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宫闱双姝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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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颜丛雪说身子疲乏，想多睡一会儿，吩咐零露在殿外守着，莫让人来打扰。然后便从窗子离开。
虽然她对皇宫的环境已基本熟悉，可她今天要去的地方却偏偏是她还不熟悉的那一部分。从绛云殿出来，一路上她尽量避着人，以免麻烦。
倒也还算幸运，很快她就找到了垂拱殿，早朝已散了有一会儿。她趁人不备悄悄溜进殿去，可是在殿内找了大半天，虽然找到一些大臣的上书，但根本不见许峙这个名字。心想：“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可表姐却说只有这里才是议政之所。”
正寻思间，听见有人厉声斥责道：“一会儿的功夫不看着你们就不知道干活了？都快着点，磨蹭什么！”
一个胆子大点的宫女说道：“奴婢听说皇上召了许大人去勤政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这里。”
先前那人声音骂的更大了，“你居然还敢顶嘴了，我之前是怎么教你们的！在宫里，要少说话，多做事，否则哪天一个不小心送了性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赶紧干活去！”
颜丛雪趁她们没走过来，赶紧从窗子溜走了。想到刚刚那个小宫女说的勤政殿，暗自嘀咕道：“勤政殿，该不会在那吧？”可她并不知道勤政殿的所在，这倒有些麻烦。
结果寻了大半天，手脚都冻得冰冷，也不见勤政殿的影子。刚好经过春信亭，便想到小苑中先暖和暖和。
走到亭外，看见一株株盛开的梅花，忍不住驻足。她伸出冻得通红的纤纤素手折下一枝梅花，凝视着，嘴角微微翘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廊上，一排脚印留在薄薄的雪上。从春信苑走出来的人也在凝神看着颜丛雪，看她在一片花海中轻轻地微笑，宛若冰雪雕成的仙子，让人舍不得走远，却又不敢靠近，生怕走近了，身上的气息就会将她融化。
飘远的思绪随着那一抹低眉浅笑而止，颜丛雪一转身，恰好迎上那人的眼神。二人皆是一愣，同时说了句：“是你。”
眼前的人英武俊朗，唇上的一嘬小胡子更是增添了几分男人气概，正是颜丛雪初到郡安那晚，在长街角落遇见的那个人。
“许大人久等了，皇上召见。”纤细刺耳的声音穿过幽静的梅林，惊醒两个梦中人。徐安走过来，看到颜丛雪，笑道：“哟，颜姑娘也在啊。奴才给姑娘请安。”
颜丛雪道：“徐公公不必多礼。我路过这里，见这花开得比前几日更好了，就忍不住进来看看。”
徐安道：“如此就不打扰姑娘的雅兴了，皇上那边还等着呢。姑娘也别站太久了，免得着了凉。”
颜丛雪微微颔首，说道：“多谢公公关心。”
徐安侧过身，让开路，说道：“许大人请。”
那人不由自主地望了颜丛雪一眼，然后随着徐安离开。
“是他。”颜丛雪这次听清了徐安对那人的称呼，又轻轻嘀咕了一句：“原来是他。”接着便悄悄跟了上去。因为他们去的地方一定就是她要找的勤政殿。
殿外北风呼啸，冻得人耳朵都快掉了。殿内君臣二人说话声音又小，哪里还听得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虽然听不到，颜丛雪却能看得到。她可以通过说话人的口型读出其所说的内容。
薛琮果然决定派遣许峙去镇压茶寇。许峙独闯敌营，生擒叛徒的事，薛琮当然也听说过。言语之间，可以看出薛琮对许峙倒是十分欣赏，此次将平乱的任务交给他很是放心。
说完茶寇的事，颜丛雪见薛琮用手指点了点桌上，说道：“你的文章朕已经看过了，关于北伐的事，朕很赞同。不过，你说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朕倒有些不明白了。”
由于许峙是背对着颜丛雪这边，颜丛雪看不到他说的话。只见隔了一会儿，薛琮又开了口，说是现在昌黎国刚刚经历政变，国势不稳，正是北伐攻昌黎的好时机，还要等什么？
许峙又说了会儿话，薛琮摆了摆手，说：“好了，这件事先放一放，先把茶寇平了再说，朕等着你的好消息。”跟着许峙便退了出来。
颜丛雪的嘴角染上一丝得意的微笑。她虽然不知道那篇《北伐论》里到底写了什么，但她只要知道薛琮跟许峙的观点有不同就好办了，这一点点的意见不合，足以让她大做文章了。
望着风中那个伟岸的背影，颜丛雪心中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似喜似忧。她向冰凉的双手呵了口气，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回到绛云殿，她装作才睡醒的样子走出偏殿，见零露在殿门口远望，自己连叫她两声，她也没听见，直到走到她身边，她才慌忙回过身来，说：“姑娘你醒啦？”
“我早就醒啦。”颜丛雪盯着她，问道：“你在看什么？怎么我叫你，你也听不到？”
“奴婢……”她嗫嚅着不知找什么理由来搪塞。半晌才说：“奴婢是有些想家，因此望着风雪有些出神，才没听到姑娘的吩咐。”
颜丛雪知她未说实话，却也不点破。“行了，过来帮我梳洗一下。”
“是。”零露以为颜丛雪信了自己的话，高高兴兴的去打水了。颜丛雪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瞒着自己，倒总是觉得她有些神神秘秘的，心想：“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平时也不爱讲话，可不知心里藏着什么奸。”
她梳洗过后，就去找了李萼，说了自己早上在勤政殿“听”到的事。李萼听后，微一沉吟，已有了主意。
“这个许峙果然有些本事，目光长远，决不能让他得到重用，否则也许真的会成为我们的一大障碍。”李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顺着皇上的意思，劝他即日北伐，越快越好。”
颜丛雪抿嘴一笑，说：“表姐跟我想的一样。现在北伐时机不成熟，许峙定然会极力反对，这样他们君臣之间的隔阂就会拉大。而且，就算薛琮真的出兵，朝中无良将，想我昌黎国也抵挡得住。”
她二人都是心思敏捷之人，可说是这批细作之中的佼佼者。但在那日元宵节前夕二人却从未见过面，想来是完颜景康有意将她二人分开进行不同的训练。
她们商量已定，就由李萼负责劝说薛琮起兵北伐，颜丛雪则主要留意许峙的动向。
李萼道：“我马上向大汗禀告，等到大汗同意，我们立刻行动。”
颜丛雪却反对道：“消息一去一回要很久，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总之，如果能令他们君臣反目绝不会错的。”她微微迟疑一下，接着说：“不如找个借口让我出宫一趟，去探探那个许峙的底，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也省得我们下错了功夫。”
“好。”李萼表示赞同，“就说是我娘一个人孤单，让你回去作伴。”
颜丛雪应了，准备离开，忽然又转回身问道：“零露这丫头是一直跟着表姐的吗？”
李萼想了想，说道：“倒是跟月人一起来的绛云殿，只是她人不是那么机灵，我很少用她，也没在意过。怎么？她有什么问题吗？”
颜丛雪笑着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我也觉得这丫头有些傻气。”
李萼笑道：“没事，等你再回来，跟皇上说，给你换一个人。”
“不用了。”颜丛雪道：“毕竟我也不会长留宫中。”
她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在门边发现了一张纸，当颜丛雪拾起它的时候，发现零露的脸上有些异样。于是问道：“这是你的？”
零露连忙摇头。
颜丛雪似笑非笑地慢慢展开那张纸发现上面有些字已经被水润湿，但还能看清。写的却是一首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次日一早，颜丛雪说身子疲乏，想多睡一会儿，吩咐零露在殿外守着，莫让人来打扰。然后便从窗子离开。
虽然她对皇宫的环境已基本熟悉，可她今天要去的地方却偏偏是她还不熟悉的那一部分。从绛云殿出来，一路上她尽量避着人，以免麻烦。
倒也还算幸运，很快她就找到了垂拱殿，早朝已散了有一会儿。她趁人不备悄悄溜进殿去，可是在殿内找了大半天，虽然找到一些大臣的上书，但根本不见许峙这个名字。心想：“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可表姐却说只有这里才是议政之所。”
正寻思间，听见有人厉声斥责道：“一会儿的功夫不看着你们就不知道干活了？都快着点，磨蹭什么！”
一个胆子大点的宫女说道：“奴婢听说皇上召了许大人去勤政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这里。”
先前那人声音骂的更大了，“你居然还敢顶嘴了，我之前是怎么教你们的！在宫里，要少说话，多做事，否则哪天一个不小心送了性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赶紧干活去！”
颜丛雪趁她们没走过来，赶紧从窗子溜走了。想到刚刚那个小宫女说的勤政殿，暗自嘀咕道：“勤政殿，该不会在那吧？”可她并不知道勤政殿的所在，这倒有些麻烦。
结果寻了大半天，手脚都冻得冰冷，也不见勤政殿的影子。刚好经过春信亭，便想到小苑中先暖和暖和。
走到亭外，看见一株株盛开的梅花，忍不住驻足。她伸出冻得通红的纤纤素手折下一枝梅花，凝视着，嘴角微微翘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廊上，一排脚印留在薄薄的雪上。从春信苑走出来的人也在凝神看着颜丛雪，看她在一片花海中轻轻地微笑，宛若冰雪雕成的仙子，让人舍不得走远，却又不敢靠近，生怕走近了，身上的气息就会将她融化。
飘远的思绪随着那一抹低眉浅笑而止，颜丛雪一转身，恰好迎上那人的眼神。二人皆是一愣，同时说了句：“是你。”
眼前的人英武俊朗，唇上的一嘬小胡子更是增添了几分男人气概，正是颜丛雪初到郡安那晚，在长街角落遇见的那个人。
“许大人久等了，皇上召见。”纤细刺耳的声音穿过幽静的梅林，惊醒两个梦中人。徐安走过来，看到颜丛雪，笑道：“哟，颜姑娘也在啊。奴才给姑娘请安。”
颜丛雪道：“徐公公不必多礼。我路过这里，见这花开得比前几日更好了，就忍不住进来看看。”
徐安道：“如此就不打扰姑娘的雅兴了，皇上那边还等着呢。姑娘也别站太久了，免得着了凉。”
颜丛雪微微颔首，说道：“多谢公公关心。”
徐安侧过身，让开路，说道：“许大人请。”
那人不由自主地望了颜丛雪一眼，然后随着徐安离开。
“是他。”颜丛雪这次听清了徐安对那人的称呼，又轻轻嘀咕了一句：“原来是他。”接着便悄悄跟了上去。因为他们去的地方一定就是她要找的勤政殿。
殿外北风呼啸，冻得人耳朵都快掉了。殿内君臣二人说话声音又小，哪里还听得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虽然听不到，颜丛雪却能看得到。她可以通过说话人的口型读出其所说的内容。
薛琮果然决定派遣许峙去镇压茶寇。许峙独闯敌营，生擒叛徒的事，薛琮当然也听说过。言语之间，可以看出薛琮对许峙倒是十分欣赏，此次将平乱的任务交给他很是放心。
说完茶寇的事，颜丛雪见薛琮用手指点了点桌上，说道：“你的文章朕已经看过了，关于北伐的事，朕很赞同。不过，你说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朕倒有些不明白了。”
由于许峙是背对着颜丛雪这边，颜丛雪看不到他说的话。只见隔了一会儿，薛琮又开了口，说是现在昌黎国刚刚经历政变，国势不稳，正是北伐攻昌黎的好时机，还要等什么？
许峙又说了会儿话，薛琮摆了摆手，说：“好了，这件事先放一放，先把茶寇平了再说，朕等着你的好消息。”跟着许峙便退了出来。
颜丛雪的嘴角染上一丝得意的微笑。她虽然不知道那篇《北伐论》里到底写了什么，但她只要知道薛琮跟许峙的观点有不同就好办了，这一点点的意见不合，足以让她大做文章了。
望着风中那个伟岸的背影，颜丛雪心中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似喜似忧。她向冰凉的双手呵了口气，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回到绛云殿，她装作才睡醒的样子走出偏殿，见零露在殿门口远望，自己连叫她两声，她也没听见，直到走到她身边，她才慌忙回过身来，说：“姑娘你醒啦？”
“我早就醒啦。”颜丛雪盯着她，问道：“你在看什么？怎么我叫你，你也听不到？”
“奴婢……”她嗫嚅着不知找什么理由来搪塞。半晌才说：“奴婢是有些想家，因此望着风雪有些出神，才没听到姑娘的吩咐。”
颜丛雪知她未说实话，却也不点破。“行了，过来帮我梳洗一下。”
“是。”零露以为颜丛雪信了自己的话，高高兴兴的去打水了。颜丛雪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瞒着自己，倒总是觉得她有些神神秘秘的，心想：“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平时也不爱讲话，可不知心里藏着什么奸。”
她梳洗过后，就去找了李萼，说了自己早上在勤政殿“听”到的事。李萼听后，微一沉吟，已有了主意。
“这个许峙果然有些本事，目光长远，决不能让他得到重用，否则也许真的会成为我们的一大障碍。”李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顺着皇上的意思，劝他即日北伐，越快越好。”
颜丛雪抿嘴一笑，说：“表姐跟我想的一样。现在北伐时机不成熟，许峙定然会极力反对，这样他们君臣之间的隔阂就会拉大。而且，就算薛琮真的出兵，朝中无良将，想我昌黎国也抵挡得住。”
她二人都是心思敏捷之人，可说是这批细作之中的佼佼者。但在那日元宵节前夕二人却从未见过面，想来是完颜景康有意将她二人分开进行不同的训练。
她们商量已定，就由李萼负责劝说薛琮起兵北伐，颜丛雪则主要留意许峙的动向。
李萼道：“我马上向大汗禀告，等到大汗同意，我们立刻行动。”
颜丛雪却反对道：“消息一去一回要很久，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总之，如果能令他们君臣反目绝不会错的。”她微微迟疑一下，接着说：“不如找个借口让我出宫一趟，去探探那个许峙的底，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也省得我们下错了功夫。”
“好。”李萼表示赞同，“就说是我娘一个人孤单，让你回去作伴。”
颜丛雪应了，准备离开，忽然又转回身问道：“零露这丫头是一直跟着表姐的吗？”
李萼想了想，说道：“倒是跟月人一起来的绛云殿，只是她人不是那么机灵，我很少用她，也没在意过。怎么？她有什么问题吗？”
颜丛雪笑着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我也觉得这丫头有些傻气。”
李萼笑道：“没事，等你再回来，跟皇上说，给你换一个人。”
“不用了。”颜丛雪道：“毕竟我也不会长留宫中。”
她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在门边发现了一张纸，当颜丛雪拾起它的时候，发现零露的脸上有些异样。于是问道：“这是你的？”
零露连忙摇头。
颜丛雪似笑非笑地慢慢展开那张纸发现上面有些字已经被水润湿，但还能看清。写的却是一首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