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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还心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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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莫小鱼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www.Pinwenba.com

    或许是第二胎的缘故,莫小鱼经历的疼痛不像第一胎那么长,不过也够呛了。撕心裂肝的疼痛一阵阵袭来的时候,莫小鱼失控了,她的疼痛系统太发达了,这也是她在执行任务是很不愿意亲自动手的缘故,她怕痛!怕极了!虽然疼痛不会令她死亡,但是疼痛对她的折磨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莫小鱼拼命挣扎了起来。

    “小鱼,别动,别乱动。”凌云急了,随着莫小鱼的挣扎,莫小鱼肚子里的孩子胎心跳动越来越急迫,简直就像是鼓点一样。

    “阿飞,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任飞摇了摇头:“这个过程只能靠她自己挺过去。每个做母亲的都会这样的,这很正常!”

    “正常个屁!”莫小鱼爆粗口了,“有种你们来生生看。”

    任飞只好苦笑,一边苦笑着一边退了出去。

    “阿飞!”凌云惊叫,“你别走。”

    可是任飞就像没听见一样,走出了病房。

    “啊——”阵痛又来了,莫小鱼双手胡乱挥舞,凌云只好去扼制她的手,莫小鱼一把揪住了凌云的头发,扯得他整个头皮几乎掀了起来:“啊——”

    任飞远远地站在走廊上,听着病房里男女声大合奏。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这种情况,真的只能靠母亲自己的力量!

    幸好,两个小时候,莫小鱼被推进了产房,凌云解脱了。

    任飞望着一脸雪白的凌云,担心地说道:“凌云,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些年来,他用尽了办法,却始终没能阻止凌云心脏的继续衰败。

    换心手术势在必行,但是……

    “凌云,别看了。”任飞扶住了凌云,凌云看上去真的很糟糕。

    “不,我想……看着……孩子……出生……”凌云勉强笑了笑,继续盯着电视机屏幕,那里正在播放着莫小鱼生孩子的全过程。

    “哇——”

    凌云惊喜地回过头来:“生……”他晕了过去,极度的疲劳,极度的喜悦,以及心脏功能的衰败!

    莫小鱼推出产房的时候,是凌晨四点钟。奇怪的是,门口等候着的居然是林晓宇和章宏。

    “凌云呢?”她疲累地问,她应该沉沉睡着的,可是,她睡不着。她躺在产床上,微笑地看着女儿,觉得生命真是无比奇妙。那时候她就在想,凌云在哪儿呢?如果凌云就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看着孩子,该多好啊!

    不过,她相信,凌云一定就在产房外面,盯着电视机屏幕,热泪盈眶。

    “凌云……太累了。”林晓宇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他在休息,嗯,他很快就会过来的。”

    莫小鱼不用再看第二眼,就知道林晓宇隐瞒了什么:“小四,你告诉我。”

    章宏迟疑了一下:“凌云晕倒了,阿飞看着他呢!你放心,阿飞说过,凌云只是太兴奋了,然后又没睡好……”他也说不下去了。说谎很容易,但是,在莫小鱼面前说谎难度系数就是他无法承受的了。

    莫小鱼点点头:“辛苦两位了。”

    凌云果然“很快”就出现了,那是一昼夜之后了。

    莫小鱼注意到凌云的脸色过度苍白,那是很不正常的肤色,几乎看得见皮肤之下的血管。

    莫小鱼的心沉了下去,不过她什么也没问。因为她知道,凌云若是坚持隐瞒,那么她再问,也只能问出一个新的谎言来。

    “凌云,你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莫小鱼笑着说道。

    凌云似乎松了口气,他喜滋滋地过来抱起了那个毛头娃娃,他的动作笨手笨脚的,结果,毛头娃娃很愤怒,后果很严重,她不仅哇哇大哭,她还撒了一泡热乎乎的尿。

    病房里的月嫂立刻把孩子接了过去。

    “小鱼,她是你生的,你想给她起什么名?”凌云俯下身子,深情地望着莫小鱼。

    莫小鱼想了想:“就叫莫悔吧!”

    凌云不乐意了:“为什么又是跟你姓?”

    “因为她是我的孩子!”

    “没有我你能生得出来吗?”

    “也对。那就叫诸葛悔吧!”

    “诸葛悔?不行不行!”凌云再次否决,太奇怪了,难道和他在一起,莫小鱼很后悔吗?

    “二选一!”没得商量了。

    “好吧,莫悔就莫悔!”

    莫悔满月后,席灵春生孩子了。莫小鱼责无旁贷地把莫寒和莫悔交给凌云,她给席灵春以一个女性和过来人的安慰和帮助。

    这无可厚非。凌云提不出意见。

    席灵春被推进了产房,莫小鱼和任飞单独相处了。

    “任医生,我是跟你冰释前嫌的,你接受吗?”莫小鱼开门见山。

    “我当然乐意之至。”事实上,这一年中,任飞被莫小鱼稀奇古怪的招数已经弄得焦头烂额了,甚至差点连老婆也给整丢了。莫小鱼肯主动示好,他求之不得。

    “其实也很简单,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调查我是不是因为只有我的心脏可以代替凌云那颗破损的心脏?”

    任飞不知道怎么回答。没错,莫小鱼一语中的。凌云的心脏一直是龙王的心结,如果自己的心脏可以给儿子,他会毫不犹豫这么做了。事实上,他费尽心思建立集团,最大的目的就是通过各种垄断,在地球上寻找一颗适合凌云的心脏,让他可以健康地活下去,而不是只能依靠注射等手段饮鸩止渴。龙王努力了很久,终于在他临终前有了突破,莫小鱼就是那个唯一适合凌云的人!可惜,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已经无法自救了。但龙王死了,他的遗训却承传了下来,接替这一任务的正是任飞。问题是,太子太高傲了,高傲到不愿意随便接纳一个女人的心脏。太子亲自出马,调查这个女人的底细。结果,把自己都搭了进去。至于,心脏手术,自然连提都不要提起了。

    莫小鱼笑了,她拍了拍任飞的肩膀:“谢谢你!凌云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不超过四年。”

    “好!”莫小鱼点了点头,“任医生,四年后,我会给你一颗鲜活健康的心脏,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只能是我和你两个人知道。至于凌云计划,你可以继续配合凌云,而且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凌云计划当然是凌云一手策划的,当莫小鱼得知他计划的内容时,差点悲愤得仰天长啸。原来这才是凌云整容成这样的真正目的——凌云的脸是有模板的,凌云整容成功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同时存在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凌云。真的凌云对假的凌云进行凌云个人生活魔鬼训练,确保此人和凌云言行无二。这样的话,一旦他生命走到尽头,这人就可以替代自己在他死后继续冒充凌云照顾莫小鱼。

    如果不是莫小鱼也有了个计划,她真的会揪住凌云的头发,把他狠狠地胖揍一顿,再来一番暴风骤雨式的痛骂:“猪头云,你当我莫小鱼是什么人?你居然能够想出这么猥琐龌龊肮脏下流的计划来!你以为我就这么离不开男人?只要他长得漂亮一点我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贴上去?你简直就是……”

    就是什么?

    莫小鱼的眼泪下来了。她忽然想到了,她曾经和凌云一起看过一部影片,叫《第六感生死恋》,影片结尾,死神离去了,借用的躯壳复活了,他走到女主角面前,女主角了解了一切后,接受了这个男人的爱情,和他一起肩并肩走向灯火辉煌处。

    美好的结局!

    “莫小鱼,如果你是女主角,你会怎么样?”

    “挺好啊!”她打了个哈欠,没什么感觉地回答,“看上去还是一样的嘛!反正这个男人也会像死神那样爱着她的。”

    没想到她的无心之语,竟被凌云当真了。

    一个人可以爱另一个人到什么样的程度?

    莫小鱼不知道!

    但是,莫小鱼却知道,只要她幸福,凌云会做出一切牺牲,包括忍受着妒忌的疯狂折磨。

    凌云,你怎么会这么傻?你傻得脑残了你知道吗?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新的凌云出现后,我会一无所知,就算将来我觉察到了,也会像《第六感生死恋》里的女主角那样安然接受那个只剩下躯壳一模一样的男人么?

    莫小鱼嚎啕大哭,眼泪流得差不多了,莫小鱼擦干泪水。

    既然可以有凌云计划,为什么不能有莫小鱼计划?

    三年一晃而逝,尽管任飞的药还是很神奇,使凌云看上去就像个正常人一样,除了容易感到疲劳;尽管莫小鱼和凌云成了有名无实的同住,凌云不适宜再有任何床上运动了,莫小鱼每次睡觉前都会穿上那种很保守的睡衣,并主动表现出对爱的冷淡,但是,凌云的心脏还是走到了尽头。

    凌云长时间陷入了昏迷,假凌云隆重登场,莫小鱼非常配合地“没有”识破,继续享受着美好的美妙的美丽的同住生活。

    “阿飞,小鱼真的很幸福吗?”凌云躺在床上,一天之中,他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清醒时段了。任飞知道,凌云此刻的状态叫做回光返照。他的眼睛湿润了:“嗯,莫老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那个凌云有什么不同。她把他当成了你,两个人好像在商量着要去登记!”

    “真的?”凌云又喜悦又妒忌,“她真的答应了?”

    “嗯!”任飞的声音几乎哽咽,“昨天我听她在说,要找个特殊一点的日子,说选在光棍节那天。”

    “光棍节?”凌云微微出神,意识又模糊了起来,“我想我是等不到那天了。”他振作了一下,“阿飞,动手吧,我想走得有尊严一点。”

    任飞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知道凌云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是不想拖着自己造成自己在莫小鱼面前的不正常缺席,他不想留下一丝丝可能令莫小鱼起疑心。

    一个人可以爱另一个人到怎样的程度?

    任飞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记住,一定要将我火化掉!”凌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什么都不要留下,这样莫小鱼才会完完全全地接纳那个替身!

    任飞的针注射了下去。

    “他睡着了?”莫小鱼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幸福的微笑。

    “他睡着了。”任飞凝视着莫小鱼,柔声道,“他睡着的时候很平静,很开心,很幸福!莫老师,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觉得你已经不必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因为我和凌云一样,只希望你过得幸福!”

    莫小鱼看了他一眼,她已经领悟了任飞的意思——任飞曾经垂涎过她的心脏,为了凌云;可是如今,任飞也把她当成了最亲近的亲人,他希望莫小鱼活着正如他希望凌云活着。

    她笑了,走上前去抱住了任飞:“谢谢你,阿飞!”

    这是她第一次叫任飞“阿飞”,任飞的眼眶突然红了,那些泪水本来已经在睫毛上干涸了,此刻又冲了出来,在脸上缓缓地流淌。

    “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莫小鱼问,但她显然并不准备听到任飞的回答,因为她自己很快就说了下去,“不是我和假凌云生活在一起,而是我和真凌云结合在一起!你明白吗?”

    任飞没有回答,泪水堵住了他的喉咙。

    莫小鱼又一次躺到了手术台上,这一次却不是为了生孩子。

    任飞拿着针筒,迟迟没有打下去:“你知道凌云醒过来第一件事会做什么吗?”

    莫小鱼微微一笑:“睁开眼睛。”

    任飞的表情一滞:“我不是在给你出脑筋急转弯。”

    莫小鱼咯咯笑了起来:“阿飞,你缺少幽默细胞。”

    任飞叹了口气:“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我这一针打下去,你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美丽风景,你的耳朵将再也听不见美妙乐音,你的手无法触摸,你的脚无法动弹,你的身体很快会化为灰烬……”

    “阿飞,你用不着再劝我。我已经决定了。”莫小鱼瞅了任飞一眼。

    任飞的眼圈再一次红了起来:“小鱼,我舍不得你。我们大家都舍不得你!”

    “难道你就舍得凌云?”莫小鱼问。

    “我舍不得。可是你的生命正鲜活,而凌云的确走到了尽头。小鱼,如今你们两个在我心里的地位不分高下。我不想你那么美好的生命在我手里结束。”

    “阿飞,你莫忘了,我不是奔赴死亡,我是奔向新的生命!你在创造一项奇迹知道吗?你让两个生命体共存共生。阿飞,你的医术将攀登到一个新的高峰。”

    任飞的手还是没有动:“可我担心凌云会杀了我!”

    莫小鱼淡淡一笑:“任医生,你忘记了,等他醒过来,决定一切的心脏已经不再是他那颗固执的心了。我不会杀你的,相反我会很感激你。但你若执意听从凌云,相信他所谓的凌云计划,那么,你才死定了。”

    莫小鱼转过头,无比温柔地望着邻床上沉睡中的凌云:“任医生,动手吧!”

    任飞手中的针再度注射了下去。当针尖戳入莫小鱼的皮肤时,莫小鱼的脸上带着笑,眼泪却缓缓地流下来,不多,只有两颗。

    没有人知道莫小鱼这一刻见到了什么样的画面,除了她自己!

    一刹那间,无数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逝,一秒钟时间内,她仿佛见证了另一个人的一生!

    这个人是谁呢?这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会看到这个人的一生……

    当这些疑惑出现在莫小鱼的脑海时,最后一幅画面出现了,这是一幅和前面的画面不太一样的画,因为这幅画,有声音。

    她看到一个女子扑在一个男子身上哀哀痛哭:“下辈子,我一定把心还给你!”

    还心?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她来世上走一遭,竟是为了还他这一颗心!

    “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莫小鱼低低地吐出了这句话,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凌云在病床台上醒了过来,看见了灯光,看见了任飞,也看见了儿子莫寒和女儿莫悔。他的眼珠子缓缓转动着,越来越热切,越来越焦灼,最终,眼睛里的神采渐渐暗淡了下去,变得越来越失望——他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霎时间,他明白了一切,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继续活着了,他的苦心安排失败了,这一次,莫小鱼抢在他前面,拨转了生活的航向,走上了莫小鱼安排的道路。

    他闭上眼睛,想要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可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温暖突然从心灵深处绵绵不绝地涌了上来,把他的痛苦和绝望冲淡了。他仿佛躺在软绵绵的云层之上,而莫小鱼就坐在他身边,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时间的长河无有尽极地延伸着,而他们却仿佛超脱了时光的限制,他们徜徉在宇宙的尽头,那是无限的永恒……

    莫小鱼,那就是你的心脏吗?那么温暖,那么快乐,那就是你一切自信和坚强的来源吗?你根本就笃定了我不会做傻事对不对?因为你的心脏在监视着我,看管着我!

    眼泪流淌了下来,却不是苦涩的,而是甜蜜又幸福的。

    凌云睁开眼睛,望着任飞:“她说了什么?”

    任飞惊讶,他以为凌云一定会做点什么——咆哮、挣扎,甚至自杀……他甚至为此做好了一系列准备,没想到凌云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话。

    莫小鱼说对了,她的心脏一定影响了凌云,使他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爱!

    任飞欣慰地答道:“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凌云的唇角也缓缓扬起,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莫小鱼,你不欠我吗?不,你欠我一本证,你欠我一个婚礼。你欠我的,必须用你的生生世世来偿还!”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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