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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不当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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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怎么样?看着崔副官恨不得要吃了我的眼神,我躲在了赵正南的身后,“听见没,明天别忘了哦,我可是等着你的鸡汤呢。”

    “你……”他指着我,“哼,看在你现在是孕妇的情况下,我一大老爷们儿,不跟你计较。”说完,他就出了车厢。

    我知道,他没真生气,所以这才逗着他玩儿呢。

    而赵正南可不一样,他表里笑着,内心却不知道在怎么算计你。相对而言,我宁可得罪崔副官这样的人,也不愿意得罪赵正南。

    经过多次的试探,我终于知道,在赵正南的面前,只要不抚了他的逆鳞,这样他是什么都会顺着我的。而这块逆鳞,就是我对他的抵抗情绪。

    “对了,我已经让人把你的户籍转到南京去了。”他擦了擦手,将毛巾丢回架子上。

    “嗯?你把我户籍弄到南京去做什么?”我皱了眉头,将手里的豌豆黄放回了碟子里面。这是刚刚在等车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的,他趁着还有一会儿的功夫,赶紧派人给我买了好几种的点心和小咸菜回来。

    “以后你就改姓赵了。”他说这话的口气,就跟今天天气还不错一样。

    我怒了,“凭什么?”

    “凭什么?出嫁从夫,再说,你以后本来就该跟我姓。”他把桌上的水果刀收到了抽屉里面,“而且,你姓金吗?那也不过是个假姓儿。”

    “我……”我还真没法子驳他,那金姓儿,也真的只是当时为了读书方便才用的。

    “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对,这个理由倒是可以成为理由。

    赵正南坐了过来,他挑眉看着我不说话。但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有胆再说一遍试试。

    好吧,我没胆子,我承认我不敢再说一遍。

    但是……好吧也没什么但是了!他有权有势,要办什么都是我无法阻止的。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生闷气。

    “以后你就是我赵家的人,我赵正南在一天,谁也不敢欺负你、不敬你。”他看我生了闷气,又讨好地过来哄我。“好好好,你不愿意嫁给我,那我就等着,等你哪天愿意了,你再告诉我。这总成了吧?”

    行,话说到这儿,再逼下去,他就该发火了。

    准备接着吃我那豌豆黄,手刚伸过去,他便把盘子又给端开了。“这是给你路上打发时间的零嘴儿。马上就要吃饭了,你现在吃这么多,一会儿晚饭又该吃不进去了。”

    这下可被我找到发作的由头了,“哼,你刚刚还说这说那的。现在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对我管东管西起来了?”

    “我这是为你好,晚饭不正正经经的吃,你肚子里哪儿能有营养呢?”他不为所动,把盘子拿到了那边的桌子上放下。

    这句话我听起来可是有歧义的,“敢情你是怕我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啊?”

    他被我堵得一噎,好半天才运过气儿来。“我这不是怕你在路上折腾病了嘛?”

    “这路上本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正餐再不好好吃,那可怎么行?万一你要是路上不舒坦了,也没个医生,不是让自己难受吗?”他可是绞尽了脑汁儿的劝着我。

    我心里还能没谱吗?他也太一惊一乍的了。

    他见我要还嘴,又接着说:“这一路过去,要五六天的功夫,咱可别在路上有个什么万一。”

    细数了数,从北京到上海,小站不记,平均下来,一天只有一个大的站点儿。第一天从北京启程,第二天到天津,第三天到历城、济宁,第四天到铜山,第五天到凤阳,第六天到南京,第七天才到上海。跨越了直隶、山东、江苏、安徽四个剩这趟车还是目前来说最快捷舒适的一列了,还有那慢车,能足足折腾十来天呢。

    想了想,未来还有整整五天的时间要待在车上,这还是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要是路上有什么耽搁的,那时间可就说不准了。

    我突然觉得,还要未来的几天里,每天时时刻刻面对着赵正南,心里就特别烦。他现在守着我,除了我进洗手间以外,时时刻刻都对我寸步不离。

    想着快到天津了,在天津,到处都有我和布日固德的回忆。

    突然记起了他有一回给我去买果仁儿张的琥珀核桃仁。那天本来好好的,突然就下起了大雨,他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但他从怀里拿出那包琥珀核桃仁的时候,油纸包都是干的。那天我将整整一包核桃仁都吃完了,一块都没有给他留,结果午饭和晚饭都没了胃口,到了后半夜,又折腾的胃里难受。吓得他说,以后再也不给我买零嘴儿了。

    想着想着,我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闭上眼睛,我似乎还能看到他就在我眼前。可是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我觉得生活都失去了意义,变得黯淡无光。

    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我甚至,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浓浓的悲戚感包围着我,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赵正南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

    “能给我说说,你在东北那时候的事儿吗?”赵正南笑看着我,那笑容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东北?不就那么回事儿嘛。”我可不想再提,他现在是醒过神儿来,想要跟我俩清算吗?

    “哦?这将近两个月的功夫,崔副官满奉天都找遍了,你说说看,是躲到哪儿去了?”他把玩着我的手指,时不时抬眼看我一下。

    我感觉毛毛的,想要把手抽回来。他看起来松松地握着,但是我想把手抽回来,却是没那么容易。

    “你是想自己说呢?还是想我去弄清楚?我要是弄清楚的话,可就没这么容易说话了哦!”

    我,我能怎么说啊?

    “实话实说,从你怎么逃出去开始!”他似乎读懂了我脸上的表情,太可怕了。

    “好,我,我说,我都说。”他盯着我看的感觉,让我觉得好危险,那种眼神让我知道,如果我敢骗他,一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他是那种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分钟就能翻脸的人,而我和他又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

    简单地将我如何出逃,一直到如何被送到奉天见到崔副官的过程一一告诉了他。赵正南听得是眉毛一跳一跳的,他有好几次都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而我也是一直观察着他的脸色回着话。

    “不简单啊,不简单啊。”他甚至为我鼓鼓掌,我知道,那不是真心的,而是讽刺的。“你这样的,比起我手下的侦察兵,都不逞多让啊。”

    “还知道拿钱拿枪偷罐头?”他冷哼一声,“看来,下次你要是跑出去,一定不会饿死在外头了!”

    我心里想的也是这样!但嘴里和脸上,是绝不敢露出一丝赞同的表情的。

    “到了南京就是你的地盘,我哪里还跑的掉?”我小声地嘀咕着。

    没曾想,他得耳力却是好的很,“这么说,你是打算再来一回了?”

    “没有,没有。不敢了!”他眼睛瞪得跟牛一样,而且突然凑近过来,吓得我直往后仰。

    “你最好不敢。否则,后果你应该清楚。”

    我点头如捣蒜,他又翻脸了!这个家伙总是这么阴晴不定的,说翻脸就翻脸。

    ‘咚咚’敲门声适时响起,“进来。”他退后了一些,掸了掸衣服上那并没有的灰尘。

    我松了口气,看向门口前来解救我的崔副官,决定以后一定不再为难他了,他来得可太及时了!

    “少帅,兄弟们那边都安排好了。”崔副官看了我一眼,又对赵正南使了个眼色。

    赵正南起身跟着他一起到了门外。

    我好奇的趴在门上听他们说话,“少帅,到南京后,你打算怎么安排金小姐?”

    “当然是住在赵府。怎么了?”

    “那夫人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片刻间,赵正南没有出声。

    “她你也知道的,不会说什么。现在小蓉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怎么可能安排她住到别的地方去?”

    崔副官叹了口气,“那金小姐这边呢?她会怎么想?他的大哥已经和我谈过了,如果你有太太,他是不会让金小姐嫁给你的。”

    “离婚?这不可能。”对这个问题,赵正南想都没有想,便急急回答。

    “那金小姐的名分,你打算……”

    “这个我自然会跟她解释的。好了,你去看看晚饭安排得怎么样了。”显然,赵正南并没有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他家里面的事情。

    听到这儿,我又急匆匆地跑回床上坐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拉开门进来,见我神色自若,也放了心。

    我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和他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的,便是妥协。

    我的拒绝,会牵连到家人,而且以赵正南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态度来看,他在医院让我看到的,就是他的这帮兄弟。所以当时我只能答应他,跟他去南京。

    至于他的太太,我没有想过要和她生活在一起。

    贝勒府里面的那些勾心斗角,看得太多太多了,我也深感厌恶,所以我是不可能给他做妾的。

    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提这事儿。

    一阵难受,胃里也不舒服了起来,“唔……”

    “怎么了?”赵正南看我变了脸色,赶紧过来察看。

    “盆儿!”我忍着胃里的翻滚,急急指着崔副官放在角落里备用的瓷盆。

    赵正南一个箭步上去,拿了盆儿放在我面前。得,刚刚吃进去的那点儿东西,还没消化呢,全给吐了出来。

    情绪不好,看来真的有影响。一阵吐光,我鼻尖都冒了冷汗,接过他递来的水漱漱口,我无力地倒在床上。

    “两个多月了吧?”他隔着被子抚摸着我的肚子,语气轻柔舒缓。

    “嗯,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能不清楚?”懒得理他,拍开了他的手,我转了个身向里面。

    他脱了鞋子也躺上来,从后面抱着我,“困了?那睡会儿吧?”

    我推开他,“你起开,晚上我不挨你住。”

    他撑起半个身子来,看着我,“那你让我哪儿住去?”

    回头瞪了他一眼,将被子扯了过来,“爱哪儿哪儿去!反正现在我不能跟你睡,要不你去和崔副官一起睡去?”

    “嘿,我说,你现在是有恃无恐了是吧?我不挨着自己个儿的媳妇儿,我跟崔渭城睡哪门子的觉啊?”他扭了我过来面对他,“你给我转过来,看着我。”

    “看你干嘛,你一点儿都不好看。”

    赵正南撸起了袖子,“以后,你是我赵正南的媳妇儿!人前也好,人后也罢,都给我记住咯。”他顿了顿,“怎么?让我晚上腾出去了,你好半夜里再跑了?”

    本来不想提到那个话题,既然他抖出来,那我倒是要好好和他清算一番,“你是有太太的,我也不会给你当什么小老婆,少媳妇媳妇的说。我不是!”

    气鼓鼓地,推开他,“赵正南,你就是个小人!我跑?我现在这副模样,往哪儿跑?”他没防备,硬生生被我给从床上推了下去。

    “少帅,我给弄了点儿奶糕,一会儿给金小姐兑开喝点儿……”崔副官手里拿着一盒奶糕,推开门后,看到的就是眼前赵正南被我推坐在地上,和我俩对视的情形。

    “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崔副官将门一下给带上,像是后面被鬼追着一样跑了。

    “得意了吧?看我丢脸!”他站起来拍拍裤子,“你还笑!”赵正南的脸上虽然绷着,但是他语气却不是在生气。

    好吧,我是有一些幸灾乐祸,崔副官也太及时了,每次都能赶到点儿上。

    到了天津后,赵正南让人给我买了几身换洗的衣服,让我把身上的这身病号服给替换了下来。

    而崔副官还真给我弄来了鸡汤,不过我只是喝了一碗,就觉得不太想喝了。剩下的,就全让他俩给解决掉了。

    火车行至历城,停了很久都没有开动,我觉得待在车上很是烦躁,所以想下车去透口气儿。

    崔副官问了问,说是要停车检修,而且还需要给车上补给,所以还有两个小时才会开车。赵正南这才换了便装,同意了陪我下车去走走。

    双脚一落地,人总算是精神了一些。

    我在前面走着,赵正南就跟在我后面不忙不乱地慢慢踱着步子。

    “唉,你说泰山在哪儿啊?”

    他白了我一眼,“这次你怕是没有机会去了。以后再说。”

    “谁说现在就要去了?我是想着,这儿不是离泰山近吗,你给我指个方向,让我感觉感觉还不成?”

    赵正南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就是告诉你了,你也不知道埃喏,一直往南边儿,就是泰山了。”

    “哦。”使劲儿伸长了脖子,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不是说泰山挺高的嘛?怎么看不到啊?”

    “说你这脑子,想什么呢?你是真笨啊?”他食指轻弹了弹我的额头,“就是再高的山,离远了,你一样看不到。往南边儿得去好远才能看到泰山呢。”

    “行了,透透气儿就回吧!”他看了看怀表。

    “嗯,知道了。”我和他离得有几步距离,现在陆陆续续上车的人也多了起来,刚想走过去,一个身穿黑色风衣提着手箱的男人走过来,一下就撞得我退了两步才站住没摔倒。

    他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你怎么撞了人,道歉都没有啊?”

    听到我的话,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我,哼了一声又准备往前走。

    赵正南扶着我看了看,“没事儿吧?”

    “还好,我就是被吓了一跳,刚刚差点儿摔着。”我拍了拍他刚刚撞到我的胳膊,真晦气。

    “站住。”赵正南对着那人一声呵斥。

    那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停下转过身来,“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你撞到我太太了,声儿都不吭就想走,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嘛!”赵正南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和那人对持着。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大声,周围有好多人都看了过来。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赵正南回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让我放心。

    那穿黑风衣的男人走了几步过来,在离赵正南半步之处停下,低声威胁道:“你最好少给我惹麻烦,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倒看见识见识,怎么个吃不了兜着走。”

    赵正南话一落音,那男人面露凶像,掀开了风衣,从里面掏出枪来对着赵正南。那风衣挡着周围的视线,让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急急地扯了赵正南的衣服,“走吧,该上车了。”我不想在这里因为我,赵正南和他发生什么冲突,毕竟我是见识过那子弹的厉害的。上次崔副官和我夺枪时,那走火的子弹,硬生生能将墙上掏出一个大窟窿来,更何况是这血肉之躯了?

    赵正南将我推远,“渭城,给我卸了他的枪。”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赵正南在和谁说话呢,崔副官不是在车上没有下来吗?

    话音一落,周围立马出现了十多个士兵,将那穿黑风衣的男人瞬间按倒在地,手中的枪也被卸了下来。

    我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只是瞬间而已。

    “你是什么人?”他被死死按在地上,半边脸贴着地砖,还挣扎着看向赵正南。

    赵正南并没有理他,搂着我上了火车。崔副官接了他的箱子,吩咐道:“押上去,弄清楚他是什么身份。”

    回到车厢里,我有些心虚地坐在离赵正南较远的地方。看着坐在沙发上轻敲着食指和中指的赵正南,我想,我是不是又给他惹了什么麻烦?

    “少帅,问出来了。”崔副官看了我一眼,赵正南却示意他接着说。

    “是‘皖徐’的人,刚从‘奉张’那边回来……看来,他们是要动东北那边的脑筋了!”崔副官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也只是听得断断续续的,他们说的什么,我却是听不明白的。

    “这次,他们在军粮车设了司令部,胃口大得很啊!看来,姓段的是坐不住了。”赵正南冷笑着,“他也不怕引狼入室。”

    “这事儿,要不要……”

    赵正南打断了崔副官的话,“不急,人先带回去,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是。已经吩咐兄弟们好好看着他了。”

    议论完事情后,崔副官没有在车厢里多待。赵正南揉揉太阳穴,靠在沙发上思索着什么。

    他们是在说刚刚那个穿黑风衣的家伙吗?

    他不说话,我也不敢问他,屋里鸦雀无声,弄的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没过久,我便睡着了。赵正南将我抱到床上去的时候,我有些感觉,但是困极了,不想动弹,也就由着他了。

    “小蓉,起来吃饭了。”他捏住我的鼻子,让我没法儿呼吸,被他弄醒后,我一脸的埋怨。怀孕以后,总是变得容易发困。

    看着满桌子的吃食,我又开心了起来。这会儿的胃口还不错,赵正南安排的伙食倒是挺好的。

    吃完饭后,赵正南拿了一本书坐那儿看着,我取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里去洗澡。

    浴室里的架子上,放置着干净的毛巾和一块崭新的香皂。我打开热水和冷水,将浴缸里的水温调得微微有些热。

    拉上浴帘,迈进浴缸里,感觉舒服极了。解开头上的毛巾,整个人浸入水中,片刻后再浮出水面,取了架子上的香皂来,仔细涂抹在头发上。

    闻了闻味道,这是我在天津时用惯了的法国马赛香皂,上面印刻着一行Savonde Marseille的字样,淡淡的花香令人愉悦非常。

    揉出了带着花香的泡泡,清理干净后,发丝上,也会带着那种浅浅的甜美气味。

    这种香皂的产量并不大,所以也是很难买到的。这还是我读书的时候,同学送给我的。后来她家的百货公司里也有一些出售,我总是最忠实的顾客了。

    已经有两年多没有闻到这种味道,再闻到时,感觉特别的亲切。像是沐浴在阳光下的蔷薇花园中一般。

    从浴缸里出来,把头发用干毛巾包裹起来,再将香皂涂抹了全身。

    正准备把香皂搁置到架子上的时候,手一滑,竟然从盥洗台上掉到了地上。沉甸甸的香皂和浴室的地板碰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随即浴室的门便被拉开,“怎么了?”

    我愣愣地看着站在浴室门口的赵正南,他也愣在原地看着我。足足有三秒钟的时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啊…………”

    还没等我一声尖叫完,赵正南快速退出了浴室将门带上。

    “赵正南,你这个混蛋!”

    被看光了,全都被他看到了!他这个混蛋,混蛋!

    匆匆洗完澡,穿好衣服出了浴室。见他呆呆的坐在床边,不知道想着什么,一脸猥琐的笑着。这个混蛋不知道脑子中在想着什么龌龊的事情!

    “洗完了?”他抬头看着我笑。

    “嗯。”不满地推开他,将床上的被子铺展开来。

    “哦,那我去洗了。”他快速躲进浴室,片刻又伸出头来,“对了,桌上的奶糕已经兑好了,你弄完就趁热喝了吧。”然后里面便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拿毛巾继续擦着头发,走到桌前,端起杯子闻了闻,浓郁的奶香和大米的清香混合着,即便是不饿,也都想尝上那么一口。

    洗完澡的赵正南从身后抱着我,他的身上带着和我同样的淡蔷薇花香味。相对于我来说,刚刚洗完澡的他,身上的味道更浓郁一些,我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

    转过身来,他仅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我皱眉问他:“你不冷吗?”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冷,我热着呢。”

    “痴人。”白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毛巾。端着兑好的奶糕,我上床捂紧被子里面。

    赵正南也栖身上来,盖上了被子以后,他从被子里将腰上的毛巾抽了出去。

    “你干嘛?把衣服穿上!”这么一来,他浑身都一丝不挂了,还挨着我在一床被子里面。

    “刚刚不是我把你看了个光嘛,现在我让你看回来,怎么样?”

    他竟然腆着脸说出这样没羞没耻的话来,我掀开我这半边的被子下床,将喝了一半的奶糕放回桌上去。

    站在窗前对赵正南说:“要不,你就给我把衣服穿上。要不,你就跟崔副官睡去。”

    本带着笑意的他皱起了眉头,“唉,我说,你怎么老是把我往渭城那儿推呢?”

    “谁叫你不正经的?”

    “我哪儿不正经了?”他想掀开被子。

    我急忙捂住眼睛,“你还说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这样。”

    他强行拉开我的手,我立刻闭紧了眼睛,“你把衣服给我穿上!”

    赵正南哈哈大笑,“你看看我穿没穿衣服?想我堂堂一个正人君子,竟然被你说得如此不堪,唉……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最后一句,他还学起了京剧里的念白。

    我睁开眼睛一看,这混蛋穿着大裤衩站在我面前,一副得意非常的样子。

    先是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热,但看了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连,我是越来越气。终恼羞成怒,猛地向他扑去,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疼,疼啊……小祖宗,别咬了,疼死我喽……”虽然嘴里喊着疼,他也能轻易推开我,但是他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给我咬着。

    我满意地看着他肩膀上那深深的牙印,“混蛋,叫你再戏弄我!哼。”

    折腾了半天,也倒是消耗了不少的体力,打了个呵欠,便上床睡了。他见我困得慌,也没有再打扰我,只是将我搂在怀里一起睡下。

    谁知道睡到半夜,我忽然被憋醒,睡前喝下的大半杯奶糕,如今被憋得难受。

    可是要下床的话,就必须跨过赵正南,万一不小心碰到什么怎么办呢?万一吵醒他怎么办呢?

    犹豫了好久,我总算决定了还是下床。要是万一憋不住的话,那才叫丢人丢大了呢!

    我小心地从床尾绕过赵正南,尽量不碰触到他,好不容易成功地下了床,回头看了看,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动静。

    穿上鞋去浴室,但是这半夜三更的,周围异常安静,甚至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赶紧解决了后,用水又清理了一番。

    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尾,准备绕过他回里面去睡。就在我膝盖躲着他的小腿往床上跪上去的时候,床上的被子突然一滑,吓得我惊叫一声,双手一下子抓住了赵正南的大腿,可是情势依然岌岌可危,我半吊着,随时便能掉下床去。

    这时候赵正南猛地一个翻身坐起,大手一拉将我拉到了床上,我总算免于从床沿上掉下去的厄运了。

    现在是安全了,可是我却就这么压在了赵正南的大腿上。

    抬起头呆呆地看向赵正南,却看到赵正南也正在注视着自己,黑暗中,我看不到赵正南的神色,却可以听到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我小声而结巴地解释着:“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完这话,我眨巴着眼睛看着赵正南,发丝因我身体微微轻慌而扫刷着我的胳膊,有些痒,可是我却没敢动。

    赵正南在黑暗中忽然发出低哑的声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说完这话,他忽然大手一提,将我整个人往上提了几分。我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惊魂还未落定,却发现自己如今是趴在他胸膛上了。

    这种姿势让我很不自在,只能试图动了一下身子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可是赵正南的大手牢牢地抓着我的腰,让我的扭动都是徒劳。

    赵正南低沉地喝道:“别动了。”

    赵正南身下慢慢用力,那物就要开始往下沉去是,我猛地一惊,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他的胸膛,大声叫道:“不要!”

    我这声尖叫在黑暗中尤其显得突兀,叫完之后,不但我愣了,连赵正南也愣住了。

    我连忙摇着头,结巴地喘着气解释:“现在不……不可以,我……我……我怀孕了,不可以……”

    赵正南浑浊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他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最后终于迈开双腿,从我身上下了床。

    他披了衣服走到桌前,打开了桌上的台灯,从抽屉里面拿出香烟和打火机,转身拉开车厢的门,走了出去。

    我赶紧将衣服穿好,搂着被子瑟瑟发抖。

    我究竟是怎么了?就差那么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我就接受了他。

    双手揪着头发,想用头皮的刺痛让自己清醒几分。

    不该是这样的!

    那次是他强要了我,我和他之间是没有感情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我脑中想了很多很多的理由,但是在那时候,我竟然脑中一个拒绝他的理由都没曾想过。

    到浴室里用冷水洗了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反复地问: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赵正南出去后,便没有再回来。接连着两天,他与我之间都带着淡淡的疏离。

    我想,这样也许更好一些吧。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但是,看着这样的他,我的心里为什么有一种极淡的酸涩呢?

    还有几个小时便到南京了。崔副官说,不如中午晚一些吃饭,就不在车上吃那些重复了多日的饭菜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的胃口都不是很好,对于火车上的那些饭菜,更是不敢恭维。

    越往南走,天气也愈发地暖和了起来,人间四月风光好。沿途的风景以和北国已是截然不同,茵茵绿幕笼罩,田野遍布了油菜花海,那灿烂的黄,接天连地。

    我趴在窗前看着飞驰而退的景色,这里离北京,已然是万里之遥了。

    有些想母亲,想大哥,还有徐嬷嬷和福公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北京,现在还好吗。我仓促而回,又匆匆离去,也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想的。她是否又在为我担心呢?

    手指在车窗玻璃上轻划着,我想,也许我到南京以后,应该给她去一封述安之信。

    “少帅,马上就要到了,收拾一下东西吧。”崔副官最后一次来到车厢催促,见我和赵正南谁都不曾动弹,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愤愤地念叨着:“行,你们都是祖宗!合该我是那做奴才的命。”

    他将角落里的行李箱拿出来放在桌上摆好,又把房间里的东西一一归纳到行李箱中。

    “唉……那个别动,我自己来。”

    看到他要去收拾我的小衣,我脸红了起来,忙跑过去将床上的衣服抓起来藏到身后。“那个……崔大哥,你还是别忙活了,我自己来吧。”

    他瞪了我一眼,又示意我看了赵正南,我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满意的出去了。

    “唉,收东西了!”我把床上的衣服叠了起来,虽然不怎么整齐,但也大差不差了。

    赵正南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跟你说话呢!收拾东西了!”见他不理我,我便站到了他的面前,还提高了声音,让他想躲都没有地方。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发什么疯,这几天总是这幅别人欠了大几万大洋的模样。

    “你不是收着吗?”他话中带着赌气的意思。

    听了他这话,我也不问他了,在屋子里面叮叮当当地摆弄着,吵得他不得安宁。好容易把东西都收拾到箱子里,却是怎么都扣不上了。

    我挫败地看了一眼桌上和地上的两只皮箱,一脚踢在了地上的箱子上。

    ‘噗……’

    听到这动静儿,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赵正南低着头,肩膀不停地耸动着。我蹲下去看,结果却看到,他死命地憋着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次我不踢箱子了,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骨上,“你就是个混蛋!我压根儿就没说错。”

    一阵爆笑过后,赵正南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将我‘归拢’好的东西再重新整理装箱。

    我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到下车的时候,都没再理过他。

    火车缓缓驶入南京站,他这才敛了脸上的笑意,“走吧,下车了。”

    瞪了他一眼,我依旧没动,头扭向一边。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扛着你下去,二是你自己走下去。选吧!”他双手抱胸,那痞痞的样子,完全就跟市井上的无赖没有任何区别。脱了他身上这身军装,他就是一个无赖、混蛋!

    “我自己走。”如果我不作出选择的话,估计他绝对会替我直接选了第一条的。

    出站的时候,来接他的人还挺多。在一阵闹哄哄地簇拥中,士兵护卫着我们走出了车站。

    上车后,他吩咐司机道:“直接去帅府。”

    “是,少帅。”司机应了一声后,车便平稳地驶向了他家所在。

    赵正南闭目靠在座位上养神,而我却新奇地打量着车窗外的南京城。这里和北京、天津完全不同,她不同意北方的大气、硬朗,她带着江南特有的秀美、柔和,如同低声呢喃的吴侬软语一般,垂柳抚碧湖,绿浪涤纤丝。

    单从她的历史、她的秀丽而言,我想,这个城市,我还是很喜欢的。

    帅府并不在嘈杂的市区,而是坐落在莫愁湖与南湖之间。

    此处静怡而舒适,且帅府的面积占地极大。从一头驶去,很久才到大门之处。

    这里的建筑,是依山而建,按照三层口字所设。外层是护卫兵营,中间是办公之所,里层是家眷所在。

    外层四面是用围墙高砌,共开三门于,在护卫兵营驻扎于左右两翼,设北、东、南三门。中层以北面为中心,那是一栋宏大的三层罗马式建筑,平日里赵正南便在这玄武楼里办公了。

    里层是相对于玄武楼来说,较小一些的两栋的西洋式别墅,和一套两进的四合院,四合院里,住着赵正南的父亲。而左右两栋建筑里,住着赵正南的大哥赵正东一家和赵正南的妻子。

    对于我的到来,这里的佣人们显得格外好奇。甚至有人在看到我以后,匆匆往里院跑去。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是尴尬的。这也是我现在所必须要面对的。

    紧张而又烦乱的情绪,让我显得有些不安。我下意识的搓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

    “累了没有?”赵正南看出我的不安,拉着我的手,将我带进了里院。

    “少帅回来了!”刚到里院的大门处,里面的仆人都迎了出来。

    赵正南见我缩了缩手,他皱着眉头对众人说:“你们都围在这儿干嘛呢?我父亲呢?”

    “大帅在屋里侍弄那些花呢。”佣人恭敬地回答着。

    赵正南也不理她们,拉了我就向他父亲的那座四合院走去。

    我被他拉得几乎是小跑,周围什么都没有看清,就已经到了赵帅的小花园中。这花园其实也并不小,粗略估看起来,应该有两亩多地的样子。

    “爹,我回来了。”

    我想挣开他的手,结果他反而被他捏得更紧了。

    赵帅穿着布褂长裤,本是蹲在地上铲着花泥,听到赵正南的声音,站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我,对他说道:“你就这么失踪了半个多月,就是去接这格格去了?”他那一口的东北腔,说得很是地道。

    “嗯哪,这媳妇,漂亮不?”赵正南将我往身前一拉,大方地推到赵帅跟前,又拍拍我的后背,“打个招呼。”

    我很想回身瞪他一眼!忍住了这个冲动,我勾了唇角,挤出一个还算甜美的笑容,对他行了个蹲安礼,“玉蓉见过赵帅。”

    赵帅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他看向赵正南的时候,又收了收脸上的笑意,拍了拍赵正南的肩膀,“你的意思啊,我懂!但做人办事儿,不能这么不讲究。”

    赵正南脸上也敛了笑意,“爹,我知道。”他看了看我,当着赵帅的面儿,不顾我的挣扎,将我一把搂进了怀里,“爹,小蓉怀孕了。您就准备好做爷爷吧。”

    “啊?怀孕了?多大月份儿了?”赵帅听到这消息,可是高兴坏了。他好不顾忌的打量着我还未显怀的肚子。弄的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躲到了赵正南的身后,小声回了一句:“已经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

    “好,好啊!老二终于有孩子了,好。”他高兴地搓了搓手,大声对身后立着的佣人说道:“今儿啊,晚上加肉,每人再多发十块钱。”

    瞪了一眼赵正南,“回来吃饭了没有?还不给安排住的地方去!”

    “诶,知道了。”说着,又将我拉了出去。

    在门口,我终于挣开了赵正南的手。“我不跟你住!”

    “你不跟我住,那你要跟谁住去?”赵正南看着站在院中不肯走的我,刚刚一股子高兴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反正我不挨你们住这儿!”我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跟他和他的太太一起住在同一屋檐下的。

    赵正南还在想,看到我红了的眼眶,一下就没辙了。“好,不住这儿。不挨这儿祝走,走,走,我给你换个地儿去。”

    他轻声哄着我,半拉半推地又带我回到了中层的玄武楼。

    “少帅。”

    一路过去,全是穿着军装的人和他打着招呼。赵正南也仅是点点头,牵着我的手便将我带上了三楼。

    他推开一间房,将我让了进去。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顿时透了进来。这里是一间很大的套房,外面还连着独立的阳台。

    “这是我累了偶尔上来休息的地方。你暂时就住在这儿,行不?”他搂着我的腰,和我面对面的站着。

    “嗯。”对于这样的安排,我倒是比起刚刚来说,要容易接受一些的。

    “委屈你了!”他低头,让我伏进他的怀里,用下巴挨着我的头顶。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皮革的味道,我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感觉,有些酸,有些涨,还有一丝丝像过着静电一般的麻。

    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一般,我们谁都没有动,不愿意破坏这份静谧的美。

    “嗯哼。”门口传来崔副官那假模假式地咳嗽声。

    赵正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才将我松开。“嗓子不舒服,就喝点儿梨膏去!”

    崔副官一副极为狗腿的笑脸,他将门口的行李箱提了进来,“下次,记得要关上门。”

    “哼,到底什么事儿?”赵正南冷哼一声,看着崔副官一人忙活着。

    “刚回来就听人说,你拉着一位漂亮的小姐到玄武楼来了。我心想谁呢?原来是咱们美丽可爱的金小姐啊,这不,我直接就把行李给你们送这儿来了。”

    赵正南叹了一口气,“住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还是得另想办法。”

    他想看了看房间,然后点了点头,对崔副官说,“你看,这玄武楼也不能住佣人进来,什么都不方便。她自己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现在又怀着孩子,住这儿也只能是临时落脚而已。”

    ‘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音,赵正南看向门边,“进来。”

    来人行了个军礼,说道:“少帅,内院那边来人,说请您带上小姐过去一趟。”说着,还扫了我一眼。

    赵正南蹙起了眉头,看向崔副官,“你看,这回来啊,都是事儿!”

    歉意地对我一笑,“那咱们就过去看看?”

    现在已经很累了,我只想先洗个澡,再吃点儿东西睡觉。压根儿就不想掺和到他家里面的那些事情里面去,“我能不去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去一回,以后都不过去了,好不好?”

    “那我先洗个澡吧,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难受。”这也只是拖延片刻的理由而已,在火车上我几乎每天都能洗澡,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一点儿脏的感觉。

    “那好,我等你。”说完,他又和崔副官走出房间,将门带上。

    赵正南一次就在天津给我准备了十套衣裳,连带着里面的衣服和鞋子,都搭配的好好的。我从箱子里面找出一件还没有穿过的衣服,开门走进了浴室。扭开镀金的水阀,调出合适的水温,我褪下身上的衣服步入那硕大的搪瓷浴缸中。

    温适的水温瞬间将我包围,我抬手抚过水面,双手揽起一捧清水,再看着水从指尖滴落。无法挽留,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手里的水渐渐变少,直到一滴不剩。

    就这样了吗?

    手抚上小腹,在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我从不愿正视的小生命正在里面逐渐吸收养分,日复一日的成长着。

    闭上双眼,将自己滑入水中,水已将我整个人吞没其中。我蜷缩着身体,感受那母体中一般的轻柔将我包围。

    母亲、大哥、布日固德他们,一一都出现在我的面前,母亲笑着说,“玉蓉,只希望你能过的幸福埃”大哥愤愤地说:“这儿就是你的家,受了委屈就回来,大哥给你做主。”布日固德的脸,时而清晰,时而又模糊,他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看着他转过身去,上了马车,那马车逐渐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拼命去追,可是越走越远,让我怎么都无法追到……

    “你在干什么?”

    一只胳膊将我从浴缸中拽了起来,我眼前恍惚片刻,才看到赵正南将我从浴缸中抱出,又拿了毛巾将我裹了起来。他脸色铁青,怒气正在爆发的边缘。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只能由着他将我擦干,放在床上,拉了被子给我盖上。

    他放下我后,暴躁地在床前走来走去。突然掏出了枪丢在我的面前,“你想死就死得痛快一些,免得把我折腾疯了以后,我亲自动手。”

    我呆呆的看着落在我腿边的枪,又疑惑的看着他,原来他是误会了我想用水溺死自己。

    “我没想死。”我拿起了枪递给他,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他这才接过枪,收了起来,缓和了一下语气,“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我拿了毛巾擦起头发,“想事情。”

    “我就不懂了,你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你先出去一下,我穿好衣服就跟你过去。”

    赵正南不再说话,默默地带上门出去。

    我换好衣服后拉开门,他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抽着烟,看到我出来,将烟掐灭后扔掉。

    跟着他回到内院中,进入了赵帅的那所四合院。一位年纪稍长的佣人带着我们入主厅,院里整齐地站满了内院里所有的佣人。

    在主厅里,我看到了赵正南的大哥大嫂和侄子们,还有——他的妻子。

    我眼光避开众人,只盯着桌脚的那一缕花纹。

    赵帅已经换上长衫,他从厅外走进来,大家主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待他在主位上端坐后,又重新站好。

    “今天喊大家过来,是要宣布几件事情。”他顿了一下,看了我们一眼。

    “第一件事儿,就是承文和承武的交接问题。我想,这么长的时间了,承文你也已经将手上的事儿全都熟悉了吧?”赵帅看向赵正南的大哥赵正东。

    赵正东仅犹豫了片刻,便上前应道:“是的,爹。”

    满意地点了点头,赵帅这才笑了笑,又转向我,“这位,就是老二带回来的新太太,以后就是咱们老赵家的人了。大家都认识一下,”他想了想,又问赵正南,“叫啥名儿来着?”

    “爹,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咋总没记住呢?玉蓉,美玉的玉,芙蓉的蓉,赵玉蓉。”赵正南笑了起来,一扫刚刚的低沉。

    赵帅一拍脑门儿,笑了笑,“这名儿雅致啊,可就是记不祝你看看,你跟你哥那名儿,多好记埃本来老子还想,你娘要没死,咱家就凑出个东南西北来。那多容易记啊。”

    我听了他这话,突然觉得,赵正南的名字也的确是够简单的。他爹要是生八个儿子,按照这么个取名儿的法子,那也是够的。

    我还在发愣,赵正南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说道:“跟大家见个礼儿埃”

    “哦,”我抬起头来,先侧步走到他大哥打嫂面前,行了个蹲安礼,“大爷大夫人吉祥。”这样的礼节,在满人的习俗里,也算是挑不出什么理儿来的了。

    赵正东的妻子刘氏笑着说道:“爹刚刚也都说了,以后咱就都是一家人了,别客气了,快起来吧。叫什么大爷夫人的,跟着老二叫大哥大嫂吧。”说着忙将我扶了起来,从手上又褪了个镯子套在我的手上。

    我回头看了赵正南一眼,他笑着微点头,我便谢过他的大嫂收下了。

    然后又走到赵正南的妻子面前,犹豫了片刻,我还是行了礼,“二夫人吉祥。”

    他的妻子何氏看起来已经比我年长许多,见我对他行礼,快步上前,在我还没有蹲下的时候,就已经把我扶了起来,笑着对赵正南说:“你看看你,她都怀着孩子,还行什么礼啊?哪儿来那么些讲究?”说着,又看向赵帅,“爹,您看,他们折腾了一路回来,连个饭都没吃呢。”

    “噢,对,看我这脑子。”赵帅一拍桌子,看向门外引我们进来的“还等什么呢,给老二他们备饭去埃”

    “这第三件事儿嘛,是这样的。这玉蓉啊,现在已经有了身子了,所以啊,我决定了,寻个好日子,让你们把事儿给办了。”赵帅看着赵正南,“你看,到时候请那些人,你自己安排着定,我就不操那心了。”

    “老二媳妇,你也帮衬着点儿,这老二这么多年都没个孩子,现在你们可得好好儿照顾着。”赵帅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何氏脸上闪过一丝伤感和遗憾,随即她又笑了起来,“爹,您就放心吧。”

    “嗯,那你们就别耽误了,赶紧吃饭去吧。”交代完这些事情,赵帅挥了挥手,让我们都出去。

    我当着赵帅的面,也不能说什么。但是我已经和赵正南在南下的路上便已说好了的,我是不会和他成亲的。

    赵正南出了大厅后,看向站在门外候着的佣人们,将我拉到了他的身旁,“这位,是我赵府的小姐,以后你们都称三小姐,记住了没有?”

    “是。”整齐地应答声后,便有那么几缕细小地议论声散开。他们似乎很好奇,为什么赵正南会这么说。

    “承武,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何氏不解地看着赵正南,对于他刚刚宣布的事情,很不能理解。

    “雯姐,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我已经这么决定了,我和小蓉,不办婚礼。”赵正南和何氏之间,我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微妙,但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何氏对于我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愤怒或者是委屈,反而是一种轻松,她这种超脱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是诡异。

    “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她要成了你妹妹,那这孩子算是怎么回事儿?弄得好像是我容不下人家一样,你们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有些薄怒,我看得出来,那并不是作假的虚伪。

    “好了,雯姐,我们还没吃饭呢,先吃饭,先吃饭啊。”赵正南打了个哈哈,笑着带我去了饭厅。

    我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何氏。她见我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挥挥手,让我跟着赵正南过去。

    到了饭厅以后,刚坐下,就有人将食盒提了过来。

    佣人们动作麻利地将饭菜轻摆上桌,我看了一眼,都是熟悉的北方菜式,还算是比较适合胃口的。

    赵正南拿了筷子给我碗里夹了一块鸡肉,“以后啊,你甭管别人怎么看,反正啊,你往后就是咱赵府的三小姐。”他吃了一口鱼,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又将鱼肚上的肉夹给了我。

    我默默吃着,只要不是那种令我尴尬的‘妾’,也就由着他去安排了。

    “老头子那边,麻烦点儿,不过到时候我会跟他说去的。”他又盛了一碗杂菌汤给我。

    我拿了勺子先喝了一口汤,“你不饿吗?”

    他愣了一下,又笑起来,“好,吃饭,吃饭,不说了。”

    吃过饭后,我跟着他回了玄武楼那边。

    刚进房里准备休息一下,门外又有人敲门。赵正南去开了房门,一看竟然是崔副官,“吃饭了没有?”

    “吃了,吃了。”崔副官往身后看了一眼,“都搬进来啊。”说完,他身后进来十多个穿着护卫营衣服的士兵,他们将十多个箱子搬了进来,顿时客厅里面便被这些箱子堆得满满当当的。

    “出去吧,出去吧。”放下东西后,崔副官又撵了他们出去。

    “这……这都是些什么啊?”我好奇地敲了敲其中一个箱子,问崔副官。

    “自己看看,还缺什么的话,就告诉我。”赵正南挑起唇角,微笑地看着我,让我自己去看里面的东西。

    我疑惑地打开其中一口箱子,里面全是当季的衣服。再打开一口,里面是外国的化妆品和香水。又掀开一个箱子,里面是皮包手袋。

    剩下的,我不看也知道大概是些什么东西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够用就行了,这么多东西,这儿也放不下埃”

    赵正南不在意地笑了起来,“以后啊,都会放下的。”

    他和崔副官在外间的客厅收拾着,我懒得去管他们,吃饱了饭后,更加困了。所以我回卧室去躺下休息,任他们在外面折腾。

    一觉睡醒过来,他们已经将那十几口箱子全部整理好了。东西都分门别类的归置在了衣帽间里,赵正南放在这里的衣服,已经被挤到边角很小的一处待着了。房间里甚至还搬来了崭新的梳妆台,所有的化妆品和首饰也都放在上面收好。

    我真不敢相信,两个大男人,竟然能将这些东西都收的整整齐齐的。“你们,找了几个人来帮忙了?”我笑看着那累倒在沙发上横着的那两人。

    “几个?就我们俩!”崔副官抬眼看着我,坐正了身子,“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除了给你俩当佣人,现在还成了打扫房间的老妈子了!”

    赵正南白了崔副官一眼,“你爱干不干!我也没求着你。”

    这话说得连我都觉得有点儿过分了,“你们不会等我醒了过来慢慢收拾?”我倒了一杯水递给崔副官。

    “你?”崔副官刚刚被赵正南一噎,刚要发作,又见我态度还算温和,才忍了下去。

    他哭丧个脸,“您还是歇着吧,就你现在这样,谁敢劳动啊?成,还是咱命苦,就是那种上赶着去让去人糟践的贱骨头啊!”

    “瞧瞧你那点儿出息,”赵正南也坐了起来,“我呢?我也累了,怎么不见你给我倒杯水?”他看了我递给崔副官的杯子,心中开始不平衡了起来。

    “你?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倒去。”我说完也不理他,去看看房子里面被他们归置的东西是否都放对了地方。

    赵正南见我不搭理他,也没生气,伸了个懒腰,“渭城,走,咱们下去吧。”

    他拉了崔副官出去,留我一人慢慢看着。

    ‘咚咚咚’,又传来敲门声,我以为是赵正南回来了。

    打开门一看,却是两名士兵,他们恭敬地对我说道:“三小姐,内宅那边来人,请您过去。”

    我刚从那边回来,怎么又让过去?“说了是什么事儿吗?”

    “这个不太清楚,我们只是负责过来传话。”

    “为什么她们不亲自过来呢?”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那为为什么不让人进来直接告诉我呢?

    “这个……”他们为难的看着我,“三小姐,这玄武楼,除了您以外,就没有哪个女人能进来过。”

    啊?怎么是这样的?我开始也并不知道这件事,而赵正南也没有跟我讲过。

    “赵正南去哪儿了?”他不在,我一个人并不想去内院那边。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少帅在楼下办公,您要过去吗?”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如果您要过去的话,那我先过去为您通报一声吧,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人,冲撞了您。”

    “算了算了,你们先下去吧。”不是怕谁冲撞了我,估计是怕大家见到我,感觉到怪异吧。

    换上衣服下楼,一路上碰到不少身着军装行色匆匆的人,他们看着我的表情古怪,却也没有谁主动上前搭话。我到了一楼后,绕过回廊往后院去,廊下佣人已经在此候我多时。

    “三小姐,是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她恭敬地在我侧前方为我引路。

    何氏?她找我?我心里一顿,疑惑不解、紧张不安地跟在她的身后。

    “二夫人。”进屋后,我还是有些拘谨。如今,我在这赵府的身份很是尴尬,而她却是赵正南名正言顺的妻子。

    “和承武一样,叫雯姐吧。”她拉过我的手,让我在她身旁坐下。

    “手怎么这么凉?”她摸了摸我的手,替我搓了搓。我有些不习惯她这番的亲近,可是却耐着性子没有躲开。

    “翠儿,去倒杯热茶过来。”何氏对我笑着说:“我这屋里的丫头们啊,个顶个的懒着呢。”

    我不好去接话,只是笑了笑。

    “现在屋里没人儿了,就咱俩儿。”她轻拍了拍我的胳膊,“是不是有点儿奇怪,我跟对你进门儿一点儿都不生气?”

    这话听她说出来,我倒真的是有些好奇的。点了点头,也希望她能给我解惑。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叹息一声。“我名义上是她的夫人,其实啊,我和他的感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说来就长了。”她的丫头翠儿端了热茶进来,放到了她和我前面的桌上。面无表情地又退了出去。

    何氏示意我喝点儿茶暖暖,“这啊,要打从咱爹那儿说起。”

    我端起了杯子,闻了闻,这是极好的龙井。虽然我对茶没有什么深的研究,但是这味道却很是清香。我尝了一口,唇齿之间也溢满了这种润滑的甘甜。

    “咱爹啊,年轻的时候,是在东北那边的宗府里边儿当着差。”听她提到宗府,我提起了精神,“那时候咱爹啊,年轻气盛的,跟府里奶奶身边的丫头好上了。结果就给打了一顿赶了出来。”说到这儿,我更不可思议了,怎么儿媳提到公公这样私密的事情,却是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呢?

    “你啊,别奇怪,这事儿啊,咱爹老是挂在嘴边儿上念叨着呢。所以啊,这可不是啥秘密。”原来如此,赵帅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儿呢。

    “那时候,咱爹是走投无路,身无分文,身上还带着伤呢。”

    “硬是一路往南,到了关内。可就是恰巧啊,就碰上了那天从城外收账回来的外公。我外公见他倒在路边儿上,还剩下那么一口气,就给救了回去。后来啊,见他见识不错,能文会武的,倒是也看上了他,就将我小姨嫁个了他。”

    “咱爹在我外公的支持下,开始是组了家里头的伙计们护着自家的生意。后来啊,十里八乡的都觉着咱爹为人不错,希望他能都庇护着关照关照。慢慢儿的,这队伍就越拉越大,咱爹也成了一方的气候。”

    “话说到这儿,就得说到京里头那几位了。爹自从跟了他们后,就一路扶摇直上,成就了今天这份儿的家业。”她这时候叹了一口气,说道:“但也是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我小姨生下承武后,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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