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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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5年2月15日。
北京3号地下城。
“欢迎收看早间新闻，今天的主要内容有：在新春来临之际，‘领航员’空间站首批驻站人员即将返程，圆满完成十五至二十年的驻站工作，全球地下城居民正热切期盼着航天英雄的归来……”
一位老人按下了遥控器，把新闻播报截断了。黑色的屏幕上倒映着屋里的摆设，最显眼的就是一个黑色玄武岩的石雕，左边是一匹狼，中间是一个方舟反应堆，而右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被摔掉了一块。
小兔崽子！
老人摇摇头，走出了房间。他须发皆白，高鼻深目，皮肤如脱了水的橘皮般干枯皱褶，布满老年斑，只有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流露出一丝智慧的光。
托尼·斯塔克慢慢走向对面的房间，他腿脚已不太灵便，身体各方面素质都下降得很厉害。这也不奇怪，1970年出生的他如今已是105岁高龄，即使绝境病毒增殖诱导剂能够将期望寿命延长到120岁，他也已进入生命的终末期。
好在，这些年终究是撑了下来。刘培强的儿子刘启已经长大成人，刘培强也即将完成在领航员号空间站上的服役，返回地球与他们团聚。
有很多次，他以为他撑不下来了。在刘培强走后，他等待分批进入地下城的时候，地面灾难曾经差点消灭半个北京城，把他们困死在里面，好在后来他和刘启都逃了出来，然而地面上又因此死了几十万人。
刚进入地下城不久，他因为环境巨变染上重病，那次差点就挺不过来了，最后又奇迹般地痊愈了。
之后，又是清理小行星带，太空军有很大一批人牺牲了，那一次他一直关注着新闻，最紧要的关头，领航员号空间站上的全体驻站工作人员，无论是不是飞行员，都做好了顶上去的准备，不过最后终于是清出了一条血路，刘培强没有被分配去开小型宇宙飞船。
看起来正如他所说，他在天上会比留在地面上的很多人，生存的几率都更高。
过了小行星带，对地球的旅程来说，就过了一个很大的关口节点，等这次再飞越木星，前面的很长一段道路上就基本没有什么阻碍了。
其实宇宙远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更空，比地球上能制造的最空的真空还要空。下一次遇到的物质相对密集的区域是柯伊伯带，不过那里的物质仍然稀薄，而且肯定已经与他无关了。
没想到他还真的有能再次见到刘培强的那一天。
一切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很好。
这么想着，托尼已经走到了对面的房间门口，他站住了，犹豫了。
这是刘启的房间。刘启小时候看起来又萌又乖的，没想到越长大越不服管教。到现在，甚至对一直养大他的托尼本人都各种意见，而对他的亲爹刘培强，更是有近十年不愿跟他说话，每每搞得很久才能来一次电话的刘培强很尴尬。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托尼内心深处有一点心虚。他其实并不是没有养育经验，帕莎就是他养大的。但对刘启，他很多时候并没有给他足够的自由。也许是在中国待久了，也沾染了中国父母那种严厉的教育习惯，他对刘启的教育在美国人看来，肯定算得上是高压政策了。
但他没办法，他对刘启的期望要比帕莎高得多，这不是因为种族或性别歧视，而是两个孩子所面临的环境相差太远了。帕莎当时看起来可没有面临着生存压力，而刘启，他想让他上天。
托尼一直在把刘启往航天员的方向去培养，偏偏刘启的兴趣和才能皆不在此。刘启从小就喜欢车，后来喜欢开车，喜欢修车，他更想当个运载车驾驶员。这个没出息的志向当然让托尼很着急。
航天员不是随便当的，对各方面条件都要求很高。就说学习成绩一条，刘启就远远比不上刘培强，性格也显然不够稳重，心理素质不好。托尼的智商太高，于是他经常会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就是学不懂呢？一老一小为了学习问题，不知道吵过多少次。
刘启后来受挫太强烈，就质问过托尼很多次为什么非要让他当航天员，托尼从来都回答不出来，只是说航天员地位很高，是个好职业，上天比留在地下好多了。这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只能让刘启越发撂挑子。
久而久之，刘启不仅讨厌了托尼，还恨屋及乌地讨厌了航天员这个职业，同时连带的，把身为航天员的父亲，也讨厌上了。尤其是，这个父亲在他小时候就一走了之，把他撇给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国籍都不同只有法律上承认的监护人。
刘启有种全世界都不认同他、都抛弃了他的挫败感，所以他就经常闹别扭。最厉害的一次，他把托尼房里架上摆的那个装饰品给摔了，玄武岩不算很硬的石头，那装饰品有一部分还比较细长，就那样磕在地上，摔掉了一块。
那次托尼也气着了，两人冷战了好多天，最后还是潘万里从中说和，才逐渐缓和了。
我是不是太着急了？托尼有时候会这么想。
然而不着急不行。托尼心中有很多打算，不能让刘启知道。而所有这些打算，所剩的时间都不多。
不过，也许过几天，就不用着急了，那时候可能所有的事都不用着急了，只要刘培强回来了，一切终归会好转，父子有几十年的时间慢慢修复关系。
这么想着，安慰着自己，托尼伸手推开房门，然后彻底着急了。
房间里没人，只有桌上留着一张纸条。
爷爷：我还是决定走了。勿念。刘启。
托尼感到血液冲上了头顶，这个刘启跟他父亲有很多不同，然而这倔强性子，这一言不合就逃跑的行为，该说真不愧为刘培强的儿子吗？
托尼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套上了笨重的防护服，离家而去。
2075年2月15日。
北京3号地下城。
“欢迎收看早间新闻，今天的主要内容有：在新春来临之际，‘领航员’空间站首批驻站人员即将返程，圆满完成十五至二十年的驻站工作，全球地下城居民正热切期盼着航天英雄的归来……”
一位老人按下了遥控器，把新闻播报截断了。黑色的屏幕上倒映着屋里的摆设，最显眼的就是一个黑色玄武岩的石雕，左边是一匹狼，中间是一个方舟反应堆，而右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被摔掉了一块。
小兔崽子！
老人摇摇头，走出了房间。他须发皆白，高鼻深目，皮肤如脱了水的橘皮般干枯皱褶，布满老年斑，只有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流露出一丝智慧的光。
托尼·斯塔克慢慢走向对面的房间，他腿脚已不太灵便，身体各方面素质都下降得很厉害。这也不奇怪，1970年出生的他如今已是105岁高龄，即使绝境病毒增殖诱导剂能够将期望寿命延长到120岁，他也已进入生命的终末期。
好在，这些年终究是撑了下来。刘培强的儿子刘启已经长大成人，刘培强也即将完成在领航员号空间站上的服役，返回地球与他们团聚。
有很多次，他以为他撑不下来了。在刘培强走后，他等待分批进入地下城的时候，地面灾难曾经差点消灭半个北京城，把他们困死在里面，好在后来他和刘启都逃了出来，然而地面上又因此死了几十万人。
刚进入地下城不久，他因为环境巨变染上重病，那次差点就挺不过来了，最后又奇迹般地痊愈了。
之后，又是清理小行星带，太空军有很大一批人牺牲了，那一次他一直关注着新闻，最紧要的关头，领航员号空间站上的全体驻站工作人员，无论是不是飞行员，都做好了顶上去的准备，不过最后终于是清出了一条血路，刘培强没有被分配去开小型宇宙飞船。
看起来正如他所说，他在天上会比留在地面上的很多人，生存的几率都更高。
过了小行星带，对地球的旅程来说，就过了一个很大的关口节点，等这次再飞越木星，前面的很长一段道路上就基本没有什么阻碍了。
其实宇宙远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更空，比地球上能制造的最空的真空还要空。下一次遇到的物质相对密集的区域是柯伊伯带，不过那里的物质仍然稀薄，而且肯定已经与他无关了。
没想到他还真的有能再次见到刘培强的那一天。
一切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很好。
这么想着，托尼已经走到了对面的房间门口，他站住了，犹豫了。
这是刘启的房间。刘启小时候看起来又萌又乖的，没想到越长大越不服管教。到现在，甚至对一直养大他的托尼本人都各种意见，而对他的亲爹刘培强，更是有近十年不愿跟他说话，每每搞得很久才能来一次电话的刘培强很尴尬。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托尼内心深处有一点心虚。他其实并不是没有养育经验，帕莎就是他养大的。但对刘启，他很多时候并没有给他足够的自由。也许是在中国待久了，也沾染了中国父母那种严厉的教育习惯，他对刘启的教育在美国人看来，肯定算得上是高压政策了。
但他没办法，他对刘启的期望要比帕莎高得多，这不是因为种族或性别歧视，而是两个孩子所面临的环境相差太远了。帕莎当时看起来可没有面临着生存压力，而刘启，他想让他上天。
托尼一直在把刘启往航天员的方向去培养，偏偏刘启的兴趣和才能皆不在此。刘启从小就喜欢车，后来喜欢开车，喜欢修车，他更想当个运载车驾驶员。这个没出息的志向当然让托尼很着急。
航天员不是随便当的，对各方面条件都要求很高。就说学习成绩一条，刘启就远远比不上刘培强，性格也显然不够稳重，心理素质不好。托尼的智商太高，于是他经常会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就是学不懂呢？一老一小为了学习问题，不知道吵过多少次。
刘启后来受挫太强烈，就质问过托尼很多次为什么非要让他当航天员，托尼从来都回答不出来，只是说航天员地位很高，是个好职业，上天比留在地下好多了。这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只能让刘启越发撂挑子。
久而久之，刘启不仅讨厌了托尼，还恨屋及乌地讨厌了航天员这个职业，同时连带的，把身为航天员的父亲，也讨厌上了。尤其是，这个父亲在他小时候就一走了之，把他撇给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国籍都不同只有法律上承认的监护人。
刘启有种全世界都不认同他、都抛弃了他的挫败感，所以他就经常闹别扭。最厉害的一次，他把托尼房里架上摆的那个装饰品给摔了，玄武岩不算很硬的石头，那装饰品有一部分还比较细长，就那样磕在地上，摔掉了一块。
那次托尼也气着了，两人冷战了好多天，最后还是潘万里从中说和，才逐渐缓和了。
我是不是太着急了？托尼有时候会这么想。
然而不着急不行。托尼心中有很多打算，不能让刘启知道。而所有这些打算，所剩的时间都不多。
不过，也许过几天，就不用着急了，那时候可能所有的事都不用着急了，只要刘培强回来了，一切终归会好转，父子有几十年的时间慢慢修复关系。
这么想着，安慰着自己，托尼伸手推开房门，然后彻底着急了。
房间里没人，只有桌上留着一张纸条。
爷爷：我还是决定走了。勿念。刘启。
托尼感到血液冲上了头顶，这个刘启跟他父亲有很多不同，然而这倔强性子，这一言不合就逃跑的行为，该说真不愧为刘培强的儿子吗？
托尼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套上了笨重的防护服，离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