连听都懒得去听！
“王八蛋！”病房门被莫小鱼打开的时候，莫小鱼高声大骂着，以至于她进去的时候，里面那个人的表情非常吃惊，也非常委屈：“小鱼，你为什么骂我？”
莫小鱼抬头一看，吴少芐捧着一束大大的百合花站在病房里面，一张大嘴张得更大了，那使得他看上去傻不拉几的。
“你来干什么？”莫小鱼没什么好气。
“我来看望你啊！你秘书说你的腰扭了，我立刻赶来看你了。我买了很多水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洗。”吴少芐讨好地说。
莫小鱼打了个喷嚏：“拿走拿走！”
“什么？”
“那花！你不知道病房里不能放百合啊？你是嫌我病得不够重是不是？”
“不是不是！”吴少芐慌忙将大捧百合丢到了门外。
“喂，你什么素质？医院是什么地方，怎么可以随地乱丢垃圾？”一个医生白了吴少芐一眼，“那边有垃圾箱！”
“是是是！”吴少芐慌忙捧了花往垃圾箱那边跑去。
医生走进了病房：“莫小鱼，你感觉怎么样？”
“卢医生，我好多了。谢谢你！”莫小鱼生闷气的脸立刻阴转晴，堆起了欢容。
“好多了也不能乱跑。”卢云洁不吃她这一套，板起脸教训莫小鱼，“刚才我来找过你，你为什么不在病房内？”
“那个，我……”
“算了。”卢云洁挥了挥手，懒得听她的解释，“如果觉得好多了，就赶紧出院，省得占用病床。”
“哎，你那是什么态度？”吴少芐恰好回来，听到卢云洁的话火了，“我们出了钱，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医生？你叫什么名字？信不信我投诉你？”
“你当这是宾馆吗？”卢云洁白了吴少芐一眼，“还有，这么多水果干什么？当这里是水果批发市场？赶紧都拿走！”
“喂！”吴少芐暴跳，他注意到卢云洁胸口的牌子，凑近去仔细察看。
“你干什么？”卢玉洁连忙避让，脸都红了，“坏蛋！”
“流什么氓？大婶，你几岁，我几岁？你觉得我这棵嫩草能看上你那头老牛？”
“你……混账！”卢云洁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家世好、人样好、学业好、事业好，这辈子她习惯于人家用尊敬的讨好的口吻跟她说话，哪里受得了这份气。
“啧啧啧，堂堂医生还骂人了是不是？卢云洁，我这就打电话给院长，叫他好好管理管理他的手下！”吴少芐掏出了手机。
“你闹够了没？”莫小鱼一声大喝，“赶紧向卢医生道歉！”
“小鱼，”吴少芐不乐意了，“我这是在帮你出气！你还没好呢，她就把你往外赶。哪见过这样的医生？”
“道——歉！”莫小鱼面如严霜。
“……对不起！”
“我受不起！”卢云洁冷冷地避开了，“莫小鱼，躺下！”
莫小鱼挣扎着从轮椅上起来，吴少芐连忙过来搀扶。
莫小鱼狠狠瞪了他一眼，趴在病床上。
“脱掉裤子，拉高衣服。”卢云洁命令。
“出去！”莫小鱼恼火地盯着吴少芐。吴少芐慌忙哦哦地走出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卢云洁走了出来，一张姣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卢医生走好。”
卢云洁没有理他，目视前方高傲地走了。
“年纪这么大了，还秀冷美人啊！”吴少芐嘀咕着，敲了敲门：“小鱼，我可以进来了吗？”
病房里，吴少芐为莫小鱼削了个苹果，切成片，用牙签戳了，递给莫小鱼吃。
“小鱼，你怎么出这么大事，也不告诉我一声？”吴少芐埋怨道，“我俩什么交情啊？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你还是拿我当外人。”
莫小鱼不吭声。
“还有那个凌云，一个大男人，居然穿这么红的衣服，一看就是妖里妖气的，我看哪，你的灾难就是他带来的。他不出现之前，不都好好的吗？小鱼，咱以后别搭理他好不好？”
莫小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至于姜市长，那是我们的父母官，大忙人。人家一天之内得料理多少事务。你看今天，要不是我来陪你，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多闷！小鱼，咱们才是老搭档，书上都说上阵不离夫妻兵，你看我们俩，都是商场精英，玩的又都是服装，那说起话来多有共鸣。你说，是不是？”
莫小鱼放下了牙签，吴少芐立刻递上餐巾纸。莫小鱼擦了擦嘴巴，吴少芐立刻接过餐巾纸，扔到了床下的纸篓里。
“少芐！”莫小鱼似笑非笑地望着吴少芐。
“哎，小鱼！”吴少芐眼睛眯成一条缝，等候着指示。
“你呢，好比那娇嫩嫩的春草；我呢，也就那暮气沉沉的老牛，你说咱们俩在一起，配吗？”
“怎么不配？老牛吃嫩草，这是俗语呀！一向都那么说下来的啊！老配了！”
“少芐，我求你件事行么？”
“小鱼，求我干啥呀？你说什么那我能不答应吗？”
“去找个门当户对、年龄比你小的姑娘，谈谈恋爱结个婚。”
“小鱼……”
莫小鱼脸色一沉：“不答应？”
“就这个不行，其他的，你说其他的！”
莫小鱼失望地摇了摇头：“吴少芐，你的话真是靠不住啊！你知道我今年三十二了，对不对？我玩不起你们那种火热青春了，知道不？我需要的是一份踏踏实实的婚姻。而且，我最讨厌被人忽悠！”
“小鱼，”吴少芐急了，“强扭的瓜不甜，你不能强迫我找个姑娘结婚哪！”
“这话说对了。”莫小鱼伸出了大拇指，“少芐，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啊！这样你还对我来强的。你这不是爱我，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小鱼，我到底有哪里不好？”吴少芐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莫小鱼，可惜他眼太小，没有两汪秋水的生动，“你说，我改！彻彻底底地改！”
“真的？”
“绝对地真！”
“少芐，其实你哪儿都好……”吴少芐顿时喜上眉梢，莫小鱼顿了顿，“就是一点让我看不惯。”
“哪一点？”
“对我死缠烂打！如果你肯放过我，吴少芐，我这辈子都会记着你所有的好！”
“妈妈！”莫寒冲了进来，小脸蛋红扑扑的，“我们回来了。”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莫小鱼接住儿子的小身体，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两下。
“开心！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可羡慕我了。我会开警车，嘀嘀嘀——叭叭——”
“儿子真了不起！”
“叔叔也很厉害，我们两项比赛都得了第一名。妈妈你看，”莫寒指了指额头，上面贴满了红苹果，“一等奖有三颗红苹果，我有六颗呢！”
“莫寒小朋友，你让妈妈怎么夸你好呢？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啊？”
“其实是叔叔厉害！”莫寒吐了吐舌头。
“小寒！”吴少芐总算插了进去，打了个招呼。
“哥哥好！”
吴少芐顿感气馁，这个莫寒，不管怎么教他，怎么迷惑他，他就是不肯叫他一声叔叔。哥哥？他有那么嫩吗？
“小寒，叫叔叔！”
“不行。”莫寒头一扭，“妈妈说你是她的学生，我只要叫你哥哥就行了。”
“小寒……”吴少芐还要再劝说，莫小鱼打断了他的话：“小寒，姜叔叔呢？”
“他说他去办出院手续了。”
正说着话呢，姜宇涵推门进来，看见吴少芐，微微点了点头：“吴总也在啊！”
“姜市长，你好！”吴少芐干巴巴地挤了个笑脸。
“小鱼，我们走吧！这些水果……”
“吴总送的。”莫小鱼说。
“那吴总，麻烦你又要搬出去了。”
姜宇涵过去抱起了莫小鱼：“小寒，跟上！”
吴少芐呆呆地目送三人出去，也想跟上，卢云洁一脚踏了进来：“那个嫩草，把你的水果带走！”
莫小鱼在姜宇涵家休息了两个礼拜，受伤的腰基本复原了。这十四天里，是她最清静最闲适也最接近她理想生活的时间。她不用操心公司——姜宇涵“命令”她务必在家休养生息，必须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获得医生的批准才能上班，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秘书打理。文慧是个称职的秘书，每天都会向她汇报一下公司的情况。莫小鱼发现，这种远程指挥公司业务的工作状态完全可以实施。她也不用牵挂儿子的安危，幼儿园门口增加了保安——那是姜宇涵安排过去的便衣特警，姜宇涵每天都会派人接送莫寒，她和莫寒相处的时间也更加充足了。至于儿子，最初几天，还把“爸爸”挂在嘴边，可是五天之后，莫小鱼发现，莫寒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爸爸”了。倒是对姜宇涵，莫寒越来越亲近了，两人像真正的父子一样，每天晚上都会一起玩拼装玩具，一起阅读，一起做游戏……看样子，山寨爸爸已经成为过去式。而姜宇涵这个后爸，要隆重登场了。
吴少芐终于不再缠绕莫小鱼了，莫小鱼听秘书说，吴少芐好像交了个女朋友。莫小鱼特地发了个微信过去祝贺，吴少芐发挥了一个苦哈哈的表情，说自己正在努力适应没有莫小鱼的生活！
任飞和凌云又隐身了，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莫小鱼欣慰之余，却总也派遣不了内心的失落和空洞感，好像什么地方缺了一个角，怎么也填补不住。
奇怪，五年前任飞的隐身，还没有引起那么强烈的反应呢！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念旧？
莫小鱼很想再去探望凌云，但是，她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对方都放手了，如果她还藕断丝连，恐怕真的要当断不断，其后自乱！冲动是魔鬼！这个教训太深刻了！
更何况，她已经接受了姜宇涵的求婚。
莫小鱼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时隔五年，她再一次戴上了姜宇涵的戒指，这意味着什么呢？是鸳梦重温呢？还是历史重演？如果是前者，那么她和姜宇涵的婚姻推迟了五年后，圆了正果！如果是后者，会不会在他们结婚前，又来一次惊天丑闻？
莫小鱼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有了小寒，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如果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她真怕自己走上许丽娜的老路！
老天，自己真的是老了吗？为什么这几天不断地想起往事，想起故人？
门铃响了起来，莫小鱼惊跳了一下，走到门口视频看了看，姜宇涵抱着莫寒回来了。
姜宇涵今天下班好早啊！居然和莫寒一块儿回家了。
莫小鱼开了锁，看到两人进门，这才打开鞋柜，取出他们的拖鞋，又打开门，等候他们的到来。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门一开，莫小鱼就听到了莫寒叽里呱啦的声音，显然正在汇报一天的幼儿园生活。
“我们回来了。”姜宇涵说，“小寒，和妈妈打招呼。”
“妈妈，我们回来了。”莫寒踹掉了鞋子，冲进房间。
莫小鱼望着姜宇涵，四目对望，两人微微一笑，尽在不言中。
“今天怎么这么早？”莫小鱼问。
“嗯，我已经请了婚假，买好了飞机票，明天咱们三个就飞去哈尔滨，年前登记结婚，新年就和我爸爸妈妈一起过。”姜宇涵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么快？可是小寒还没放寒假。”莫小鱼皱了皱眉。
“没事，小寒还有一周就放寒假了。我问过他老师了，老师说没关系。”姜宇涵拥住莫小鱼，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寒呢？”
“小寒一听说要去哈尔滨玩冰雕，开心都来不及。”
“妈妈，叔叔要带我去哈尔滨玩冰雕了。”莫寒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架飞机——这是他和姜宇涵昨天晚上一起制作的手工，嘴里发出呜呜——轰轰的起飞声。
“好啊，你们两个都商量好了，就瞒着我一个人！”莫小鱼故意嘟起了嘴巴。
“妈妈，我们想给你一个惊喜啊！”莫寒嘻嘻笑着，跑了开去。
“小鱼，五年前你拒绝了我，这一次，应该不会了吧？”姜宇涵有点担心地望着莫小鱼。
莫小鱼笑了笑：“你连莫寒都拿下了，还怕什么？你明明知道莫寒就是我的鼻子，你牵住了我的鼻子，那我还不得乖乖跟你走？”
“哈哈！所以说莫寒就是我的幸运星！”姜宇涵开心地笑了起来，“为了庆祝一下，咱们三个今晚下馆子！小寒，你说好不好啊？”
“好好好！下馆子喽！呜——呜——”
“小寒想吃什么呢？”姜宇涵征求莫寒的意见。
“肯德基！”莫寒说，莫小鱼不太带他到外面吃，他对下馆子的概念只有肯德基。
“哦，小寒喜欢吃西餐啊！这样吧，叔叔今晚带你们去一家西餐馆，怎么样？”
“好吃吗？”
“保证比肯德基的东西更好吃。”
西餐馆其实就是必胜客。
三人选了对着窗户的桌子，皮椅子呈扇形，包围着桌子，三个人可以坐在一块儿，还可以眺望夜景。
莫寒夹在两人中间，很不自由。
“妈妈，我想出去尿尿。”
“来，叔叔带你去！”姜宇涵站了起来，带着莫寒去了厕所。
莫小鱼也站起来，去书架上拿了本杂志，翻了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服务员带着客人来到旁边临窗的桌子，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说道：“妈妈，我要吃栗子蛋糕、骨肉相连，还有烤龙虾！”
“知道了，你都说了一路了，烦不烦啊？”这个妈妈的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莫小鱼一时间动弹不得。
“妈妈最会反悔了。”女孩子嘀咕着，“我要自己点餐。”
莫小鱼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白色毛衣，黑色长裤，红色高跟鞋，以及刚刚脱下的黑色外套。尚婕，还是热衷于黑白搭配，五年了，依然没有改变。
“小婕，你回来了？”莫小鱼从皮椅子上站了起来，感觉裤子被坐得有些变形，往下脱落。她忍不住把手放到背后，扯了扯，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小鱼！”尚婕怔了一下，很快笑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站起来就要拉衣服。你不知道这是很不自信的表现么？”
“可是，总不能放任裤子松垮垮的吧？”莫小鱼做了个鬼脸。
尚婕对面的女孩子咯咯娇笑起来：“妈妈，我认识她。她是你照片上的人。”
莫小鱼向女孩子望了过去，女孩子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眉眼酷似尚婕，看上去十分精致：“这是你的女儿？”
尚婕点了点头：“她叫小可，小可，叫阿姨！”
“阿姨好！”小可甜甜地叫了一声。
“小婕，你结婚了？”莫小鱼的心有了几分释然，一切终于事过境迁了，她和尚婕之间那些个绕来绕去的三角恋，应该也随风而去了吧？
“我没有爸爸！”小可嘴快，五个字从她樱桃一样红润的嘴里蹦了出来。
“小可！”尚婕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小可吐了吐舌头，冲着莫小鱼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那下巴，那脸颊，竟像极了一个人。
莫小鱼脸上的血色慢慢退去：“她是……”
“小鱼！”尚婕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在孩子面前说。
莫小鱼闭上嘴巴，慢慢地把手放到了身后，但是尚婕已经看见了她手指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我……”
“妈妈！”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了过去，看清楚姜宇涵和莫寒后，尚婕的脸色陡然变了，一起变色的，还有姜宇涵！
莫小鱼一路回到自己病房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事实上，每个人被踩到尾巴的时候，都会不怎么开心的！莫小鱼现在就是被踩到尾巴的那个人！
“王八蛋！混账！该死！见鬼……”莫小鱼喃喃地骂着，却又不知道在骂谁。
凌云？
不，凌云是无辜的，再说了他只不过在脑海中编织了一段美丽而哀愁的爱情，何错之有？
莫小鱼几乎可以想象，凌云会怎么看待她和陆逊的感情！
那可以说是东方的王子复仇记！
王子为父报仇，却爱上了毫不起眼的灰姑娘，偏偏这个灰姑娘又和王子的仇人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还为仇人在效劳。但是，王子爱得太深太真太傻，明知道仇人利用了灰姑娘设计陷害他，却依然义无返顾地英雄救美，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拯救了心爱的姑娘！姑娘得知真相后，痛不欲生，如果不是腹中怀着王子的骨肉，姑娘一定会像祝英台一样，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死，是容易的；活着，才是艰难的。尤其还带了一个孩子。但姑娘没有灰心沮丧，她将巨大的悲痛深深掩埋在心底，勇敢地做起了未婚妈妈……
这是一段多么感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的神圣的爱情哪！
可是，去！
凌云越是把她和陆逊想得那么唯美，莫小鱼的心里面那把火就越是烧得猛烈！她和陆逊之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唯美！他们之间充满了算计、阴谋、欺骗、仇恨……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对方出什么招，预防的同时挖好一个个坑等待对方跳下去，幸运的话，让对方直接摔死玩完，摔不死至少也能摔个半残疾丧失部分战斗力……
不，这不是爱情，这是一场谍中谍的危险游戏！这游戏，是用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为筹码才能进行下去的……
现在，陆逊死了，游戏结束了，她终于获得了解放。她才不会想念陆逊想念得痛断肝肠呢！那种话骗骗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还可以！
什么“伤疤就会一次次被揭开”，什么“太爱陆逊所以难以忘记”，那样混账的话她连听都懒得去听！
“王八蛋！”病房门被莫小鱼打开的时候，莫小鱼高声大骂着，以至于她进去的时候，里面那个人的表情非常吃惊，也非常委屈：“小鱼，你为什么骂我？”
莫小鱼抬头一看，吴少芐捧着一束大大的百合花站在病房里面，一张大嘴张得更大了，那使得他看上去傻不拉几的。
“你来干什么？”莫小鱼没什么好气。
“我来看望你啊！你秘书说你的腰扭了，我立刻赶来看你了。我买了很多水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洗。”吴少芐讨好地说。
莫小鱼打了个喷嚏：“拿走拿走！”
“什么？”
“那花！你不知道病房里不能放百合啊？你是嫌我病得不够重是不是？”
“不是不是！”吴少芐慌忙将大捧百合丢到了门外。
“喂，你什么素质？医院是什么地方，怎么可以随地乱丢垃圾？”一个医生白了吴少芐一眼，“那边有垃圾箱！”
“是是是！”吴少芐慌忙捧了花往垃圾箱那边跑去。
医生走进了病房：“莫小鱼，你感觉怎么样？”
“卢医生，我好多了。谢谢你！”莫小鱼生闷气的脸立刻阴转晴，堆起了欢容。
“好多了也不能乱跑。”卢云洁不吃她这一套，板起脸教训莫小鱼，“刚才我来找过你，你为什么不在病房内？”
“那个，我……”
“算了。”卢云洁挥了挥手，懒得听她的解释，“如果觉得好多了，就赶紧出院，省得占用病床。”
“哎，你那是什么态度？”吴少芐恰好回来，听到卢云洁的话火了，“我们出了钱，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医生？你叫什么名字？信不信我投诉你？”
“你当这是宾馆吗？”卢云洁白了吴少芐一眼，“还有，这么多水果干什么？当这里是水果批发市场？赶紧都拿走！”
“喂！”吴少芐暴跳，他注意到卢云洁胸口的牌子，凑近去仔细察看。
“你干什么？”卢玉洁连忙避让，脸都红了，“坏蛋！”
“流什么氓？大婶，你几岁，我几岁？你觉得我这棵嫩草能看上你那头老牛？”
“你……混账！”卢云洁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家世好、人样好、学业好、事业好，这辈子她习惯于人家用尊敬的讨好的口吻跟她说话，哪里受得了这份气。
“啧啧啧，堂堂医生还骂人了是不是？卢云洁，我这就打电话给院长，叫他好好管理管理他的手下！”吴少芐掏出了手机。
“你闹够了没？”莫小鱼一声大喝，“赶紧向卢医生道歉！”
“小鱼，”吴少芐不乐意了，“我这是在帮你出气！你还没好呢，她就把你往外赶。哪见过这样的医生？”
“道——歉！”莫小鱼面如严霜。
“……对不起！”
“我受不起！”卢云洁冷冷地避开了，“莫小鱼，躺下！”
莫小鱼挣扎着从轮椅上起来，吴少芐连忙过来搀扶。
莫小鱼狠狠瞪了他一眼，趴在病床上。
“脱掉裤子，拉高衣服。”卢云洁命令。
“出去！”莫小鱼恼火地盯着吴少芐。吴少芐慌忙哦哦地走出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卢云洁走了出来，一张姣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卢医生走好。”
卢云洁没有理他，目视前方高傲地走了。
“年纪这么大了，还秀冷美人啊！”吴少芐嘀咕着，敲了敲门：“小鱼，我可以进来了吗？”
病房里，吴少芐为莫小鱼削了个苹果，切成片，用牙签戳了，递给莫小鱼吃。
“小鱼，你怎么出这么大事，也不告诉我一声？”吴少芐埋怨道，“我俩什么交情啊？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你还是拿我当外人。”
莫小鱼不吭声。
“还有那个凌云，一个大男人，居然穿这么红的衣服，一看就是妖里妖气的，我看哪，你的灾难就是他带来的。他不出现之前，不都好好的吗？小鱼，咱以后别搭理他好不好？”
莫小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至于姜市长，那是我们的父母官，大忙人。人家一天之内得料理多少事务。你看今天，要不是我来陪你，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多闷！小鱼，咱们才是老搭档，书上都说上阵不离夫妻兵，你看我们俩，都是商场精英，玩的又都是服装，那说起话来多有共鸣。你说，是不是？”
莫小鱼放下了牙签，吴少芐立刻递上餐巾纸。莫小鱼擦了擦嘴巴，吴少芐立刻接过餐巾纸，扔到了床下的纸篓里。
“少芐！”莫小鱼似笑非笑地望着吴少芐。
“哎，小鱼！”吴少芐眼睛眯成一条缝，等候着指示。
“你呢，好比那娇嫩嫩的春草；我呢，也就那暮气沉沉的老牛，你说咱们俩在一起，配吗？”
“怎么不配？老牛吃嫩草，这是俗语呀！一向都那么说下来的啊！老配了！”
“少芐，我求你件事行么？”
“小鱼，求我干啥呀？你说什么那我能不答应吗？”
“去找个门当户对、年龄比你小的姑娘，谈谈恋爱结个婚。”
“小鱼……”
莫小鱼脸色一沉：“不答应？”
“就这个不行，其他的，你说其他的！”
莫小鱼失望地摇了摇头：“吴少芐，你的话真是靠不住啊！你知道我今年三十二了，对不对？我玩不起你们那种火热青春了，知道不？我需要的是一份踏踏实实的婚姻。而且，我最讨厌被人忽悠！”
“小鱼，”吴少芐急了，“强扭的瓜不甜，你不能强迫我找个姑娘结婚哪！”
“这话说对了。”莫小鱼伸出了大拇指，“少芐，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啊！这样你还对我来强的。你这不是爱我，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小鱼，我到底有哪里不好？”吴少芐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莫小鱼，可惜他眼太小，没有两汪秋水的生动，“你说，我改！彻彻底底地改！”
“真的？”
“绝对地真！”
“少芐，其实你哪儿都好……”吴少芐顿时喜上眉梢，莫小鱼顿了顿，“就是一点让我看不惯。”
“哪一点？”
“对我死缠烂打！如果你肯放过我，吴少芐，我这辈子都会记着你所有的好！”
“妈妈！”莫寒冲了进来，小脸蛋红扑扑的，“我们回来了。”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莫小鱼接住儿子的小身体，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两下。
“开心！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可羡慕我了。我会开警车，嘀嘀嘀——叭叭——”
“儿子真了不起！”
“叔叔也很厉害，我们两项比赛都得了第一名。妈妈你看，”莫寒指了指额头，上面贴满了红苹果，“一等奖有三颗红苹果，我有六颗呢！”
“莫寒小朋友，你让妈妈怎么夸你好呢？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啊？”
“其实是叔叔厉害！”莫寒吐了吐舌头。
“小寒！”吴少芐总算插了进去，打了个招呼。
“哥哥好！”
吴少芐顿感气馁，这个莫寒，不管怎么教他，怎么迷惑他，他就是不肯叫他一声叔叔。哥哥？他有那么嫩吗？
“小寒，叫叔叔！”
“不行。”莫寒头一扭，“妈妈说你是她的学生，我只要叫你哥哥就行了。”
“小寒……”吴少芐还要再劝说，莫小鱼打断了他的话：“小寒，姜叔叔呢？”
“他说他去办出院手续了。”
正说着话呢，姜宇涵推门进来，看见吴少芐，微微点了点头：“吴总也在啊！”
“姜市长，你好！”吴少芐干巴巴地挤了个笑脸。
“小鱼，我们走吧！这些水果……”
“吴总送的。”莫小鱼说。
“那吴总，麻烦你又要搬出去了。”
姜宇涵过去抱起了莫小鱼：“小寒，跟上！”
吴少芐呆呆地目送三人出去，也想跟上，卢云洁一脚踏了进来：“那个嫩草，把你的水果带走！”
莫小鱼在姜宇涵家休息了两个礼拜，受伤的腰基本复原了。这十四天里，是她最清静最闲适也最接近她理想生活的时间。她不用操心公司——姜宇涵“命令”她务必在家休养生息，必须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获得医生的批准才能上班，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秘书打理。文慧是个称职的秘书，每天都会向她汇报一下公司的情况。莫小鱼发现，这种远程指挥公司业务的工作状态完全可以实施。她也不用牵挂儿子的安危，幼儿园门口增加了保安——那是姜宇涵安排过去的便衣特警，姜宇涵每天都会派人接送莫寒，她和莫寒相处的时间也更加充足了。至于儿子，最初几天，还把“爸爸”挂在嘴边，可是五天之后，莫小鱼发现，莫寒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爸爸”了。倒是对姜宇涵，莫寒越来越亲近了，两人像真正的父子一样，每天晚上都会一起玩拼装玩具，一起阅读，一起做游戏……看样子，山寨爸爸已经成为过去式。而姜宇涵这个后爸，要隆重登场了。
吴少芐终于不再缠绕莫小鱼了，莫小鱼听秘书说，吴少芐好像交了个女朋友。莫小鱼特地发了个微信过去祝贺，吴少芐发挥了一个苦哈哈的表情，说自己正在努力适应没有莫小鱼的生活！
任飞和凌云又隐身了，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莫小鱼欣慰之余，却总也派遣不了内心的失落和空洞感，好像什么地方缺了一个角，怎么也填补不住。
奇怪，五年前任飞的隐身，还没有引起那么强烈的反应呢！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念旧？
莫小鱼很想再去探望凌云，但是，她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对方都放手了，如果她还藕断丝连，恐怕真的要当断不断，其后自乱！冲动是魔鬼！这个教训太深刻了！
更何况，她已经接受了姜宇涵的求婚。
莫小鱼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时隔五年，她再一次戴上了姜宇涵的戒指，这意味着什么呢？是鸳梦重温呢？还是历史重演？如果是前者，那么她和姜宇涵的婚姻推迟了五年后，圆了正果！如果是后者，会不会在他们结婚前，又来一次惊天丑闻？
莫小鱼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有了小寒，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如果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她真怕自己走上许丽娜的老路！
老天，自己真的是老了吗？为什么这几天不断地想起往事，想起故人？
门铃响了起来，莫小鱼惊跳了一下，走到门口视频看了看，姜宇涵抱着莫寒回来了。
姜宇涵今天下班好早啊！居然和莫寒一块儿回家了。
莫小鱼开了锁，看到两人进门，这才打开鞋柜，取出他们的拖鞋，又打开门，等候他们的到来。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门一开，莫小鱼就听到了莫寒叽里呱啦的声音，显然正在汇报一天的幼儿园生活。
“我们回来了。”姜宇涵说，“小寒，和妈妈打招呼。”
“妈妈，我们回来了。”莫寒踹掉了鞋子，冲进房间。
莫小鱼望着姜宇涵，四目对望，两人微微一笑，尽在不言中。
“今天怎么这么早？”莫小鱼问。
“嗯，我已经请了婚假，买好了飞机票，明天咱们三个就飞去哈尔滨，年前登记结婚，新年就和我爸爸妈妈一起过。”姜宇涵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么快？可是小寒还没放寒假。”莫小鱼皱了皱眉。
“没事，小寒还有一周就放寒假了。我问过他老师了，老师说没关系。”姜宇涵拥住莫小鱼，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寒呢？”
“小寒一听说要去哈尔滨玩冰雕，开心都来不及。”
“妈妈，叔叔要带我去哈尔滨玩冰雕了。”莫寒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架飞机——这是他和姜宇涵昨天晚上一起制作的手工，嘴里发出呜呜——轰轰的起飞声。
“好啊，你们两个都商量好了，就瞒着我一个人！”莫小鱼故意嘟起了嘴巴。
“妈妈，我们想给你一个惊喜啊！”莫寒嘻嘻笑着，跑了开去。
“小鱼，五年前你拒绝了我，这一次，应该不会了吧？”姜宇涵有点担心地望着莫小鱼。
莫小鱼笑了笑：“你连莫寒都拿下了，还怕什么？你明明知道莫寒就是我的鼻子，你牵住了我的鼻子，那我还不得乖乖跟你走？”
“哈哈！所以说莫寒就是我的幸运星！”姜宇涵开心地笑了起来，“为了庆祝一下，咱们三个今晚下馆子！小寒，你说好不好啊？”
“好好好！下馆子喽！呜——呜——”
“小寒想吃什么呢？”姜宇涵征求莫寒的意见。
“肯德基！”莫寒说，莫小鱼不太带他到外面吃，他对下馆子的概念只有肯德基。
“哦，小寒喜欢吃西餐啊！这样吧，叔叔今晚带你们去一家西餐馆，怎么样？”
“好吃吗？”
“保证比肯德基的东西更好吃。”
西餐馆其实就是必胜客。
三人选了对着窗户的桌子，皮椅子呈扇形，包围着桌子，三个人可以坐在一块儿，还可以眺望夜景。
莫寒夹在两人中间，很不自由。
“妈妈，我想出去尿尿。”
“来，叔叔带你去！”姜宇涵站了起来，带着莫寒去了厕所。
莫小鱼也站起来，去书架上拿了本杂志，翻了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服务员带着客人来到旁边临窗的桌子，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说道：“妈妈，我要吃栗子蛋糕、骨肉相连，还有烤龙虾！”
“知道了，你都说了一路了，烦不烦啊？”这个妈妈的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莫小鱼一时间动弹不得。
“妈妈最会反悔了。”女孩子嘀咕着，“我要自己点餐。”
莫小鱼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白色毛衣，黑色长裤，红色高跟鞋，以及刚刚脱下的黑色外套。尚婕，还是热衷于黑白搭配，五年了，依然没有改变。
“小婕，你回来了？”莫小鱼从皮椅子上站了起来，感觉裤子被坐得有些变形，往下脱落。她忍不住把手放到背后，扯了扯，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小鱼！”尚婕怔了一下，很快笑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站起来就要拉衣服。你不知道这是很不自信的表现么？”
“可是，总不能放任裤子松垮垮的吧？”莫小鱼做了个鬼脸。
尚婕对面的女孩子咯咯娇笑起来：“妈妈，我认识她。她是你照片上的人。”
莫小鱼向女孩子望了过去，女孩子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眉眼酷似尚婕，看上去十分精致：“这是你的女儿？”
尚婕点了点头：“她叫小可，小可，叫阿姨！”
“阿姨好！”小可甜甜地叫了一声。
“小婕，你结婚了？”莫小鱼的心有了几分释然，一切终于事过境迁了，她和尚婕之间那些个绕来绕去的三角恋，应该也随风而去了吧？
“我没有爸爸！”小可嘴快，五个字从她樱桃一样红润的嘴里蹦了出来。
“小可！”尚婕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小可吐了吐舌头，冲着莫小鱼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那下巴，那脸颊，竟像极了一个人。
莫小鱼脸上的血色慢慢退去：“她是……”
“小鱼！”尚婕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在孩子面前说。
莫小鱼闭上嘴巴，慢慢地把手放到了身后，但是尚婕已经看见了她手指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我……”
“妈妈！”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了过去，看清楚姜宇涵和莫寒后，尚婕的脸色陡然变了，一起变色的，还有姜宇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