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等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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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我等凡人
当司空晦赶到租界时已经是后半夜三点。
动乱已平。
身着偃师装甲的南洋水师武士把守着各大主要出口，很显然，他们已经控制了租界。
这是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点。
司空晦的动作要比南洋水师和保罗慢许多。
如果他再快一些，恐怕会一头撞上清剿镇藩司的战斗，远远望去，街道上，有许多身着飞鱼服的尸体。
如果再慢一些，南洋水师就会彻底控制租界，到时候再想进去就难了。
这个时间点，他们刚刚结束和镇藩司的战斗，一面打扫战场，一面押解俘虏，一面控制交通要道……时间与人力都不够。
再加上此刻的租界因为阮翎风和朱二爷的那场战斗——在镇藩司围攻公主府时，租界里的人逃的逃躲的躲，穆几和古晟进入公主府的那个时候，租界里已经很冷清了。
可随后阮翎风和朱二爷的战斗……
司空晦从一条小路摸进租界，远远的看了眼双龙的战场。
整个街区都被夷为平地，在破坏力与制造的伤亡上，恐怕不比南洋水师的炮轰弱多少。
因为那场战斗，租界里许多躲起来的民众被逼了出来，二次逃亡出现了。
对，就是现在。
司空晦顶着汹涌向外的人流往里面挤，远处有刚刚赶到的偃师甲士尝试维持秩序，但丘八哪儿懂得讲道理，这种锦衣卫和租界番役能轻易做好的事情，他们恰恰无能为力。
能控制一片区域，和让一片区域保持和平，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司空晦看到了随丘八之后赶到的，一些公主府的人。
如果公主府插手，租界的混乱很快就会平息。
时间紧迫，租界恢复秩序之后，想要做事就难了，得快点找到古晟，现在他们那一组一定在租界里。
问题是怎么找？
司空晦不知道。
虽然大体可以判断是公主府周边，可他没法确定准确位置，瞎撞更是不行，撞上杰克张当场就得GG。
但是保罗知道。
我没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古晟他们，保罗可以。
问题是保罗在哪儿呢？
司空晦不知道。
但他知道保罗将要去哪里。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先前几人暂时落脚的客栈。
保罗回到租界后，会第一时间去找杰克张，魔典法师的能力可以让他很快找到。
接着他不敢露头，只敢观望，如果杰克张他们没有什么大动作——怎么可能有大动作呢？
现在公主府和南洋水师已经控制了这里，这个时候闹事就是找死，况且马上就要天亮了，蒸汽大明-租界风云的第一个重大转折点就要来临。
这个时候观望才是上策。
只要杰克张他们没有什么大动作，保罗便会返回客栈。
因为这里有许多司空晦和穆几的个人物品，这些都是有可能让他脱罪的证据，再加上……珍妮还在客栈里。
如果穆几要返回，也会是回到这里。
现在以保罗的小脑瓜，能想出的办法无非就是掌握珍妮、抓住穆几。
不错的点子。
可惜这点子不适合你。
暴躁的巨婴是没有办法守株待兔的，他们要是沉得住气，便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果然，司空晦在客栈对面等了十来分钟后，保罗出现了，他进去待了十几分钟，想必是已经控制了珍妮。
然后出门，掏出魔典，似乎是施了几个法？
司空晦翘了翘嘴角。
又想等穆几回来，又想监视杰克张那边的情况，两相冲突之下，他最终会选择在这边设下陷阱，而本人，去杰克张那里。
——谢谢你，保罗。
--------
难得的修整时间。
租界闹成了这样，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客栈营业，况且对现在的F2小队而言，客栈这种地方也不安全。
再过三个小时，曹真一到，世界难度上升至四星，他们就将全员变通缉犯。
是以一行人抢了一家民居。
这是一家杂货店，在杰克张和唐决定抢民居这法子之后，本打算对公主府附近的一家富户下手，那家人有个三层小楼，刚好能全瞰公主府周围的景物。
是古晟特意提醒了他们：“那户人能在公主府附近置业，怕也不是寻常人家，而且从房子大小看，人丁应该不少，万一不慎放跑一个……”
“我看那边那家杂货店就不错，也是个二层小楼，虽然离公主府远点，但恰好可以远瞰正门。”
几人趁乱破门而入，把杂货店一家五口剁了扔后院，鸠占鹊巢。
——老实说打晕绑起来就够了，不过在杰克张和唐眼里，那样可能太麻烦了吧。
掩埋尸体时，李泽浩有些不忍，他悄悄对古晟说：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嘘~”
古晟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埋头掩土。
李泽浩还是有些忍不住，开口小声道：“你为什么要建议这里啊？”
“从结果看这家只有五口人，他们选那家，至少得有十几口吧。”古晟说。
李泽浩愣了愣，闭嘴干活。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
杰克张有件事倒是没说错，成为轮回者之后，从某种意义上，轮回世界中的一切对你而言都不是真实的。
思想的转变很重要。
诚然，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者下手这种事让大多数新人不舒服。
可自从来到蒸汽大明以来，被F2小队杀死的那些东洋人，那些厂卫番役，难道不是无辜的？
更进一步，因为我们推动的剧情暴走，导致南洋水师炮轰埃兰，导致两个真龙九变的修炼者在闹市大打出手，那些受无妄之灾而死去的数万甚至十几万埃兰人，难道不是无辜的？
咱们可是杀孽滔天呢。
既然当了婊子，就别立牌坊。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会发生的，即便没有我们，埃兰之乱，注定生灵涂炭。
但这没有意义。
对古晟来说，纠结于那些已然木已成舟的事实毫无意义，就像碎星的事情一样，你得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避免，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挽回。
虽然当时他正在琢磨要如何补救——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呢，就被拉进了轮回世界。
但他知道，补救不了了。
即便追回誓剑，也无法抹掉誓剑曾被黑掉这个事实，对所有人而言，这都将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坎，兴许多年之后，大家快乐面基，聊得正开心。
“哎呀当年为了个装备那么疯真是好有意思啊。”
“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那时候年轻嘛。”
“不过说起来要是没被黑掉就好了。”
“不是已经追回来了么？”
“额……”
大家都沉默了。
东西找回来又如何，你已经不爽了啊。
世界不是以某个人为中心的，不会一切都如你所愿，有的时候，你就是得无能狂怒。
任何事情本身都毫无意义，只有因它而衍生的两个事实，是有意义的。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之后，我该怎么办？
前者让人吸取教训积累经验，后者让人不至于被这个糟心的世界压垮。
只有向前看，才会有希望。
所以，填好土后，古晟在屋里转了一圈。
强尼和唐的状态都不好，在休息。
杰克张还是像以前那样，睡觉。
李泽浩坐在门口发呆。
古晟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距离曹真抵达还有两个小时，外面的骚乱声渐渐平息了，想来是公主府重新恢复了秩序。
他从杂货店里抱出一个玻璃罐子，罐里装的是一种黑色的小圆球。
那是甘草糖。
——这便是他诱导杰克张选择这里的理由，为了这罐糖。
把甘草糖放在窗台上醒目的位置，然后他又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个小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种白色的，薄薄的片状糕点。
玉带糕。
把玉带糕摊开，放在糖罐上，搬了张躺椅，拿本书，坐在窗台下，边吃边看，可不能吃得太快，因为这包糕点，本就是为穆小姐买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刻，古晟看起来就是个一面看书一面吃糕点的‘寻常人’。
至于那罐糖，是用来放糕点的‘小茶几’。
嗯，对，在屋里看，是这样的。
……
约莫半小时工夫，古晟看‘累’了。
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三级自然体强化让他的视觉变得非常敏锐，活动之时，两眼迅速打量窗外的景物。
他看到了。
在街对面，一间大门紧锁的商铺之角，楼梯扶手下的犄角旮旯里，像是随意洒落了几粒甘草糖。
但仔细打量，那几粒糖呈不规则的三角形，像是一个箭头。
箭头指向了更远处，一条狭窄的小巷。
司空在那里。
他心道。
不管穆几有没有把消息带到，半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想必会来找我。
先前李泽浩也说过，他准备归队了。
但我不能出去。
太危险。
恰好，李泽浩经过了。
古晟向他招招手：“李医生，要来吃点茶点么？——哎呀，不好意思，我没泡茶。”
……
李泽浩是南方人，泡得一手好茶。
就着玉带糕，喝着茶，两人随意聊了几句，然后古晟便切入了正题——没时间废话了，趁着杰克张几人都在睡觉，这是个出去的好机会。
“我想拜托您帮一个忙，李医生。”
“哦？什么？”
“窗台右侧那个岔路进去，右手边第二条巷子，司空在那里等着，我想让你去见他。”
李泽浩稍稍一愣，然后沉默了。
老实说，现在关于这个小团体的事情，他知道的甚至比穆几还多，因为他当过两次传声筒。
他不傻，大致已经猜到了古晟和司空之间的关系，但是……
“你这是要让我做替死鬼？”他问。
“何出此言？”
李泽浩冷漠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中没有人找得到任何理由走出这间屋子，一旦悄悄溜出去这件事被发现，我该如何解释？出去买东西吗？现在租界中哪里还有店铺开门？又是什么东西非要现在买？”
他顿了顿，继续道：“司空晦要找的是你，不是我。”
古晟，笑了笑。
这位李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至尊魔女时，那个登陆仓里，他吓尿了，还有给薇薇安动手术时，人抖得都快拿不动刀了。
第一观感很怂，胆子小。
直到那夜听闻他和强尼在巨龙号上的事情，那么紧急的关头他竟然伸手拉了强尼一把。
后来古晟一直不表态，他甚至说出来“大不了我自己找队长坦白，不连累强尼前辈”这样的话。
人还是挺奈斯的。
起码知道在这种时候大家得团结一致不能内讧，很理智，却又没有司空那么理智，讲感情，却又没有穆小姐那么讲感情。
像棵墙头草一般不断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左右摇摆。
玩游戏时古晟见过许许多多这样的人，这种状态……怎么说呢，是典型的当代青年？
他们拥有诚挚的心灵，却又信奉他人即地狱，明明口口声声说着我们要联合要团结一致，却又无比崇拜个人英雄主义。
对穆小姐，谈感情请她吃玉带糕就好了。
对司空，额……反正你瞒不过他，讲道理打明牌就好了。
而对李泽浩……
“是的，现在任何人出去都有巨大的风险，”古晟说，“您就是替死鬼，但不是我要将您当做替死鬼。”
“那是什么？”李泽浩问。
“这是我对您的拜托，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出去和司空碰面，现在，我拜托您来做这件事，您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不去，如果您不去，那就我去。”
——古晟为什么不去？
因为有风险。
——古晟为什么要让李泽浩去？
因为李泽浩背负的风险要比自己小得多，最恶劣的情况是暴露，一个有一定话语权的资深者暴露和一个完全没地位的新人暴露，哪种情况更严重？
——但是古晟不能说‘我比你更有用，所以这种前线冲锋陷阵的事情由你来做’。
李泽浩是傻的吗？
他不知道谁更有用吗？
古晟相信李泽浩。
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深厚的交情，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怀疑，看到了你的不忿，看到了你的期望，我也相信，由你自己选的路，你会走到最后。
李泽浩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好，我去，但是……”
他又道：“如果我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李医生。”古晟说，“这事你得问司空，你要相信他，不会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来坑我们，你把情况跟他说明，他自会有法子，至于是什么法子……”
古晟笑了笑：“这真不是我等凡人能揣测的。”
66我等凡人
当司空晦赶到租界时已经是后半夜三点。
动乱已平。
身着偃师装甲的南洋水师武士把守着各大主要出口，很显然，他们已经控制了租界。
这是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点。
司空晦的动作要比南洋水师和保罗慢许多。
如果他再快一些，恐怕会一头撞上清剿镇藩司的战斗，远远望去，街道上，有许多身着飞鱼服的尸体。
如果再慢一些，南洋水师就会彻底控制租界，到时候再想进去就难了。
这个时间点，他们刚刚结束和镇藩司的战斗，一面打扫战场，一面押解俘虏，一面控制交通要道……时间与人力都不够。
再加上此刻的租界因为阮翎风和朱二爷的那场战斗——在镇藩司围攻公主府时，租界里的人逃的逃躲的躲，穆几和古晟进入公主府的那个时候，租界里已经很冷清了。
可随后阮翎风和朱二爷的战斗……
司空晦从一条小路摸进租界，远远的看了眼双龙的战场。
整个街区都被夷为平地，在破坏力与制造的伤亡上，恐怕不比南洋水师的炮轰弱多少。
因为那场战斗，租界里许多躲起来的民众被逼了出来，二次逃亡出现了。
对，就是现在。
司空晦顶着汹涌向外的人流往里面挤，远处有刚刚赶到的偃师甲士尝试维持秩序，但丘八哪儿懂得讲道理，这种锦衣卫和租界番役能轻易做好的事情，他们恰恰无能为力。
能控制一片区域，和让一片区域保持和平，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司空晦看到了随丘八之后赶到的，一些公主府的人。
如果公主府插手，租界的混乱很快就会平息。
时间紧迫，租界恢复秩序之后，想要做事就难了，得快点找到古晟，现在他们那一组一定在租界里。
问题是怎么找？
司空晦不知道。
虽然大体可以判断是公主府周边，可他没法确定准确位置，瞎撞更是不行，撞上杰克张当场就得GG。
但是保罗知道。
我没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古晟他们，保罗可以。
问题是保罗在哪儿呢？
司空晦不知道。
但他知道保罗将要去哪里。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先前几人暂时落脚的客栈。
保罗回到租界后，会第一时间去找杰克张，魔典法师的能力可以让他很快找到。
接着他不敢露头，只敢观望，如果杰克张他们没有什么大动作——怎么可能有大动作呢？
现在公主府和南洋水师已经控制了这里，这个时候闹事就是找死，况且马上就要天亮了，蒸汽大明-租界风云的第一个重大转折点就要来临。
这个时候观望才是上策。
只要杰克张他们没有什么大动作，保罗便会返回客栈。
因为这里有许多司空晦和穆几的个人物品，这些都是有可能让他脱罪的证据，再加上……珍妮还在客栈里。
如果穆几要返回，也会是回到这里。
现在以保罗的小脑瓜，能想出的办法无非就是掌握珍妮、抓住穆几。
不错的点子。
可惜这点子不适合你。
暴躁的巨婴是没有办法守株待兔的，他们要是沉得住气，便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果然，司空晦在客栈对面等了十来分钟后，保罗出现了，他进去待了十几分钟，想必是已经控制了珍妮。
然后出门，掏出魔典，似乎是施了几个法？
司空晦翘了翘嘴角。
又想等穆几回来，又想监视杰克张那边的情况，两相冲突之下，他最终会选择在这边设下陷阱，而本人，去杰克张那里。
——谢谢你，保罗。
--------
难得的修整时间。
租界闹成了这样，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客栈营业，况且对现在的F2小队而言，客栈这种地方也不安全。
再过三个小时，曹真一到，世界难度上升至四星，他们就将全员变通缉犯。
是以一行人抢了一家民居。
这是一家杂货店，在杰克张和唐决定抢民居这法子之后，本打算对公主府附近的一家富户下手，那家人有个三层小楼，刚好能全瞰公主府周围的景物。
是古晟特意提醒了他们：“那户人能在公主府附近置业，怕也不是寻常人家，而且从房子大小看，人丁应该不少，万一不慎放跑一个……”
“我看那边那家杂货店就不错，也是个二层小楼，虽然离公主府远点，但恰好可以远瞰正门。”
几人趁乱破门而入，把杂货店一家五口剁了扔后院，鸠占鹊巢。
——老实说打晕绑起来就够了，不过在杰克张和唐眼里，那样可能太麻烦了吧。
掩埋尸体时，李泽浩有些不忍，他悄悄对古晟说：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嘘~”
古晟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埋头掩土。
李泽浩还是有些忍不住，开口小声道：“你为什么要建议这里啊？”
“从结果看这家只有五口人，他们选那家，至少得有十几口吧。”古晟说。
李泽浩愣了愣，闭嘴干活。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
杰克张有件事倒是没说错，成为轮回者之后，从某种意义上，轮回世界中的一切对你而言都不是真实的。
思想的转变很重要。
诚然，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者下手这种事让大多数新人不舒服。
可自从来到蒸汽大明以来，被F2小队杀死的那些东洋人，那些厂卫番役，难道不是无辜的？
更进一步，因为我们推动的剧情暴走，导致南洋水师炮轰埃兰，导致两个真龙九变的修炼者在闹市大打出手，那些受无妄之灾而死去的数万甚至十几万埃兰人，难道不是无辜的？
咱们可是杀孽滔天呢。
既然当了婊子，就别立牌坊。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会发生的，即便没有我们，埃兰之乱，注定生灵涂炭。
但这没有意义。
对古晟来说，纠结于那些已然木已成舟的事实毫无意义，就像碎星的事情一样，你得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避免，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挽回。
虽然当时他正在琢磨要如何补救——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呢，就被拉进了轮回世界。
但他知道，补救不了了。
即便追回誓剑，也无法抹掉誓剑曾被黑掉这个事实，对所有人而言，这都将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坎，兴许多年之后，大家快乐面基，聊得正开心。
“哎呀当年为了个装备那么疯真是好有意思啊。”
“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那时候年轻嘛。”
“不过说起来要是没被黑掉就好了。”
“不是已经追回来了么？”
“额……”
大家都沉默了。
东西找回来又如何，你已经不爽了啊。
世界不是以某个人为中心的，不会一切都如你所愿，有的时候，你就是得无能狂怒。
任何事情本身都毫无意义，只有因它而衍生的两个事实，是有意义的。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之后，我该怎么办？
前者让人吸取教训积累经验，后者让人不至于被这个糟心的世界压垮。
只有向前看，才会有希望。
所以，填好土后，古晟在屋里转了一圈。
强尼和唐的状态都不好，在休息。
杰克张还是像以前那样，睡觉。
李泽浩坐在门口发呆。
古晟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距离曹真抵达还有两个小时，外面的骚乱声渐渐平息了，想来是公主府重新恢复了秩序。
他从杂货店里抱出一个玻璃罐子，罐里装的是一种黑色的小圆球。
那是甘草糖。
——这便是他诱导杰克张选择这里的理由，为了这罐糖。
把甘草糖放在窗台上醒目的位置，然后他又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个小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种白色的，薄薄的片状糕点。
玉带糕。
把玉带糕摊开，放在糖罐上，搬了张躺椅，拿本书，坐在窗台下，边吃边看，可不能吃得太快，因为这包糕点，本就是为穆小姐买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刻，古晟看起来就是个一面看书一面吃糕点的‘寻常人’。
至于那罐糖，是用来放糕点的‘小茶几’。
嗯，对，在屋里看，是这样的。
……
约莫半小时工夫，古晟看‘累’了。
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三级自然体强化让他的视觉变得非常敏锐，活动之时，两眼迅速打量窗外的景物。
他看到了。
在街对面，一间大门紧锁的商铺之角，楼梯扶手下的犄角旮旯里，像是随意洒落了几粒甘草糖。
但仔细打量，那几粒糖呈不规则的三角形，像是一个箭头。
箭头指向了更远处，一条狭窄的小巷。
司空在那里。
他心道。
不管穆几有没有把消息带到，半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想必会来找我。
先前李泽浩也说过，他准备归队了。
但我不能出去。
太危险。
恰好，李泽浩经过了。
古晟向他招招手：“李医生，要来吃点茶点么？——哎呀，不好意思，我没泡茶。”
……
李泽浩是南方人，泡得一手好茶。
就着玉带糕，喝着茶，两人随意聊了几句，然后古晟便切入了正题——没时间废话了，趁着杰克张几人都在睡觉，这是个出去的好机会。
“我想拜托您帮一个忙，李医生。”
“哦？什么？”
“窗台右侧那个岔路进去，右手边第二条巷子，司空在那里等着，我想让你去见他。”
李泽浩稍稍一愣，然后沉默了。
老实说，现在关于这个小团体的事情，他知道的甚至比穆几还多，因为他当过两次传声筒。
他不傻，大致已经猜到了古晟和司空之间的关系，但是……
“你这是要让我做替死鬼？”他问。
“何出此言？”
李泽浩冷漠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中没有人找得到任何理由走出这间屋子，一旦悄悄溜出去这件事被发现，我该如何解释？出去买东西吗？现在租界中哪里还有店铺开门？又是什么东西非要现在买？”
他顿了顿，继续道：“司空晦要找的是你，不是我。”
古晟，笑了笑。
这位李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至尊魔女时，那个登陆仓里，他吓尿了，还有给薇薇安动手术时，人抖得都快拿不动刀了。
第一观感很怂，胆子小。
直到那夜听闻他和强尼在巨龙号上的事情，那么紧急的关头他竟然伸手拉了强尼一把。
后来古晟一直不表态，他甚至说出来“大不了我自己找队长坦白，不连累强尼前辈”这样的话。
人还是挺奈斯的。
起码知道在这种时候大家得团结一致不能内讧，很理智，却又没有司空那么理智，讲感情，却又没有穆小姐那么讲感情。
像棵墙头草一般不断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左右摇摆。
玩游戏时古晟见过许许多多这样的人，这种状态……怎么说呢，是典型的当代青年？
他们拥有诚挚的心灵，却又信奉他人即地狱，明明口口声声说着我们要联合要团结一致，却又无比崇拜个人英雄主义。
对穆小姐，谈感情请她吃玉带糕就好了。
对司空，额……反正你瞒不过他，讲道理打明牌就好了。
而对李泽浩……
“是的，现在任何人出去都有巨大的风险，”古晟说，“您就是替死鬼，但不是我要将您当做替死鬼。”
“那是什么？”李泽浩问。
“这是我对您的拜托，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出去和司空碰面，现在，我拜托您来做这件事，您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不去，如果您不去，那就我去。”
——古晟为什么不去？
因为有风险。
——古晟为什么要让李泽浩去？
因为李泽浩背负的风险要比自己小得多，最恶劣的情况是暴露，一个有一定话语权的资深者暴露和一个完全没地位的新人暴露，哪种情况更严重？
——但是古晟不能说‘我比你更有用，所以这种前线冲锋陷阵的事情由你来做’。
李泽浩是傻的吗？
他不知道谁更有用吗？
古晟相信李泽浩。
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深厚的交情，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怀疑，看到了你的不忿，看到了你的期望，我也相信，由你自己选的路，你会走到最后。
李泽浩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好，我去，但是……”
他又道：“如果我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李医生。”古晟说，“这事你得问司空，你要相信他，不会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来坑我们，你把情况跟他说明，他自会有法子，至于是什么法子……”
古晟笑了笑：“这真不是我等凡人能揣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