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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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跃动的篝火勾勒出无数跳动的身影。汉邦工厂的工人们举行了狂欢。
老何没有加入下面的狂欢队伍，他站在二层的露台上俯视着，这时，冷锋来到他身边。
“老师傅。”冷锋向他打招呼，同时来证实自己的一些猜想，“门口那口袋，您布的吧？”
老何一边跟着下面的鼓点抖动着身体，一边回答：“你也不错。”
他扭过头来，看到冷锋正拿着一个白色的大搪瓷缸子喝酒，那缸子的式样太有特点，勾起了他内心最深重的情结。于是他正色，立定，严肃，自报家门：“原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十四集团军侦察连连长，何建国。”
冷锋脚步一并，正色，立定，严肃，自报家门：“原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南军区特种作战旅战狼中队，冷锋。”
他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班长好！”
老何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二人在星空之下，篝火之上，在异国他乡这片火热的大地上，在早已成为历史的组织番号前，找到了那深入骨髓、血浓于水的战友情。
老何拿出一个深绿色的、样式完全一样的大搪瓷缸子，二人相干为敬。
不用什么多余的话，一个军礼，一杯烈酒，便是那终身的誓言，便是那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绝对信任。
一朝是军人，终身有军魂。
～～～
冷锋和何建国笑看着下面的狂欢队伍。
“这些人一小时前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怎么那么开心啊？”冷锋问道。
何建国笑道：“这帮黑哥们，无论什么战争啊，瘟疫啊，贫穷啊，你只要给他们一堆火，他们立刻就这样。”他学着那些狂欢的队伍，手舞足蹈起来。
不同种族的人们，相似却又不同。中国人，非洲人，欧洲人，美洲人；黄种人，黑人，白人，在某些方面完全一样，却也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本质的不同。
种族天赋不是一个完全的笑话。
“非洲啊，吃的好，景好，妞嘚！”老何发着感慨。
这片土地上，有饥饿、贫穷、战乱和瘟疫，也有美景、美食和美人，端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待。
或者说，端看你处在哪个社会阶层上。
～～～
冷锋的目光扫过一层通向二层的阶梯拐角处，看到托尼站在那里。
他才不是那个遵医嘱去卧床静养的人，他还戴着那个单片眼镜，看来是带着他的AI管家一起观摩这场狂欢。冷锋了解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部分医嘱，假装没看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外面晃。
老何的目光也随着他落在那里。
“你那个朋友……不简单啊！”老何意有所指。
“嗯？老班长有什么说道？”
“他是个惹麻烦的行家，他自己就是个麻烦。你跟他在一起，得小心。”
冷锋笑了一下：“没那么夸张吧？”
“他一旦决定的事，轻易不会回头，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老何评价说，“然而，刚极易折啊！而他心里有太多事情。”
冷锋不由得佩服老何的洞察力，不愧是侦察连连长出身。他也知道老何是为自己好，可是……
“可是我跟他，关系已经分不开了。”
***
托尼站在高处看风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他已经习惯了周身围绕着高科技和顶级物质享受的生活，这里与他一贯的风格完全相反。
他平时参加的宴会，总是西装革履，觥筹交错，昂贵和高雅的。他很少能接触到这种最底层的娱乐方式，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原始，但同时也很透明。这样的宴会，没有华服珍馐，但也没有假笑和虚言。他竟有些算不清，究竟哪边是更寂寞的。
卓亦凡拿着两瓶啤酒凑近了托尼的身边。
托尼已经看到了他，有点戒备。白天他几乎把卓亦凡从头到脚怼了个遍，这是来报仇的？
卓亦凡在他旁边站了一会，托尼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刚决定换个地方呆着，卓亦凡终于开口说话了。
“见过这个吗？”一开口又是那种炫耀一样的语气，“你们有钱人，应该很少见这种原始风貌吧？”
说得好像你不是有钱人似的。
“我不需要见。”本着绝不吃亏的精神回了一句，托尼打算离开。
“哎~”卓亦凡拦住了他，“我们讲和怎么样？那个……叫什么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打不相识。”
托尼有点愣怔。
“给！”卓亦凡递上一瓶啤酒，“在非洲，就要大气。大口喝酒，热情奔放地跳舞。”
也许是被这里的热烈气氛所感染，也许是想起了卓亦凡傍晚时的天真表现，托尼最终没有再回绝他。
“明天一起走，你们的安全就交给我了。在这里别把我当领导，大家都叫我凡哥。别人尊我一声哥，那我就得罩着大家不是？”估计是来之前已经喝了几瓶，卓亦凡已经带点微醺，说话也开始夸张起来。
托尼喝了一口啤酒，斜眼看卓亦凡吹嘘，称自己是如何如何舍了家里的优越条件和安排，一定要跑到这远离故土、危机四伏的地方来。
“在家多好，你为什么非要来？”托尼随意地搭着话。
“我不愿意一辈子活在我爸的光环之下。”
托尼心里突地一跳。
卓亦凡大气地一挥手：“你看看这儿多好啊！有狮子，有鳄鱼，有AK，有狙，有和平地带一辈子都听不到的炮火之声。”他满脸陶醉，“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卓亦凡的尾音在空气中浮动，没有找到落脚点，无所凭依，逐渐扩大、消散。卓亦凡感到气氛突变，不解地看向旁边，那人身形未动，但突然有一种窒息感从他身上传递过来。
“你见过炮弹落下砸出的弹坑吗？”托尼的声音不高，但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很重，“你见过炮弹碎片在人身上撕开口子，爆炸冲击波将人的内脏震碎吗？你见过一种导弹，爆炸后会炸出无数细小的铁碎片，侵入人体，随血液流动到各处，扎入重要器官，使人成为活死人，一周后才真正迎来死亡吗？”
卓亦凡不由自主地颤抖了。
“你知道子弹在进入人体之后的路径吗？它是高速旋转穿透，还是在体内爆开造成最大的杀伤面积？你知道全世界造成最多人伤亡的武器是什么吗？就是AK。你亲眼目睹过一个人，一群人，你的朋友，你的恩人，你所在意的人，你想要保护的人，死在你的面前吗？”
托尼的声音几近耳语，然而却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了出来。
“你知道帕莎为什么是我带着吗？因为她爸爸就是被你喜欢的AK打死的，她的妈妈死于瘟疫，而她的养父死于机枪。”托尼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上面是帕莎和一个成年黑人女性围着一具鲜血淋漓的男性尸体。“如果这个是你，你还觉得美妙吗？”
托尼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卓亦凡又一次在原地发起了呆。
晚上，跃动的篝火勾勒出无数跳动的身影。汉邦工厂的工人们举行了狂欢。
老何没有加入下面的狂欢队伍，他站在二层的露台上俯视着，这时，冷锋来到他身边。
“老师傅。”冷锋向他打招呼，同时来证实自己的一些猜想，“门口那口袋，您布的吧？”
老何一边跟着下面的鼓点抖动着身体，一边回答：“你也不错。”
他扭过头来，看到冷锋正拿着一个白色的大搪瓷缸子喝酒，那缸子的式样太有特点，勾起了他内心最深重的情结。于是他正色，立定，严肃，自报家门：“原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十四集团军侦察连连长，何建国。”
冷锋脚步一并，正色，立定，严肃，自报家门：“原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南军区特种作战旅战狼中队，冷锋。”
他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班长好！”
老何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二人在星空之下，篝火之上，在异国他乡这片火热的大地上，在早已成为历史的组织番号前，找到了那深入骨髓、血浓于水的战友情。
老何拿出一个深绿色的、样式完全一样的大搪瓷缸子，二人相干为敬。
不用什么多余的话，一个军礼，一杯烈酒，便是那终身的誓言，便是那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绝对信任。
一朝是军人，终身有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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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锋和何建国笑看着下面的狂欢队伍。
“这些人一小时前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怎么那么开心啊？”冷锋问道。
何建国笑道：“这帮黑哥们，无论什么战争啊，瘟疫啊，贫穷啊，你只要给他们一堆火，他们立刻就这样。”他学着那些狂欢的队伍，手舞足蹈起来。
不同种族的人们，相似却又不同。中国人，非洲人，欧洲人，美洲人；黄种人，黑人，白人，在某些方面完全一样，却也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本质的不同。
种族天赋不是一个完全的笑话。
“非洲啊，吃的好，景好，妞嘚！”老何发着感慨。
这片土地上，有饥饿、贫穷、战乱和瘟疫，也有美景、美食和美人，端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待。
或者说，端看你处在哪个社会阶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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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锋的目光扫过一层通向二层的阶梯拐角处，看到托尼站在那里。
他才不是那个遵医嘱去卧床静养的人，他还戴着那个单片眼镜，看来是带着他的AI管家一起观摩这场狂欢。冷锋了解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部分医嘱，假装没看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外面晃。
老何的目光也随着他落在那里。
“你那个朋友……不简单啊！”老何意有所指。
“嗯？老班长有什么说道？”
“他是个惹麻烦的行家，他自己就是个麻烦。你跟他在一起，得小心。”
冷锋笑了一下：“没那么夸张吧？”
“他一旦决定的事，轻易不会回头，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老何评价说，“然而，刚极易折啊！而他心里有太多事情。”
冷锋不由得佩服老何的洞察力，不愧是侦察连连长出身。他也知道老何是为自己好，可是……
“可是我跟他，关系已经分不开了。”
***
托尼站在高处看风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他已经习惯了周身围绕着高科技和顶级物质享受的生活，这里与他一贯的风格完全相反。
他平时参加的宴会，总是西装革履，觥筹交错，昂贵和高雅的。他很少能接触到这种最底层的娱乐方式，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原始，但同时也很透明。这样的宴会，没有华服珍馐，但也没有假笑和虚言。他竟有些算不清，究竟哪边是更寂寞的。
卓亦凡拿着两瓶啤酒凑近了托尼的身边。
托尼已经看到了他，有点戒备。白天他几乎把卓亦凡从头到脚怼了个遍，这是来报仇的？
卓亦凡在他旁边站了一会，托尼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刚决定换个地方呆着，卓亦凡终于开口说话了。
“见过这个吗？”一开口又是那种炫耀一样的语气，“你们有钱人，应该很少见这种原始风貌吧？”
说得好像你不是有钱人似的。
“我不需要见。”本着绝不吃亏的精神回了一句，托尼打算离开。
“哎~”卓亦凡拦住了他，“我们讲和怎么样？那个……叫什么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打不相识。”
托尼有点愣怔。
“给！”卓亦凡递上一瓶啤酒，“在非洲，就要大气。大口喝酒，热情奔放地跳舞。”
也许是被这里的热烈气氛所感染，也许是想起了卓亦凡傍晚时的天真表现，托尼最终没有再回绝他。
“明天一起走，你们的安全就交给我了。在这里别把我当领导，大家都叫我凡哥。别人尊我一声哥，那我就得罩着大家不是？”估计是来之前已经喝了几瓶，卓亦凡已经带点微醺，说话也开始夸张起来。
托尼喝了一口啤酒，斜眼看卓亦凡吹嘘，称自己是如何如何舍了家里的优越条件和安排，一定要跑到这远离故土、危机四伏的地方来。
“在家多好，你为什么非要来？”托尼随意地搭着话。
“我不愿意一辈子活在我爸的光环之下。”
托尼心里突地一跳。
卓亦凡大气地一挥手：“你看看这儿多好啊！有狮子，有鳄鱼，有AK，有狙，有和平地带一辈子都听不到的炮火之声。”他满脸陶醉，“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卓亦凡的尾音在空气中浮动，没有找到落脚点，无所凭依，逐渐扩大、消散。卓亦凡感到气氛突变，不解地看向旁边，那人身形未动，但突然有一种窒息感从他身上传递过来。
“你见过炮弹落下砸出的弹坑吗？”托尼的声音不高，但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很重，“你见过炮弹碎片在人身上撕开口子，爆炸冲击波将人的内脏震碎吗？你见过一种导弹，爆炸后会炸出无数细小的铁碎片，侵入人体，随血液流动到各处，扎入重要器官，使人成为活死人，一周后才真正迎来死亡吗？”
卓亦凡不由自主地颤抖了。
“你知道子弹在进入人体之后的路径吗？它是高速旋转穿透，还是在体内爆开造成最大的杀伤面积？你知道全世界造成最多人伤亡的武器是什么吗？就是AK。你亲眼目睹过一个人，一群人，你的朋友，你的恩人，你所在意的人，你想要保护的人，死在你的面前吗？”
托尼的声音几近耳语，然而却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了出来。
“你知道帕莎为什么是我带着吗？因为她爸爸就是被你喜欢的AK打死的，她的妈妈死于瘟疫，而她的养父死于机枪。”托尼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上面是帕莎和一个成年黑人女性围着一具鲜血淋漓的男性尸体。“如果这个是你，你还觉得美妙吗？”
托尼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卓亦凡又一次在原地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