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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吓死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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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夫人跪在旁边,还能安心喝下酒的人已经叫不是人。

    因为他们是知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以带着别人丈夫吃喝玩乐,却不能让别人夫妻生分离散。

    无端拆散别人夫妻,也是损阴德的一件事。

    蒋延玉喝了几杯酒,见萧护更是谈笑风生,全然不放在心上。他微微叹气,为慧娘求情:“让她起来吧,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回你房里,你打多少我们也不管,就是当着我们的面这样罚她,好像是我们挑唆的一样。”

    大家都看着,总不能劝也不劝。杨文昌早就不安的一筷子菜没吃下去,酒倒喝下去不少。他大着舌头,吃吃道:“她像骂的有原因。”谢承运对曹文弟冷笑,你带着妹妹上京,萧夫人又这样骂出来,总让人觉得奇怪。

    谢承运喊曹文弟:“骂的是你吧?为着什么你说出来我们听听,给你评个理儿!是萧夫人不好,让她给你赔礼;是你不好,你就给她赔礼如何?”

    曹文弟一听就毛了,他看出来萧护虽然高位,还是重朋友的,更觉得得意,青梅竹马的朋友能有几个?存心借着这事把萧夫人弄成灰头土脸不可,反正也有了酒,说错话不忌讳,涨红脸装气愤:“好好,骂的全是我,是我招来的!”

    对着萧护就道:“萧护!你也是个最会说嘴的人!今天大家都这么说,我也劝一句吧。让你妻子回房吧,免得你回房去冷枕冷被的,没有人搭理你。”

    萧大帅哈哈大笑:“你说的这个人会是我吗?”若无其事倒酒:“喝!我今天推了一堆的人只陪你们,不喝对不起我!”

    萧北和萧西在外面听着,互相纳闷。两个小厮能帮着大帅在官场上周旋,全是比房里几个公子还要聪明的人。

    公子们是教导上的聪明,小厮们是实战中的聪明。

    萧北对萧西勾勾手指,让他过来,悄声道:“怎么曹公子和夫人过不去?”见到别人夫妻吵架,劝是应该、本分、只能做的事。

    曹公子不劝,可以解释他让夫人骂恼了;可还怂恿,是什么道理?

    张家一直跟着他们,缠着萧西和萧北出主意,在后面听到,压着嗓子道:“事情就是由曹公子而起!”

    萧北一愣,萧西先问道:“你倒知道?”三个人为听里面的动静,全站在房门外两边走廊上。张家是个粗嗓子,怕大帅听到,让他们全跟着自己走开,把才听到的事情说出来。萧西火了:“你确定没有听错?”

    张家一拍胸脯:“多年一处打仗,你看我说过几句假话!”

    萧北让他们不要再谈,对张家道:“去请奶妈,大帅火头上,只有奶妈还能劝几句。”再对萧西道:“让萧守去寻苏表公子来,敢在大帅气头上还能说话的人,苏表公子最好。”再道:“我让人去寻伍家舅爷,舅爷们天天当舅爷,到他们出力的时候到了。”

    张家一听大喜:“把两个公主全弄来求情,跪这院子里大帅就不气了。”萧北踹他一脚:“那不是要胁大帅!”

    大帅眼里没有公主,但表面上还是做得不让人说闲话。两个公主对着大帅长跪,这要引出什么闲言闲语来?

    张家就一溜小跑到内宅去找奶妈,奶妈们还不知道这事,听张家说了几句,张家虽然只说几句,也不会忘记把曹家的人捎带上,再一拍胸脯:“我亲耳去他们家窗下听到的,我说话,你们信我,这就是一家子贱人,他们才是娼妇!”

    奶妈也火了:“岂有此理!夫人照例尊敬,倒敬出这种人!”她们嘴里说的夫人,是指家里的萧老夫人。

    奶妈们急急忙忙,就是家常衣服往前面来。到了大帅院门外,陈妈妈才看到自己手上还握着针,正要穿针,一急就忘了放下。而冯妈妈正在裁剪衣服,小剪刀还在手中。

    张家一手接过针,一手接过剪刀,对两个奶妈打气:“没劝好,可千万别出来。”院子里来的官员们又多一些,就见到两个上年纪的老妇人,目不斜视奔进来,直往大帅正房而去。

    萧护有话交待,说今天陪朋友不会别的客人,可见他的官员们还是期盼地在外面等着,对着房中坐着的人羡慕的同时,也希望等到大帅空闲时候,再就是想伺机房中和大帅喝酒的人是谁?

    是为钻营不是。

    夏日热,门帘子是打开的。萧夫人跪在房中,早就有不少人看到,大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奶妈们进去,过门槛一步就给萧护跪下来。依奶妈对萧护的情分,在京里出生入死也伴着,在帅府里早就是老封君一般的地位,这一跪,萧护忙起身。

    “哥儿啊,你要生气,让夫人回去,晚上再理论。”

    萧护扶起奶妈,敛起吃酒时的笑容,面色冷冷,眸底全是怒火:“让她跪着!”再让小厮们搬椅子来:“妈妈们坐下来也吃一杯。”

    书房院门外,又出现一群女人!

    张家心想家里人说情的越多越好,把奶奶们全请来。爷们只有三爷萧拔在家,萧拔早就能行走,命吕氏:“扶我进去。”吕氏知道两边全是男人,低下头来只看道路,为大嫂担心也脸红,为害羞也脸红,扶着三爷才走到台阶下,萧护冷冷道:“三弟,你这身子,到了走路不用人扶的地步了吧?”

    来博取同情的。

    三爷见被萧护识破,平时是个稳重的人,今天也皮头皮脸一笑,和吕氏也不进去了,就在台阶下面跪下:“不知大嫂有什么错?请大哥看在大嫂随大哥出生入死,鞍前马后不分离的情意,让她先回房吧。”

    萧护更火大,讥诮地道:“难怪这么大胆子来闹,原来仗着有你们这些人求情!”萧拔一听这话意不好,忙让吕氏一同起身,再跪着大哥更恼。

    看一眼大哥面虽无表情,眸底却怒火中烧,是少见的暴怒。再看一眼房中的大嫂,只是个背影,也能感觉出来她的伤心和无助。

    萧拔躬身恳求道:“大哥是最明理的人,既然罚大嫂,想必大嫂做错天大的事,这是大嫂不对,”

    吕氏推推他,这是怎么说话的?

    萧护冷笑听着,三弟你想绕到哪里去?三爷不慌不忙:“不过大哥以前疼爱大嫂,是为大嫂受苦受难,好容易才有安宁日子过。大哥,你不看兄弟面上,也看在家中老帅和老夫人面上,还有亲家太太和老爷,还有舅爷们面上可好不好?”

    萧护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到一向得意的十三刚才大骂着进来,让一向疼爱于她的大帅心灰意冷,心才软上一软,见外面风风火火闯进来伍思德。

    萧西是快马,见到伍思德就一句:“去大帅书房救夫人!”伍思德上马就来,萧西再去通知别的舅爷们。

    伍思德是个精细人,在马上就思前想后,进了书房院门头一眼,见到大帅生气,十三妹子当众跪在房中,一闪念不多说,在院中就双膝跪到,他不知道说什么,只道:“大帅息怒!”

    慧娘本来是无声痛哭,泪水如断线珠子一样。听到奶妈来求情,叔叔妯娌们来求情,哥哥也来了,后悔这才上来。

    她到现在,才后悔不应该莽撞,不应该闯来书房当着夫君面大骂。可她也有她当时来的理由,又想到由寿昌郡主而起的情伤,曹氏姑嫂又骂得十分难听,慧娘才没有忍住。

    后悔上来的十三放声大哭。

    萧护本来心软下来,又见只罚十三一下,奶妈也来了,全家人都来了,还有舅父们也来凑趣。大骂伍思德:“你跪到明天早上也不行!本帅不吃你这一套!”

    拂袖也不坐回酒桌上,径回慧娘前面的榻上坐着,一时间怒气上涌,压了半天压不住,只想干点儿什么,就对着院子里一个熟悉的官员喝道:“有什么事?”

    那官员喜出望外,双手把自己公文呈上:“请大帅批阅,实在是不能等到明天。”萧护哗啦啦翻公文,手势已经带出气恼动静来,院子外面,又进来几个人。

    伍林儿奔进来就大声问伍思德:“哥,怎么一回事?”张家阴森森地道:“你来问我!”张家做事粗旷,却不是不懂事的人。

    江南来几个人特地投靠大帅,这几天里光看他们说话,就是一伙儿的。此时当着人揭出曹家的人不好,曹家的人不认帐,这不是件难看事!

    张家就只说这一句。伍林儿劈面骂他:“你知道你还不说!闭嘴,滚开!”奔到房中,在萧护膝下跪下,仰起面来急促地问:“大帅,您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儿?”

    萧护腾腾火起,下榻来一手握公文,一脚踢得伍林儿退出去好几步,再次大骂:“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让大帅一脚踹出去,坐在酒桌旁的蒋延玉等人吓得全站起来。

    伍林儿傻了眼,伍思德傻了眼。奶妈们因人多,不好说,急得站起来:“哥儿呀,夫人这一次惹到你,是有原因,你听一听。”

    “我不听!”萧护一口反驳回去:“是什么原因,要闯进来大骂?是什么原因,她要大骂才行!”慧娘哭得就更凶。萧护转脸怒斥:“闭嘴!你倒哭得出来!”

    怒气引动,萧护噼哩啪啦骂起来:“亏你还是岳父母用心教导出来的,就办出这种事情!我对你太宽容!才有你今天敢过来骂!……。”

    慧娘伏地大哭:“是我不好,与哥哥们无关,是我不好,我知道……”

    萧护余怒未息,大骂道:“滚!快滚回房!再敢过来,我打断你腿!”奶妈听他总算发话,上前搀扶起慧娘出去。伍林儿对着萧护叩几个头:“多谢大帅。”也跟着妹子出去。

    到了院中,吕氏接着好,三爷也接着,丫头妯娌们围着慧娘回去。伍思德没有跟进去,起来到房门外跪下,一脸的懵懂:“大帅也不知道,那我去问问妹子,再来回报大帅!”

    萧护随手拿起一样东西就跪,那东西带着风势过去。蒋延玉等人看得清楚,来的这一位将军品级不低,却躲也不敢躲避,由着那东西“呼”地从肩头上穿过,再叩一个头:“多谢大帅。”他也走了。

    院门外,有几个夫人掩口轻笑,她们总算看到笑话。

    伍思德出来吩咐自己的亲兵:“姑奶奶受了委屈,快让公主来劝。”大步往内宅里来。

    内宅里,张家在大帅正房说得唾沫纷飞,妯娌们全是恼火:“不要脸的婢子!”三爷萧拔也动了怒,三爷一扬眉,张家马上停下来,讨好地问:“我可以去杀她吧?”萧拔就让他:“继续说,说完了,我和你去见大帅!”

    张家添油加醋,添砖加瓦,添火加气的说了一遍又一遍。伍林儿吼一声:“姓曹的住哪里,老子找他去!”

    把门外才到的十一公主吓得腿一软。她和豆花过来,怯生生问伍思德:“要不要喊十六妹,我想她守节,成天门也不出,你没说喊她,我就没有喊她。”

    伍思德阴沉着脸,一肚子气全出在她身上:“赶快进去劝!”十一公主和豆花进去看姑奶奶,见她哭得如个泪人儿般,两个奶妈一左一右坐她身边,给她递帕子,慢慢地劝她:“大帅平时多疼爱你,你不该闯到书房里,更不应该当着大帅面骂客人。”

    十一公主过来,自己寻个地方坐下,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还没有劝上一句,外面已经乱起来。

    伍思德抱住伍林儿:“你别急!”

    伍林儿狂怒:“哥,有曹家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曹家!”三爷萧拔也道:“拉住他,回过大哥再和曹家的说话!”

    伍林儿心头火不能现在就去,恼得拿拳头在门上砸了几下,砸得房门震了几震。

    慧娘在房中,更是羞惭难言。她当时气过了头,就忘了自己和萧护的情分和别人的夫妻间不一样,再有,大帅指的伍家哥哥为舅父,已经算是给十三找了一个庇护。

    伍家兄弟功高,对萧护是风里雨里的追随,又死得人不少,萧护怎么会忘记?

    再者,慧娘是没有一分嫁妆进的萧家门,她的丫头全是萧护所指。幼年的奶妈两个,两个随身的丫头,小螺儿是跟随萧家老帅的张伯之女,水兰又是萧护的奶妹妹。

    发泄过怒火,用理智来思考的慧娘,真的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她也意识到一件事情,是自己平时过于娇惯,在萧护面前随意成性。

    她越羞惭,就越不好意思出去见家里人,只在房中呜呜的哭,再低声的抽噎……

    院门外,苏云鹤狂奔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所有人斥责他:“你回来晚了!”最敢在大帅风头上劝的人,偏偏当时找不到。

    苏云鹤愣住:“我有什么重要?”

    没有人理会他。

    三爷萧拔让人打听到蒋杨谢曹已走,带着张家再次往书房里来。

    书房里,萧护一个人呆着,支肘在书案上还是生气。发作十三,大帅心里也不好过,可让十三当着人大骂一通,大帅恨得没抓没搔,这是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情,十三变成一个小泼妇!

    动静闹得这么大,蒋延玉等人不好意思再喝下去,劝了萧护几句,大家离开。萧护让关上房门,他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也在回想和十三走过的日子,一点一滴在心头。书案上还有一个青玉蜻蜓点水的瓶子,里面装着几枝子石榴花,石榴红绽,好似十三的笑靥,她当时娇笑道:“给大帅几枝子花,就不用看别的花了。”

    萧护当时也取笑:“那怎么行,十三这枝子花,要看到老的。”

    十三娇嗔而去,临走时还一个飞眼儿。

    那还是昨天的事情。

    今天,就弄成一团糟。

    萧护的心情如掏空了又塞一团乱麻絮般,说不满,又乱而无头绪;说满了,又空当当。他坐一时,在房中走几步,心头反倒是一种劫后般的平静。

    虽然这平静千疮百孔。

    房门外,萧拔低唤:“大哥,我进来行吗?”萧护倒也想有个人说一说,答应道:“你进来吧。”房门被推开,萧拔身后跟着张家。

    萧护微微皱眉,以为张家是来帮慧娘说情的,正要赌气说,我一定重重处置她,谁来求也不行。

    见张家跪下来,起誓道:“我蒙大帅相救,随大帅出生入死,从没有说过假话!”萧护一愣,聪明的大帅就知道又有故事,回榻上坐下,道:“你说。”

    张家说到十三少哭,说曹家的要把人给大帅,萧护微微一笑:“胡扯!我怎么不知道。”张家接着说下去:“……曹家姑嫂是这样骂的,”

    萧拔又怒容满面,同时把大哥神色看在眼中。

    萧护眉头先一耸,接着起来的是忍不住的怒气,打断张家,嗓音也恶狠狠了几分:“你果然听得真?”

    “是!”

    “的确是原话!”萧护勃然大怒。骂他心爱的妻子是贱人娼妇,那大帅是什么,大茶壶?大帅握一握拳头,沉声道:“你再说。”

    他目光关注,是认真在倾听。

    张家回道:“……大白天的,我呆得久了让人发现,查出来是我,以后不是让大帅和夫人难堪。我想不用再听咧,证据全足了,要走时又有一句,说什么打架不打架的,我没有管,回来告诉十三少,十三少当时还有劝曹氏少夫人的心,说给曹姑娘许一门好亲事。

    大帅您想想,背后骂得夫人那般难听,怎么难听怎么骂,这样的人还能理论吗?因此我劝十三少不要去,和她说不通才是。十三少就猜出到必然有难听话,逼着我说出来,十三少不能忍耐,怒气冲冲才往这里来。大帅,这事情由您定夺,十三少是不对,可曹家的人更不对!”

    张家收住话,也精细地悄悄看大帅面色。

    萧护掌不住的笑出声,先骂三爷萧拔:“你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好来?”又对张家瞪眼:“十三平时,全是你依性出来的坏性子!以后她再不占理,你不要总让着她。”

    张家大呼冤枉:“我是大帅指给十三少,看的是大帅面子。”

    大帅极不情愿的才责备自己一句:“是我惯坏她!”

    三爷萧拔问了一句在点子上的话,他陪笑:“大哥,您是想娶,还是……”萧护再瞪眼:“娶什么!我说过,我不知道这事!”再悻悻然:“我是白填在里面受气的人。”

    “是是,”萧拔笑容满面。

    房里寂静下来,张家跪在地上等大帅吩咐,他还是个想杀人的心?而萧拔静静等候的,是大哥怎么处置大嫂?

    萧护气得怔住!

    十三从角门里进,是萧护和萧家人一直的遗憾,可造化弄人,要怪只能恨寿昌郡主,此郡主已死,没办法从井里拖出来鞭一顿。

    再者,打人不打脸,总提这事就不是朋友!

    而不管是从现代夫妻关系,还是古代夫妻关系来看,当丈夫的不好,与妻子有一定原因。当妻子的不好,当丈夫的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萧大帅就这么认为,曹少夫人,你曹文弟是干什么吃的!

    此人不可重用!

    萧大帅给幼年好友曹文弟下了这样一个评语。

    哪天别人给曹文弟比自己好,曹文弟也会背后骂自己。

    萧大帅平静的吩咐张家:“去把曹家的人进京后见的人,全理出来给我看。”张家欣喜若狂,爬起来就往外走,走出了门一想不对,缩着头再进来。他很少这样战战兢兢,又把萧护逗乐,和张家取笑道:“不要再来求情,你跟着十三,我先对你说几句。十三娇惯得太狠,得敲打敲打,我寻思着让她哭几场才解气,看到她哭,你不要再来烦我。”

    张家笑嘻嘻:“十三少许久不挨打,弟兄们全等得着急,我才和萧北赌了十两银子,赌大帅您要揍她,你尽管揍,我不来劝。有一件事回大帅,我手痒了,那姓曹的能宰吗?”

    萧拔忍俊不禁:“你就想到杀人!”

    萧护也失声而笑:“你这比劝还要厉害!去吧,是我好友,杀不得的!”张家出去,嘴里叽哩咕噜:“不杀,也揍几顿的好。”

    萧北在院门外拦住他:“给钱!告诉过你,大帅说了,再也不打十三少,你还打赌!”张家把他手重重打一下:“我当差呢,再说这事儿还没有完,没准儿明天那军棍就不闲着。”拔腿就跑。

    慧娘要是听到这一番话,可以吐两口血。

    房里,三爷萧拔徐徐的还在劝萧护:“娇惯二字,大嫂是谈不上的。”萧护抚抚额头上的伤痕,那是攻打张宝成时留下的。他不再生气,有了笑容:“醋性我不该容她!”萧拔乐了:“大哥,大嫂不心爱你,让她吃醋也不会吃。”

    “你说得有理,可你看看我,平时人来人往的,经得住她这么折腾。”萧护轻叹。他想到岳父母的惨死,想到京里对自己强行祭奠封家颇有微词,这微词全记在十三身上,不少官员们对萧夫人有看法,认为是她吹的枕边风,又认为萧夫人不贤惠。

    如果萧夫人是个贤惠的人,就应该拦着自己丈夫不要总拿封家来说事儿。

    每个人的心思不一,都只会从自己观点而出。

    萧拔劝了几句出去,萧护喊萧北进来,淡淡地道:“夫人在房里?”这是个废话,不是大帅让她回的房。萧北自然领会,回道:“奶妈们说了一通,现已睡下。”

    这才是好小厮,在书房里当差要劝大帅,还要把慧娘在作什么记在心里,预备着好回话。

    萧护就听一听,再道:“传我的话,让舅爷们不要闹事。”萧北忍不住笑了:“估计已经到了。”萧护白眼儿他:“奴才,那你还不快去拦着。”

    “我倒没有拦,只是告诉他们,没找出证据来以前,不要动手。”萧北欠欠身子:“奴才自作主张,请大帅责罚!”

    萧护没好气摆摆手:“出去吧,我睡一会儿,看到你们我都生气。”萧北笑着出来,去告诉院外的官员们:“真的不必等候,大帅今天没心情。”

    书房里的事是拦也拦不住了,那么多人看着,没准儿现在已经人人皆知。

    ……

    蒋延玉等人兴兴头头的来投萧护,萧护对待得无微不至,书房里晾下一干子官员不问事,只和知己们喝酒,足见诚意。

    正喝到兴头上,萧夫人大闹一场,萧家上上下下人都惊动,好似地震。四个人好没意思的出来,各自回去。

    蒋少夫人见回来得早,奇怪地问出来。她问的话是她心中所想的,笑道:“萧夫人怎么了?”蒋公子是听不出来妻子潜台词的,只是惊奇:“你怎么知道?”蒋少夫人见自己问得对,更笑得恬然如一个贤惠妇人:“主中馈的是她呀。”

    “看不出来,你是个女诸葛。”蒋延玉随口接上一句,却让妻子这话给弄明白了。

    主中馈的人,是萧夫人慧娘。

    从来到京里下榻的第一天开始,日常用的东西不断的送来,到萧府中去,也是饮食周到。蒋延玉心中格登一下,由妻子的话想到这全是萧夫人的功劳。

    至少有一半吧。

    萧夫人今天怒气冲天,要是她平时就是这样对待,萧护也不会是光梳头净洗脸,从容不迫的那种对待。

    蒋公子烦恼起来。

    蒋少夫人问他,他也不说话。蒋少夫人微微动气,不再管他。这时候,杨文昌和谢承运过来,两个人也闷闷坐下,三个人对着闷闷不乐,蒋少夫人更奇怪了,就出来偷听。

    客栈里房子浅,不费功夫就能听到。

    “唉……。”

    “唉……。”

    “唉……。”

    三声叹气,一声比一声忧愁,好似惹满了春愁的最后一片落花,终于悠悠地掉到地上。蒋少夫人好奇心全提起来,什么大事情?

    自己丈夫先开口,还是闷声,好似伤风嗓子眼里不清爽般:“你们看萧护对我们怎么样?”

    “凭心来说,真的不错。”杨文昌和谢承运都这么说。

    蒋延玉低叹:“是啊。”再莫明的来上一句:“我今天怎么发现,小曹像是傻子?和萧夫人顶什么?还拿话压她。让外面的官员们看到,要说我们并不是大帅的通家之好。”

    “你不觉得小曹怪吗?”谢承运有这感觉:“萧夫人骂的应该是他!”

    杨文昌却道:“萧护特意当着官员们面请我们喝酒,也是在官员们面前给我们树个体面。刚才我们出来,还有不少官员们上来巴结,这几天里也看到了,别的人想见萧护一面不容易。”

    蒋延玉道:“所以,我觉得咱们来对了,萧护也真的在京里能提携咱们。小曹,不用管他了!”杨文昌和谢承运全惊呼一声:“你也猜出来了?”

    “我又不傻,”蒋延玉笑道:“萧家弟妹那么的骂,我能听不懂?”三个人对着一笑,都有意味深长的意思。

    萧护的帅府,萧护的对待,还有一句话他们都没有说出来,萧夫人大骂,不对在先,可出来多少人为她说情。

    足以让蒋公子等人震撼,对萧夫人慧娘要重新打量。

    蒋少夫人一个人寻思半天,好容易盼着杨公子和谢公子走开,扯着蒋公子就不丢:“大帅夫妻不和了?”

    “你怎么跟盼着似的,”蒋延玉不耐烦。蒋少夫人笑盈盈:“哪里,如果是生分了,这里你们男人说不上话,正该我去劝劝。”蒋延玉一想也对,他刚才在书房被慧娘骤然跳出来也动了气,就没怎么劝,听妻子这么说,蒋延玉满面春风:“那你去看看吧,兴许今天不见你,明天你再去一回。”

    蒋少夫人胸有成竹,劝别人是她最能耐的,夸一夸海口:“我去了,她一准儿见的。”当下备几色果子往萧府中去,慧娘听到是她,不用听都能想到,蒋少夫人必然是绝好的态度,绝妙的嗓音:“呀,生分了不是?你呀,得听我说……”

    哭得眼肿面红的慧娘就说睡了。蒋少夫人气着回去的,嘀嘀咕咕:“活该你生分。”

    杨文昌知道萧家现在肯定是气头上,才不让自己妻子过去,他回去睡一觉,和杨少夫人酒楼听说书的去了。

    谢承运是回去睡了一大觉,他今天找到的下处,才收拾好,就回来睡觉。谢少夫人在心里恨,反正也早回来了,你就不能帮点儿忙。

    天黑谢公子起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丛花。花瓶,不是上好的,只是装水的一个罐子,倒也质朴,里面插着几枝子小红花,全是野花。

    罐子粗笨,野花细软,谢承运脱口而出:“好,谁摆在这里的?”再一想,只能是自己夫人。谢公子进京里来是求官职的,只把夫人放在心头过一过,就想到正事上。出来见妻子坐在月下绣花,身边只有一枝蜡烛,忽然关切了:“蜡烛太少了吧,伤不伤眼睛。”

    谢少夫人是不巴望着与丈夫和好的,却也被这关切的话一震,要笑,又怪自己讨好与他;要不笑,又显得自己没礼节。就半侧身子轻轻嗯一声:“就做得了,萧夫人送了许多东西,我想给她绣个帕子吧。送礼物全是大爷的,这一个,是我的心意。”

    “哦,你想得很是周到。”这话正中谢承运心怀,他走过去有些加意儿的温存:“明天你去,对她客气些,要是她还恼我?……”

    谢少夫人一愣,马上联想到自己白天告的密,萧夫人闹了不成?就红了脸:“她怎么了?”谢承运支支吾吾,对着妻子如月光般的眼睛,心中又想到幸亏带她前来,她可以出面许多事情,就实说出来。

    “啊!”谢少夫人惊呼一声,手中东西落在地上。她面上惶恐又不安,好似受到惊吓。谢承运一时情急,身边又没有丫头,又酒醉才起不及多想,自己抱住妻子肩头,安抚地问:“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谢少夫人太害怕,就没有想起来自己在丈夫怀里,她哭着说出来:“是我不好……。”谢承运全听完,人也呆住:“我猜的竟然是真的!”

    “怎么办?我毁了大爷的差事……。”谢少夫人痛哭失声。谢承运喃喃,手还抱着夫人肩头:“不打紧的,没什么,这事儿我担着,你不要怕。”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各自想着心事。谢少夫人猛然想到自己在丈夫怀里时,谢承运也想到了,手如遇烈火般一松避让开来,把谢少夫人推得身子一歪,谢公子面无表情走开,只丢下一句话:“我担着,你不用害怕。”

    谢少夫人又气得要哭,在心里回,谁要你担,我自己的的事,我自己担着!赌气捡起帕子,再加意地做起来,边扎花儿边忿忿地想,明天我偏去见萧夫人,有打有骂我自己领!

    与你有什么关系!

    曹家,此时热闹得不行。

    曹文弟太过得意,酒意就更浓。下午回来,见到曹少夫人哈哈大笑三声:“我今天可扬眉了。”曹少夫人来问时,曹公子已经睡着。

    这一睡到星月上来才醒,匆匆用过饭,曹文弟得意地说书房里的事:“……哈哈,你没看萧护气的……你没看到她再猖狂,遇到萧护生气也老实跪下来……”

    屋顶子上,伏着三个人。

    伍思德,伍林儿,张家。

    三个将军跑来作贼一样。

    墙下,还有十几个人,都是随时准备冲进去打。

    他们轻轻揭开屋瓦,就听到曹公子哈哈笑声:“临走我又挑拨几句,萧护今天晚上一定打她!我还能不了解萧护,十四岁那一年,我们背地里说娶媳妇的事,他就说娶回来的不好,天天揍,这是个狠角色!……”

    伍林儿提起拳头就要砸一下,伍思德和张家全止住他,悄声道:“回过大帅再说。”曹文弟睡得足,又心情不错,谈兴更高。足的说了有一个时辰,还有曹少夫人和曹娟秀的话,趴屋顶的三个将军全记在心中。

    近三更时,带着人去见萧护。萧护今天晚上不打算回房,想来十三必然是哭得伤心,不过大帅还没有消气,见到她哭只怕手痒,晚上找不到人来劝,大帅就不回去,也有晾一晾十三的意思。

    他低头在烛下踱步,张家在说。

    还有一件事,萧护也查明白了。就是曹家入住在客栈里,有一伙子人冲进去,嘴里喊着“江南来抢人丈夫的小贱人,这是京里,容不得你撒野,你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杨侍郎夫人只怕来的姑娘丢人不够大,找去的人就喊得客栈里外全被惊动。

    事涉到杨家,她们原本想打的是谁,也就一目了然。

    当晚,曹家仓惶搬走。

    萧护模糊的冷笑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这冷笑起自何处,又去往何方?

    这就是京里的官员们到目前还据傲,瞧不起大帅的一件铁证。

    你再强,我们是一群地头蛇。

    自古有云,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现在是安乐地界儿里,又是这起子人可以仗着我们是京里的人,我们在这里人头熟,官场上道路熟……

    新帝还没有出来,大帅已经觉得吃力,这不是他一惯的作风。

    以前先帝在时,也没有拿捏住大帅的头皮。如今,有人妄想左右来左右去,这不是笑话!

    烛光一闪,烛泪滴下,晶莹剔透,好似十三盈盈泪水,萧护心头没来由的一痛掠过,还有十三,她要是把当丈夫的放在眼里,也不会干出白天的天。

    萧护依然不打算今晚回房,他只是无意识的房中转圈子。张家说完,和伍家兄弟可怜巴巴看着大帅,盼着他有句话出来……半晌,大帅闷闷地道:“都回去吧,不要闹事情,我自有主张。”伍林儿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大有大帅不给句准话,就赖着不走。

    萧护走到他身边,勾起手指在他头上轻敲一下,温和地道:“去吧,再交待一下,不要闹事情,到底,是我多年的好友。”

    三个人怏怏不乐出来,外面月光更明亮,把三个人在面上的心思全照出来。张家目光闪烁:“我睡去了。”走得飞快。

    伍林儿对阴沉着脸的伍思德横一眼:“哥,我今天晚上睡外面。”也大步流星离开。伍思德一个人笑得满面狡黠,自言自语道:“我也走了。”

    出来见伍小伍,伍小伍扬起手中东西,一个大油纸包,里面散发出难闻的腐烂味儿,中人欲呕。

    甥舅两个人对着坏笑,打马返回曹家住处,马不停蹄中,一扬手,把那只死猫扔进去。

    “扑通!”

    却是有两声。

    另一条街上,张家飞快打马而走,见前面一匹快马过来,月下见生得浓眉大脸,正是伍林儿。伍林儿也看到张家的动作,对他无声咧嘴笑笑,错开身子与张家背道而驰,到曹家墙外,一扬手,也把手中东西扔进去,无声地笑着,打马离去。

    月光下,四个人走成三条路各回各家,都笑得不可自持。

    大帅说的不可闹事儿,是他多年的朋友,和不能找一星半点的事情相比,是两个概念。

    ……

    星月低沉到三更后,慧娘抱膝缩在床角,默默无言。她不睡,家里人全不睡,苏表弟为弥补自己回来的晚,要陪表嫂说一夜酒,让家里人都不要睡:“我们陪表嫂一夜,让表哥听到不得不回来。”

    孟轩生扯他去睡,警告:“办点儿正经事!”

    慧娘就睡下来,又睡不着,只床上坐着,对着烛火认真的想一想。

    先说大帅,是一个好夫君。如果十三不嫁给他,只冲着萧护为父母亲平冤枉这一件事,就可以终生供奉萧护的长生香。

    怎么嫁给了他,恩情反而会淡了呢?

    慧娘是个天姿聪慧的人,她一旦静下心来想到这一点,就如雷轰顶,真的是自己错?在书房里大哭中认错,还不是本心。

    就是嫁一个一般的丈夫,没有这种恩情的丈夫,跑去书房里闹,难道就对?处理事情,这不是唯一且正确的方式对不对?

    别人对你无端起坏心,你对上,越陷越深,白白的便宜他得意自己的重要性!

    真是平白无故的娱乐他!

    他要闹,就陪着他闹;他树静风止,自己也平静无波。日子,是为他曹家过的乎?

    还有丈夫萧护的恩情,从庇护到体贴,从强迫成亲到同入京中……。

    慧娘心中翻腾如滚油在煎,她又一次泣不成声,她不愿意同别人分享萧护,不愿意呀……

    见月亮大而有彩,正是满月时节。满月容易神思纷飞,险些,慧娘就想去书房求萧护回来,对他认错。

    当然,今天这事起因是曹家的人心不足,可做出来不正确处置的,却是慧娘。

    她泪如雨下,手紧紧拧住身下杏花红绫锦被,却还知道,此时去求大帅,他在气头上,只怕更糟。

    萧护的生气,也是他疼爱慧娘的一个反面。萧护有多慧娘,今天就有多生气。这是他一向得意的十三,千里逃难,坚毅可赛男人的十三。

    在古代这种封建社会中,女人要对男人下跪,要妻以夫纲,很多一些女性,是没有尊严和地位而言的。

    可不代表一个优秀的姑娘,不被人欣赏。

    萧护以前有多欣赏十三,今天就有多气恼于心。

    环境可以造就一些人,也有一些人是逆势而生。慧娘,就是这种人。

    越是逆境,她越顽强。

    她心中闪过一句话,寸步不让,这是自己丈夫,不是一杯酒,也不是一个物件儿。萧护到目前为止,算是有情有意的人中,天下还难寻的一个。

    人与人的相遇,有时候是种缘分,丢了一个,你很难再找到一个同样的。不过是大家懂珍惜的互相珍惜,不懂珍惜的也不必着急。

    而慧娘经过磨难,是个懂珍惜的人。再说,那是她从小深烙心中的夫君。她从小受父母亲教导,要对夫君如何,而夫君如何变心,又应该如何如何?

    为娇女不惜破费家财,请来皇后宫中女官教导的封家夫妻,也难免把你嫁到萧家,就要站住腿根,再大风雨也不要退后的想法传递给了慧娘。

    这是潜台词中的传递,比说出来更能印在慧娘心上。

    这样的一个夜晚,慧娘完成了人生的一次启迪,她打开自己对生活新的思绪,告诫自己夫君千般恩爱,而自己应该感恩。

    恃宠而娇,是再也不能要的。

    换而来想,萧护要仗着自己为岳父母平冤,庇护慧娘而在家中骄傲自满,慧娘又能舒服吗?给人恩义或是情意时,就没有想到去讨要,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作风。

    帮人以前或帮人时就斤斤计较,这是买卖关系。

    这一夜,慧娘没有睡。到早上起来时,平静的唤小螺儿打水净面,再让水兰去看早饭,对夫君还是体贴入微:“大帅昨天用多了酒,”又顿一顿:“又添了气,早饭千万别晚了。”

    她一般的深爱自己夫君,不过要先完成自己本职工作。

    这是古代,女人的使命是嫁人为他主中馈,男人的使命是养家给妻儿封诰,挑脚汉子例外,不用放在这里比。

    好似在现代工作比别人不用心,还怪领导不加薪,有一句话,请先完成本职工作!

    慧娘和萧护的本职工作是什么,不用再细说。慧娘听几句话,就和萧护发脾气。萧护要外面听几句话,许多官员怪封氏一定挑唆,萧护要不要回来和慧娘大闹?

    是非曲直,自有定论。

    小螺儿和水兰也是一夜没睡好,担心来担心去,听夫人说出体贴大帅的话来,两个丫头情不自禁欢呼一声,水兰忙道:“我去厨房催看。”

    出来,见厨房上人出来送早饭,水兰笑容满面:“我和你一同去书房。”

    书房里,萧护和苏云鹤坐在台阶上,满面笑容听表弟说道。苏云鹤一起来就过来,萧护正在习练,见他来知道有话说,只能是为十三,收兵器让他同坐下来,笑问:“昨天没来劝,今天找回来?”

    “表哥,都说你不要表嫂了?”苏云鹤睁大眼睛。萧护失笑,只有慧娘那个傻子才会为几句闲话而乱分寸。家里人,从大帅起,哪一个不把十三放在心上。

    大帅爱怜地摸着表弟肩头:“怎么会,我和你表嫂是生死相从的情分。不过,”大帅板一板脸:“我太生气了,我得教训教训她,你不许先去表嫂面前买好。”

    表弟趁机提要求:“那你以后不管什么事全带上我,你们打张宝成,不带我,我一直生气到现在,问的人都没有,”又嘻嘻:“表嫂只闹了一场,就人人重视,看来表哥还是疼表嫂的。”萧护作势要打他:“我不疼表嫂,还能疼你?”

    “那你说了这几天里不疼,我来劝,是不是给点儿什么。”苏云鹤不愧有个外号叫纨绔。萧护乐不可支:“好好,加你零用钱。”

    苏云鹤皱眉:“我不要!”跟着表哥,钱从来没少给过。苏表弟再次撒娇:“以后不管去哪里,带上表嫂就带上我吧。”

    “带上你牵马坠镫吗?”萧护取笑他。见院外又走来一个人,奶妈来了。陈妈妈怕慧娘早上还在怄气,帮着看早饭,冯妈妈就一个人过来,见到萧护和表公子谈笑风生,先松一口气,还是表公子能耐大,哥儿这就不生气了。

    萧护和苏云鹤都尊敬于她,一起站起来笑:“妈妈来了。”初晨的日头照在大帅面上,还是一个胸有成竹,且平稳镇定的人。

    没有半分气模样。

    冯妈妈先笑了,因官员们会来得早,急急说完:“你不生气了?不生气,也哄上一哄?”萧护含笑:“我不哄她,今天晚上也不进去,妈妈不必劝她,让她自己去想。”冯妈妈在意料之中,萧护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人,只看到他不再生气,也不再是震怒时的气话,自然事情会有转机。

    就笑道:“缓上几天也好。”后面又过来水兰,把慧娘的话说了一遍,萧护面上不表现出来,怕丫头学话,只淡淡道:“知道了。”

    和表弟自去用早饭。

    而这个时候的曹家,尖叫声不断。这院子不大,院子里堆的东西就占了一定的地方。足有十几只死去的野猫,还有几只血淋淋的剥了皮,看着可怖吓人。

    大帅萧护和十三是共患难的情意,别人和十三少也是共生死过的情意。昨夜京里死去的,能找得到的死猫,估计全在这里了。

    野猫和家猫比,生得狰狞难看。这一死去,伸长爪子的,尖牙毕露的,皮毛难看的……在曹家院子里,东一只,西一只,有几只叠在一处,半露脑袋,半露身子……

    早起的老家人也尖叫起来。

    曹文弟和曹少夫人冲出来看,曹少夫人晕过去,曹文弟一屁股坐在地上,热天冒出一身冷汗。他心底胆寒上来,一片空白的时候,曹少夫人悠悠醒转,不敢看死猫:“这这……必定又是她干的事!”

    “我去找萧护!”曹公子只会说这一句话。

    梳洗后,就直奔萧护书房。萧护才用过早饭,见到曹文弟还是亲切面容,一脸的耐心听曹文弟说完。

    曹公子自然说得怒气勃发。

    萧护心想,这一个人也是恃宠而娇,仗的是自己重视朋友情意,他就敢又来乱告状?你家让人扔死猫?有什么证据与我家相干。

    大帅心中想的,是“我家”两个字。慧娘,总是萧家的人。

    而曹公子,还在口沫纷飞的说着把萧护和萧夫人当成两家的话,他不敢明着说是慧娘弄的,却句句扣着:“才到京里,我们才搬的家,没有得罪人才是。”

    萧北见到他来,就在外面听,听到有十几只死猫,掩口一笑,才十几只?这还太少了。

    真让人要小瞧伍家舅爷。

    房中,萧护摆出洗耳恭听状,听过以后就笑了:“这京里治安真差,我让人去查。”当着曹文弟的面喊进萧北来,慢条斯理的交待:“去查查,这扔人死猫的事儿,可办得不漂亮。看看是谁,让他不要扔了。”

    萧北喏喏应声:“奴才去查!”

    曹文弟就笑容可掬,还想和萧护多说几句,萧护举茶碗示意:“隔壁坐着用茶,我昨天为你们不办公事,今天不能再积压。”曹文弟就往厢房里来见先生们,想和先生们多套套近乎。马明武和昨天不一样,不再是不管多忙,只要来的客人们说,就放下手中东西至少听几句,他面无表情,目光在公文中:“啊,这件事儿可压不得。”

    曹文弟就去和别人先生们说话,这些人全是看着马明武眼色行事,没有一个人敷衍他。最多,只给一个淡淡笑容,就抱着公文走开。

    院子里,几个亲兵和张家说得有声有色,曹文弟羡慕,又知道自己在萧护手下讨生活,要和这些人们好,就走过去笑问:“你们在说什么?”

    张家对他扮个鬼脸儿:“我们在说坑害人的事,当兵的全这样,你习不习惯?”曹文弟当是笑话,就笑了:“有趣,我也喜欢这事情。”一个亲兵笑嘻嘻:“曹先生,我看着你面相,就是这样的人。”

    萧墨和萧成走进来,曹文弟是认识的,喊他们:“没看到我在这里吗?”萧墨这小小孩子,也皱眉头:“公子,我们全忙着呢。”

    这一句话,曹公子才讪讪的,才省悟到自己在这里好似闲人,而别人全是忙人。又有一件事,见日色高起,只怕蒋延玉等人要过来。

    公子哥儿们全是晚起的人,曹公子不是家里野猫闹的,不会起这么早过来。曹公子还知道丢人二字,家里让人扔死猫到底不吉利,不愿意让蒋延玉听着当件笑话说到江南家中,就和萧护告辞,萧护含笑送他到廊下:“再来。”

    曹公子前脚一走,几乎所有人都松一口气,他总算走了。萧墨去问萧西讨赏钱:“大叔,你让我说的话我说了。”

    胖乎乎的小手快伸到萧西鼻子下面,可见萧墨得意洋洋。

    萧西对着那手打一下:“办点儿事你就要赏钱,滚!”

    水兰走过来:“夫人让你和萧北去一个。”萧西就去了。慧娘已换上出门的衣服,一件大红色缠枝宝相花的衣服,豆绿色盘金罗裙,带上几枝首饰,衬得微肿的眼眸也好上许多。

    萧西陪笑:“出门去逛逛也好?”慧娘对他感激,心中就更自愧昨夜不应该去和夫君闹,不关萧护的事,把他也捎上,也蒋公子们也捎上就不对。她努力地笑得开心些:“我要出门,要半个时辰,你和我去吧。”

    竟然不带张家。

    萧西让人去书房里送个信儿,说自己陪夫人出门,萧护也没有说什么。

    门外,两个小丫头留春和满庭在马车外面等着。见夫人来,和小螺儿、水兰上了第一辆马车,两个小丫头上了第二辆马车,萧西再四个人两边跟随,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分开道路。

    马车上,有大帅府的字样。行人们,也就素然起敬地让开,让马车过去。

    车行到一半,慧娘才告诉萧西:“去曹家。”慧娘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起责任,另外,就是她也要挽回自己的夫君。

    萧西愕然,不过还是执行,让马车往曹家去。

    曹家里,曹文弟才进门。敲半天,才把门敲开。听到有人开门,曹文弟跺脚骂:“混蛋!现在才来!”

    门内人回话嗓音都哆嗦了,半天才打开门,同时又有“咚”地一声,门内人手一软,门闩掉地上当地一声。

    大门,让曹公子用力推开,他大怒才道:“怎么来这么晚?”就怔在当地,面色马上转为土色,好似见鬼。

    院中,死猫是没有了,一堆死狗!

    刚才那一声“咚”,是有人才扔进来一只。

    曹家这院子,是两边墙和邻居相接,另外两面,一面大门,一面后门,各在两条街上。曹文弟从这条街上回来,扔狗的人就去了那一边。

    大帅说不要扔死猫,就扔死狗吧。

    曹公子魂几乎不附体时,又听马蹄声的的,一个人蒙面快马,从他面前飞驰而过,一扬手,一只鸡扑扑腾腾落在院中。

    这鸡,可是没死的。

    没死,却离死不远。鸡头下拉了一刀,鸡血到处飞扬,鸡临死挣扎,飞到哪里,血就扬到哪里。

    再衬上院子里一堆死狗,好似人间地狱。

    曹公子扑通坐地上,浑身发抖。

    身后,来了慧娘一行人。

    马车辘辘停下,萧西劝了一句:“不必去吧。”见两个才下车的小丫头尖叫一声:“娘呀,”争先恐后爬回车上。

    院门大开,院外有邻居出来看热闹,难免要说:“你们这一家子得罪的什么人,从昨天晚上就马蹄声不消停。”

    曹文弟更直了眼睛,他还以为京里就这样,半夜里有马蹄声。

    哪想到是全奔着他们家来的。

    萧西笑得毫不掩饰,犹其对着那只半死不活,还很能折腾,现在蹦到不高的石榴树上滴血的鸡十分欣赏。

    这是有点子的人才能想出来的,是个能干人!

    大帅说扔得不聪明,就扔一个聪明的。

    那鸡临死前“格……”半声,仿佛在鸣说不平,还是一只公鸡,叫得发锯人耳朵,一头栽下树,死了。

    慧娘大惊失色冲下马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和自己好的人,亲兵们,张家,头一个就跑不了是张家。张家昨天,都要杀人。

    还有伍家的哥哥们…。

    哪一个是省事的。

    她是为着得罪夫君,特地来赔礼的。赶快走进去,对萧西怒道:“快帮着收拾。”萧西一听就不笑了,我收拾?我……也出主意的,说猫换成狗吧,现在自己作主扔自己收拾?

    萧西磨磨蹭蹭,对曹家的家人:“你们全过来,这一个人收拾不了,”他装模作样,又要回身去看小丫头下车,又去照顾夫人,硬是一只没有捡。

    曹少夫人见到慧娘,好似见到八辈子的仇人,也不怕院子里死狗了,冲过来叉腰大骂:“你这个毒妇!没有廉耻的东西!……。”

    萧西气得转头走开。

    腿软坐地上的曹公子见妻子大骂,也有了精神,起来对着慧娘一抖衣襟,也冷言冷语:“萧夫人,你这一手也太不漂亮了吧?我可比你知道萧家,他们家规森严,我要是告到萧伯父那里去,你嫉妒犯口舌,是要被休弃的。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是啊,让萧大帅休了你!看你怎么办?贱人,你包藏祸心,没见萧伯父和萧伯母的面,就哄着大帅和你私自成亲,你当这京里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可知道得清楚……”

    曹少夫人张牙舞爪。

    萧西气得快晕过去,外面来听的人越来越多。这可是在大门上骂的。这一家子人真不要脸!

    慧娘来前作好准备,也面上涨红,心中哆嗦,她哭了,不想再听下去,哭着道:“昨天是我的不是,我今天是特地来赔礼的,又备了几色东西……”

    小螺儿和水兰早气得一个字说不出来,小螺儿这口齿伶俐的人也说不出话,可见气成什么样子。

    把备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曹少夫人旋风般赶过来,拿起来就往外扔,门外全站的有人,也不管是不是扔到别人身上。

    那人就闪开,皱眉:“哎,这一家子人!”

    萧西等人阴沉着脸,就看着曹少夫人扔。

    曹少夫人扔完了,再次手指着慧娘鼻子上大骂:“滚,好不好的,我揭出你的底来,让你在京里抬不起来头。”

    留春和满庭年纪还小,吓得早扯住慧娘衣角,求她:“夫人,咱们走吧。”而另一面院墙外,有人听得满心里怒火,又宰了一只鸡,扑腾腾扔进来,还有人怪声怪调道:“你们得罪的谁,自己清楚!”

    “老子们是你江南家里的千年冤家,你们家男盗女娼,还敢来攀扯上别人骂!”

    后门上几家子邻居全在门外看,见几个大白天蒙面的大汉,手中握着滴鸡血的刀,马上还有好几只鸡。

    一匹马新到这里,“嗨哟!”又一只死狗扔进去,在墙上擦手,邀一下功:“我还真不容易找来的!”

    挤眉弄眼笑笑,他也蒙着脸,却彼此知道是谁,再次打马而去。有一个邻居起哄:“好汉,再走三条街,还有死狗!”

    有一个起哄的,余下的人全跟着起哄:“你们也不用多跑路,直接去王家狗肉铺子,弄几个狗头狗皮来,比死狗还吓人。”

    那大汉居然回身抱拳:“多谢指点。”打马也许真的去了。

    “哈哈哈哈……。”后门上一片笑声。

    曹少夫人吓得已经不敢骂,慧娘则最后说了一句:“这些事,与我无关!我是来赔礼的。”对着曹文弟匆匆一礼,转身而去。泪水,纷纷而落。

    一行人离去,有邻居们好事,又和曹家不熟悉,上前来问:“这是什么人,听你们骂大帅,是大帅府上的?”

    曹少夫人还想勉强说一句,曹文弟明白过来,拉着曹少夫人就进房里,不敢再出来。

    曹娟秀,在慧娘来到时还有得色,此时,也吓得不行。

    萧西护送马车出街口,自觉得很丢人,平时嘻嘻哈哈的他脸就沉着。慧娘在车里拭干泪水,颤着嗓音儿喊他:“去蒋家下处。”

    “为什么要去!”萧西不干了。慧娘小心地看着他快如锅底的面色,小声道:“大帅不是不高兴?”萧西明白,可还是没好气,闷闷让马车过去,心想蒋家应该不会如此。

    蒋延玉出来接着,倒是客气万分:“不用赔礼,你太客气,不用不用。”蒋少夫人分明见到慧娘是泪眸,有心打趣几句,但是蒋公子在座。

    当着蒋公子,蒋少夫人是得体端庄地坐着,只说好话儿:“没事没事。”

    去杨家,也是一样的客气,谢家,也是同样。谢少夫人对着慧娘流泪,想说什么,又羞于启齿。

    慧娘反倒安慰她:“你不用放在心上,”又约改天来府中相娶,出门回府。

    府中下车,径直来见萧护。这一次,不是旁若无人的闯进去,萧夫人在院门外站定,对萧西道:“帮我通报大帅,请他见我。”

    萧护命官员们出去,让慧娘进来。慧娘进来就跪下来,萧护已听进来的萧西简单说过,寥寥几句话,萧西肯定只说曹家骂人的话。萧护听到慧娘去赔礼,心头一喜,还是聪明的十三,听到曹少夫人当着人骂慧娘哄着自己关外成亲,面色一沉,抬手不想再听:“让她进来。”

    房中无人,萧护淡淡,慧娘不抬头看他,泣道:“……想来作践曹家的事,必定由我身上而起。对曹家,我说不上抱歉,给夫君又添事情,才是我的错。请夫君,只罚我吧。”

    萧护还没有说话,房外硬闯进来几个人。

    张家,亲兵们……全跪下来。张家道:“大帅,这事儿让人心里不服!就算大帅你不要十三少,十三少也是大帅的人,难道就由别人辱骂?再者他骂的……”

    萧护打断他:“他骂的已经是我了,我不用你交待!”张家嘿嘿一笑,外面又进来姚兴献,也跪下来,姚将军是嘻嘻而笑。

    萧护也愕然:“怎么还有一个你?”姚兴献笑回:“张家舅爷们全太蠢,昨夜我就听说了,扔什么死猫,弄得自己一手脏。我说扔一只半死不活的鸡进去,一只鸡就足够了,带着血到处飞,胆子小的能吓死。不行,多扔几只,扔得满院子鸡带血飞,多带劲儿,”又扭头骂张家:“你真蠢!”

    张家嘿嘿:“早知道请教你!”

    慧娘也无话可说,瞠目结舌瞪着他们。

    萧护忍住不笑,绷紧面庞,表示自己非常生气非常生气:“本帅不是让你们不要再扔!”亲兵们挺直身子:“大帅,我们领军棍!这事情,实在让人气难平!”

    气难平!

    只是为一个气难平!

    萧护目光温和起来,这就是他麾下的汉子们。他们不会说朝堂上引人步步入套的话语,却豪气可压碧空蓝天。

    他们也不会多费口舌,只是气难平,要做就做,毫不犹豫。正因为这样,才会跟着当年的少帅,入京中,平叛乱,一路跟随。

    只是气难平!

    萧大帅也是没有办法的,微笑道:“都起来吧。”再对慧娘沉一沉脸:“你也起来!”面对还在垂泪的慧娘,喜笑颜开的姚兴献等人,萧护只道:“你们是跟随我出生入死的老部下,大家兄弟一般,”

    再扫一眼十三,也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过的,萧护下面的话忽然不想说了,耸眉怒目喝道:“再不能这样!出去吧!”

    出来慧娘再三感谢他们,也再三的交待:“到底是大帅从小到大的朋友,再也不能这样。”姚兴献就得意洋洋,到处拉着人问:“我那扔鸡的主意如何?”

    萧北走开,表示嫉妒。

    萧西目光东看西看,就是不把欣赏的眼光给姚兴献。

    上将军了,还好意思和我们争这个功。

    张家送走慧娘,回来脸就变了,不再是感激,反而埋怨:“你昨天怎么不说,以后揣着主意不说,我们小瞧你。”

    姚兴献变脸:“立正!且揍呢。”把张家吓跑了。弄得姚将军没有人可以炫耀,去找马明武得瑟:“马先生,我这主意不错吧?”

    马明武慢慢腾腾:“还鸡?要是我呀,”姚兴献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是你怎么样?”马先生手点点茶碗,姚兴献笑骂:“有你的。”给马明武添上茶水,好好的送过来,嬉皮笑脸:“你说你说,不好,请我一桌子酒。”

    “我呀,我夜里洒他一院子鸡血,一路洒到窗户上,然后那鸡,我拿回来自己烧着吃。”马明武笑道:“你们就干赔本钱的事,还敢来这里说嘴!”

    先生们一起哈哈笑起来。

    姚兴献不得不佩服:“真有你的,你呀,这是一毛不拔!”一根鸡毛也不肯留下,只洒血。笑着出来,办自己的事去。

    他是出这样主意,再来看看,怕大帅迁怒到十三少身上,果然,来对了。

    萧护这一天忙到下午,才让人送贴子:“请蒋公子杨公子谢公子来赏月。”就没有曹公子其人。

    到晚上,月色上中天,四个人坐在水中亭子上,又细细的听小曲子,品尝起整齐的酒菜来。

    月色,朦胧得如少女初恋。

    大帅这一次请慧娘听曲子,慧娘也不请自来。反正不往他们面前去,只坐在花丛中,就着月色看绣鞋下青苔,夜色下黑如墨汁,油汪汪的泛起色来。

    几株美人蕉,开着红艳艳的花。慧娘就坐在花下面,拿着个猫扑蝶的团扇,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扇着风。

    透过花叶,清楚的可以看到自己的夫君。他毅眉俊朗,笑起来真的是很好看。慧娘想到寿昌郡主,微微有了一丝没有意味的笑容。

    那可怜的郡主追逐于他,死得没处葬埋。

    夜风,带着水中荷香扑面而来,似比白天还要浓烈。一个人低低吟道:“为谁消得人憔悴,为谁中夜不能眠,花呀花,你为谁开放这一季,就化作落红入泥中,你可值得?”

    不用回身,慧娘也知道是那爱花成癖的花匠又在照顾他的花。

    她不动身子,悄无声息听着他对花的低语,感叹,叹息……面容上更笑得不能捉摸。

    远处水边,有鱼跳出水面,划出无道涟漪。

    亭子上人大笑:“采荷叶来作碗,看看还能尽几大碗?”

    蒋延玉满面笑容,杨文昌更觉得有趣,谢承运大乐,亲自去摘荷花,险些一跤滑到水中,萧护也含笑。

    没有一个人提到曹公子,像是同来进京的人,竟没有曹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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