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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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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晚弄哭了人家，作为赔偿，秦越答应带她去游乐场玩，给她买很多很多好吃的。www.Pinwenba.com一大早，辛晴就穿好了衣服，闹着要走，连早饭都不愿意吃。秦越哪里肯让她空着肚子，好言好语哄了好久，总算把一碗白粥喝下去，自己没来得及吃，就被拖着出了门。
“小心点、小心点，乖，这里等着我，我去把车开出来。”秦越按了按她的鸭舌帽，然后转身去开车。
辛晴站在原地，乖乖地等秦越。一个中年妇女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从外往楼房走，抬头看见辛晴，便热情地打招呼。
“小晴，早啊，在这里等人吗？”
辛晴听见有人叫她，转身，认出这个人是和自己同住一个楼的阿姨，她记得秦越教过她，见到人要有礼貌地打招呼，于是她甜甜地喊：“张太太阿姨好。”
张太太“诶”了一声，在她面前停下，从袋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苹果递给辛晴：“来小晴，阿姨刚才买的苹果，可甜了，快吃。”
辛晴看着红红亮亮的苹果，咽了一下口水，很想吃，可是秦越说过不能随便接受人家给的东西。可是苹果好香，苹果好甜，秦越都没有给她吃苹果，她可不可以吃这个苹果？
“来啊，拿着。”
张太太把手上的苹果晃了晃，辛晴的眼睛也跟着晃了晃，最后终于没忍住，接过了苹果，细细声说了句“谢谢”。
张太太笑着说了声：“真乖。”然后就提着菜上楼了，越过辛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惋惜，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作孽哦。”
辛晴双手捧着苹果，大口咬下去，听到了张太太的话，回头，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奇怪地眨眼睛，作孽是什么意思？
“小晴，我不是跟你说不可以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吗？”
车上，秦越无奈地对正大口吃着苹果辛晴说。他刚才开车出来，就看见辛晴像只小松鼠一样捧着一个大苹果啃得津津有味。
“我没有拿，是张太太阿姨给我的。”
“那你也该婉拒啊，人家给你你就拿，要是坏人给你苹果把你拐走怎么办？”秦越谆谆教导。
“张太太阿姨是坏人吗？”辛晴反问。
“她不是，我是说别的人。”
“谁还会给我苹果吗？”
“我是打个比方。”
“什么是比方？”
“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接受别人的东西！”秦越跟她解释不清楚，直接下命令，“不然以后不带你去游乐场玩。”
忽然，被啃得到处是缺口的大苹果伸到了嘴边，辛晴撅嘴不高兴地说：“给你也咬一口。”
她以为，秦越是没得吃才不准她拿人家的东西，可是她根本没拿，是人家要给她的呀！
车刚好停在红灯前，秦越闪了闪苹果，将她的手推回去：“我不吃，你吃吧，下次别乱接受人家的东西。外面有很多坏人，他们会拿好吃的东西骗人，要是坏人把你给骗走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小晴，小晴也再也见不到我了，那可怎么办呢？”
辛晴收回手，捧着大苹果，似懂非懂，她低头看看大苹果，突然嫌弃地瞪着大苹果：“我以后再也不要大苹果了！”
秦越扑哧笑出来，绿灯亮了，他发动汽车，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辛晴的头发，眉眼都是笑意：“那大苹果会哭哦。”
辛晴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哼道：“就不要大苹果了，不让我和秦越见面，不理大苹果！”
秦越大乐，一手掌着车，一手将辛晴拖过搂紧，看着前方没车，趁势亲了她一下：“真乖！”
辛晴受到表扬，得意非凡，秦越又亲了她，更加高兴。在杜麦德告诉秦越可以将辛晴按照自己的理想去养之后，秦越就坏心眼地把亲吻当做奖励，表扬她就是亲她一下，惩罚她就是要她亲他一下。
可怜辛晴如今天真如幼童，真把亲吻当奖惩的标准，人家亲她那是奖励，她亲人家那叫惩罚。所以每当秦越亲她的时候，她就像中了大奖一样高兴，她亲秦越的时候就心里惴惴不安。费罗列知道后大声叹息，对着远处冷静看书的左源，可怜巴巴地用食指按着嘴巴：“我也好想这样啊。”
“秦越，你知道什么叫作孽吗？”辛晴靠在秦越肩膀上问，为什么张太太阿姨要说作孽？
秦越一顿，松开她。奇怪地问：“你听谁说作孽了？”
辛晴眨巴着眼睛说：“张太太阿姨啊，她刚才给了我苹果后就一边上楼一边摇头说‘作孽哦’这样子。”辛晴惟妙惟肖地模仿张太太，她忽然“啊”一声想到了，“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说我拿了大苹果所以作孽哦。”
辛晴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又瞪着还在手上的大苹果，越来越讨厌它，可是还是很想吃，于是大口大口地咬：“咬你、咬你、咬你！”
秦越的心却五味杂陈，看来，那里是不能再住了，还是带她回别墅吧。
秦越一大早就西装革履，大背头，皮鞋锃亮，裤脚笔直，走路生风，谁都不敢靠近他。前台小姐正花枝招展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笑得正媚，却看到一整年没露脸的秦老总如狰狞的、龙卷风一般从门外大步朝公司走来，还没来得及问好，人已经走到专属电梯边，叮一声电梯门开了，锃光发亮的金属电梯闪着冷硬的光，跟秦老总眼中的光相得益彰。
电梯门合上，顶上数字不断上攀，前台小姐一下子软在台子上，泪流满面，怨恨自己没用，这么胆小还怎么勾三搭四？
秦越旋风式卷到总裁办公室，费罗列正尝试调戏左源。自秦越放下一切事物全心陪伴辛晴后他一直在此坐阵，如今门被踢开，正主儿眼角余光也不给他们一个，径直走到总裁座位上，拿过桌面上堆放的文件，雷厉风行地开始工作，把费罗列和左源还有闻讯赶来的田程弄得一头雾水。
左源冷静瞧了半天，淡淡地甩开趁机巴在她身上装受到惊吓的男人，吐出几个字：“被甩了。”
田程推了推眼镜，已没了惊讶，他非常赞同左源的话，大老板私事他不理，既然摄政王吊儿郎当，正主儿又回来了，那么他就不必再为公司堆积如山的公务头疼。
费罗列被左源踢了一屁股，没讨到好，便过来找秦越晦气。
“呦小京巴，怎么回来上班了？你不是要伺候辛娘娘的吗？”
“啪”！秦越手中的钢笔被他重重拍在桌上，不提辛晴还好，一提辛晴他就一肚子火。
费罗列被他吓得瞬间弹跳三米远，摆出防御姿势。
“那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我对她那么好，那么关心，结果呢，就知道跟我耍脾气闹别扭！她那个什么安逸哥哥一来，立刻没了骨头似的黏上去，扒都扒不下来，还说什么我不去工作是懒骨头！她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不工作的！不是，谁告诉她我不工作的？她怎么懂得说这句话？！”
秦越气呼呼地，一张脸要多黑有多黑，一想到对着安逸笑得像朵花一样的脸，他就吃醋到不行。费罗列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贴着墙壁挪到左源背后藏起来，绝对不告诉秦越是他教辛晴说这句话的。
秦越何等人物，他眼睛慢慢斜过去，声音冷森森地：“小金毛，给我出来！”
左源淡淡起身，完全接收不到后面的人传播的求救信号，对田程说：“把文件拿出来，我们去会议室。”
田程冷静收拾桌面的文件，跟着左总往会议室去了，反正这两个大男人今天是没打算好好工作的。
左源在人前依旧维持着男性化的打扮，她身材高挑，骨架均匀，穿起西装来也很有风范，雌雄莫辨的脸维持着一贯以来的冷然，漂亮的凤眼虽然淡漠却充满了魅力，只要是被她看一眼，都会脸红心跳。整个秦氏公司在初次见到这个从美国过来的左总都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感觉她就是从水墨画里款款走出的冷美人，她只是从你眼前走过，却仿佛已经踏过了你的心。
这样的美人，在处理起事情来干脆利落，虽然不似费总那么热辣娴熟，却有自己的一番细腻冷冽。这一点上，田程还是很认同她的。
左源在会议室和田程认真处理公务的时候，两个掌握世界经济命脉的男人蹲在办公室的某角落里叹气，相互诉苦。
“抽根烟不？”费罗列问。
“不抽，小晴讨厌烟味。”秦越摇头，他早忘了烟是什么东西了。
“嗯，左源也不喜欢。”费罗列也只是说说，口袋里掏出来的不是烟，而是棒状饼干。
“唉，你的还好一点，至少大部分时间都听话，可我的呢？天天看得着吃不着，功夫又比我厉害，你看看我这后腰，都不知被踹多少次了。哎哟你别碰，真的，不是画上去的！”
“嗷什么嗷，等会儿我给你拿瓶药酒。你也真是的，明知她拳脚厉害就别搞突然袭击嘛！弄点温情的、浪漫的会死啊，你不是经常这样哄其他女孩子的吗？啧，那丫头，跟她安逸哥哥在一起就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想气死我。”
“她是其他女孩子吗？她是我要娶的女人，你晓得不？我能拿对付别的女孩子的方法对付她？哎呀你别看手机了，人家没空理你！你听我说嘛，我真的拿她没办法了，你给我出些主意。喂，秦越，你是不是兄弟啊！”
“听到了！就跟你说别搞突袭，左源是很害羞、很谨慎的人，你要慢慢接近她，慢慢拉她到你身边才行。你说你整天就跟一绿眼睛的大饿狼一样成天想着扑倒她，她踹你都踹成条件反射了，你还有什么指望！我说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吗？”
“废话，你在辛晴面前能克制自己吗？”
“那倒是……”
“唉，别人看我们千般厉害万般好，可只有我们知道，自己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多怂。小京巴，我都有些灰心了，待在身边那么久，她却始终像最开始那样戒备着我，我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该放她离开，去找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秦越停下看手机的动作，扭头看这个碧眼蓝发的兄弟，低下头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熬吧，我也没熬出头。我跟她都登记了，可婚礼却一拖再拖，虽然我不在乎那个仪式，但总觉得亏欠她什么，可她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有时候想想，也的确是挺灰心的。”
费罗列叹了一口气，靠在后背的墙上，仰头待了一会儿，淡淡地说：“秦越，你真的不考虑那个手术？听说已经有好几个成功病例了，安全系数百分之六十，去试试的话，说不定你就熬出头了。小晴那个样子，虽然不坏，但有时看着，真的挺让人心疼的。”
秦越盘腿，将手机丢在地板上，盯着手机桌面上的那张傻乎乎的笑脸，自己也跟着笑起来，满眼温柔神色，他吐气：“我不是怕手术不成功，我就是怕手术会成功。”
“嗯？”
“我怕手术成功了，她想起一切，又要跟我闹离婚。”那次的遭遇让她对自己产生深深的厌恶，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总是不明白，不管她变成怎样，自己都要她，嫌弃什么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她不明白，她要是明白，就不会发疯似得跑出去，就不会遭遇车祸，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如果，让她恢复心性，是要让往事重演，那么他宁可她一辈子幼稚如孩童，他会爱她、护她、照顾她一辈子；他若死了，就带她一起走，决不让她孤单一人在这世上。
费罗列无话可说，换了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冒失去爱人的险。
“就这样吧，我不敢奢求其他了，只求她能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我就感激上苍了。”
这次轮到费罗列拍拍秦越的肩膀。
秦越去接辛晴的时候，发现辛晴眼眶红红的，见到他嘴巴都是扁的，他皱眉，上前拥住她：“怎么了？”
辛晴不愿说话，像只受尽委屈的小兽投入秦越的怀里寻求安慰。
他抬头询问式地看向安逸，安逸也很头疼，刚要说话，辛愿从里面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唐静妤跟在后面：“小愿！小愿你别这样！听话！”
辛愿做过手术后就一直寄居在安逸家中，手术很成功，安逸把他养得很好，一年前医院里一脸枯槁，神色憔悴的少年已经恢复原来玉面小公子模样。
“我不管，那些人欺负姐姐，他们非但不道歉，还恶人先告状说我打人，我要教训他们！”辛愿怒气冲冲，才八岁大的孩子生起气来也让大人束手无策。
秦越拧眉，这才发现，辛愿脸上有抓伤，手脚也有伤，一看就知道打架了。他沉下声音喝道：“辛愿，干什么？”
辛愿回头，才发现秦越搂着辛晴站在他面前，他立刻上前告状：“姐夫，那些人欺负姐姐，我教训他们，哥哥和嫂嫂还不让！”
安逸头疼地摇头，走过去拍拍辛愿的脑袋，叹气说：“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打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小晴只是分了一点骨髓给你，怎么把坏脾气也分给你了？”
“哥哥！难道你不生气吗？他们欺负姐姐！说姐姐是白痴！我不允许他们这么说，姐姐只是生病了，她会好的，她会好起来的！她才不是白痴呢！”辛愿握紧拳头，不甘心地大吼，吼到最后，眼眶都红了。他回头瞧瞧姐姐，可怜的姐姐正瑟瑟发抖地缩在姐夫怀里哭。
秦越的心沉了下来，虽然还不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已经大体明白过来了。他不禁收紧了手臂，想给怀里的人一点安慰。
安逸也很难过，他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下午带他们去游乐场玩，遇见几个孩子，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了小晴，还笑她……唉，小愿听不下去就跟他们打起来，小晴就吓哭了。”
“姐姐一定会好的！姐姐只是生病了，就像我一样，肯定会好起来的！”辛愿一边说一边哭，手不断地擦眼泪。唐静妤看着也心疼，走过来搂住辛愿，拍他的背安慰他。
“小姑夫……”忽然，秦越感觉有人扯自己的裤脚，他低头，便看见了安逸的女儿安小婉仰着小脸，怯怯地问，“晴姑姑会好的，对不对？”
秦越哽咽住了，喉结快速滑动几下，好不容易忍下眼泪，对小丫头微笑道：“嗯，会的，小姑夫保证！”
安逸和唐静妤心里难过，都红了眼眶，心情沉重。
晚上回到家，秦越哄着辛晴睡觉，可是辛晴闷闷不乐，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揪着秦越的衣服，伏在秦越胸膛上，发着呆。
“小晴，要睡觉咯，快点闭上眼睛。”秦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其实他自己也难以入眠，心里装着事，非常沉重。
“秦越……”犹豫了很久，辛晴还是开口问了。
“嗯？”
“我们为什么不住原来的地方了？”
因为那天张太太说了句“作孽”，秦越便知道那个小区已经不适合辛晴住了，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让辛晴住在熟悉的环境里，看能不能对恢复正常有帮助。然而如今看来，她依旧如故，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他怕伤害到辛晴，便搬回了别墅，只是将所有的房间都装修过，与从前没有一点相似。
“小晴不喜欢这里吗？”他问。
“喜欢。管家伯伯和抹布阿姨们都对小晴很好，种花叔叔还给小晴摘漂亮的花花，小晴喜欢这里。可是，为什么我们不住原来的地方了？”
其实，辛晴是有感觉的，她虽然心智只到六岁的孩童，但对周围人的眼光和态度是非常敏感的，她隐约觉得，这跟小区里的人对她的态度有关，是不是小区里的人也跟今天下午游乐场里的那些小朋友一样，嫌她笨，嫌她是白痴呢？
“秦越……”
“嗯？”
“什么是白痴？”
秦越心口一紧，拍着她的手顿了下来，停了很久才继续拍：“小晴不需要知道这个，这是个很坏很坏的词，我们不要理它。”
辛晴沉默了，久到秦越以为她睡着了，可她却又突然问：“是不是说小晴很坏很坏的意思？”
“不，不是！小晴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子。”秦越坚定地说。他为了转移辛晴的注意力，便说，“小晴，我出一个谜题考考你好吗？”
“嗯。”她最爱回答问题了。
“有两个人，一个叫‘我爱你’，另一个叫‘我等你’，他们一起去逛街。逛啊逛啊，两人都走累了，‘我等你’说要去买水喝，便走了。这样的话，还剩下谁留在原地？”秦越轻声问，“小晴，你知道答案吗？”
辛晴眯眯笑，撑起身子对秦越说：“我爱你。”
秦越抬手圈过她的脖子，拉下她吻了吻她的唇，温柔地说：“是的，小晴，你答对了。我也爱你。”
辛晴满意地趴在他的胸口，一整天的郁闷已经得到疏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高兴了，但胸口的确不会闷闷的了，她可以安心睡觉了。
辛晴的呼吸渐渐均匀，秦越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眼神却深邃复杂起来。
小晴，你要记得，我爱你。
因为昨晚弄哭了人家，作为赔偿，秦越答应带她去游乐场玩，给她买很多很多好吃的。www.Pinwenba.com一大早，辛晴就穿好了衣服，闹着要走，连早饭都不愿意吃。秦越哪里肯让她空着肚子，好言好语哄了好久，总算把一碗白粥喝下去，自己没来得及吃，就被拖着出了门。
“小心点、小心点，乖，这里等着我，我去把车开出来。”秦越按了按她的鸭舌帽，然后转身去开车。
辛晴站在原地，乖乖地等秦越。一个中年妇女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从外往楼房走，抬头看见辛晴，便热情地打招呼。
“小晴，早啊，在这里等人吗？”
辛晴听见有人叫她，转身，认出这个人是和自己同住一个楼的阿姨，她记得秦越教过她，见到人要有礼貌地打招呼，于是她甜甜地喊：“张太太阿姨好。”
张太太“诶”了一声，在她面前停下，从袋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苹果递给辛晴：“来小晴，阿姨刚才买的苹果，可甜了，快吃。”
辛晴看着红红亮亮的苹果，咽了一下口水，很想吃，可是秦越说过不能随便接受人家给的东西。可是苹果好香，苹果好甜，秦越都没有给她吃苹果，她可不可以吃这个苹果？
“来啊，拿着。”
张太太把手上的苹果晃了晃，辛晴的眼睛也跟着晃了晃，最后终于没忍住，接过了苹果，细细声说了句“谢谢”。
张太太笑着说了声：“真乖。”然后就提着菜上楼了，越过辛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惋惜，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作孽哦。”
辛晴双手捧着苹果，大口咬下去，听到了张太太的话，回头，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奇怪地眨眼睛，作孽是什么意思？
“小晴，我不是跟你说不可以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吗？”
车上，秦越无奈地对正大口吃着苹果辛晴说。他刚才开车出来，就看见辛晴像只小松鼠一样捧着一个大苹果啃得津津有味。
“我没有拿，是张太太阿姨给我的。”
“那你也该婉拒啊，人家给你你就拿，要是坏人给你苹果把你拐走怎么办？”秦越谆谆教导。
“张太太阿姨是坏人吗？”辛晴反问。
“她不是，我是说别的人。”
“谁还会给我苹果吗？”
“我是打个比方。”
“什么是比方？”
“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接受别人的东西！”秦越跟她解释不清楚，直接下命令，“不然以后不带你去游乐场玩。”
忽然，被啃得到处是缺口的大苹果伸到了嘴边，辛晴撅嘴不高兴地说：“给你也咬一口。”
她以为，秦越是没得吃才不准她拿人家的东西，可是她根本没拿，是人家要给她的呀！
车刚好停在红灯前，秦越闪了闪苹果，将她的手推回去：“我不吃，你吃吧，下次别乱接受人家的东西。外面有很多坏人，他们会拿好吃的东西骗人，要是坏人把你给骗走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小晴，小晴也再也见不到我了，那可怎么办呢？”
辛晴收回手，捧着大苹果，似懂非懂，她低头看看大苹果，突然嫌弃地瞪着大苹果：“我以后再也不要大苹果了！”
秦越扑哧笑出来，绿灯亮了，他发动汽车，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辛晴的头发，眉眼都是笑意：“那大苹果会哭哦。”
辛晴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哼道：“就不要大苹果了，不让我和秦越见面，不理大苹果！”
秦越大乐，一手掌着车，一手将辛晴拖过搂紧，看着前方没车，趁势亲了她一下：“真乖！”
辛晴受到表扬，得意非凡，秦越又亲了她，更加高兴。在杜麦德告诉秦越可以将辛晴按照自己的理想去养之后，秦越就坏心眼地把亲吻当做奖励，表扬她就是亲她一下，惩罚她就是要她亲他一下。
可怜辛晴如今天真如幼童，真把亲吻当奖惩的标准，人家亲她那是奖励，她亲人家那叫惩罚。所以每当秦越亲她的时候，她就像中了大奖一样高兴，她亲秦越的时候就心里惴惴不安。费罗列知道后大声叹息，对着远处冷静看书的左源，可怜巴巴地用食指按着嘴巴：“我也好想这样啊。”
“秦越，你知道什么叫作孽吗？”辛晴靠在秦越肩膀上问，为什么张太太阿姨要说作孽？
秦越一顿，松开她。奇怪地问：“你听谁说作孽了？”
辛晴眨巴着眼睛说：“张太太阿姨啊，她刚才给了我苹果后就一边上楼一边摇头说‘作孽哦’这样子。”辛晴惟妙惟肖地模仿张太太，她忽然“啊”一声想到了，“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说我拿了大苹果所以作孽哦。”
辛晴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又瞪着还在手上的大苹果，越来越讨厌它，可是还是很想吃，于是大口大口地咬：“咬你、咬你、咬你！”
秦越的心却五味杂陈，看来，那里是不能再住了，还是带她回别墅吧。
秦越一大早就西装革履，大背头，皮鞋锃亮，裤脚笔直，走路生风，谁都不敢靠近他。前台小姐正花枝招展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笑得正媚，却看到一整年没露脸的秦老总如狰狞的、龙卷风一般从门外大步朝公司走来，还没来得及问好，人已经走到专属电梯边，叮一声电梯门开了，锃光发亮的金属电梯闪着冷硬的光，跟秦老总眼中的光相得益彰。
电梯门合上，顶上数字不断上攀，前台小姐一下子软在台子上，泪流满面，怨恨自己没用，这么胆小还怎么勾三搭四？
秦越旋风式卷到总裁办公室，费罗列正尝试调戏左源。自秦越放下一切事物全心陪伴辛晴后他一直在此坐阵，如今门被踢开，正主儿眼角余光也不给他们一个，径直走到总裁座位上，拿过桌面上堆放的文件，雷厉风行地开始工作，把费罗列和左源还有闻讯赶来的田程弄得一头雾水。
左源冷静瞧了半天，淡淡地甩开趁机巴在她身上装受到惊吓的男人，吐出几个字：“被甩了。”
田程推了推眼镜，已没了惊讶，他非常赞同左源的话，大老板私事他不理，既然摄政王吊儿郎当，正主儿又回来了，那么他就不必再为公司堆积如山的公务头疼。
费罗列被左源踢了一屁股，没讨到好，便过来找秦越晦气。
“呦小京巴，怎么回来上班了？你不是要伺候辛娘娘的吗？”
“啪”！秦越手中的钢笔被他重重拍在桌上，不提辛晴还好，一提辛晴他就一肚子火。
费罗列被他吓得瞬间弹跳三米远，摆出防御姿势。
“那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我对她那么好，那么关心，结果呢，就知道跟我耍脾气闹别扭！她那个什么安逸哥哥一来，立刻没了骨头似的黏上去，扒都扒不下来，还说什么我不去工作是懒骨头！她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不工作的！不是，谁告诉她我不工作的？她怎么懂得说这句话？！”
秦越气呼呼地，一张脸要多黑有多黑，一想到对着安逸笑得像朵花一样的脸，他就吃醋到不行。费罗列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贴着墙壁挪到左源背后藏起来，绝对不告诉秦越是他教辛晴说这句话的。
秦越何等人物，他眼睛慢慢斜过去，声音冷森森地：“小金毛，给我出来！”
左源淡淡起身，完全接收不到后面的人传播的求救信号，对田程说：“把文件拿出来，我们去会议室。”
田程冷静收拾桌面的文件，跟着左总往会议室去了，反正这两个大男人今天是没打算好好工作的。
左源在人前依旧维持着男性化的打扮，她身材高挑，骨架均匀，穿起西装来也很有风范，雌雄莫辨的脸维持着一贯以来的冷然，漂亮的凤眼虽然淡漠却充满了魅力，只要是被她看一眼，都会脸红心跳。整个秦氏公司在初次见到这个从美国过来的左总都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感觉她就是从水墨画里款款走出的冷美人，她只是从你眼前走过，却仿佛已经踏过了你的心。
这样的美人，在处理起事情来干脆利落，虽然不似费总那么热辣娴熟，却有自己的一番细腻冷冽。这一点上，田程还是很认同她的。
左源在会议室和田程认真处理公务的时候，两个掌握世界经济命脉的男人蹲在办公室的某角落里叹气，相互诉苦。
“抽根烟不？”费罗列问。
“不抽，小晴讨厌烟味。”秦越摇头，他早忘了烟是什么东西了。
“嗯，左源也不喜欢。”费罗列也只是说说，口袋里掏出来的不是烟，而是棒状饼干。
“唉，你的还好一点，至少大部分时间都听话，可我的呢？天天看得着吃不着，功夫又比我厉害，你看看我这后腰，都不知被踹多少次了。哎哟你别碰，真的，不是画上去的！”
“嗷什么嗷，等会儿我给你拿瓶药酒。你也真是的，明知她拳脚厉害就别搞突然袭击嘛！弄点温情的、浪漫的会死啊，你不是经常这样哄其他女孩子的吗？啧，那丫头，跟她安逸哥哥在一起就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想气死我。”
“她是其他女孩子吗？她是我要娶的女人，你晓得不？我能拿对付别的女孩子的方法对付她？哎呀你别看手机了，人家没空理你！你听我说嘛，我真的拿她没办法了，你给我出些主意。喂，秦越，你是不是兄弟啊！”
“听到了！就跟你说别搞突袭，左源是很害羞、很谨慎的人，你要慢慢接近她，慢慢拉她到你身边才行。你说你整天就跟一绿眼睛的大饿狼一样成天想着扑倒她，她踹你都踹成条件反射了，你还有什么指望！我说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吗？”
“废话，你在辛晴面前能克制自己吗？”
“那倒是……”
“唉，别人看我们千般厉害万般好，可只有我们知道，自己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多怂。小京巴，我都有些灰心了，待在身边那么久，她却始终像最开始那样戒备着我，我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该放她离开，去找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秦越停下看手机的动作，扭头看这个碧眼蓝发的兄弟，低下头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熬吧，我也没熬出头。我跟她都登记了，可婚礼却一拖再拖，虽然我不在乎那个仪式，但总觉得亏欠她什么，可她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有时候想想，也的确是挺灰心的。”
费罗列叹了一口气，靠在后背的墙上，仰头待了一会儿，淡淡地说：“秦越，你真的不考虑那个手术？听说已经有好几个成功病例了，安全系数百分之六十，去试试的话，说不定你就熬出头了。小晴那个样子，虽然不坏，但有时看着，真的挺让人心疼的。”
秦越盘腿，将手机丢在地板上，盯着手机桌面上的那张傻乎乎的笑脸，自己也跟着笑起来，满眼温柔神色，他吐气：“我不是怕手术不成功，我就是怕手术会成功。”
“嗯？”
“我怕手术成功了，她想起一切，又要跟我闹离婚。”那次的遭遇让她对自己产生深深的厌恶，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总是不明白，不管她变成怎样，自己都要她，嫌弃什么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她不明白，她要是明白，就不会发疯似得跑出去，就不会遭遇车祸，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如果，让她恢复心性，是要让往事重演，那么他宁可她一辈子幼稚如孩童，他会爱她、护她、照顾她一辈子；他若死了，就带她一起走，决不让她孤单一人在这世上。
费罗列无话可说，换了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冒失去爱人的险。
“就这样吧，我不敢奢求其他了，只求她能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我就感激上苍了。”
这次轮到费罗列拍拍秦越的肩膀。
秦越去接辛晴的时候，发现辛晴眼眶红红的，见到他嘴巴都是扁的，他皱眉，上前拥住她：“怎么了？”
辛晴不愿说话，像只受尽委屈的小兽投入秦越的怀里寻求安慰。
他抬头询问式地看向安逸，安逸也很头疼，刚要说话，辛愿从里面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唐静妤跟在后面：“小愿！小愿你别这样！听话！”
辛愿做过手术后就一直寄居在安逸家中，手术很成功，安逸把他养得很好，一年前医院里一脸枯槁，神色憔悴的少年已经恢复原来玉面小公子模样。
“我不管，那些人欺负姐姐，他们非但不道歉，还恶人先告状说我打人，我要教训他们！”辛愿怒气冲冲，才八岁大的孩子生起气来也让大人束手无策。
秦越拧眉，这才发现，辛愿脸上有抓伤，手脚也有伤，一看就知道打架了。他沉下声音喝道：“辛愿，干什么？”
辛愿回头，才发现秦越搂着辛晴站在他面前，他立刻上前告状：“姐夫，那些人欺负姐姐，我教训他们，哥哥和嫂嫂还不让！”
安逸头疼地摇头，走过去拍拍辛愿的脑袋，叹气说：“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打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小晴只是分了一点骨髓给你，怎么把坏脾气也分给你了？”
“哥哥！难道你不生气吗？他们欺负姐姐！说姐姐是白痴！我不允许他们这么说，姐姐只是生病了，她会好的，她会好起来的！她才不是白痴呢！”辛愿握紧拳头，不甘心地大吼，吼到最后，眼眶都红了。他回头瞧瞧姐姐，可怜的姐姐正瑟瑟发抖地缩在姐夫怀里哭。
秦越的心沉了下来，虽然还不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已经大体明白过来了。他不禁收紧了手臂，想给怀里的人一点安慰。
安逸也很难过，他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下午带他们去游乐场玩，遇见几个孩子，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了小晴，还笑她……唉，小愿听不下去就跟他们打起来，小晴就吓哭了。”
“姐姐一定会好的！姐姐只是生病了，就像我一样，肯定会好起来的！”辛愿一边说一边哭，手不断地擦眼泪。唐静妤看着也心疼，走过来搂住辛愿，拍他的背安慰他。
“小姑夫……”忽然，秦越感觉有人扯自己的裤脚，他低头，便看见了安逸的女儿安小婉仰着小脸，怯怯地问，“晴姑姑会好的，对不对？”
秦越哽咽住了，喉结快速滑动几下，好不容易忍下眼泪，对小丫头微笑道：“嗯，会的，小姑夫保证！”
安逸和唐静妤心里难过，都红了眼眶，心情沉重。
晚上回到家，秦越哄着辛晴睡觉，可是辛晴闷闷不乐，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揪着秦越的衣服，伏在秦越胸膛上，发着呆。
“小晴，要睡觉咯，快点闭上眼睛。”秦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其实他自己也难以入眠，心里装着事，非常沉重。
“秦越……”犹豫了很久，辛晴还是开口问了。
“嗯？”
“我们为什么不住原来的地方了？”
因为那天张太太说了句“作孽”，秦越便知道那个小区已经不适合辛晴住了，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让辛晴住在熟悉的环境里，看能不能对恢复正常有帮助。然而如今看来，她依旧如故，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他怕伤害到辛晴，便搬回了别墅，只是将所有的房间都装修过，与从前没有一点相似。
“小晴不喜欢这里吗？”他问。
“喜欢。管家伯伯和抹布阿姨们都对小晴很好，种花叔叔还给小晴摘漂亮的花花，小晴喜欢这里。可是，为什么我们不住原来的地方了？”
其实，辛晴是有感觉的，她虽然心智只到六岁的孩童，但对周围人的眼光和态度是非常敏感的，她隐约觉得，这跟小区里的人对她的态度有关，是不是小区里的人也跟今天下午游乐场里的那些小朋友一样，嫌她笨，嫌她是白痴呢？
“秦越……”
“嗯？”
“什么是白痴？”
秦越心口一紧，拍着她的手顿了下来，停了很久才继续拍：“小晴不需要知道这个，这是个很坏很坏的词，我们不要理它。”
辛晴沉默了，久到秦越以为她睡着了，可她却又突然问：“是不是说小晴很坏很坏的意思？”
“不，不是！小晴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子。”秦越坚定地说。他为了转移辛晴的注意力，便说，“小晴，我出一个谜题考考你好吗？”
“嗯。”她最爱回答问题了。
“有两个人，一个叫‘我爱你’，另一个叫‘我等你’，他们一起去逛街。逛啊逛啊，两人都走累了，‘我等你’说要去买水喝，便走了。这样的话，还剩下谁留在原地？”秦越轻声问，“小晴，你知道答案吗？”
辛晴眯眯笑，撑起身子对秦越说：“我爱你。”
秦越抬手圈过她的脖子，拉下她吻了吻她的唇，温柔地说：“是的，小晴，你答对了。我也爱你。”
辛晴满意地趴在他的胸口，一整天的郁闷已经得到疏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高兴了，但胸口的确不会闷闷的了，她可以安心睡觉了。
辛晴的呼吸渐渐均匀，秦越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眼神却深邃复杂起来。
小晴，你要记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