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画神阁 彤彤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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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总是不经意的荏苒而过，在岁月的翩跹之中你有再度出现，仿佛就像前世也许今生刻意的偶遇。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就这样遇见，在一个从未预料的时光以及一个恍惚的岁月。
七一，是你告诉我的名字，你说你曾建造一座亭台楼阁，那里有一个病人，病入膏肓等我医治。
七月二日，晴，艳阳高照，我从江北溯游而下，一路上有人在说那个画神阁，一路上都是那位彤彤菇凉的传闻，有人告诉我，彤彤菇凉画技超神，亦是倾城之貌，只是后来一场大病，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然后被冷七一闻之劝入画神阁养病。
画神阁，江南最有名的楼阁。与其他不同的是，它不属于任何组织，在江湖上却是最高地位，同时也是最优雅的存在，所有人对此其他皆是一无所知，唯一可知的里面尽是江南女子。
七月二日黄昏，我站在画神阁下，我听见有人弹琴，有人低吟浅涌，却充斥者一股忧伤和绝望。而冷七一眉眼弯弯，笑得很恬淡的走出来，迎我进去。
她，一袭白衣长裙，一袭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说不出的随意。
“鱼鱼，那位低头作画的蓝裙女子便是彤彤，劳烦了”冷七一说罢便颔首离开，往楼上而去，目光嶙峋之中些许迷离而痴迷的祈望。
“我知道了，七一”我有些怅然若失的叹气，似乎没有原因。
我细步走到彤彤的书桌前，白纸上正是一个白衣书生，只是没有面目，然我看见桌上凌乱的许多画像时，竟然都没有一张有面目。
我看得很痴迷，不知她已何时停笔，凝眸望向我，而我却一直看着那些画。
“鱼鱼，你穿一袭白衣应该是很好看的，可以淡去那些忧伤”她的声音很细腻并且温暖，如同春风过境，细碎而不失温暖。
嗯，我想也是。我有些不知所措的附和，看她的面目时有些失魂，那是怎样一双黯淡无光的双目，眸子里尽是绝望和忧伤，黑暗的瞳孔里逃不出一丝光线，苍白的脸庞如玉一样的澄澈无暇。
“是不是被我吓到了”随即浅浅一笑，如冰消雪融，暖阳初起，带来最大的温暖，而我仿佛是错觉一样，不知为何在这样一个充满绝望的人脸上，目光里为何还能绽放最耀眼的温暖的光与热。
“我应该不会被吓到，只是菇凉会为何如此？”
“终日待在这里，死气沉沉的，因你，让这里变得温暖，你要知道你就是那样一个温暖每个人的医者。”彤彤起身拂袖落笔，依然是笑逐颜开的样子。
“走吧，陪我出去走吧，去看江南的柳岸，看此岸的书生摇头晃脑，彼岸的佳人低吟浅诵，再让我为你歌一曲，我想一定会很好吧。”她看着我落寞的眼神依然是温暖的微笑，让我有些惊讶，始终不明白。
我抱着琴与她并肩而行，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为何还能如此阳光明媚的笑起来，只是走在她的身旁，我始终感觉如沐春风一样。而这一刻的我却依然还是茫然无措，倒显得自己像一个病人。
“医者虽不能自医，却还是要有一副医者的样子，而不是病人的样子。”她看着我微微一笑，那样自然而又温暖的笑，眼里是我读不懂的深情。
“彤彤菇凉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我尴尬的一笑，怀疑自己终究是太年轻了，不晓得为何她可轻易洞穿我的病症，只是自己却割舍不得吗？
“医者，你可还曾记得那岸一个痴嗔之人，墨若清，在那个渡口等待了很多很多年的那个人，我们要去的地方便是那里，你将医治他的病。”彤彤忽然提及的名字让我记忆犹新，却终究想不起来，自己这些年一直跟着写书人，南上北下，听说过无数的故事，而他墨若清似乎是一个极为痴情的男子。
在那个渡口，果然看见了那个白衣的书生，只是双眼里是我读不懂的凝望，我不懂深情，也不晓得情到底是怎样的执念，当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割舍了自己的情，从此无悲无喜，无忧无惧。
“呆子，我找人给你看病来了”彤彤走到那墨若清的面前，在那桌前抬手拿起正冒着热气的茶，顺手指了指我。
“我不是呆子，还有你不是一直都在画神阁吗？怎么溜达出来了，医者，医者不自医。”墨若清抬头打量我，让我有些局促不安，不晓得他的眼神里为何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凄婉和深邃。
“坐下来吧，医者，自然一些，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是那副绝望的样子，我们这类人病于心，并非是身体顽疾，心病。你师承于他，怎会不懂这些道理呢，像我们这些人，即使病入膏肓，心力交瘁，也依然是如沐春风的微笑，无所畏惧。”彤彤菇凉望着江面，千帆过境，人来人往，看起来那样的繁华，却与任何人没有关联，而墨若清却依旧是那样自得其乐的喝茶，只是我，却只能不知所措。
“彤彤菇凉，既然带了琴来，就弹一曲吧，弹她最喜欢的那只曲，《牧云谣》，惊鸿琴所奏之曲，只要足够诚心，那个人是会听到的”墨若清凝视着彤彤菇凉的眼眸，想要确认这个传闻是否是真的，想呼唤那个人回来，告诉她，他还在等她。
我狐疑的打量这琴，惊鸿琴，又是在哪里听说过，我清晰的记得一切，在脑海里有支离破碎的印象，每一个名字都曾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偏偏抓不住。我看着路边人来人往，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也没人去听这绝世之音，在细腻而清脆的声音飘起时，我似乎听到有人歌唱，只是眼皮沉重，陷入黑暗之中。
我听到了有人歌唱，一个悲凉的声音不断的奔跑，却无法跑出深邃的黑暗，另一个细碎的音色响起，如裂帛之声惊散天空的一群大雁，落雁遇上孤鸿，惊起了一只飞翔的大鸟，如白云一样澄澈，却又急速逝去，留下一抹白影。
而我，仿佛在一团雾里，看见了不一样的真实，不知道是梦，还是一长华胥之境。我仿佛看到彤彤菇凉在镜子里挣扎，冷七一在镜子前微笑，墨若清在一个书馆里面对一群书生讲他的宏图规划，两个女子在雪地的梅园里追逐，嬉闹。我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奋笔疾书的继续一笔又一笔的光阴。只是，我并没有看到我自己，我看到一盏灯在黑暗里亮起，一个女子走到我面前，背对与我，空灵的声音响起：
鱼，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
我有些犹豫不决，那盏灯忽然又亮了一份，看着漫无边际的黑暗，我知道，我该跟她走。我跟在她的身后，她一言不发，而我却不晓得说什么，穿着浓浓的迷雾，灯一直亮着，而我却越发的疲惫，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刺眼的光芒让我猝不及防，只是恍惚之间，有人在念我的名字。
“鱼鱼，该醒了”一个水色青蓝长裙的女子倒映在我的眼里，我忽然想起她的名字，冷七一，画神阁的住人。而我，似乎沉睡了很久。
“我似乎睡了很久，那一切是梦，还是谁经历过的一切，为何我有这些记忆？”我望着冷七一，期望她能告诉我答案，只是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始终是一望无际的冰冷和空洞。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无法告诉你，彤彤菇凉还等着你，落樱台，她就在那里，你会找到她的。”冷七一依旧是那样的冰冷，让我觉得唯一正常的或许是她吧。
我怀着所有的疑问向楼上走去，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名字，而落樱台却在最里面的幽暗角落，落樱台的名字在昏暗的烛火下摇曳。我脚步轻柔而细碎，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断裂，陷入深渊之中。
“医者，不用敲门，推门进来吧，放下那些疑惑，否则这房间会随着你疑惑的加深而陷入无端的业火之中，焚断所有的痴缠，你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有的一切被释放出来，真正属于你的记忆。”彤彤菇凉双手按在琴弦上，一字一顿的望着我，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而我似乎是一无所知。
“我有很多的疑问，却不知从和说起，你能告诉我吗？”我走到她面前，试图从她的眼里去了解我想知道的一切，只是她的眼里却倒映一个落寞的我，我所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漆黑。
“医者，我会告诉你的，在你面前有一个选择，做一个能医所有人却不能医自己的医者，或者是只能做一个平凡的人，生老病死，一无所知。是解开你的封印，还是继续封印下去。你自己选择。”她以一种绝然而又沧桑的声音说道，我似乎感受到了岁月的悲凉和更多的萧条。
“彤彤菇凉，我想医好你的病，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沉思了很久，走到她面前，毫不犹豫的拉起她的手，毅然的说出口。
“好，医者，我答应你。”她落寞的脸色上浮起一丝浅红，又如沐春风的笑起来。
“彤彤，我想在此之前，送你一方锦书。”
我取出那支写书人给我的仿制的白泽笔，我知道这支笔一旦写下的誓言，永远都无法变更，写下的未来都是命运的更迭，两个人就这样永不分离，而我还是写下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古老誓言。
“医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在我耳畔轻轻的呢喃，在我转身的时候，忽然吻上我的唇，如玉一样的没有任何的温度，只有冰冷。
在一刹那的光景里，我的脑海里我看到了极北之地的风景，从唇间忽然有一粒星火，如流星一样坠落在地面，撞击火花，然后冰面一片火海蔓延开来。冬天的景致凋零而去，火光急速拉开春天的序幕，我知道我的记忆就这样被揭开，我的命运也随之改变。也许从踏进画神阁的那一刹那，命运就随之该变。
“彤彤，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可是，我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投影，甚至只是一纸文字而已，只是一个杜撰的人物而已。”我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不是一个完整之人，竟然连人都不是，只是只是写书人无聊之时的一个投影。我捂着脑袋无法相信这一切，为何心脏能鲜明的跳动着，为何所有的感觉这一刻通通失去。
“医者，不要悲伤，不要害怕，我会永远陪着你，我不知道你的生命何时凋零，只是我愿你，陪着你，一起去看风景，陪你走下去，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但是你是我独一无二的。”
彤彤抱着我，喃喃低语，我依然无法相信和接受所有的一切，原来我们只是一个幻影，只是字里行间的一个玩笑罢了。
“医者，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无法感受心跳，甚至没有任何的感觉，没有痛，没有悲伤，无法察觉那些美丽和悲伤的表情，甚至连自己的表情都不知道是喜是悲。因为这一切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愿意陪你，陪你寻找，寻找我们成为一个完整之人的办法。”她的声音温暖而又细碎，悄然之间包围我，让我平静下来，接受这令我不安的一切，我知道，有她在，我便是晴天，这一生，也许短暂，也许漫长，但她一直在。
“彤彤，今后，你为我弹琴，我来写风月里的时光，我们一起度过，可好？”我起身牵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眸，所有的深邃已经被一种波澜所代替，那时我们无法感知的情愫。
“医者，好，今后，我陪你，陪你住在这画神阁，陪你去为人治病，为你弹琴，为你歌唱，为你起舞，今生今世，只为你一人。”她依然的喃喃低语，在我怀里哭泣，可是我不知道悲伤，心里不会痛。
可是知道她一定很悲伤，可我们感受不到，我们没有心，没有任何感觉，可不代表不知道痛苦，不知道那些痛苦的情愫，可是这一切想去感受，想去理解，却没有这个能力。我只能抱住她，用最简单的相拥去告诉她，我的态度。
“落樱缤纷，每当有一个人在这里恢复记忆，都有一颗樱树死去，这是樱神留下的。当所有的樱树死去时，樱神便会解开她的封印，从此不属于画神阁。我想在画神阁的日子你会知道更多的，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写下幸福时光。”彤彤抬起头说道，只是眼神里凝望的焦距是我，她的眼里透露的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彤彤，我没有心，并且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最高贵的和最美好的情感都离我很遥远。所以，那些我都不懂，但我知道，我会一直陪伴你。”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开始，以一种悲凉的气氛走下去，只是我想和她在一起，不管是怎样的剧集。
从那以后，我住在画神阁，终日在大厅里看着彤彤弹琴，为我描一幅又一幅的白衣模样，我知道我与她这一生魂梦相连。
在画神阁与她的日子，我很开心，那是一种我从未拥有的感触，虽然没有心脏的跳动，没有温热的感觉，可我知道那种奇妙的感觉，那是我无法理解和描述的。
在可以外出去巡诊的日子，不少的病人通过画神阁找到我，于是彤彤陪我走在江南的大街小巷，每次我治病的时候，她都会隔着雨帘谈一曲《白雪》或者是《阳春》。我知道白雪停音，这个人的病已是我束手无策，等到冬雪纷纷，这个人便从此死去。而阳春按弦颤音，这个人若能挺过开春，这个人便能在续三年的命。
记得那是一次巡诊的路上，大雪封山，那条山路被风雪掩埋。我们虽然没有悲欢离合的感觉，没有痛，却对于寒冷，炙热有天生的畏惧。那应该是冬至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走在路上，我们明明知道不该出诊，只是我还是决定了去出诊，才会险些死在那条路上。
在城郊的路上，出现在不该出现的野兽，契俞。那是在荒地才会出现的野兽，对于普通人当然是没有威胁的，却是我们的宿敌。它所吃的是没有心的人，而没有心的人是像我们这样不该存在的存在，以及修行之中失去心的人。在《鱼殇之书.荒地卷》中记载，契俞，食无心之人，日食一人。只是对付它的办法却没有记载。
“彤彤，你害怕吗，大雪封山，契俞出现，我们难道会命丧于此吗？我不甘心.”我牵着彤彤的手奔跑，可那只契俞却怎么也逃离不了。
“我想我有办法的，医者，闭上眼睛。”彤彤轻柔的声音如同安眠曲一样在脑海里回荡，我的视觉被封锁，我感觉天空狂暴的风雪也渐渐的安静下来，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空气中蔓延开来血的味道，雨滴从我的头顶坠落，流淌在我的身体，不断蔓延，属于血的腥味不断飘来，声音，视觉被封锁，还有身体。
唯一能察觉的是空气里不断漂浮的血的味道，我能感觉到我的体温上升，感觉自己在春天一样，只是很慌乱，如同在大海里的一叶孤舟。
“医者，我很好，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随着她的话语，我看到的是风雪平静，从脚下蔓延的鲜血，而那只契俞已不知所踪，而彤彤的手心不断的鲜血流淌。
“我就知道会有用的，不许哭，我还死不了呢，我还要陪你很久很久，为你弹琴，为你起舞娉婷。”她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最后有气无力的闭上了双眼，温度渐渐的逝去，不断的下降，只剩下我孤独的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在荒芜之中，我忽然看到一只白色的大鸟飞来，如我记忆之中一模一样。我知道她肯定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白色的大鸟载着我们飞到天空，风雪从白鸟的身躯划过，整个江南笼罩一层苍白的色彩，我忽然看到画神阁在江南的天空投射一道斑驳的紫光，隔绝了所有的风雪。
画神阁，回雪台，我在这个房间守了三年，房前的那盏灯一直亮着，我不知道彤彤还会被冰封，被沉睡多少年，只是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那卷鬼医之书寻回，续下彤彤的命，以命续命的办法。
我相信一个人的血液流淌已尽，会有一种办法让其再度恢复，不以伤害人为代价，哪怕是交换也好，我愿意等，等待有一天用自己的命去换彤彤醒来。
我相信画神阁会找到这种办法，找到那本医术书，让我能够去续更多人的病，救更多人。
于是我加入了画神阁，从此隶属于画神阁医部，倾尽自己的全力，去治疗属于画神阁治疗的人。于是被囚禁在画神阁，我知道那种办法会被找到，彤彤会再度苏醒，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只是我要陪她一直走下去。
虽然我们没有心脏，没有感觉，但那种美好的情感我能体会和看得到，听得见，我相信死生契阔，她会醒来与我成说。
时光总是不经意的荏苒而过，在岁月的翩跹之中你有再度出现，仿佛就像前世也许今生刻意的偶遇。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就这样遇见，在一个从未预料的时光以及一个恍惚的岁月。
七一，是你告诉我的名字，你说你曾建造一座亭台楼阁，那里有一个病人，病入膏肓等我医治。
七月二日，晴，艳阳高照，我从江北溯游而下，一路上有人在说那个画神阁，一路上都是那位彤彤菇凉的传闻，有人告诉我，彤彤菇凉画技超神，亦是倾城之貌，只是后来一场大病，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然后被冷七一闻之劝入画神阁养病。
画神阁，江南最有名的楼阁。与其他不同的是，它不属于任何组织，在江湖上却是最高地位，同时也是最优雅的存在，所有人对此其他皆是一无所知，唯一可知的里面尽是江南女子。
七月二日黄昏，我站在画神阁下，我听见有人弹琴，有人低吟浅涌，却充斥者一股忧伤和绝望。而冷七一眉眼弯弯，笑得很恬淡的走出来，迎我进去。
她，一袭白衣长裙，一袭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说不出的随意。
“鱼鱼，那位低头作画的蓝裙女子便是彤彤，劳烦了”冷七一说罢便颔首离开，往楼上而去，目光嶙峋之中些许迷离而痴迷的祈望。
“我知道了，七一”我有些怅然若失的叹气，似乎没有原因。
我细步走到彤彤的书桌前，白纸上正是一个白衣书生，只是没有面目，然我看见桌上凌乱的许多画像时，竟然都没有一张有面目。
我看得很痴迷，不知她已何时停笔，凝眸望向我，而我却一直看着那些画。
“鱼鱼，你穿一袭白衣应该是很好看的，可以淡去那些忧伤”她的声音很细腻并且温暖，如同春风过境，细碎而不失温暖。
嗯，我想也是。我有些不知所措的附和，看她的面目时有些失魂，那是怎样一双黯淡无光的双目，眸子里尽是绝望和忧伤，黑暗的瞳孔里逃不出一丝光线，苍白的脸庞如玉一样的澄澈无暇。
“是不是被我吓到了”随即浅浅一笑，如冰消雪融，暖阳初起，带来最大的温暖，而我仿佛是错觉一样，不知为何在这样一个充满绝望的人脸上，目光里为何还能绽放最耀眼的温暖的光与热。
“我应该不会被吓到，只是菇凉会为何如此？”
“终日待在这里，死气沉沉的，因你，让这里变得温暖，你要知道你就是那样一个温暖每个人的医者。”彤彤起身拂袖落笔，依然是笑逐颜开的样子。
“走吧，陪我出去走吧，去看江南的柳岸，看此岸的书生摇头晃脑，彼岸的佳人低吟浅诵，再让我为你歌一曲，我想一定会很好吧。”她看着我落寞的眼神依然是温暖的微笑，让我有些惊讶，始终不明白。
我抱着琴与她并肩而行，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为何还能如此阳光明媚的笑起来，只是走在她的身旁，我始终感觉如沐春风一样。而这一刻的我却依然还是茫然无措，倒显得自己像一个病人。
“医者虽不能自医，却还是要有一副医者的样子，而不是病人的样子。”她看着我微微一笑，那样自然而又温暖的笑，眼里是我读不懂的深情。
“彤彤菇凉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我尴尬的一笑，怀疑自己终究是太年轻了，不晓得为何她可轻易洞穿我的病症，只是自己却割舍不得吗？
“医者，你可还曾记得那岸一个痴嗔之人，墨若清，在那个渡口等待了很多很多年的那个人，我们要去的地方便是那里，你将医治他的病。”彤彤忽然提及的名字让我记忆犹新，却终究想不起来，自己这些年一直跟着写书人，南上北下，听说过无数的故事，而他墨若清似乎是一个极为痴情的男子。
在那个渡口，果然看见了那个白衣的书生，只是双眼里是我读不懂的凝望，我不懂深情，也不晓得情到底是怎样的执念，当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割舍了自己的情，从此无悲无喜，无忧无惧。
“呆子，我找人给你看病来了”彤彤走到那墨若清的面前，在那桌前抬手拿起正冒着热气的茶，顺手指了指我。
“我不是呆子，还有你不是一直都在画神阁吗？怎么溜达出来了，医者，医者不自医。”墨若清抬头打量我，让我有些局促不安，不晓得他的眼神里为何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凄婉和深邃。
“坐下来吧，医者，自然一些，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是那副绝望的样子，我们这类人病于心，并非是身体顽疾，心病。你师承于他，怎会不懂这些道理呢，像我们这些人，即使病入膏肓，心力交瘁，也依然是如沐春风的微笑，无所畏惧。”彤彤菇凉望着江面，千帆过境，人来人往，看起来那样的繁华，却与任何人没有关联，而墨若清却依旧是那样自得其乐的喝茶，只是我，却只能不知所措。
“彤彤菇凉，既然带了琴来，就弹一曲吧，弹她最喜欢的那只曲，《牧云谣》，惊鸿琴所奏之曲，只要足够诚心，那个人是会听到的”墨若清凝视着彤彤菇凉的眼眸，想要确认这个传闻是否是真的，想呼唤那个人回来，告诉她，他还在等她。
我狐疑的打量这琴，惊鸿琴，又是在哪里听说过，我清晰的记得一切，在脑海里有支离破碎的印象，每一个名字都曾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偏偏抓不住。我看着路边人来人往，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也没人去听这绝世之音，在细腻而清脆的声音飘起时，我似乎听到有人歌唱，只是眼皮沉重，陷入黑暗之中。
我听到了有人歌唱，一个悲凉的声音不断的奔跑，却无法跑出深邃的黑暗，另一个细碎的音色响起，如裂帛之声惊散天空的一群大雁，落雁遇上孤鸿，惊起了一只飞翔的大鸟，如白云一样澄澈，却又急速逝去，留下一抹白影。
而我，仿佛在一团雾里，看见了不一样的真实，不知道是梦，还是一长华胥之境。我仿佛看到彤彤菇凉在镜子里挣扎，冷七一在镜子前微笑，墨若清在一个书馆里面对一群书生讲他的宏图规划，两个女子在雪地的梅园里追逐，嬉闹。我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奋笔疾书的继续一笔又一笔的光阴。只是，我并没有看到我自己，我看到一盏灯在黑暗里亮起，一个女子走到我面前，背对与我，空灵的声音响起：
鱼，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
我有些犹豫不决，那盏灯忽然又亮了一份，看着漫无边际的黑暗，我知道，我该跟她走。我跟在她的身后，她一言不发，而我却不晓得说什么，穿着浓浓的迷雾，灯一直亮着，而我却越发的疲惫，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刺眼的光芒让我猝不及防，只是恍惚之间，有人在念我的名字。
“鱼鱼，该醒了”一个水色青蓝长裙的女子倒映在我的眼里，我忽然想起她的名字，冷七一，画神阁的住人。而我，似乎沉睡了很久。
“我似乎睡了很久，那一切是梦，还是谁经历过的一切，为何我有这些记忆？”我望着冷七一，期望她能告诉我答案，只是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始终是一望无际的冰冷和空洞。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无法告诉你，彤彤菇凉还等着你，落樱台，她就在那里，你会找到她的。”冷七一依旧是那样的冰冷，让我觉得唯一正常的或许是她吧。
我怀着所有的疑问向楼上走去，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名字，而落樱台却在最里面的幽暗角落，落樱台的名字在昏暗的烛火下摇曳。我脚步轻柔而细碎，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断裂，陷入深渊之中。
“医者，不用敲门，推门进来吧，放下那些疑惑，否则这房间会随着你疑惑的加深而陷入无端的业火之中，焚断所有的痴缠，你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有的一切被释放出来，真正属于你的记忆。”彤彤菇凉双手按在琴弦上，一字一顿的望着我，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而我似乎是一无所知。
“我有很多的疑问，却不知从和说起，你能告诉我吗？”我走到她面前，试图从她的眼里去了解我想知道的一切，只是她的眼里却倒映一个落寞的我，我所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漆黑。
“医者，我会告诉你的，在你面前有一个选择，做一个能医所有人却不能医自己的医者，或者是只能做一个平凡的人，生老病死，一无所知。是解开你的封印，还是继续封印下去。你自己选择。”她以一种绝然而又沧桑的声音说道，我似乎感受到了岁月的悲凉和更多的萧条。
“彤彤菇凉，我想医好你的病，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沉思了很久，走到她面前，毫不犹豫的拉起她的手，毅然的说出口。
“好，医者，我答应你。”她落寞的脸色上浮起一丝浅红，又如沐春风的笑起来。
“彤彤，我想在此之前，送你一方锦书。”
我取出那支写书人给我的仿制的白泽笔，我知道这支笔一旦写下的誓言，永远都无法变更，写下的未来都是命运的更迭，两个人就这样永不分离，而我还是写下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古老誓言。
“医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在我耳畔轻轻的呢喃，在我转身的时候，忽然吻上我的唇，如玉一样的没有任何的温度，只有冰冷。
在一刹那的光景里，我的脑海里我看到了极北之地的风景，从唇间忽然有一粒星火，如流星一样坠落在地面，撞击火花，然后冰面一片火海蔓延开来。冬天的景致凋零而去，火光急速拉开春天的序幕，我知道我的记忆就这样被揭开，我的命运也随之改变。也许从踏进画神阁的那一刹那，命运就随之该变。
“彤彤，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可是，我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投影，甚至只是一纸文字而已，只是一个杜撰的人物而已。”我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不是一个完整之人，竟然连人都不是，只是只是写书人无聊之时的一个投影。我捂着脑袋无法相信这一切，为何心脏能鲜明的跳动着，为何所有的感觉这一刻通通失去。
“医者，不要悲伤，不要害怕，我会永远陪着你，我不知道你的生命何时凋零，只是我愿你，陪着你，一起去看风景，陪你走下去，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但是你是我独一无二的。”
彤彤抱着我，喃喃低语，我依然无法相信和接受所有的一切，原来我们只是一个幻影，只是字里行间的一个玩笑罢了。
“医者，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无法感受心跳，甚至没有任何的感觉，没有痛，没有悲伤，无法察觉那些美丽和悲伤的表情，甚至连自己的表情都不知道是喜是悲。因为这一切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愿意陪你，陪你寻找，寻找我们成为一个完整之人的办法。”她的声音温暖而又细碎，悄然之间包围我，让我平静下来，接受这令我不安的一切，我知道，有她在，我便是晴天，这一生，也许短暂，也许漫长，但她一直在。
“彤彤，今后，你为我弹琴，我来写风月里的时光，我们一起度过，可好？”我起身牵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眸，所有的深邃已经被一种波澜所代替，那时我们无法感知的情愫。
“医者，好，今后，我陪你，陪你住在这画神阁，陪你去为人治病，为你弹琴，为你歌唱，为你起舞，今生今世，只为你一人。”她依然的喃喃低语，在我怀里哭泣，可是我不知道悲伤，心里不会痛。
可是知道她一定很悲伤，可我们感受不到，我们没有心，没有任何感觉，可不代表不知道痛苦，不知道那些痛苦的情愫，可是这一切想去感受，想去理解，却没有这个能力。我只能抱住她，用最简单的相拥去告诉她，我的态度。
“落樱缤纷，每当有一个人在这里恢复记忆，都有一颗樱树死去，这是樱神留下的。当所有的樱树死去时，樱神便会解开她的封印，从此不属于画神阁。我想在画神阁的日子你会知道更多的，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写下幸福时光。”彤彤抬起头说道，只是眼神里凝望的焦距是我，她的眼里透露的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彤彤，我没有心，并且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最高贵的和最美好的情感都离我很遥远。所以，那些我都不懂，但我知道，我会一直陪伴你。”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开始，以一种悲凉的气氛走下去，只是我想和她在一起，不管是怎样的剧集。
从那以后，我住在画神阁，终日在大厅里看着彤彤弹琴，为我描一幅又一幅的白衣模样，我知道我与她这一生魂梦相连。
在画神阁与她的日子，我很开心，那是一种我从未拥有的感触，虽然没有心脏的跳动，没有温热的感觉，可我知道那种奇妙的感觉，那是我无法理解和描述的。
在可以外出去巡诊的日子，不少的病人通过画神阁找到我，于是彤彤陪我走在江南的大街小巷，每次我治病的时候，她都会隔着雨帘谈一曲《白雪》或者是《阳春》。我知道白雪停音，这个人的病已是我束手无策，等到冬雪纷纷，这个人便从此死去。而阳春按弦颤音，这个人若能挺过开春，这个人便能在续三年的命。
记得那是一次巡诊的路上，大雪封山，那条山路被风雪掩埋。我们虽然没有悲欢离合的感觉，没有痛，却对于寒冷，炙热有天生的畏惧。那应该是冬至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走在路上，我们明明知道不该出诊，只是我还是决定了去出诊，才会险些死在那条路上。
在城郊的路上，出现在不该出现的野兽，契俞。那是在荒地才会出现的野兽，对于普通人当然是没有威胁的，却是我们的宿敌。它所吃的是没有心的人，而没有心的人是像我们这样不该存在的存在，以及修行之中失去心的人。在《鱼殇之书.荒地卷》中记载，契俞，食无心之人，日食一人。只是对付它的办法却没有记载。
“彤彤，你害怕吗，大雪封山，契俞出现，我们难道会命丧于此吗？我不甘心.”我牵着彤彤的手奔跑，可那只契俞却怎么也逃离不了。
“我想我有办法的，医者，闭上眼睛。”彤彤轻柔的声音如同安眠曲一样在脑海里回荡，我的视觉被封锁，我感觉天空狂暴的风雪也渐渐的安静下来，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空气中蔓延开来血的味道，雨滴从我的头顶坠落，流淌在我的身体，不断蔓延，属于血的腥味不断飘来，声音，视觉被封锁，还有身体。
唯一能察觉的是空气里不断漂浮的血的味道，我能感觉到我的体温上升，感觉自己在春天一样，只是很慌乱，如同在大海里的一叶孤舟。
“医者，我很好，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随着她的话语，我看到的是风雪平静，从脚下蔓延的鲜血，而那只契俞已不知所踪，而彤彤的手心不断的鲜血流淌。
“我就知道会有用的，不许哭，我还死不了呢，我还要陪你很久很久，为你弹琴，为你起舞娉婷。”她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最后有气无力的闭上了双眼，温度渐渐的逝去，不断的下降，只剩下我孤独的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在荒芜之中，我忽然看到一只白色的大鸟飞来，如我记忆之中一模一样。我知道她肯定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白色的大鸟载着我们飞到天空，风雪从白鸟的身躯划过，整个江南笼罩一层苍白的色彩，我忽然看到画神阁在江南的天空投射一道斑驳的紫光，隔绝了所有的风雪。
画神阁，回雪台，我在这个房间守了三年，房前的那盏灯一直亮着，我不知道彤彤还会被冰封，被沉睡多少年，只是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那卷鬼医之书寻回，续下彤彤的命，以命续命的办法。
我相信一个人的血液流淌已尽，会有一种办法让其再度恢复，不以伤害人为代价，哪怕是交换也好，我愿意等，等待有一天用自己的命去换彤彤醒来。
我相信画神阁会找到这种办法，找到那本医术书，让我能够去续更多人的病，救更多人。
于是我加入了画神阁，从此隶属于画神阁医部，倾尽自己的全力，去治疗属于画神阁治疗的人。于是被囚禁在画神阁，我知道那种办法会被找到，彤彤会再度苏醒，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只是我要陪她一直走下去。
虽然我们没有心脏，没有感觉，但那种美好的情感我能体会和看得到，听得见，我相信死生契阔，她会醒来与我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