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徒劳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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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四公主李玉璧在世子府里得到了款待，等她回了宫以后，皇后先是赏了林菀儿一只点翠的錾金扁方，隔了一日又赏了三匹杭州新进的料子。
林菀儿收了这些料子了，便赶紧都散了出去，一匹送了江南给一首歌，另外两匹都送进了武侯府里，一匹给了老太太，另外的一匹送了赵雨晴。
赵雨晴得了稀罕料子，自然也不会独享，便央了林氏，做了两身衣裳。
“菀儿，我可没独吞啊，我让娘给咱们俩各做了一身。”
林菀儿眼见着赵雨晴自夸着，只摇了摇头，无奈的道。
“我知道了，你说吧，又瞧上我什么东西了？”
赵雨晴听了林菀儿的话后，稍愣了愣。
“菀儿，你，哼，我生气了！”
林菀儿知道赵雨晴的脾气，她眼见着赵雨晴往前走了三四步，才起步上前，小声的在赵雨晴的耳边，低低的耳语了一句。
“能行吗？”
赵雨晴不相信林菀儿，扭过头看着林菀儿压低着声音的说道。
“你哪儿会跑得了了，你哥把世子府看得跟什么似的，我就不信你能出得去。”
林菀儿偷笑，此时房间里一个近身伺候的丫环都没有，都被林菀儿给遣了出去。
“山人自有妙计。”
赵雨晴不相信，林菀儿却十分得意的摇头晃脑道。
“你跟不跟我去吧？”
这件事情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莫说是上街，就是平日里从闹市街巷过的时候，身边的婆子哪里敢让她们瞧见半点外面的风土人情，一律是如临大敌一般。
可是，到底是深闺里的大家闺秀，自小的教养不是薄薄的几页《闺训》，而是积年的教养，再动心也是不成的。
“我，还是不去了。”
赵雨晴摇头，她迟疑着的拒绝。
“真的，你不后悔？”
说话的时候，林菀儿已经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灰布的小包袱，赵雨晴偷瞧了一眼，见林菀儿打开了包袱以后，里面正是两件灰白缎子的长袍，连腰带，荷包都准备好了，里面还有几两散碎的银子。
明知赵雨晴在偷瞧，林菀儿一边整理着小包里的东西，一边颇有惋惜的叹声说道。
“我可是准备了两套，哎~”
正说话的时候，林菀儿忽听到外面林嬷嬷斥院子里的小丫头的声音。
“怎么都站在外面，若是郡主一时要个茶水，还要扯着脖子叫你们不成，平日里的机灵劲都哪里去了。”
这时候，拂朱不在，只有琼黑在当着差，她自然不可能回嘴说是郡主把她们赶出来了，就连教养嬷嬷也都一起被撵了出来，只能陪着笑脸，低着头。
林嬷嬷挑帘子进来的时候，只见赵雨晴坐在榻上，脚落在地上。自家的郡主半依着身子，已经腿了绣鞋，蜷着腿的在榻上。
两个人挨得极近，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似的。
林嬷嬷仔仔细细的察言观色，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出来什么。
“郡主，怎么把丫头都遣出去了，若是一时叫不到人，可怎么好。”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过想图会清静罢了。”
林菀儿摆手，示意林嬷嬷坐到她榻角的绣墩上。
“雨晴在和我说皇后新赏的缎子，说是那料子不错，我们俩正合计着要做什么衣裳呢。”
林嬷嬷听了林菀儿的话，脸上陪着笑的对赵雨晴先说了林菀儿在得了料子取后，立即派人送到了武侯府里的事情。
“是和往江南送料子的人一起出的府门，我特意的又嘱咐了两遍，总怕他们一时手脚毛燥，若是伤了那料子，倒是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赵雨晴还未及客套一句，林菀儿侧身坐着此时倒是凉凉的接了一句，道。
“嬷嬷说得什么话，倒像是怕雨晴挑我的理似的。”
“瞧郡主说的，老奴哪儿敢是那个意思。”
到底是在林菀儿和文侯世子面着伺候的老嬷嬷，有些脸面，赵雨晴怕林菀儿不自在，又怕林嬷嬷一时伤了体面，倒是不好了，便也温和的说道。
“我和郡主一向是不分彼此的，郡主也是因为嬷嬷是她身边伺候的老人才这么说话的，嬷嬷可别往心里去，若是伤了身子，倒真是雨晴的不是了。”
林雨晴是武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就是单单这个，林嬷嬷也不敢坐大，拿乔的。
忙起身，立在榻前，连声说不敢。
林菀儿不说话，把玩着腕子上的白玉镯子，一副闲闲的模样，赵雨晴也是坐得住的，随手拿起林菀儿榻上的小柜子上搁着的绣花撑子。
牡丹花的花样已经出落了大半，只是还未分层，赵雨晴研究了一会儿，道。
“这恐怕大半都是拂朱和瑶碧的功夫吧。”
林菀儿伸脖子看了一眼，然后这才苦笑道。
“不瞒你说，明年给老太太的贺礼我也才起了个边，一直撂在那里，这一阵子又是太子又是四公主的，再加上世子府里的一些杂事，我都好些日子没动针线了。”
“你啊。”
赵雨晴纵使再被放任着玩，林氏也不会这么由着她的性子胡闹。
先叹了一句，赵雨晴捋着针线找到了落针的地方，才捏了绣针，林嬷嬷已经亲自到外面吩咐了小丫头们换了林菀儿和赵雨晴的茶水。
林菀儿见林嬷嬷去而复返，心里便有些急，才要发话让林嬷嬷下去休息，赵雨晴这时候却暗示的摇了摇头，接着便笑道。
“我今天来就是问你，你的裙子上要什么图案，你一向是喜欢竹子清雅，可是这裙子的颜色是正红绡金的，配上绿竹实在不衬，你再想个别的花样子。”
林菀儿倒在榻上，闲闲的玩着手里的镯子，接了句道。
“随便吧。”
赵雨晴浅笑。
“我娘说你的绣凤穿牡丹的，我的那条绣百蝶穿花，我知道你一向是喜欢素静的颜色的，这才特特的跑过来问你，你可倒好，这么敷衍我。”
林菀儿想了想，那匹正红的颜色实在是太闹了些，便又道。
“算了，绣兰花吧。”
林菀儿才说完，林嬷嬷就忍不住的皱眉，那样的料子合该是入宫或是有大吉庆的时候穿用的，若是配上兰花，虽说是不清素了，可是，实在配不上林菀儿的身份，想要插嘴，却又不敢说话，只能站在榻角徒自的着急。
赵雨晴知道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才要起凤穿牡丹的图案的，便笑道。
“那样的料子，若是没有好绣工配着，实在太糟蹋了，若不然便用凤穿牡丹吧，虽说你有也有几身了，我瞧着横竖也不多着这一身。”
林菀儿摆手，这次倒更坚定了些她自己的主意。
“那图案太繁锁了些，就是熟练的绣工也怕是要十数人一年多才能完成那个料子，太折腾人了些，素性做个清素些的，倒也省了事了。”
赵雨晴听了以后，只觉得林菀儿的想法实在荒唐了些，那些绣工便是靠着她们主子活命吃饭的，赵雨晴从小都没有听任何一个人和她这么说过，不知不觉间，怔着神。
林嬷嬷心疼那块料子，怕真的被林菀儿这么糟蹋了，这时也顾不得是不是会惹了林菀儿不高兴，小心的走到林菀儿的面前，满面陪笑的低语了一句。
“郡主，那些绣工就是靠手艺糊口吃饭的，而且给郡主做活，又是皇后赐的料子，这是他们的荣耀，哪儿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说法，郡主的心便是太过仁善了。”
“是吗？”
林菀儿稍抬了抬头，乌黑的眸子定定的看上林嬷嬷的眼，嘴角微微的扯动一丝并不符合驰年纪的沉稳情绪。
“嬷嬷是希望我和大哥现下这般待您，还是把您整日里呼来喝去，直到您这样的岁数了还不让您安享度日，以己之心度人，嬷嬷当该明白了吧？”
林嬷嬷被林菀儿说出口的话给梗得一愣。
她刚开口说，能伺候郡主是她的福份，林菀儿却已经直起了身，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了。
“我记得大哥说过，原本你也书香人家的女儿，不过是时运不济家道中落，这才进了王家做了我娘的丫环，后来又随着我娘陪嫁给了我家，你当时便是领头大丫头了，我娘跟我爹说要把你收房，我若是没记错，那是你第一回违了我娘的意思，你以为你只有一死了，却不想我爹把你指给了手底下的管家，又给了你们房子田产，从此你便死心蹋地的伺候我娘，伺候我哥，伺候我。”
说到这里，林菀儿停了停，她看着林嬷嬷脸上稍变的脸色，只轻声的说道。
“嬷嬷，哥哥我和我只想你日后清清静静的，等到过一两年我的亲事大定了以后，便要把你送回江南，让你们一家子骨肉团聚，今天之所以我把话都跟你说清楚了，也是正好赶到这里了，嬷嬷不必拿什么忠孝，报恩的话来填补我，今天我只问一句，嬷嬷是愿意在这里由我和哥哥送嬷嬷终老，还是趁着您能走动的时候，回江南去？”
林嬷嬷此时已经双膝跪在了地上，她想说，自己要伺候郡主一辈子，这也原本是她亲口承诺给王妃的话，可是，林嬷嬷也知道，过了这次的机会，她便再没机会了。
“老奴，老奴……”
话没说完，林嬷嬷已经重重的给林菀儿磕了个头，待到她直起身的时候，却眼神忽的极坚定的对林菀儿说道。
“郡主，老奴是要伺候郡主一辈子的，待郡主成婚了以后，把老奴也一半带过去，老奴便是做个门房，也是心甘的。”
这就是古代社会的忠仆？
林菀儿艰难的扯了扯嘴，如果连最珍贵的人性都能泯灭了，只余愚忠了以后，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是主子的奴才了，不紧是身体，连心也齐齐的卖了。
“罢了，你下去吧。”
林菀儿不想再多说，她也不愿意再多说，关于林嬷嬷的去留她早已经有了主意，今天也不过是把话跟林嬷嬷说明白罢了。
林嬷嬷仍跪在地上不动。
林菀儿只得高声叫了当职的琼墨带了三四个小丫头把林嬷嬷扶了出去。
赵雨晴有些不解，疑惑的问林菀儿道。
“菀儿，既然她有心你便让她留下，只拨个院子再派四个小丫头照顾好了就是了。”
“不是这个道理。”
林菀儿摇头，她已经决定了，再过三年，怎么着她都是有着落了，是嫁进武侯府，还是进宫，也都该尘埃落定了，待到那时候，她便把林嬷嬷送回江南养老，也算是不亏待了她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照顾。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几年以后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料想得到结局到底是什么样子。在几年以后的那座防备森严的冷宫里，林菀儿每每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痛彻心口的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当时就派人把林嬷嬷送回江南，为何还要等到她成亲。
其实，这原本是她与林长风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后林长风的安排，林菀儿一直对林长风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她也就没有坚持，想着左右不过是三年罢了。
只是，当林菀儿亲耳的听到林嬷嬷那句，奴婢不后悔的短短的五个字的时候，她纵使仍旧是心不天高，身有傲骨，当时也只能无限嗟叹……
也许是四公主李玉璧在世子府里得到了款待，等她回了宫以后，皇后先是赏了林菀儿一只点翠的錾金扁方，隔了一日又赏了三匹杭州新进的料子。
林菀儿收了这些料子了，便赶紧都散了出去，一匹送了江南给一首歌，另外两匹都送进了武侯府里，一匹给了老太太，另外的一匹送了赵雨晴。
赵雨晴得了稀罕料子，自然也不会独享，便央了林氏，做了两身衣裳。
“菀儿，我可没独吞啊，我让娘给咱们俩各做了一身。”
林菀儿眼见着赵雨晴自夸着，只摇了摇头，无奈的道。
“我知道了，你说吧，又瞧上我什么东西了？”
赵雨晴听了林菀儿的话后，稍愣了愣。
“菀儿，你，哼，我生气了！”
林菀儿知道赵雨晴的脾气，她眼见着赵雨晴往前走了三四步，才起步上前，小声的在赵雨晴的耳边，低低的耳语了一句。
“能行吗？”
赵雨晴不相信林菀儿，扭过头看着林菀儿压低着声音的说道。
“你哪儿会跑得了了，你哥把世子府看得跟什么似的，我就不信你能出得去。”
林菀儿偷笑，此时房间里一个近身伺候的丫环都没有，都被林菀儿给遣了出去。
“山人自有妙计。”
赵雨晴不相信，林菀儿却十分得意的摇头晃脑道。
“你跟不跟我去吧？”
这件事情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莫说是上街，就是平日里从闹市街巷过的时候，身边的婆子哪里敢让她们瞧见半点外面的风土人情，一律是如临大敌一般。
可是，到底是深闺里的大家闺秀，自小的教养不是薄薄的几页《闺训》，而是积年的教养，再动心也是不成的。
“我，还是不去了。”
赵雨晴摇头，她迟疑着的拒绝。
“真的，你不后悔？”
说话的时候，林菀儿已经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灰布的小包袱，赵雨晴偷瞧了一眼，见林菀儿打开了包袱以后，里面正是两件灰白缎子的长袍，连腰带，荷包都准备好了，里面还有几两散碎的银子。
明知赵雨晴在偷瞧，林菀儿一边整理着小包里的东西，一边颇有惋惜的叹声说道。
“我可是准备了两套，哎~”
正说话的时候，林菀儿忽听到外面林嬷嬷斥院子里的小丫头的声音。
“怎么都站在外面，若是郡主一时要个茶水，还要扯着脖子叫你们不成，平日里的机灵劲都哪里去了。”
这时候，拂朱不在，只有琼黑在当着差，她自然不可能回嘴说是郡主把她们赶出来了，就连教养嬷嬷也都一起被撵了出来，只能陪着笑脸，低着头。
林嬷嬷挑帘子进来的时候，只见赵雨晴坐在榻上，脚落在地上。自家的郡主半依着身子，已经腿了绣鞋，蜷着腿的在榻上。
两个人挨得极近，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似的。
林嬷嬷仔仔细细的察言观色，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出来什么。
“郡主，怎么把丫头都遣出去了，若是一时叫不到人，可怎么好。”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过想图会清静罢了。”
林菀儿摆手，示意林嬷嬷坐到她榻角的绣墩上。
“雨晴在和我说皇后新赏的缎子，说是那料子不错，我们俩正合计着要做什么衣裳呢。”
林嬷嬷听了林菀儿的话，脸上陪着笑的对赵雨晴先说了林菀儿在得了料子取后，立即派人送到了武侯府里的事情。
“是和往江南送料子的人一起出的府门，我特意的又嘱咐了两遍，总怕他们一时手脚毛燥，若是伤了那料子，倒是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赵雨晴还未及客套一句，林菀儿侧身坐着此时倒是凉凉的接了一句，道。
“嬷嬷说得什么话，倒像是怕雨晴挑我的理似的。”
“瞧郡主说的，老奴哪儿敢是那个意思。”
到底是在林菀儿和文侯世子面着伺候的老嬷嬷，有些脸面，赵雨晴怕林菀儿不自在，又怕林嬷嬷一时伤了体面，倒是不好了，便也温和的说道。
“我和郡主一向是不分彼此的，郡主也是因为嬷嬷是她身边伺候的老人才这么说话的，嬷嬷可别往心里去，若是伤了身子，倒真是雨晴的不是了。”
林雨晴是武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就是单单这个，林嬷嬷也不敢坐大，拿乔的。
忙起身，立在榻前，连声说不敢。
林菀儿不说话，把玩着腕子上的白玉镯子，一副闲闲的模样，赵雨晴也是坐得住的，随手拿起林菀儿榻上的小柜子上搁着的绣花撑子。
牡丹花的花样已经出落了大半，只是还未分层，赵雨晴研究了一会儿，道。
“这恐怕大半都是拂朱和瑶碧的功夫吧。”
林菀儿伸脖子看了一眼，然后这才苦笑道。
“不瞒你说，明年给老太太的贺礼我也才起了个边，一直撂在那里，这一阵子又是太子又是四公主的，再加上世子府里的一些杂事，我都好些日子没动针线了。”
“你啊。”
赵雨晴纵使再被放任着玩，林氏也不会这么由着她的性子胡闹。
先叹了一句，赵雨晴捋着针线找到了落针的地方，才捏了绣针，林嬷嬷已经亲自到外面吩咐了小丫头们换了林菀儿和赵雨晴的茶水。
林菀儿见林嬷嬷去而复返，心里便有些急，才要发话让林嬷嬷下去休息，赵雨晴这时候却暗示的摇了摇头，接着便笑道。
“我今天来就是问你，你的裙子上要什么图案，你一向是喜欢竹子清雅，可是这裙子的颜色是正红绡金的，配上绿竹实在不衬，你再想个别的花样子。”
林菀儿倒在榻上，闲闲的玩着手里的镯子，接了句道。
“随便吧。”
赵雨晴浅笑。
“我娘说你的绣凤穿牡丹的，我的那条绣百蝶穿花，我知道你一向是喜欢素静的颜色的，这才特特的跑过来问你，你可倒好，这么敷衍我。”
林菀儿想了想，那匹正红的颜色实在是太闹了些，便又道。
“算了，绣兰花吧。”
林菀儿才说完，林嬷嬷就忍不住的皱眉，那样的料子合该是入宫或是有大吉庆的时候穿用的，若是配上兰花，虽说是不清素了，可是，实在配不上林菀儿的身份，想要插嘴，却又不敢说话，只能站在榻角徒自的着急。
赵雨晴知道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才要起凤穿牡丹的图案的，便笑道。
“那样的料子，若是没有好绣工配着，实在太糟蹋了，若不然便用凤穿牡丹吧，虽说你有也有几身了，我瞧着横竖也不多着这一身。”
林菀儿摆手，这次倒更坚定了些她自己的主意。
“那图案太繁锁了些，就是熟练的绣工也怕是要十数人一年多才能完成那个料子，太折腾人了些，素性做个清素些的，倒也省了事了。”
赵雨晴听了以后，只觉得林菀儿的想法实在荒唐了些，那些绣工便是靠着她们主子活命吃饭的，赵雨晴从小都没有听任何一个人和她这么说过，不知不觉间，怔着神。
林嬷嬷心疼那块料子，怕真的被林菀儿这么糟蹋了，这时也顾不得是不是会惹了林菀儿不高兴，小心的走到林菀儿的面前，满面陪笑的低语了一句。
“郡主，那些绣工就是靠手艺糊口吃饭的，而且给郡主做活，又是皇后赐的料子，这是他们的荣耀，哪儿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说法，郡主的心便是太过仁善了。”
“是吗？”
林菀儿稍抬了抬头，乌黑的眸子定定的看上林嬷嬷的眼，嘴角微微的扯动一丝并不符合驰年纪的沉稳情绪。
“嬷嬷是希望我和大哥现下这般待您，还是把您整日里呼来喝去，直到您这样的岁数了还不让您安享度日，以己之心度人，嬷嬷当该明白了吧？”
林嬷嬷被林菀儿说出口的话给梗得一愣。
她刚开口说，能伺候郡主是她的福份，林菀儿却已经直起了身，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了。
“我记得大哥说过，原本你也书香人家的女儿，不过是时运不济家道中落，这才进了王家做了我娘的丫环，后来又随着我娘陪嫁给了我家，你当时便是领头大丫头了，我娘跟我爹说要把你收房，我若是没记错，那是你第一回违了我娘的意思，你以为你只有一死了，却不想我爹把你指给了手底下的管家，又给了你们房子田产，从此你便死心蹋地的伺候我娘，伺候我哥，伺候我。”
说到这里，林菀儿停了停，她看着林嬷嬷脸上稍变的脸色，只轻声的说道。
“嬷嬷，哥哥我和我只想你日后清清静静的，等到过一两年我的亲事大定了以后，便要把你送回江南，让你们一家子骨肉团聚，今天之所以我把话都跟你说清楚了，也是正好赶到这里了，嬷嬷不必拿什么忠孝，报恩的话来填补我，今天我只问一句，嬷嬷是愿意在这里由我和哥哥送嬷嬷终老，还是趁着您能走动的时候，回江南去？”
林嬷嬷此时已经双膝跪在了地上，她想说，自己要伺候郡主一辈子，这也原本是她亲口承诺给王妃的话，可是，林嬷嬷也知道，过了这次的机会，她便再没机会了。
“老奴，老奴……”
话没说完，林嬷嬷已经重重的给林菀儿磕了个头，待到她直起身的时候，却眼神忽的极坚定的对林菀儿说道。
“郡主，老奴是要伺候郡主一辈子的，待郡主成婚了以后，把老奴也一半带过去，老奴便是做个门房，也是心甘的。”
这就是古代社会的忠仆？
林菀儿艰难的扯了扯嘴，如果连最珍贵的人性都能泯灭了，只余愚忠了以后，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是主子的奴才了，不紧是身体，连心也齐齐的卖了。
“罢了，你下去吧。”
林菀儿不想再多说，她也不愿意再多说，关于林嬷嬷的去留她早已经有了主意，今天也不过是把话跟林嬷嬷说明白罢了。
林嬷嬷仍跪在地上不动。
林菀儿只得高声叫了当职的琼墨带了三四个小丫头把林嬷嬷扶了出去。
赵雨晴有些不解，疑惑的问林菀儿道。
“菀儿，既然她有心你便让她留下，只拨个院子再派四个小丫头照顾好了就是了。”
“不是这个道理。”
林菀儿摇头，她已经决定了，再过三年，怎么着她都是有着落了，是嫁进武侯府，还是进宫，也都该尘埃落定了，待到那时候，她便把林嬷嬷送回江南养老，也算是不亏待了她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照顾。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几年以后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料想得到结局到底是什么样子。在几年以后的那座防备森严的冷宫里，林菀儿每每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痛彻心口的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当时就派人把林嬷嬷送回江南，为何还要等到她成亲。
其实，这原本是她与林长风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后林长风的安排，林菀儿一直对林长风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她也就没有坚持，想着左右不过是三年罢了。
只是，当林菀儿亲耳的听到林嬷嬷那句，奴婢不后悔的短短的五个字的时候，她纵使仍旧是心不天高，身有傲骨，当时也只能无限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