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不愿再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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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清晨，大火终于扑灭，碧水阁被烧成灰烬，灰烬中，已辨不出哪些是千碧的骨灰。刘祈失魂落魄，在废墟中枯坐了一天，谁劝也不肯听，最后体力不支，终于昏倒，裴修文连夜将他送回皇宫，太医彻夜不休为他医治，三天后，他方才悠悠转醒。
刘祈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拟了一道圣旨，诛裴将军府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口九族，据说，行刑那天，血流成河，刑场的血将石地染得通红，无论怎么清洗，始终是一片血红，远远看去，比那夜的大火还要触目。
裴修文也死于这次这场屠杀之中。
噩耗传来，千碧晕死过去，待她醒来，恰是深夜，又是月上中天，她恍恍惚惚行走在街头，隐约有丝竹声传来，她抬头看了看，身旁正是座华美的建筑，门口两排火红的灯笼，簇拥着一块贵气十足的牌匾：百川西楼。
有依依呀呀的唱词从楼上飘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她轻轻笑笑，抬脚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皇宫中，刘祈望着头顶一弯新月如钩，又想起了醉卧百花深处那个独爱唱戏的女子，若不是那天他装作与人迷藏刻意闯入，是不是这个女子现下可以依然活得安稳？
他竟不知，他的青眼有加于她而言，是绝命的祸端。
他孤寂地笑笑：“千碧，我想你在下面应会害怕，所以让他们为你陪葬，有他们相伴，想来你应该不会寂寞了吧？”
他叹了口气，孤家寡人，不过如此。
一年后，又是初夏，刘祈于成堆的奏折中疲惫地抬起头来，闻到一阵花香，忽然想起，再过几日便是那个醉卧百花深处的那个女子的忌日。
他舒活了一下筋骨，于灯下眯起眼睛，似是看到千碧懒懒地卧在贵妃榻上，醉眼迷离，对他浅笑。
“千碧，你是想我了吗？”他看着贵妃榻上的一片虚无，叹了口气：“可是我想你了。”
人是渴求的动物，有了想念，便要去圆，刘祈是帝王，却也是个凡人，他想念千碧了，便要去找他。
次日一早，他便带了一名贴身侍卫悄悄出了宫去，皇宫里竟无一人知道，他们的皇上偷溜出宫，是为了赴一场一厢情愿的约。
裴将军府仍是从前的模样，去年那一场大火将碧水阁烧得干净，他派人又依原样建了一座，立于小池之上，与夕照阁相对，他想，若千碧的魂灵在此处，会需要一个房间。
百花深处那个美人榻仍在，他日日派人打理，因此虽置于外面，榻上却不见灰尘，他想，若千碧的魂灵想来赏花，这里干干净净的，她会喜欢。
他让侍卫在门外等着，自己则用了一整日的时间来缅怀，最后，他学着千碧当年的样子，卧在美人榻上，闻着百花的芬芳，竟沉沉睡了去。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日暮西斜，有金光曳地，他朦胧睁开双眼，似是看到一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女子自眼前闪过，踏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向花园外行去。他慌忙起身追去，女子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他奔至大门，侍卫仍恭敬立着，他一把抓住质问：“那女子呢，那个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女子呢？”
侍卫茫然：“皇上说的是谁？这里并无其他人出入。”
刘祈将他推开，无头苍蝇一样在街道上游走，走了许久，天已黒尽，街边小铺一间间打了烊，空寂的街道，有丝竹声响，在静谧中听来格外真切，那演奏的曲子，他很熟悉。
他四处看看，前方不远处一座戏楼，正是百川西楼。
百川西楼中，座无虚席，他花了重金，也只是买到了离戏台最远处角落里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他倒不在意，在桌前坐下，闭了眼聆听，恰是一折新戏的开始。
台上戏子在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怔住，这声音，他死也不会忘记。
几乎是施展轻功飞上台去，他一把抓住伶人的手，端详她的面目。没错，是她，他们虽只相处了几个时辰，可她的容貌，他记得刻骨。
“是你吗？”刘祈捧起她的脸：“千碧，是你吗？”
台下哗然，开始有人叫嚷，不满刘祈的打断搅了他们的雅兴，戏楼掌柜冲几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刘祈便立刻被伙计们团团围住。
刘祈带来的侍卫按捺不住，冲上台来与伙计打了起来，刘祈却似全然未看到这一切，眼中只有面前的伶人。伶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亦注视着他，未几，掉下泪来。
刘祈将她拥入怀中：“千碧，你还活着，真好。”
这一抱吓住了所有人，掌柜的上来将他二人扯开：“公子好大的胆子，连我百川西楼的场子也敢砸。”
刘祈不动声色，将千碧又拉回了怀中：“我要带她回去。”
掌柜的冷笑一声：“笑话，百川西楼的戏子卖的是死契，公子难道没听说过吗？”
刘祈将千碧护在身后：“朕孤陋寡闻，着实没听过这种规矩。”
整个戏楼的人愣住了。
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皇上会亲临此处，幸好宫中禁军及时赶来，将戏楼包围了起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拜，高呼万岁。
刘祈微笑，牵起了千碧的手：“千碧，随我回去。”
千碧站在原地没有动：“你若是说皇宫，那我不去。”
刘祈执了她的手，高声道：“丞相沈铭之女沈千碧，端庄贤淑，甚得朕意，朕今日与其重逢，实乃上天垂帘，还君明珠，故顺应天意，封沈千碧为孝德庄皇后，执掌凤印，入主东宫。”
千碧愣住了，满戏楼的人都愣住了，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刘祈竟废了现今的皇后，另立新后，千碧在刘祈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刘祈回头看着她：“我说过，后宫可只为你一人而设，你愿意吗？”
千碧泪流满面，向他伸出了手：“我累了，我们回家。”
刘祈开心地笑了，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出了百川西楼。
从此，百川西楼飞出金凤凰的美谈传遍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当今圣上痴情于孝德庄皇后的故事成为了人们最新的谈资，百姓忽然觉得，他们的帝王虽是高高在上，却没有少了人情味儿，这样的皇上，他们觉得很不错。
刘祈果然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一回到宫中，便革去了所有美人的封号，一部分赐给了朝臣，一部分遣回了家，剩下那些不愿走的，便留在宫中屈尊做了宫女，从此后，刘祈对她们，也算仁至义尽。
刘祈给予千碧的恩宠，太过盛隆，千碧料想不到刘祈对她的爱如此深沉，她应开心的，她想，若是寻常女子，一定感激涕零，可是她不能。
刘祈对她再好，也不能将血债免除，他杀了裴修文是事实，所以，他二人之间，隔着仇恨。
其实千碧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的确太过执拗，刘祈迁怒于裴修文，是因他将军府一场大火，以为大火烧死了千碧，刘祈失去挚爱，为千碧报仇，也是应该，只是阴差阳错，他将失去挚爱的痛苦转移到了千碧身上，要怨，也只能怨造化弄人，怨不得他的。
只是那时的千碧，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刘祈给千碧的婚礼很隆重，他用整座江山为聘，大赦天下，百姓都感谢这位孝德庄皇后，她的到来带给他们福祉，他们感激不尽。
新婚当晚，千碧卧于贵妃榻上，因独自小酌了几杯，醉意盎然。她半眯着眼睛，看到华丽的寝殿飘来一袭修长身影，刘祈黄袍加身，一路脚步轻快，翩然来至她的面前，屈膝蹲下，指尖轻触她的面颊。
“遇见你那天，你也是这般姿态，让我误以为是你是游玩人间的百花精，来到此处小憩，你信不信，只一面，我就爱上了你。”
千碧冲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你说那天是在与美人们迷藏，原来都是谎话。”
刘祈低头偷笑：“是，我说了谎，我故意闯入，只为了遇上你。”
千碧勾起刘祈的下巴：“皇上，你会对我好吗？”
刘祈握住她的手：“不要叫皇上，叫我的名字。”
千碧笑了：“祈哥，是么？”
刘祈抱起她：“是，我会对你好，有生之年，我护你周全。”
千碧本是极易感动的人，可是那一晚，因着仇恨，她并无感动。其实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千碧早已葬身火海，留在人世这个，为复仇而生，为复仇而死。
其实，刘祈待千碧极好，而千碧待刘祈，只有任性，她一次又一次挑战刘祈的耐性，刘祈一次又一次将她包容，于是，激怒与被安抚成为了千碧后宫生活的全部。
可以惹刘祈生气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譬如说，刘祈的口味有些刁钻，最不喜欢莲子的清苦，所以御膳房每每做到需要莲子的膳食，都会仔细将莲心去除。千碧知道了他这个习惯，竟连着半月每日做了银耳莲子羹给刘祈，莲子很多，无一去心，刘祈皱着眉将它喝完，问：“碧儿，这是你做的？”
千碧点头：“味道怎么样？”
刘祈笑道：“味道……极好，你的心意更好。”
千碧纳闷：“什么心意？”
刘祈道：“你知道我不喜欢莲子心的清苦，却故意不将心去除，是不是在告诉我，即便生来苦涩，可它也是一颗心，不能随便丢弃的。碧儿，你的心意，我懂。”
千碧哑然，端着空碗溜了出去。
自此，御膳房接到旨意，凡是与莲子有关的菜肴，不得去心，御厨纳闷儿，皇上几十年如一日的口味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他们搞不懂，原来帝王的味觉也与他的心一样，最是难测的。
自千碧进了宫，刘祈便养成了一个习惯，不让千碧离开他视线半步，若有片刻见不到千碧，刘祈就会觉得慌张。当年的大火在刘祈心头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害怕千碧会如上次一般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他已品尝过一次失去的痛苦，不愿再品尝第二次。
时至清晨，大火终于扑灭，碧水阁被烧成灰烬，灰烬中，已辨不出哪些是千碧的骨灰。刘祈失魂落魄，在废墟中枯坐了一天，谁劝也不肯听，最后体力不支，终于昏倒，裴修文连夜将他送回皇宫，太医彻夜不休为他医治，三天后，他方才悠悠转醒。
刘祈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拟了一道圣旨，诛裴将军府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口九族，据说，行刑那天，血流成河，刑场的血将石地染得通红，无论怎么清洗，始终是一片血红，远远看去，比那夜的大火还要触目。
裴修文也死于这次这场屠杀之中。
噩耗传来，千碧晕死过去，待她醒来，恰是深夜，又是月上中天，她恍恍惚惚行走在街头，隐约有丝竹声传来，她抬头看了看，身旁正是座华美的建筑，门口两排火红的灯笼，簇拥着一块贵气十足的牌匾：百川西楼。
有依依呀呀的唱词从楼上飘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她轻轻笑笑，抬脚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皇宫中，刘祈望着头顶一弯新月如钩，又想起了醉卧百花深处那个独爱唱戏的女子，若不是那天他装作与人迷藏刻意闯入，是不是这个女子现下可以依然活得安稳？
他竟不知，他的青眼有加于她而言，是绝命的祸端。
他孤寂地笑笑：“千碧，我想你在下面应会害怕，所以让他们为你陪葬，有他们相伴，想来你应该不会寂寞了吧？”
他叹了口气，孤家寡人，不过如此。
一年后，又是初夏，刘祈于成堆的奏折中疲惫地抬起头来，闻到一阵花香，忽然想起，再过几日便是那个醉卧百花深处的那个女子的忌日。
他舒活了一下筋骨，于灯下眯起眼睛，似是看到千碧懒懒地卧在贵妃榻上，醉眼迷离，对他浅笑。
“千碧，你是想我了吗？”他看着贵妃榻上的一片虚无，叹了口气：“可是我想你了。”
人是渴求的动物，有了想念，便要去圆，刘祈是帝王，却也是个凡人，他想念千碧了，便要去找他。
次日一早，他便带了一名贴身侍卫悄悄出了宫去，皇宫里竟无一人知道，他们的皇上偷溜出宫，是为了赴一场一厢情愿的约。
裴将军府仍是从前的模样，去年那一场大火将碧水阁烧得干净，他派人又依原样建了一座，立于小池之上，与夕照阁相对，他想，若千碧的魂灵在此处，会需要一个房间。
百花深处那个美人榻仍在，他日日派人打理，因此虽置于外面，榻上却不见灰尘，他想，若千碧的魂灵想来赏花，这里干干净净的，她会喜欢。
他让侍卫在门外等着，自己则用了一整日的时间来缅怀，最后，他学着千碧当年的样子，卧在美人榻上，闻着百花的芬芳，竟沉沉睡了去。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日暮西斜，有金光曳地，他朦胧睁开双眼，似是看到一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女子自眼前闪过，踏着鹅卵石铺就的曲径向花园外行去。他慌忙起身追去，女子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他奔至大门，侍卫仍恭敬立着，他一把抓住质问：“那女子呢，那个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女子呢？”
侍卫茫然：“皇上说的是谁？这里并无其他人出入。”
刘祈将他推开，无头苍蝇一样在街道上游走，走了许久，天已黒尽，街边小铺一间间打了烊，空寂的街道，有丝竹声响，在静谧中听来格外真切，那演奏的曲子，他很熟悉。
他四处看看，前方不远处一座戏楼，正是百川西楼。
百川西楼中，座无虚席，他花了重金，也只是买到了离戏台最远处角落里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他倒不在意，在桌前坐下，闭了眼聆听，恰是一折新戏的开始。
台上戏子在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怔住，这声音，他死也不会忘记。
几乎是施展轻功飞上台去，他一把抓住伶人的手，端详她的面目。没错，是她，他们虽只相处了几个时辰，可她的容貌，他记得刻骨。
“是你吗？”刘祈捧起她的脸：“千碧，是你吗？”
台下哗然，开始有人叫嚷，不满刘祈的打断搅了他们的雅兴，戏楼掌柜冲几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刘祈便立刻被伙计们团团围住。
刘祈带来的侍卫按捺不住，冲上台来与伙计打了起来，刘祈却似全然未看到这一切，眼中只有面前的伶人。伶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亦注视着他，未几，掉下泪来。
刘祈将她拥入怀中：“千碧，你还活着，真好。”
这一抱吓住了所有人，掌柜的上来将他二人扯开：“公子好大的胆子，连我百川西楼的场子也敢砸。”
刘祈不动声色，将千碧又拉回了怀中：“我要带她回去。”
掌柜的冷笑一声：“笑话，百川西楼的戏子卖的是死契，公子难道没听说过吗？”
刘祈将千碧护在身后：“朕孤陋寡闻，着实没听过这种规矩。”
整个戏楼的人愣住了。
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皇上会亲临此处，幸好宫中禁军及时赶来，将戏楼包围了起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拜，高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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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碧站在原地没有动：“你若是说皇宫，那我不去。”
刘祈执了她的手，高声道：“丞相沈铭之女沈千碧，端庄贤淑，甚得朕意，朕今日与其重逢，实乃上天垂帘，还君明珠，故顺应天意，封沈千碧为孝德庄皇后，执掌凤印，入主东宫。”
千碧愣住了，满戏楼的人都愣住了，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刘祈竟废了现今的皇后，另立新后，千碧在刘祈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刘祈回头看着她：“我说过，后宫可只为你一人而设，你愿意吗？”
千碧泪流满面，向他伸出了手：“我累了，我们回家。”
刘祈开心地笑了，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出了百川西楼。
从此，百川西楼飞出金凤凰的美谈传遍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当今圣上痴情于孝德庄皇后的故事成为了人们最新的谈资，百姓忽然觉得，他们的帝王虽是高高在上，却没有少了人情味儿，这样的皇上，他们觉得很不错。
刘祈果然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一回到宫中，便革去了所有美人的封号，一部分赐给了朝臣，一部分遣回了家，剩下那些不愿走的，便留在宫中屈尊做了宫女，从此后，刘祈对她们，也算仁至义尽。
刘祈给予千碧的恩宠，太过盛隆，千碧料想不到刘祈对她的爱如此深沉，她应开心的，她想，若是寻常女子，一定感激涕零，可是她不能。
刘祈对她再好，也不能将血债免除，他杀了裴修文是事实，所以，他二人之间，隔着仇恨。
其实千碧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的确太过执拗，刘祈迁怒于裴修文，是因他将军府一场大火，以为大火烧死了千碧，刘祈失去挚爱，为千碧报仇，也是应该，只是阴差阳错，他将失去挚爱的痛苦转移到了千碧身上，要怨，也只能怨造化弄人，怨不得他的。
只是那时的千碧，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刘祈给千碧的婚礼很隆重，他用整座江山为聘，大赦天下，百姓都感谢这位孝德庄皇后，她的到来带给他们福祉，他们感激不尽。
新婚当晚，千碧卧于贵妃榻上，因独自小酌了几杯，醉意盎然。她半眯着眼睛，看到华丽的寝殿飘来一袭修长身影，刘祈黄袍加身，一路脚步轻快，翩然来至她的面前，屈膝蹲下，指尖轻触她的面颊。
“遇见你那天，你也是这般姿态，让我误以为是你是游玩人间的百花精，来到此处小憩，你信不信，只一面，我就爱上了你。”
千碧冲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你说那天是在与美人们迷藏，原来都是谎话。”
刘祈低头偷笑：“是，我说了谎，我故意闯入，只为了遇上你。”
千碧勾起刘祈的下巴：“皇上，你会对我好吗？”
刘祈握住她的手：“不要叫皇上，叫我的名字。”
千碧笑了：“祈哥，是么？”
刘祈抱起她：“是，我会对你好，有生之年，我护你周全。”
千碧本是极易感动的人，可是那一晚，因着仇恨，她并无感动。其实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千碧早已葬身火海，留在人世这个，为复仇而生，为复仇而死。
其实，刘祈待千碧极好，而千碧待刘祈，只有任性，她一次又一次挑战刘祈的耐性，刘祈一次又一次将她包容，于是，激怒与被安抚成为了千碧后宫生活的全部。
可以惹刘祈生气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譬如说，刘祈的口味有些刁钻，最不喜欢莲子的清苦，所以御膳房每每做到需要莲子的膳食，都会仔细将莲心去除。千碧知道了他这个习惯，竟连着半月每日做了银耳莲子羹给刘祈，莲子很多，无一去心，刘祈皱着眉将它喝完，问：“碧儿，这是你做的？”
千碧点头：“味道怎么样？”
刘祈笑道：“味道……极好，你的心意更好。”
千碧纳闷：“什么心意？”
刘祈道：“你知道我不喜欢莲子心的清苦，却故意不将心去除，是不是在告诉我，即便生来苦涩，可它也是一颗心，不能随便丢弃的。碧儿，你的心意，我懂。”
千碧哑然，端着空碗溜了出去。
自此，御膳房接到旨意，凡是与莲子有关的菜肴，不得去心，御厨纳闷儿，皇上几十年如一日的口味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他们搞不懂，原来帝王的味觉也与他的心一样，最是难测的。
自千碧进了宫，刘祈便养成了一个习惯，不让千碧离开他视线半步，若有片刻见不到千碧，刘祈就会觉得慌张。当年的大火在刘祈心头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害怕千碧会如上次一般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他已品尝过一次失去的痛苦，不愿再品尝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