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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外面书卖疯了, 乡下读书人不多,十里八乡加一起也没多少人看过,知道有个后山居士纯粹是陆续有人来打听, 托这股热潮的福, 最近不断有人猜测写书的到底是谁。

    现在他们知道了,是卫大顺啊。

    ……

    做儿子的写自家事却不吹嘘父母, 这事儿乡亲们就看不懂, 听陈氏噼里啪啦一通说他们有些明白了。看样子是赚了大钱, 他娘看在钱的份上就不计较了,有卫大郎夫妻站出来护,他怕什么?

    陈氏娘家跟着来了一趟,问是不是真的?

    “大顺他拿回来多少让你连名声都不在乎?”

    “名声?别说我本来就不剩下多少名声, 我只问问您, 乡下人的名声值当什么?这么说不明白,那换个说法, 要是给你三百两银子……”

    陈氏还没说完, 他娘先一步激动了。

    “三百两?毛蛋给了你三百两那么多???”说着她又喃喃自语道, “谁要白给我三百两,让我下跪喊祖宗都行,我这辈子手上钱最多的时候也才三十两, 那都不少了。”

    陈氏笑了笑, 问三百两算什么?

    “外孙他到底拿回来多少?你瞒着外头其他人, 总还是跟娘交个底。”

    “娘听说了吧, 那个书才出了一本, 刚写到中秀才,后面的毛蛋他还在写。他跟人合作,他写,那边负责印售,挣了钱二一添作五,三个月送一回来。第一回的收入已经在我这儿了,不算很多,也有一千多两银子。”这钱一到手,陈氏那姿态就摆出来了,看着哪里还有往常抠搜模样。

    她说得轻飘飘飘的,她娘完全傻了,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我就说书上写的不利于你,你咋傻到连那都认……”

    “我是不聪明,也没蠢到那份上,这种大是大非能不明白?跟您说句心里话,毛蛋也没冤枉谁,我们当初不就是那么想的?他如实写我怪他干啥?他一年挣几千两回来,别说写点实情,哪怕栽赃污蔑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氏他娘跟着点头,外头为了几两银子能打杀个人,能拿那么多钱管他说啥?捏在手里的钱才是真的。

    “我外孙子有本事,你现在可真是好了,熬出头了,往后不用看谁的脸色受谁的气。”

    毛蛋说他还是仰仗他叔在发财,关系不能搞得太坏,故事要继续编不得经常同京城往来着?这话没必要对父老乡亲说,陈氏受着娘家恭维,听舒坦了说跟着准备去采买些东西,过个肥年。“娘你回头陪我一道去,我也给您买布做两套衣裳,给我爹送点孝敬,这事儿您知道了回去跟爹他们说明白,往后咱们家莫要说老三不是,人问起来都照我说的,讲咱们原先做得不对,现在反省了,改正了,对外要说书是我跟当家的同意大顺写的,让他说明一个实情,省得现在还有人误会老三……”

    这个道理还是毛蛋说的。

    他说啥?

    说做人最重要的是知道你想要啥。

    你不是卫成,没那能耐,就别想权势名利一起收,要什么都得付出代价,有舍才有得。

    陈氏觉得这话特有道理,她如今再不敢跟三房对着干了,毛蛋能写书赚钱不也仰赖这个有本事的叔叔,要不是老三混得好,写这玩意儿谁会看呢?陈氏现在非但不眼红京城那头,还巴不得他继续升官,老三那头动静越大,毛蛋才有可写的东西。

    娘家人被打发走了,陈氏还想回去同卫大郎商量过年以及过完年搬家的事。

    田她不想种了,乡下也不想待了,现在做梦都想搬进城,住青砖大瓦房,做什么都有人伺候。

    陈氏捏着官票合计这些,有时会想下次不知道能拿多少钱。另一头卫二找上卫大,要他拿说法,话里话外一个意思:做大哥的为了发财就坑兄弟?

    如果说书还没写,或者还没挣钱,卫大郎兴许已经把毛蛋拦下来了。

    现在晚了。

    且不说人都不会同钱过不去,只说这个活,不是毛蛋不想干就能停。眼看书卖得好,毛蛋和对方重新立了契书,那上头明白写了两边分别需要做什么以及如何分账,这对两边来说都是定心丸,哪边毁约都能被告上衙门……现在没有回头路,也不可能回头。

    人呢,首先肯定顾自家。

    他当爹的没出息,没给婆娘儿子好生活,做儿子的能耐大了,他还能拖后腿吗?

    卫二郎找上大哥是以为大哥憨实,不像大嫂那么重利,好说话些。

    结果他哥给了他一记重锤,说:“老二你说做哥哥的不能坑了兄弟,可咱十年前不就坑过老三?分家是一回,你要挂田又一回,你当初为了挂三五亩地发动全村来责骂唾弃,差点搞坏老三的名声。”

    “……大哥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当爹的没本事,做儿子的能挣钱,我能拦他?我拦着他他要是干不成别的活窝囊了不是我的罪过?”

    卫二郎不敢相信能听到这番话,他盯着大哥看了半天好像才认识对方:“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名声……”

    “还有什么名声?没这个东西人说起我俩也没句好的。”

    “他们那么说,我可以反驳,你承认了我怎么反驳?登科以后不得遭人笑话?考秀才要人作保,谁会保他?”

    “你给一二两银子就有人保,谁会跟钱过不去?”

    “钱?钱都让你毛蛋赚了,我哪来钱?”

    “老二你跟爹娘哭穷就算了,别跟我哭,咱住得近,你有多少地我知道,地里收成能换多少钱我也知道。分家分的就不说了,后来你自己买了些,加上老三赠那五亩,当时就是十几亩地。从爹娘上京到现在七八年有了,你手里我知道的就有三十多亩。分家之前咱们十几亩地养活全家,现如今虎娃都没成亲,你三十多亩过不了日子?”

    “大哥你原先不是这样,有了钱兄弟就不认了?”

    “陈氏她有句话说得对,亲戚之间也是救急不救穷,莫说你们不穷。”手里捏着三十多亩地的,还能是穷人?村里的穷人家三亩地都没有。

    ……

    两兄弟团结在一起十几年,现在也翻脸了。

    京城那边并不知道这个情况,要是知道,不用卫成评价,卫彦就能想起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甭管兄弟还是朋友,平常关系再好,谈钱就不亲热。

    像卫成那样帮朋友兄弟算大方的,好比卫大郎夫妻原先觉得三房帮他们太少,现在自己有钱了,拿出来扶助兄弟的还不如卫成当初。

    那会儿卫成穷着,还给老家送了钱让买地。

    现在的卫大郎比当初的卫成富裕,也就是把白得那五亩转给二房,别的没了。你问他不接济兄弟?他反问你家有三十多亩良田的兄弟用得着接济?

    卫成看到那本书后,就说要问个清楚,看到底是不是毛蛋写的,还想知道大哥大嫂是个什么说法。他写了信去,这封信进村已经是年后,还是送到大叔公那头,卫成在信上提到他宿州同窗送了一本书上京城,那书叫《卫大人传奇》,问家里知不知道?

    大叔公使儿孙去寻了卫大郎,告诉他三郎来信,问到书的事,让毛蛋自己给个交代。

    这时候卫大郎夫妻正在准备搬家,听说京城问起来,有些惊讶,又有些心虚:“三郎怎么知道的?他原话是如何说?咋的个态度?”

    “说从后山居士猜到写书的是本村人,想知道是谁……我劝你让毛蛋亲自写封信去给三郎说明白,不想断财路就好生办个交代,不然三郎他当官的要断你生意还不简单?”

    哪怕卫大夫妻说得再体面,谁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发财改口?

    什么认识到错误反省了,骗鬼的。

    大叔公那边其实有些不齿这个做法,又想了想,写书的确是不偷不抢正经挣钱,再说毛蛋他也没有颠倒黑白,这事最应该气愤的本来是他爹娘,他爹娘不说啥,其他人有什么所谓?

    大家伙儿都知道毛蛋挣了大钱,不是几十一百两的数,陈氏捏着至少上千两银子,为了上千两银子别说讲一句实话,哪怕无中生有的事他也能认下。

    这么多钱摆在跟前,他怎么可能往外推?傻子才推。

    像这样带入之后,大叔公那边就没说什么,村里人听说那是毛蛋写的本来很不理解,得知挣了多少之后,他们理解了。

    谁都禁不住那诱惑。

    听说的都是那话,换他们也愿意,不就是承认个错误吗?

    也没人骂毛蛋了,甚至还有觉得他聪明有想法的,这聪明劲儿,很像他叔。

    卫大郎听说老三问起来,把搬家的事都暂时搁置了,赶紧跑了趟镇上,跟毛蛋讲了这个事情,问咋办?

    “我写封信托人送上京城,把事情认下来,再给我叔陪点好话,当年的事也道个歉。爹你回去跟我娘说,让她拿钱去置办些东西一并送去京城,该放血就得放,分文不花办不成事情。我娘要舍不得,你告诉她是我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都这样了,我叔总不会坏我生意,目光放长远些。”

    “那你写信去,我跟你娘去买东西。”

    毛蛋早想到会有这天,他打过腹稿,没费什么力气就写出一封信来。卫成收到的时候已经是乾元十七年夏初,这时砚台都九岁了,宣宝也满了五岁,比前两年高了瘦了,看着已经有了小大人模样。

    又要说到福妞,这时她已经一岁半,瞧着同前头两个哥哥当初胖得是如出一辙。家里这三个娃都有些特别之处,比如砚台从小爱学嘴,是个小话唠。宣宝正好同他相反,人懒得很,能不开口觉不多说一句。福妞倒不是这个方向,她爱美,还爱干净……手上有一点脏脏的就要洗,两个哥哥要是一身臭汗进屋她还会躲,不洗得香香的就不给碰。

    除此之外,福妞在其他方面都挺正常,也就是学走稍晚一些,吴氏说姑娘家劲儿小,这正常。她虽然比前头两个晚一点,没特别晚,现在走得很好,只是人胖腿短看着有些摇晃。

    福妞性子也是活泼的,她唇角生来就微微上扬,配着胖乎乎的蜜桃脸,看着总好像在笑,甜得很。这姑娘又很会撒娇,才一岁多就知道利用自身优势达到让全家心软向她妥协的目的。

    她那套,家里人人都吃,尤其是她爹和她大哥。

    为什么?

    因为哪怕其他地方不太像,她眉眼和姜蜜十分相似,人与人交谈时往往最容易看到就是对方那一双眼,只要看着那双眼,就够让卫成和卫彦心软了。

    姜蜜也稀罕这闺女,正因为稀罕,更不敢惯。

    想着女儿长大了一定讨喜,也不知道会嫁去哪家,当娘的为她着想要严格一些。什么都要会,什么都要知道,这样等她离开父母身边,遇上事才能从容应对。

    福妞人小,尚且不明白她娘的良苦用心。

    好在她是聪明的娃,知道娘在家里的地位,认得清掌家的是谁。卫成和姜蜜有分工的,男主外女主内,府里大小事从来都是姜蜜安排,十分要紧的才会同男人商议,平常只不过知会一声。认清这些,福妞乖觉不少。

    毕竟还小,有时候还是会任性犯错。通常不需要姜蜜出面,张嬷嬷就能把人哄好。

    信送到的这天,卫成休沐在家,他抱着福妞在抄手游廊里转悠来着。近来天气好,既不冷,也还没热起来,算是一年里难得的好时光。当爹的抱着女儿走走看看,他平常都没好生看过,这会儿发现宅院比起刚搬进来的时候改了很多,院子里种上了花草,看着鲜活。还能听见有人声和鸟叫声。

    人声是从前面传来的,那是砚台在读书。鸟叫从后面,天暖和起来之后老爷子又开始遛鸟了,之前冬天鸟笼都挂屋里,不敢提出去,怕冻……

    卫成抱着福妞慢慢走,边走边听她说,听着就发现有人匆匆往里来。卫成将人拦下,问什么事?

    “回老爷话,有人送东西来,底下不知当如何安排,想请示太太。”

    “谁送的?”

    “您老家那边大老远送来的,不光有东西,还有封信。您看是不是收下?收下放哪儿?”

    卫成让门房请送东西的进来坐会儿,招待吃一碗茶。东西不急着往里搬,先拿信来。要不要收总得看看信上怎么说,看是谁送的,又为什么送。

    信拿进来,卫成当下就拆开看了,一目十行扫过,抬眼吩咐底下将东西送到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他正准备拿着信去读,想起来又让人等会儿,吩咐给送东西来的补个辛苦钱。

    “是,奴才知道了,老爷放心。”

    卫成这才抱着女儿拿着信往花厅走。

    走出去三五步,福妞偏头说:“爹不高兴。”

    ……

    的确不太愉快,倒不是因为毛蛋写书,写书那个事他早知道了,心里头有准备的。不太舒服还是大哥大嫂给送了东西来,前头那么些年什么也没收到过,来信往往也是冲他伸手,这回破天荒了。

    之后卫成就给他爹娘读了信,姜蜜本来就在陪婆婆说话,也在一旁听了。

    听到一半她就瞥了一眼。

    二老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

    等全部念完,吴氏开口了:“我当这辈子都收不到那两个不孝子的礼,结果还有这天,只不过他不是想着我跟你爹送的,是打着旗号笼络你来。看来老大家是发了,要不是赚了个盆满钵满陈氏能舍得放这个血?”

    姜蜜听着,递了碗茶水过去:“娘喝一口,消消气,为这不值得。”

    “是不值得,我跟老头子就是不如钱财重要,三个儿子里头只一个孝顺,两个都是逐利人。想从前,那两个婆娘挂在嘴上的都是我俩偏心老三,对不起他们。今儿个改口改得快,错都认了,说什么宁可背负骂名也要还老三一个公道,还不就是想让毛蛋接着赚钱?”

    卫成将信纸叠起来,放在一旁,说:“也没什么不好,能想到凭这发财,毛蛋是聪明人,只是从小走偏了路,他心不在正道……就这脑子,有个行当给他踏实挣钱比穷着好,穷着可能铤而走险犯下大错。如今他有事情做,又来钱,来得不少,大哥大嫂过得好了就不会生事,咱们在京城也踏实。有些事是不能细想,想着寒心,这一出对咱们的确没坏处,爹娘看开一些。”

    吴氏点点头,她在调整。

    卫父说:“毛蛋这孩子,可惜了,他是能读书的。”

    卫成说个人自有造化,选什么路看他自己,做什么都好,只要能做出名堂。

    各行各业总得有人干,要人人都醉心科举也不是好事情。姜蜜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也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我嫁过来的时候家已经分了,我同大哥接触不多,说不好他,大嫂我知道。以大嫂的性子,把宝押在毛蛋身上让他好生读书也不过是为了发财。在许多人看来当了官就得发财,不想发财拼什么命去读书考科举?抱着这种想法进官场容易出事,当今圣上重视地方贪腐问题,这两年朝廷下了力气整治,存着那种念头去当官极可能被揪出来,到时候没准还会拖累家里。从写书这回就看得出,毛蛋是个胆子大的,只要好处足够他没什么不敢……我说错了爹娘原谅个,左右让我看他不合适当官,注定不清不廉的,当什么官?”

    这话也很在理,先前只想到科举出仕才是最好的,都忘了他们贪财的性子。

    这么看来,别说毛蛋,登科也很危险。

    等他长大了不得被他爹娘逼着去抓钱?早听说虎娃没读了,二房所有的指望都在登科,登科考不上,他们难受,真要考上了,哪怕他不想也会被逼着去贪。

    那句话卫成曾经听过无数次,很多人问:不想发财你当什么官?

    卫父不吭声了,吴氏叹了口气,说:“到头来为人比什么都重要,要是人品端直,甭管他聪明或者傻,刻苦努力总能把日子过起来。像老大老二那样教子女,考上了咱们是要担心,没权利在手他犯不了大错,手握权柄只怕落得陆学士和刘通政一样的下场。要是他两家在煤城当官,保准也干得出和先前砍头那些一样的事,窝窝囊囊在乡下待着反而积德。”

    “老三你回信过去的时候明着告诉老大家,写书可以,让他有点分寸别什么都往外捅。还有,既然写书已经让他发了财,就不许再想任何作奸犯科的事,要是敢捏着钱乱来后面闯下大祸京城这边不会管他,甭管是抄家流放甚至砍头都不会管。反正丑话先说了,不信邪真落得那下场到时候别来求,求也不好使。”

    “还有要是大叔公家里有个什么状况,他们离得近,该出钱出力就出起来。和老二也还是要好生相处,不要见天为那几个铜子儿扯皮闹笑话。”

    “毛蛋他不读就算了,做一行就好好做,做出点样子。”

    看老婆子交代完了,卫父感叹了一句:“老三当日说的,又应验了。”

    听见这话福妞仰头看了看她爹。

    姜蜜看了看满是天真的小女儿,女儿不懂,她却知道公爹的意思。

    当初相公说过,反而笨蛋要学坏没那么容易,太聪明教不好就是祸害。他提过好几次,还让爹去传过话,大哥当初不上心,现在看毛蛋完完全全是像了大嫂。

    他胆子大,行动力强,利字当先。

    要说哪里比大嫂强?

    大嫂只会撒泼,惹得别人不痛快还不一定能换来好处。毛蛋能耐,能抓住发财的机会。他这年才十五,已经是大房的顶梁柱了。

    尤其难得的是,他不光知道做什么能发财,还会铺垫,会善后。

    像写书,换个人可能堵着气写三叔不好捧自家爹娘,这么写能不能卖钱是一回事,敢拿出去传播他一定完蛋。毛蛋就知道怎么不得罪人,怎么能稳定发财。

    他做这个事卫成觉得不靠谱,却没有断他财路的意思。

    二老也不咋的是滋味儿,都觉得毛蛋路子不正,又一想他肯踏实写书已经很好,总比去偷去抢来得好。

    “可惜毛蛋没生在你们这房,要是三房的他不会像这个样子,没准会是和砚台一样聪明懂事有孝心的娃。”

    老大两口子给他写成那样也不全怪他。

    爹娘就没教他什么好东西,还指望儿子自己乖?

    陈氏只说咱家就指望你了,娘等着享你的福。大郎连说都不说,光会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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