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文网 > 圣手毒心之田园药医 > 第一百五十章 携手天涯(大结局)

第一百五十章 携手天涯(大结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弃宇宙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逍遥游

武林中文网 www.50zw.io,最快更新圣手毒心之田园药医最新章节!

    “龚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方大春边走边问道。

    “在下是南京人氏。”小龚爷笑道。

    方大春接着问道:“龚公子家中是做茶叶生意的?”

    “不是。”

    “那龚公子怎么会来我们茶园买茶?”方大春对他的来意感到奇怪,来茶园来买茶的,都是茶商,一次要买上百斤的茶。

    “这次来宣城访友,在啜茗茶居品尝到了敬亭绿雪,当真是回味爽口,香郁甘甜。在下有意买些回去,可是茶居不卖茶叶,而宣城的几家茶店里,皆无上佳的敬亭绿雪。在下再三向啜茗茶居的掌柜打听,得知他们是从贵茶园买到敬亭绿雪,是以在下携拙荆来贵茶园,还望方庄头不要什袭珍藏,拿些好茶来,卖点给在下,别让在下到了宝山,却空手而归。”小龚爷半真半假地笑道。

    “龚公子说笑了,茶可独酌,但更宜共饮,若本园有公子喜好之茶,老夫绝不会什袭珍藏的。”方大春朗笑几声,“三位请进。”

    走进品茗室,就看到正中的墙上,悬挂一幅茶圣陆羽品茗图。陆羽坐在松下的石桌旁,一支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端着茶杯,双眼微眯看向远方,神态惬意。

    分主宾坐下,方大春吩咐下人送来了茶叶。

    既然小龚爷打着来买茶的幌子,在品茶之前,当然要先赏茶。

    方大春拿茶匙从四个茶罐,都舀出来一匙茶叶,放在四个白瓷盘内。茶叶的品质,受各方面的影响,同一棵茶树,也会出现优茶和劣茶。茶园里出产的,不全是上好的茶叶。方大春拿四种茶来让小龚爷赏,是存了试探之意。

    这四种茶叶,在安意看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芽叶齐全,色泽翠绿。不过小龚爷却能区分,其中的细微差别.

    看过叶片的色泽、条索、嫩度、外形的完整以及茶叶的净度后,小龚爷抓了几片在手中,稍用力将条索折断,用手指搓捻。

    四种茶叶看过,搓捻过,小龚爷一一指出,“这是平地茶,这是秋茶,这是春茶,这是向阳绿茶。”

    方大春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公子想用泡哪罐茶?”

    “茶叶以高山春茶为佳,就请方庄头泡这罐春茶。”小龚爷笑道。

    方大春笑道:“如公子所愿。”

    下人送来开水和白瓷茶具。

    方大春净了手,亲自泡茶,特别说明,“这是山中的山泉水。”

    “泡茶的水,以山泉水为上。”小龚爷笑道。

    方大春动作熟练的泡好茶,将茶杯一一端送至三人面前,行伸掌礼。

    三人含笑点头表示谢意。

    饮茶注重的就是个品字,一杯茶分三口喝,一口试茶温,二口品茶香,三口才是饮茶。小龚爷选中的春茶,没有选错,汤色清澈,滋味鲜浓,叶底嫩绿,肥壮成朵。

    优质的绿茶,可三泡。方大春是泡茶的老手,第二泡的浓度与第一泡的相近,当然鲜味和甜味要稍逊一筹,不过依旧甘甜回味。第三泡,茶水淡若清风,需静心体会,方能品出其中滋味。

    “一茶三泡味意浓,两腋清风几欲仙。”小龚爷感叹道。

    方大春笑赞道:“龚公子会赏茶,会品茶,果然是茶道高手。”

    “不敢当,在下只是好茶而已,方庄头才是个中翘楚。”小龚爷回赞道。

    “酒好能引八方客,茶香可会千里友。”方大春笑,“今日能与龚公子共饮好茶,是老夫之幸也。”

    小龚爷看着安意,一语双关地笑问道:“娘子,怎么样?”

    “高山出名茶,名茶在敬亭。多谢方庄头款待,我们才能品尝到如此好茶。”安意以为方大春是大庄头,凡事不会亲历亲为,没有想到他不但亲自验茶,还亲手泡茶待客,那怕这个客人,只是一个身穿布衣的穷书生,也没有丝毫怠慢。

    “龚家娘子客气了。”方大春笑道。

    安意眸光一转,笑道:“相公,不如买几罐好茶回去,可自饮,亦可馈赠亲友。”

    “娘子所言有理。方庄头,不知这茶怎么卖?”小龚爷笑问道。

    客人要买茶,方大春从和善热情的庄头,化身为精明干练的商人,先说制作茶叶的辛苦和不易,再恭维小龚爷不辞辛苦,寻访好茶,品味高雅,最后道:“龚公子,好茶不易得,可遇不可求啊。寻味君子知味来。”

    小龚爷贵为亲王,要喝什么好茶没有?不过既然是打着买茶的幌子来的,总不能到最后露馅,笑道:“伴香雅士携香去。”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小龚爷和安意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六罐茶叶。

    方大春送三人出门,走到茶场门口,见一个十五六的少女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大口地喘着粗气道:“爹,爹……”

    “五儿,别急,出什么事?慢慢说。”方大春扶住少女道。

    方五儿咽了咽口水,道:“表嫂难产了,生了都一个时辰了,还是生不出来,大成嫂被人请走了,娘怕阿鲁婆接不下孩子,让你赶紧叫大哥骑马,到城里想法子请个大夫回来。”

    “去城里请大夫,来回要一个时辰,生孩子那里等得了这么长时间,去请吴郎中。”

    方五儿急得直跺脚道:“吴郎中喝醉了酒,怎么叫都叫不醒。”

    “哎呀。”方大春也急了,扬声喊道:“有林啊,有林。”

    方有林应声跑了出来,“爹,什么事?”

    “承哥媳妇难产了,你赶紧骑马去城里,请个大夫回来。”方大春道。

    方有林一听是这事,赶紧往马棚里跑。

    方大春拱手道:“龚公子,王二弟,不好意思,家中有急事,恕老夫不远送了。”

    “方庄头,请自便。”小龚爷拱手回礼道。

    方有林骑上马,朝城里飞奔而去。

    方大春和方五儿脚步匆匆地往家走。

    旁边一个妇人摇头轻叹,道:“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城里的郎中,那肯来给妇人接生,去城里跑一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安意微皱了下眉,沉吟片刻,扬声喊道:“方庄头,请留步。”

    方大春停步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学过医,也许能帮得上忙。”安意动了恻隐之心。

    方大春想了想,道:“有劳龚家娘子。”

    安意和小龚爷、孙二哥随方大春一起去看产妇。

    走进那间收拾的十分干净的农家小院,就看到一个男子趴在木窗上,着急问道:“姑姑,娘子她怎么样了?怎么没声音了?娘子,你怎么样了?娘子,娘子。”

    “承哥。”方大春喊道。

    那男子回头,“姑父。”

    “承哥,你别急,有林已经去城里请郎中了,侄儿媳妇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一定会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的。”方大春安抚他道。

    方五儿领着安意去敲门,“娘,这位龚家娘子会医,也帮人接过生,你开门让她进去看看表嫂吧。”

    “吱”的一声,门打开些许,一个年过四旬的妇人探头出来,打量了一下安意,“龚家娘子是吧,进来吧。”

    安意进了屋,门再次关上。

    “啊啊啊”里屋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那个妇人撩开门帘,安意跟了进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一个婆子站在床边,在揉产妇的肚子,她一用力,产妇就发出惨叫声。

    安意皱眉,出言阻止她,“别揉了。”

    那婆子停手,扭头看着她,“你是谁?”

    “我是郎中。”安意走到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妇,虽然因为疼痛,她的脸有点扭曲变形,但安意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正是随戏子私奔的訾薇。

    訾薇跟沈承私奔后,没有回沈承的老家庐州,跑到敬亭山来投奔嫁到这里的姑母,也就是方大春的妻子方沈氏。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訾薇哭着哀求道。

    安意一边给她诊脉,一边安慰她道:“别哭,没事的,我会帮你,你一定可以顺利分娩。现在你放松,别紧张,吸口气。”

    訾薇依言吸了口气。

    “呼气,吸气,对,就这样,呼气,吸气,放紧,不要紧张,阵痛来了,你就这样呼吸。”在安意的帮助下,訾薇调整的呼吸,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害怕、紧张和担忧了。

    “那有女的郎中,还是接生婆。”那婆子轻蔑地撇撇嘴,“年纪轻轻的,你接过生吗?我可告诉你,这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人命关天。”

    “我是京城来的,有御医院签发的郎中证书。”安意扭头问领她进来的妇人,“有干净的水洗手吗?”

    “有有有。”那妇人指着旁边架子上的木盆,“那水是干净的。”

    安意洗了手,掀开被子去检查訾薇宫开的情况,宫开三指,这就表明,接生婆先前是在胡说八道,说什么难产,根本就是在吓唬产妇和家属,这个时候不安抚产妇,反倒夸大其词,害得产妇紧张,就是不对的作法,还不管宫开的情况就乱揉肚子,难怪古代生孩子的死亡率那么高。

    “訾薇,你的胎位很正,婴孩也不是很大,等阵痛来了,你就按我教你的法子呼吸,在我让你用力的时候,你就用力,孩子很快就会生出来。”安意给訾薇擦去额头上的汗,柔声安抚她道。

    “啊。”又一波阵痛来袭,訾薇对安意唤出了她的名字的事,忽略掉了。

    如果把疼痛分为十级,生孩子就是第十级,是人类能忍受痛的最大极限。虽然安意的帮助能稳定訾薇的情绪,但无法让她的痛楚减轻,凄厉的叫声,不时响起。

    在外等候的沈承听到妻子的喊声,脸色发白,手心全是汗,紧张兮兮地不停地抠窗框,结实的原木窗框已被他抠出一个洞来。

    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听人家生孩子的小龚爷,也被这一声声凄厉的喊声,吓得胆颤心惊,生孩子这么痛?需要生这么久?

    方大春和王二哥已经历过多次,比两人要淡定的多,坐在小木凳上。方五儿在厨房里烧着开水,隔一会就出来问一声,生了吗?

    半个时辰后,訾薇阵痛加剧。

    安意掀开被子看了看,行了,宫口全开。

    “麻烦你过来,帮着推拿肚子。”安意唤那个站在一旁的婆子,“你不要用蛮力去按肚子,一不小心,会引起大出血的,要从上往下推,从两边往中间推,你看着我怎么做,你照着做。”

    “哦哦哦。”那婆子听到安意是从京城来的,就老实了。

    “麻烦你过来,按住这里。”安意把那妇人也叫了过来帮忙,“訾薇,吸气,呼气,用力,对,没错,就是这用力,孩子要出来了,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发了。”

    訾薇在安意的指挥下,用劲全力往下挤孩子。

    婆子推,妇人按,安意顺利地将孩子给接了出来。

    等安意剪断脐带,那个婆子把孩子抱了过去,提起他的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孩子哇的哭了出来,伸出手指,掏了掏孩子的嘴。

    “是个小子。”妇人看到孩子带把,笑得合不拢嘴。

    那婆子用棉布把孩子一裹,放在准备好的喜秤上称重,“五斤二两。”

    里面收拾干净后,那妇人打开门报喜。沈承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子,从妇人身边跑了过去,直奔里屋看訾薇去了。

    安意笑了笑,走了出去。

    “娘子。”小龚爷上前扶住她。

    “嗯,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受寒生病了?”安意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小龚爷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没有生病。”

    安意见他一副惊恐未定的样子,略微想了想,就明白他的双手为什么冰凉了,笑着安抚他道:“产妇的年纪太小,骨盆没有完全发育成熟,比较狭小,婴孩又怀得比较大,分娩时间才要这么久,才会痛得这么厉害。年纪大些,生孩子会容易的多。”

    小龚爷听安意这么说,稍感放心,“那就好。”

    “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们走吧。”安意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王二哥跟方大春道了喜,领着小龚爷和安意回家,折腾了这么已到晌午了。

    安意有言在先,王二嫂没有煮荤菜,桌上摆着四个素菜和一碗咸萝卜汤。小龚爷看着素炒苦瓜、素炒豆芽、素炒茭白和素炒白菜,表情有些微妙。

    安意抿唇忍笑,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道:“相公,吃饭了。”

    小龚爷看着安意带笑的双眸,勾了勾唇角,道:“吃饭吧。”

    吃过午饭,安意漱了口,上床午睡。

    小龚爷也跟着上了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安意动了动,找了个舒服地姿势,问道:“你知道那个产妇是谁吗?”

    小龚爷听话知意,“她是我们认识的人。是谁?”

    “訾薇。”

    小龚爷对訾薇没有一点印象,“我不认识这个人。”

    “就是被皇上下了大狱,后又外放的原文华阁訾大学士的女儿。”

    小龚爷经安意提醒,想起来了,“哦,就是那个跟戏子私奔的官家千金。”

    “对,就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还恰巧赶上她生孩子。”

    “她认出你来了吗?”

    “没有。”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就睡觉了。

    睡了有半个时辰,起来后,洗了脸,两人又重新妆扮好,才开门出去。

    家中有客人在,王二嫂没有走远,坐在院外的大树下,边纳鞋底,边跟几个同样手里忙着活计的村妇闲聊。她们聊的声音不算小,安意不用走过去,也能听到,就和小龚爷坐在院子里,听她们说话。

    村妇们聊的都是村子里的人和事,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也是话题。听了一会,王穗娘回来了,背着个竹篓,看到小龚爷和安意,腼腆地笑了笑,低着头进了灶房。

    晚上多了道凉拌马齿苋,安意知是王穗娘特意上山采来的,笑道:“谢谢穗娘。”

    王穗娘小声道:“不用谢。”

    次日,小龚爷和安意吃过早饭,正准备到村子附近走走看看,方五儿跑来了,“龚家娘子,我家表嫂想当面谢谢你,请你跟我过去一趟吧。”

    安意眸光微闪,和小龚爷对视一眼,隐约觉得訾薇认出她来了,婉拒道:“些许小事,不必言谢。她在坐月子,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龚家娘子,你救了我家表嫂母子俩的命,这可不是小事。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要是嫌路远,不想走,我背你过去好了。”方五儿执意要请安意走这一趟。

    安意哑然失笑,向后退了一步,“不用你背,我跟你过去就是了。”

    两人随方五儿去了沈家,沈承去河边洗尿布了,不在家中。月子房,外男不准进,小龚爷被迫留在了屋外。安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要他不必担心。

    安意进了房,沈承的姑母方沈氏,把哄睡的孩子放在摇篮里,向她客气地道了谢,就出去了。

    訾薇找了借口,把方五儿也打发了出去,目光一转,看着安意,沉声问道:“你是谁?”

    “我夫家姓龚,你可称呼我龚家娘子。”安意淡笑道。

    “我不认识姓龚的人,我也不认识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这里除了我相公,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訾薇从被子掏出一把剪刀,双手紧握,用剪刀尖对着安意,“你究竟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安意回想了一下,昨天的确喊了訾薇的名字,道:“我是安意。”

    “安意?”訾薇皱眉,狐疑地上下打量安意,“你不是安意,我认识的安意不是长这个样子,你休想假冒她来骗我。”

    “我是安意,我怕人认出来,改了妆容。”安意向走了两步。

    訾薇凝眸细看,辨认了许久,终于认出是安意,防备之意稍减,放下剪刀,问道:“你为什么怕人认出来?你也跟人私奔?”

    安意挑挑眉,不用这样推己及人吧,“我和相公不想让人跟着。”

    “为什么不想让人跟着?你怎么会来这里?”訾薇对安意的疑惑未解,追问道。

    “我路过此地。”安意无视訾薇的第一个问题,她不想让人跟着的愿意,没必要告诉外人。

    “打算去哪里?”訾薇问道。

    安意微皱了下眉,道:“去南京。”

    “不回京城了?”

    “年底回京城过年。”安意对訾薇不停的追问有些不悦,脸色微沉。

    “你是什么时候出京的?”訾薇继续问道。

    “四月底出京的。”安意淡淡地道。

    訾薇目光闪烁不定,问道:“绮年她们过得可好?”

    “绮年和我大哥定亲了,梁筱阅和闵国公世子定亲了,庄蔓如死了。”安意简单地道。

    “蔓如怎么死的?出了什么事?”訾薇和三人的感情不错。

    “卿奚溺水身亡,庄蔓如殉情自杀,两人合葬在一起。”

    訾薇叹了口气,道:“她也算求仁得仁。”

    安意不置一词。

    訾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低头沉默一会,抬头看着安意,“你……你知道我爹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

    安意找了张椅子坐下,“你私奔之后,你爹被皇上以藐视皇族的罪名,下了大狱,你娘和你两个弟弟被囚禁在学士府。”见訾薇面露哀色,想到她刚生完孩子,不忍心继续刺激她,话锋一转,“你不用担心,你爹已经没事了,外放去道州县当县令,你娘和两个弟弟跟着一起去了。”

    訾薇双手掩面,抽了抽鼻子,等情绪稳定后,抬起头,看着安意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知道他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安意看她眼眶泛红,眸光流转,问道:“如果他们不安好呢?”

    訾薇又一次沉默,半晌道:“我会内疚,但是我不后悔。就算有机会,让我再次选择,我仍然会选择跟沈哥私奔。我不想做什么官家千金,也不想嫁到官宦人家,守那些我不想守的规矩,学那些我怎么也学不会的琴棋书画,更不愿意为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就强颜欢笑的帮相公纳妾。我只想过我爹还没当官前的那种生活,夫妻俩相守度日,虽然清贫,但是温暖。安意,你和我一样出身农家,看你现在的打扮,我知道,你跟我是一样的想法,对吗?”

    “是的,我也喜欢过以前那种生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安意承认她和訾薇的相法是一样的。

    訾薇扬唇浅笑,道:“我娘常说,知足常乐,粗茶淡饭保平安。我不需要锦衣华服,也不需要奴婢伺候。我在山坡开了块菜地,种了好多的菜,还养了一群鸡。虽然辛苦,却很快乐。每天忙完农活,我就和相公坐在瓜藤架下,一人捧一杯茶,嗑着瓜子闲话家常。感觉很舒服,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安意笑而不语,听訾薇这些话,就知道訾夫人如今是悔教夫婿觅封候,她的言行和悲伤影响到了訾薇,促使訾薇不顾一切的跟人私奔,去追求以前那种朴实平淡的生活。

    “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我过两天就走。”

    “这里民风淳朴,你若是愿意和你相公在此落户,我可以请姑父帮你的忙。我姑父是这里的庄头。”

    “谢谢你的好意,这里虽然很好,但是我更想回到我的老家去。”安意很挂念百草园,她和卢郎中都不在村里,不知道那里是否已经荒废?又或者被人挪做他用了。

    “想回去就回去,哦,我忘了你已成亲,要嫁夫随夫。”訾薇拉了拉被子,“你相公不愿意过这种生活吧?要找一个和自己想法相同,愿意陪你过这种春耕秋收,辛勤劳作的生活,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很幸运找到了沈哥。”

    安意看着訾薇脸上幸福的微笑,勾了勾唇角,无意与她继续这个话题,看着摇篮的安睡的婴儿,问道:“孩子取名字了吗?”

    “取了,是沈哥取的,叫漠儿,沈漠。”訾薇慈爱地看着儿子,笑得心满意足。

    “沉默的默?”

    “是沙漠的漠,有淡泊、恬淡,不追求名利的意思。庄子的《知北游》里有一句,澹而……澹而什么来着?”訾薇粗通文墨,读得书不多,这句话是听沈承说的,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澹而静乎!漠而清乎!调而闲乎。”安意因逍遥门的名字出自庄子的《逍遥游》,特意找了《庄子》看,记住了这句话。

    “对对,就是这句话,还有一句,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这个名字取得好吧?”

    “取得好。”安意浅笑道。

    訾薇还在月子里,身子虚,说了这么久的话,有些困乏,掩嘴打了个呵欠,问道:“你走时,能再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话吗?”

    “如果有时间,我会再过来。”安意起身离开,走到屋外,见小龚爷坐在竹椅上,仰面看天,“相公。”

    “娘子。”小龚爷的目光从天空中收回,看着安意,扬唇一笑。

    “在看什么?”安意问道。

    小龚爷牵起她的手,笑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已坐看了云起,我们就去行至水穷处吧。”安意笑道。

    “好。”两人携手出门,回到王家,从草棚里牵出驴马,和王二嫂打了声招呼,前往宛溪游玩。

    “吾怜宛溪好,百尺照心明。何谢新安水,千寻见底清。白沙留月色,绿竹助秋声。却笑严湍上,于今独擅名。”这是李白站在宛溪馆内,看到宛溪美妙风光的感叹。

    逆流而上,去寻找源头,清泉在山间流淌,倒映着两岸的茂林修竹,四周是绵绵不绝的山峦,秋风袭来,草木清香,天地间充溢着浓浓的秋意。

    一路行去,会遇到临溪而居的村民们,来溪边洗衣,提水。还有顽皮的孩童,挽高裤子,拿着自己做的简陋渔网,在溪里捞鱼。越往上走,人烟渐渐稀少,草木丛生,不时有兔子、山鸡等小动物跑过。

    “娘子,好多猎物啊。”小龚爷手痒地道。

    安意一本正经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们要进寺烧香拜佛,不能杀生。杀生罪大,一日无常,即堕地狱。”

    小龚爷认真地看着安意,问道:“如果我杀生,下了地狱,娘子可愿陪我?”

    安意一怔,与他对视,“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你上天堂,我就随你到天堂,你去地狱,我就陪你到地狱。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随。”

    “我亦如此。”小龚爷双手搭在安意的肩膀上,“娘子,你要做农妇,我就是农夫,你要当渔婆,我就是渔翁。我愿意陪你过春耕秋收,辛勤劳作的生活。”

    安意听这话,知小龚爷听到了,她和訾薇的谈话,伸手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相公,谢谢你。”

    “傻娘子,跟自己的男人,说什么谢谢。”小龚爷搂紧她,“娘子,零陵做我的封地,你觉得如何?”

    有了封地的亲王,无诏是不能回京的,小龚爷虽一直表示不愿当储君,但旁人以为他故作姿态罢了。自请封地,就等于自断登基的可能。

    以皇上对小龚爷的宠爱,他要什么富裕的地方做封地,皇上都会答应,南京是六朝古都,要比零陵富饶,可是小龚爷舍他的家乡六合县,取零陵做封地,这都是为了她。

    安意感动不已,在他怀里点头,道:“好。”

    两人在村里住了三日,斋戒了三日后,如约前往广教寺。

    途经山脚下的茶棚,和店家夫妻打了声招呼。在半道上,两人卸下了妆容。

    广教寺的香火旺盛,前往寺庙的山路宽敞平整,不是初一十五,进寺烧香拜佛的信徒不多,两人骑着驴子和马,畅通无阻。

    “适意行,安心坐,渴时饮饥时餐醉时歌,困来时就向莎茵卧。日月长,天地阔,闲快活!旧酒投,新醅泼,老瓦盆边笑呵呵。共山僧野叟闲吟和。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意马收,心猿锁,跳出红尘恶风波,槐阴午梦谁惊破,离了利名场,钻入安乐窝,闲快活!南亩耕,东山卧,世态人情经历多,闲将往事思量过。贤的是他,愚的是我,争甚么?”

    两人听此曲,触动心弦,不约而同地勒停了驴子和马,静静地聆听。唱曲的人,渐渐远去,余音袅袅,令人回味。两人相视一笑,这种不慕名利,安贫乐道,闲适逍遥的山林生活,才适合他们。

    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路,到达了广教寺,寺门口有两棵枝叶如冠的大树,透过树叶,看到了黄墙青瓦的寺庙。两人下了驴子和马,安意看到树干上悬挂一偈牌,上写着:“绿竹黄花即佛性,炎日皓月照禅心。”

    时近正午,众僧和香客们去斋堂吃斋饭,来迎殿内杳无一人,寂然如灭,阿弥陀佛站在莲台上,一手下垂,一手托着莲花,神态安详,双目远眺,静观大千。

    数根清香缈缈自燃,几排蒲团静例成行。在这肃穆的气氛下,安意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小龚爷微微浅笑,跪在了她的身旁。

    安意诚心诚意地给佛祖,磕了三个头,小龚爷也跟她磕了三个头。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权势名利,只求夫妻携手一生,平安喜乐。

    小龚爷扶安意起来,正要领她进去找方丈大师,就听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阿弥陀佛……”

    “七哥!”伴随呼喊声,一道紫色的身影扑向小龚爷。

    小龚爷身形一闪,避开了,抬眸看去,惊愕地问道:“程皊,你怎么会在这里?”

    与此同时,安意也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柯映兰,同感惊愕,红菱居然没能把她送回六合县,还让她追到这里来了。

    “七哥,我在这里等了你四天了。”程皊嘟嘴抱怨,吃了四天的素斋,吃得她嘴巴淡而无味,若不是为了小龚爷,她才不会受这种委屈呢。

    “七哥,七嫂。”于刚跟在柯映兰的后面,苦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安意淡淡地笑了笑。

    小龚爷不理会程皊和柯映兰,走到德建大师面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大师有礼。”

    德建大师还礼道:“阿弥陀佛,施主有礼。方丈师伯现在禅室,两位请随贫僧前去。”

    “相公,你去拜会方丈大师吧,我和程姑娘、柯姑娘她们聊一聊。”安意无法理解这两位姑娘,她们有什么必要追到这里来?小龚爷对她们的态度,已经表明对她们没有情意,她们为什么还不死心?安意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们,如此的执着?

    “跟她们没什么好聊的。”小龚爷牵起安意的手,无视那两个盯着他的脸,发花痴的女人。

    “就是,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和你有什么好聊的,我是来找七哥的。”程皊对安意翻了个白眼,对着小龚爷,笑靥如花,“七哥,敬亭山是揽胜之地,你陪……”

    小龚爷冷冷地道:“程皊,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是因为和你大哥交好,才把你当成妹妹般照顾,我对你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以前我容忍你的种种无礼举动,也都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不要再这样自以为是,继续的纠缠不休,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也会影响到金刀寨的声誉。”

    “我没有自以为是,七哥,你不要否认,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缠着你,你才对我说这么绝情的话,想让我死心。”程皊向前走了两步,痴痴地看着小龚爷,“七哥,你放心,我不会跟她争的,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为了你,我愿意委屈我自己,我愿意做二房,向她低头。”

    安意被程皊的话给逗笑,这位姑娘脑子异于常人,居然可以把别人的话歪曲的这么厉害,斜眼看着小龚爷,既然他要亲自解决惹回来的风流债,她就在一旁当个安静的小媳妇。

    “程皊,你听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也用不着委屈你自己,我没想过要纳二房,今生来世有娘子足以。”小龚爷搂住安意的肩,不但坚定的表明态度,还趁机预定了安意的来世。

    程皊又向前走了一步,“七哥……”

    “程皊,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再装糊涂,在这里胡搅蛮缠。”小龚爷打断程皊的话,冷冷地指出事实。

    程皊还要说什么,一直沉默的柯映兰开口道:“程姐姐,别强求了。大师说,各有因缘莫羡人。七哥他不是我们因缘,强求亦强求不来,还是放手吧,做兄妹也挺好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个须眉皆白的老法师从后面走了出来,“恭喜柯施主得此领悟,我佛慈悲,惠及众生。”

    这位老法师正是广孝寺的方丈净祥法师,他从于刚口中得知两女是因何而来,一直在开解点化她们,希望她们能放弃对小龚爷的执念,得到自在。

    相互见礼后,净祥法师请众人到禅室坐下,小沙弥送来的茶水和斋饭。

    吃过斋饭,喝过茶水,净祥法师开始讲禅。足足讲了一个时辰,长篇大论归结成一句话,就是放下情执,方得自在。

    程皊和柯映兰皆道:“信女受教,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净祥大师十分欣慰,含笑颔首。

    小龚爷神情淡然,看向两女的目光里,仍然带着一丝戒备。

    安意唇边噙着一抹礼貌地浅笑,眸色清冷,若是能这么快放下的,就不会被称为执念了。

    最开心的人应该是于刚,大嘴咧开,笑得露出了后槽牙,深情地注视着程皊,只要程皊放下对小龚爷的执念,那他就有机会了。

    小龚爷和德建法师有比武之约,不能趁天没黑离寺下山,得留宿寺中。

    佛门圣地,小龚爷和安意虽是夫妻,也不能同住一间禅房,这让小龚爷非常的不放心,拉着安意的手,“娘子,晚上要是程皊和柯映兰找借口,叫你出门,你可千万不要跟她们出去。”

    “放心吧,不管她们找什么借口,我都不会跟她们出去的。”安意根本不相信她们俩,这么快就能放下执念。尤其是柯映兰,她为了来找小龚爷,想法设法,用药迷昏了红菱和陈玖,乔装打扮才来到广教寺,她绝不可能这么快放下。

    到了晚上,安意坐在禅房里翻看经书,等到亥时初刻,也不见程皊和柯映兰前来,凝神细听,隔壁禅房的呼吸平缓。

    柯映兰已经睡着了?

    安意托腮暗忖,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们真得放下了?净祥大师的佛经禅理这么厉害?阿弥陀佛,如果这是真的,那真是佛法无边,解救众生。

    程皊和柯映兰不来,安意也不等了,灭了灯火,上床打坐,还是有点担心那两人在玩花样,趁她睡觉时做坏事,还是保持警觉的好。

    安意刚上床,就听到有人敲窗户,冷笑两声,就知道这两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那个妖孽……

    “娘子。”屋外的人小声喊道。

    是相公的声音。

    他怎么会来?

    安意朝窗口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不会是那两个女人假扮小龚爷的声音,哄她过去,然后趁机用药迷晕她?

    “娘子。”屋外的人又敲了敲窗户。

    安意拿帕子掩住口鼻,走过去,单手打开窗,映入眼帘的是小龚爷那张绝美的脸,放下掩住口鼻的帕子,惊讶地问道:“相公,你怎么来了?”

    “娘子,先让我进去。”小龚爷小声道。

    安意向旁边退开,小龚爷从窗口跳了进来,转身关上窗,长臂一伸,将安意搂入怀中,可怜兮兮地道:“娘子,没有你在身旁,我睡不着觉。”

    安意轻笑出声,“那你就在这里睡吧,明天早些起来就可以了。”

    小龚爷抱起安意,促狭地问道:“娘子,我不在你身旁,你也睡不着觉,对不对?”

    安意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撇嘴道:“不对,我已经睡着了,是被你吵醒的。”

    “娘子撒谎,你的眼眸清亮,没有一丝睡意。”小龚爷拆穿她的谎言。

    安意笑,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唇,道:“是啊,没有你在我身旁,我睡不着。”

    小龚爷满意地笑了,抱着她上了床,亲吻了一番,相拥而眠。身处寺庙,还是比较收敛的。

    次日,天还没亮,寺中的悠扬的晨钟,吵醒了沉睡的小龚爷和安意。安意推推身边的男人,打着呵欠道:“相公,快起来。”

    “还早呢,再睡会。”小龚爷纹丝不动,含糊不清地道。

    “什么还早呢?不早了,都敲了晨钟,师父们已经起来做早课了,你赶紧过去,别被人发现了。”安意着急地道。

    “发现就发现,我和我娘子睡觉,又不是跟别的女人睡觉。”小龚爷把头埋在安意的怀里,感受那里的柔软,嗅吸她身上幽香。

    安意推开他,坐了起来,道:“好了,别闹了,快起来吧。一会你还要跟德建大师切磋呢。”

    小龚爷睁开右眼看着安意,“娘子,为夫的武功很好,不会输给他的。”

    “我知道你武功好,快起来吧。”安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龚爷得了早上的亲吻,这才睁开双眼,起床离开。

    安意看着小龚爷从窗口跳出去,施展轻功跃上屋顶,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曦中,关上窗户,挽好头发,提着小木桶,拿着竹杯等洗漱用具,去禅院左侧的水井,汲水洗漱。

    安意洗漱回来,在路上遇到了提着小木桶,拿着洗漱用具的程皊。程皊目光怨恨地瞪了安意一眼,与她擦肩而过。

    安意挑眉,若已放下,何来怨恨?

    安意回到房,没过多久,小沙弥就过来请她去斋堂用斋饭。路过柯映兰住的禅房,发现房门紧闭,“小师父,不用叫柯施主去用斋饭吗?”

    “阿弥陀佛,柯施主说她不饿,不用斋饭。”小沙弥双手合十道。

    “假惺惺。”程皊站在台阶上,冷声道。

    安意没有理会她,跟在小沙弥后面,朝院外走去。

    离斋堂还有一段路,安意就看到一袭蓝衣布袍的小龚爷,站在穿着一群灰衣僧人中,如同鹤立鸡群,引人注目的不止他那张脸,还翩翩风的度,出众气质。这样一个集天下灵气于一身的男人,也难怪让无数女子竞折腰。

    “娘子。”小龚爷看到安意,笑着迎了过来。

    走在安意后面的程皊,看到笑得如霁月初开,魅惑天成的小龚爷,呆愣住了,两眼发直地盯着他,脸上露出痴迷的笑;等她回过神来时,看到的是小龚爷和安意并肩朝斋堂走去,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双目闪着妒忌的火焰,狠狠盯着安意,这个坏女人,夺走了属于她的幸福,陪伴在七哥身边的女人,应该是她,也只能是她。

    “皊皊。”于刚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程皊斜了他一眼,冷着张脸,从他身边走过。

    于刚早已习惯程皊对他不假颜色,笑容未变,狗腿十足地陪在她身边,“皊皊,我们什么时候回寨子?”

    “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程皊呛声道。

    “我们已经出来很多天了,再不回去,大哥会担心的。”于刚道。

    程皊理也不理他,径直进了斋堂,走到安意的右手边坐下,“七嫂,我坐在这里,你不介意吧?”

    安意浅笑道:“不介意。”

    小龚爷皱了下眉,却也不好赶程皊走,拉了拉安意的手臂,示意她坐过来些,离程皊远点。

    安意到是一点不担心,程皊绝对不会当着小龚爷,对她不利的。

    等僧人们念完经,僧值们开始分配饭食。

    米饭一碗,斋菜三样,茄子、豆腐皮和青菜。

    安意左手端碗,右手执筷,正要去夹豆腐皮,手肘被人撞了一下,筷子向上一挑,把一块豆腐皮挑到菜碟外面去了。

    安意蹙眉看程皊,程皊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撞了安意的手肘,自顾自的夹菜吃饭。

    “娘子,怎么了?”小龚爷见安意的筷子停在碟子的上方,关心地问道。

    “没事。”安意淡然一笑,夹了一筷子萝卜丝放在碗里,低头扒饭。

    程皊挑了挑眉,洋洋得意。

    在吃饭的这段时间,程皊不停地用手肘去撞安意的手肘。不过,安意已有了防备,她的小动作,没能再次得逞。

    吃完斋饭,僧值们过来收拾碗筷,收到安意面前,那僧人看到桌上的那块豆腐皮,双手合十,给安意见了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这盘中餐皆是上天所赐,当思一餐不易,一粒难得,不可以浪费。”

    “大师,我家娘子不是要浪费,而这块豆腐皮掉到桌上了。”小龚爷抢行解释道。

    “阿弥陀佛。”那僧人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拿起那块豆腐皮,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小龚爷和安意都没想到,那僧人会这么做,愣愣地看着他。

    程皊斜眼看着安意,大声吟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那僧人含笑颔首,赞同的看了眼程皊,把碗筷收进了木盆里。

    小龚爷警告地看了程皊一眼,牵起安意的手,“娘子,我们走。”

    程皊见两人十指相扣,恨得咬紧了银牙,双眼冒火。

    于刚等小龚爷和安意离开斋堂,起身道:“皊皊,七嫂又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要念……”

    “你现在是帮她,要跟我作对是不是啊?”程皊怒瞪着于刚。

    “不不不是啊。”于刚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没有要跟你作对,我只是……皊皊,你不是和大师说,你已经放下了吗?怎么还还还对对七……”

    在程皊杀人的目光注视下,于刚后面那半句不敢问出来了。

    程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于刚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

    小龚爷和安意离开斋堂,往寺中的练武场走去,“娘子,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些许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安意勾唇笑了笑,只是笑不及眼底,既然程皊敢搞小动作害她,就要承受她报复回去的后果。

    到了练武场,德建大师已等候多时。相互行了礼,两人选择兵器。小龚爷选了钝剑,德建大师选了长棍。两大高手过招,引来了全寺的僧人观摩,程皊、于刚和净祥大师以及寺里的几位长老也来了,唯有柯映兰仍不见行踪。

    此时,安意也没空想柯映兰去那了,一颗心都放在要跟人比武的小龚爷身上。

    “大师请。”小龚爷拱手行礼。

    “施主请。”德建大师还了一礼。

    德建大师双手握棍,使出一招“直捣黄龙”,戳向小龚爷的左胸。

    小龚爷不慌不忙地向后退开两步,钝剑向上一挑,将伸过来的棍,挑歪了寸许。

    德建长棍一横,扫向小龚爷的腰部。

    小龚爷足尖在地上轻尖,飞掠而起,长剑刺出,剑身照映着阳光,光影闪动,令人眼花缭乱。

    德建一边舞动着长棍,一边向后速退,双眼微眯,试图看清小龚爷的招式。

    小龚爷身影快如鬼魅,一下窜到了德建的左后方,长剑刺向德建毫无遮挡的后背。德建听到剑啸声,低头弯腰,躲过他这一招,手中长棍使出金龙摆尾,扫向小龚爷的双足。

    小龚爷左右脚互点,平空掠高数寸,长棍从他鞋底扫过。棍来剑挑,剑刺棍扫,短短时间,两人已经各使了近百招,仍没有分出胜负。

    安意见小龚爷神情自若,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知他游刃有余,不再担心他会落败受伤。

    另一边,程皊看着动作潇洒,意态超然的小龚爷,眸色迷离,春心荡漾,更加的认定只有他才配做她的男人。

    德建叱喝一声,扑向前,挥棍打向小龚爷。

    小龚爷朗声一笑,使出精妙绝伦的剑法,幻化出数道虚影。

    德建不知长剑要攻向何方,往后退开,避开他凌厉的剑招。

    “德建还不弃棍认输?”一个精壮的长老扬声道。

    德建闻言,横棍自守。

    小龚爷见状,收回长剑,向后退开数步,含笑而立。

    德建放下长棍,行礼道:“贫僧输了。”

    “大师承让了。”小龚爷客气地道。

    来广教寺的事毕,小龚爷就打算离寺下山。程皊一听小龚爷要走,想起昨夜柯映兰跟她说,务必留下小龚爷,只有留下小龚爷,才有机会嫁给小龚爷,如果不把握好这最后的机会,她们就会永远失去小龚爷,忙使了个眼色给于刚。

    于刚摇了摇头。

    程皊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无声地道:“快去。”

    于刚不敢违抗程皊,只得听从她的意思,去找小龚爷,“七哥,你先别走,大哥和肖三哥他们正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们兄弟几个好多年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难得有这个好机会,你就多留几日吧。”

    小龚爷到是很想和程皓他们聚一聚,但一想程皊和柯映兰,就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下次吧,我们兄弟几个,会有机会聚在一起喝酒的。”

    “那好吧。”于刚心虚,不敢强求。

    程皊暗骂于刚没用,决定亲自出马,走过去,问道:“七哥,你可还记得你曾答应我大哥,好好照顾我的,现在我大哥没来,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向我大哥交待?”

    小龚爷皱眉,冷淡地道:“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现在你已经长大,不需要我的照顾。”

    “七哥不做言出必行的君子,是要做言而无信的小人吗?”程皊厉声问道。

    小龚爷脸色微沉,正要说话,安意抓住了他的手臂,道:“相公,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急事赶着要做,就多留几日吧,这敬亭山的风景,我还没赏够呢。”

    小龚爷蹙眉看着安意,不赞同她要留下来的这个决定。

    “相公,我还想多玩几天。”安意娇声唤道。

    她想知道程皊留下他们想要做什么,虽然这样有可能会有危险,但是有些麻烦不彻底解决,就阴魂不散的缠着他们。与其一次又一次的解决问题,还不如一次把问题解决掉。

    “好吧,那我们就多留几天,等程大哥他们来。”小龚爷和安意继续留在广教寺,午后,又一次聆听净祥大师讲佛经禅理。

    这一天,柯映兰都没走出房门,不知道躲在里面干什么?

    夜半,小龚爷又偷溜进安意睡的禅房。

    安意依偎在他怀里,问道:“你说柯映兰躲在房里干什么?”

    “不知道,她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小龚爷冷淡地道。

    “我是担心她又打什么坏主意。”安意蹙眉,脸上露出淡淡的担忧,她对柯映兰比对程皊更忌惮;程皊的情绪流于表面,听小龚爷说的往事,程皊的手段也比较直接;柯映兰却截然相反,她心机深,手段高明,能力强,仅凭一己之力,就将红菱和陈玖迷晕,成功逃脱。

    “别担心,有为夫在,什么阴谋诡计,她都休想施展出来。”小龚爷安抚地拍了拍安意的背。

    安意支起身体,对他眨了眨眼睛,问道:“她要是对你施展美人计呢?”

    “她对我施展美人计不管用,我不会上当。”小龚爷笑,搂住安意的腰,一个翻身,使巧劲将她压在身下,亲了亲她的唇,“娘子要是对我施展美人计,我一准上当。”

    安意眸光流转,促狭地笑道:“现在不是正有人在施展美人计,我…啊……好痒……”

    小龚爷听她把他比喻成美人,又好笑又好恼,伸手去呵她的痒痒。

    安意被他弄得全身酥麻,在他身下扭来扭去,想要躲开他的怪手,可是他的手如影随行,怎么也躲不开,“相公,不要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

    安意挣扎之时,衣襟散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小龚爷眸色转深,勾唇邪邪一笑,贴上去吻在了她的脖颈处。

    两人虽然笑闹,但还注意分寸,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大,可柯映兰是习武之人,又一直留意隔壁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恨得咬牙切齿,双手撕扯着帕子,嘴里不停地骂道:“妖女,不要脸的妖女,在佛门清静地就这样的勾引男人。不要脸的妖女,不要脸,不要脸,贱人贱人……”

    “嘶啦”柯映兰手中的帕子,终于被她撕成了两片。她将帕子丢在地上,不停地用脚去踩,“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妖女。”

    这边柯映兰恨不得把安意当成帕子,给撕了,给踩了;那边安意和小龚爷嬉闹结束,躺下睡觉。

    翌日,晨钟敲响,新的一天开始了。

    吃过斋饭后,小龚爷和安意去寺中各处游玩。广教寺规模宏大,庙宇千音,看罢金鸡井、雪月轩、碧莲梵花亭、福地亭等处,去看双塔。

    程皊全程面无表情,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后面。陪在她身边的是一脸无奈的于刚,看着程皊这样紧跟小龚爷和安意不放,暗暗着急,她这个样子,哪里像放下了?

    双塔东西对立,共七层,呈四方形,塔檐有华拱出挑,墙面嵌着宝相花。拾级而上,到了东塔的二层,就看到了横嵌在在东面的内壁上,北宋文学家苏轼所书的正楷碑刻《观自在菩萨如意陀罗尼经》。

    出了东塔,小龚爷和安意往西塔走去。

    “这寺里不是亭子就是塔,大同小异,有什么好看的?”程皊不满地抱怨道。

    小龚爷和安意听而未闻。

    于刚忙笑道:“皊皊,那我陪你去寺外走走。”

    程皊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继续跟在小龚爷和安意的后面,进了西塔。

    于刚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微沉,踌躇片刻,仍然跟了进去。

    在寺中游玩了一日,第二天清晨,安意出门洗漱,刚走下石阶,后面传来开门声,接着就听柯映兰喊道:“七嫂。”

    安意转身,看到柯映兰身穿一袭素白绣紫色鸢尾花的宽袖衣裙,站在门口,强劲的山风吹得她衣袂翻飞,那弱不胜衣的娇怯模样,颇惹人怜爱。

    安意不动声色地问道:“柯姑娘,有事吗?”

    “七嫂,映兰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七嫂应允。”柯映兰莲步轻移,走到了石阶边,垂首道。

    “你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了,我不会应允的。”安意拒绝的干脆利落。

    “七嫂。”柯映兰走下石阶,跪在了安意面前,“映兰求你。”

    安意向后退开两步,蹙眉看着她,“你起来说吧。”

    “谢七嫂怜惜。”柯映兰缓缓地站了起来,“自映兰懂事后,就盼着能嫁给七哥为妻,就算七哥娶了七嫂,我还是不肯死心,纠缠了这么久,给七哥七嫂添了不少麻烦,还请七嫂原谅映兰的情难自禁,情非得己。如今映兰知错了,以后不会再做那些无谓的事。”

    安意眸中闪过一抹嘲讽,既然不会再做无谓之事,那不情之请又算怎么一回事呢?这姑娘分明口是心非。

    “映兰是第一次来敬亭山,却因对七哥的痴恋,心迷眼盲,对这些景色视而不见。大师的指点,如拨云见日,映兰才发现,这里众峰竞秀,层峦叠翠,景色宜人。映兰想请七哥七嫂陪我看看这敬亭山,不枉映兰来敬亭山一趟,这点小小心愿,还请七嫂能够答应。”柯映兰屈膝行礼道。

    “映兰妹妹,你求她没用的,逍遥门的妖女,个个铁石心肠。”程皊打开门,走了出来。

    “七嫂,求你成全。”柯映兰又跪了下去。

    安意还没来得及说话,程皊又道:“映兰妹妹,我都说了,求她没用的,她不会答应你的,她恨不得把七哥身边所有的女人,都赶走,独占七哥。”

    “七嫂,你和七哥也是来游玩的,就让映兰跟在你们身旁,走一走,看一看,就当映兰为这段年少时的痴恋做个了结。映兰不会打扰你们的,求七嫂成全,求七嫂成全。”柯映兰哀求道。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这么一件小事,她已经跪下来恳求你了,你都不能答应她吗?七哥已经是你的,我们又抢不走他,不过是想跟着他游玩一下敬亭山。”程皊气愤地嚷道。

    安意看看柯映兰,又看看程皊,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就是想让她答应,反正她留下来,也是想知道她们玩什么花样,将计就计,如她们所愿,“我答应你,一起游玩敬亭山。”

    “谢谢七嫂,谢谢七嫂。”柯映兰连声道谢。

    程皊微微勾了勾唇角,阴谋得逞的浅笑一闪而过。

    安意一直留意着她们的神情,轻易的捕捉到了那抹浅笑,眸光微凝,只作未见,心中已然提高警惕。

    这天吃过斋饭后,一行五人出了广教寺,步行前往一峰。一峰是敬亭山的主峰,海拔三百多米。五人拾级而上,沿途鸟语花香,松涛竹韵,山风习习吹来,清凉舒适。

    安意一边欣赏秀丽的风景,一边揣测柯映兰和程皊会在什么地方动手。揣测了一路,防备了一路,却也没有等到意外情况出现,顺顺利利的抵达了山顶。

    安意斜眼看了看在欣赏风景的柯映兰和程皊,她们是要等下山才动手吗?

    “咦,那里好像是座庵堂,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佛祖菩萨?”柯映兰看到了被树叶,遮掩了大半,隐约可看到些黄墙青瓦,翘首问道。

    “要是供着观音菩萨,我们就进去抽个签吧。我听说,观音灵签很灵的。”程皊撇嘴,“咹,没有路,我们怎么过去啊?”

    柯映兰左右看了看,指右侧道:“有路,在那里。”

    “走吧走吧。”程皊往那边走去。

    于刚立即跟了上去。

    “七嫂,我们一起过去抽个签吧。”柯映兰回头道。

    安意还没说话,小龚爷抢先道:“一峰庵是广教寺的茶亭,供奉的也是阿弥陀佛,不是观世音菩萨。没有签可抽,我们不过去了,你们想去,就自己过去。”

    柯映兰抿了抿唇,道:“七嫂,既然都上来了,就过去看看吧,再说也没有多远。”

    安意眸光一闪,捏了捏小龚爷的手,笑道:“是啊,相公,既然都上来了,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小龚爷看着柯映兰,道:“好,过去看看就过去看看。”

    柯映兰垂下眼睑,躲避小龚爷锐利的目光。

    五人从崎岖的小路穿过去,程皊和于刚走在前面,先到了一峰庵的后门。

    “怎么是后门?”程皊不满地道。

    “这间庵堂不是很大,绕到前面,也没有多远。”于刚安抚她道。

    “我不想走了,我好渴,我要喝水。”程皊的大小姐脾气发作。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要杯水。”于刚道。

    “等你要回水来,我都渴死了。”程皊瞪他一眼,上前去敲门,门应手而开。

    于刚见程皊径直走了进去,道:“皊皊,从后门进去,太……失礼了。”

    后面的三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含糊不清。于刚担心她这样进去,会与人起冲突,跟了进去。

    他们俩已经失礼在先,后面三人不好跟着失礼,从后门进庵堂,绕去了前面。叩开了庵门,与知客僧见了礼,三人进到庵堂,上香拜佛。

    知客僧将三人领到禅房坐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沙弥送茶水进来。

    安意随意地瞄了眼那个小沙弥,见他的手出奇的大,指节粗壮,不像一个十一二岁少年的手,眸光微凛,这里庵堂有问题,伸出脚尖碰了碰小龚爷的脚,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龚爷会意地微微颔首,看知客僧的眼神变得犀利。

    柯映兰双手合十,道:“师父,我们一行有五人,有两个人是从后门进来的,我们不方便在庵中四处找寻,麻烦您帮我们找到他们,把他们带过吧。”

    “施主不用担心,小僧这就让人去找他们。”知客僧领着小沙弥退了出去。

    柯映兰在安意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吹了吹,抿了一口。

    小龚爷和安意端杯在手,但是没有喝。

    “七哥七嫂,不渴吗?”柯映兰喝了大半杯水后,问道。

    “渴,但是。”安意将茶水泼在地上,“不想喝掺了药的茶水。

    “茶水里掺了药!”柯映兰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我的头,好晕啊。”

    话音一落,柯映兰眼一闭,头一歪,瘫倒在椅子上。

    “柯……”安意眸光微转,摸出一根银针,扎向柯映兰的人中,不相信她是真的晕了过去。

    安意的银针没有把柯映兰扎醒,“相公,她是真的晕了。”

    这表明庵堂是另一个贼窝,不是柯映兰和程皊设下的陷阱,于刚和程皊出事。

    “娘子,你先把她弄醒。”小龚爷道。

    安意端起柯映兰的那杯茶水,进行确认,道:“茶水里掺的是酊醉,没有解药,必须醉上三个时辰,才会醒来。”

    这下就有些麻烦,于刚和程皊不能不管,同样也不能把昏迷不醒的柯映兰,丢在这里。

    “我留在这里看着她,你去找于刚和程皊。”安意道。

    小龚爷犹豫片刻,“要是有事发生,你就大声喊,我会马上赶过来。”

    “我知道,你也小心点。”安意叮嘱他道。

    小龚爷开门出去,到后面找于刚和程皊。

    安意站在门边,小心的防备着有可能会出现的贼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瘫倒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柯映兰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安意的后背,露出狰狞的冷笑。

    安意听到后面细微的响声,转过身来时,已然晚矣,黄色的烟雾,已近在咫尺,忙屏住呼吸,向后速退,烟雾那边是柯映兰得意的有些扭曲的脸。

    就在这时,从屋顶跳下一个人来,双掌同时击出,打向她的后背。安意没有提防后面有人,被他打得向前一扑,撞进了黄色的烟雾中。

    虽然安意泡过计凡衣特制的药澡,抗药性比常人好些,但是柯映兰使用的这迷雾,药效极强,安意撑了片刻,回头看清从后面袭击她的,是那个知客僧,就浑身无力的倒下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安意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看到一道微弱的光,从高高的小小的窗口,照射进来。

    安意发现手脚无力抬起,知道被喂了软筋散,努力抬手,取下耳坠,掏出里面的药丸,含进嘴里,蹭着石壁刚刚坐起来,就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吱”的一声,石室的门打开了,柯映兰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进来,用灯笼照了照安意,见她坐了起来,道:“跟我预料的一样,你果然醒了。”

    安意看着她,抿唇不语。

    “想不想知道,我喝了掺了酊醉的茶水,为什么没有昏迷?”柯映兰得意地问道。

    “你喝之前,茶水里没有酊醉,你喝之后,茶水里就有了酊醉。”安意这时还猜不透其中奥妙,就是笨蛋了。

    “聪明,那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柯映兰问道。

    “石室里有檀香味,我应该还没有离开一峰庵。”安意分析道。

    柯映兰笑,“你的确是聪明人,可惜再聪明也没用。这里是一峰庵关犯戒律和尚的石室,很偏僻,七哥找不到这里。”

    安意靠在石壁上,淡淡笑了笑,还在一峰庵就好,就算小龚爷找不到她,她也能逃出。

    “我该称你罗氏,还是称你安氏?”柯映兰问道。

    安意眸光微闪,道:“我已经出嫁,出嫁从夫,请称呼我为龚夫人。”

    “龚夫人?”柯映兰嗤笑一声,“你也配?”

    “我是他名谋正娶的妻子,只有我才有资格,被称为龚夫人,其他的人都不配。”安意淡定地道。

    “我说你不配,你就不配。”柯映兰嚷道。

    安意抿唇不语,力气还没回来,不能这个时候,激怒柯映兰。

    “安氏,你给我老实点,你现在已经落在我的手中,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柯映兰得意地吓唬安意道。

    “如果今天是我的忌日,那么明天就是你的忌日。”安意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安氏你死到临头,还敢说这种大话,难不成,你要变成鬼来掐死我?”柯映兰鄙夷地冷笑道。

    “你忘记了,你装昏迷时,我曾扎了你一针。你觉得一个擅长用毒的人,会不在针上焠毒吗?”安意右手拨弄着左手的金镯,笑盈盈地问道。

    柯映兰一怔,下意识地去摸人中,又想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去,色厉内荏地道:“你吓唬不倒我,都三个时辰了,要是你针上有毒,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发作?”

    “那你就赌一把,看你会不会死?我不介意的。”安意笑,“到时候,我死了,你也死了,程皊就能独霸龚砚遒。我呢,已嫁给龚砚遒,得到过他了,我死而无憾。而你呢,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你只是一个给别人作嫁衣的可怜虫,要死不瞑目。”

    “闭嘴。”柯映兰厉喝一声,冲到了安意的面前,“把解药给我。”

    “我被你困在这里等死,你觉得我会乖乖地把解药给你吗?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也不赔本。”安意勾唇冷笑道。

    柯映兰把灯笼放在一旁,“你不交出来,我不会自己搜吗?”

    安意体内的软筋散还没有完全解开,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抓住柯映兰,见她扑过,将右手上扣着的三枚绣花针,用力地扎在她的胸口上,“现在你是真的中毒了。”

    柯映兰听这话,知道上当了,暴怒,抬手狠狠地给安意一巴掌。

    安意顿时感觉到嘴里有血腥味。

    柯映兰拔出胸口上的三枚绣花针,就往安意身上扎去。

    “呸”安意将口中的血水吐到她脸上,“针上的毒已进入到你体内,针上已经没有毒了,你扎在我身上,我也不会中毒,也就没有必要配解药,而你就会在一个月之内,变老变丑。”

    柯映兰冷哼一声,道:“你不再骗人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你怎么可能会有一梦千年?”

    安意擦了擦嘴角边的血水,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见识,知道一梦千年。你既然知道一梦千年,就该知道,这是逍遥门的秘药,我是逍遥门的门主,我怎么可能会没有一梦千年?我还有碎骨丹、万蚁丸,你要不要试一试?要不然,你也可以试试沈融她们三人中的毒,也不错。”

    柯映兰死死地盯着安意,眼神阴狠。

    安意面无惧色,淡然与她对视,心中暗暗着急,这软筋散怎么还没解?难道百解丹不能解软筋散?那这下可就麻烦了。

    柯映兰无法确定安意说的话是真是假,犹豫一下,收起了手中的绣花针,去搜安意的身。

    安意没有反抗的,任由她搜走了缠在腰间的针袋。荷包和袖袋里的药包,先前就已经被搜走了。不过因为行事太急,再加上柯映兰和安意并不是很熟,没想到安意身边会藏这么多东西,即使搜了两次,她也没能把安意身上的东西全搜完。

    柯映兰拿起灯笼,咬着后槽牙道:“你给我等着。”

    门被再次关上,室内又只余淡淡的光亮。

    安意懊恼地握拳,捶了下地面,拖延时间失败,只能等下次机会。

    柯映兰刚走到禅房门口,就听到小龚爷道:“……把这个庵堂翻过来,我就不信,找不到我家娘子。”

    程皊的声音响起,“七哥,都找了三个时辰,她要真的还在庵堂,不可能找不到?她肯定是被那些人带走了。”

    “那些人都被我杀了,怎么可能带着我娘子?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也不可能带走我娘子,他们一定把我娘子藏在什么地方。于刚兄弟,麻烦你去广教寺,请净祥大师帮忙,让寺里的僧人们全都上来。”小龚爷坚信安意还在一峰庵。

    “好,我这下山去找人来帮忙。”于刚走出去,看到柯映兰站在门外,“柯姑娘。”

    柯映兰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进了房。

    小龚爷冷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我去,去净房了。”柯映兰低下头装羞涩。

    程皊是知情人,见她这样装模作样的撒谎,鄙夷地撇了撇嘴。

    小龚爷起身往外走。

    “七哥,你要去哪?”程皊和柯映兰同时问道。

    “找我娘子。”小龚爷出门,继续在庵堂里寻找。

    程皊和柯映兰跟在后面,交换着眼神。

    小龚爷在庵堂里里外外,仔细的又寻找了两遍,依然一无所获。

    “七哥,你到禅房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再找。你要是累倒了,还怎么找七嫂呢?”柯映兰体贴地道。

    小龚爷沉吟片刻,听从了柯映兰的劝,回禅房休息,顺便也静心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忽略了。

    柯映兰和程皊借口煮饭菜,去了灶房。

    “你把那个贱女人关在哪里?”程皊问道。

    “这个你不用知道。”柯映兰冷淡地道。

    “你这是要过河拆桥?”程皊斜眼看着她,“柯映兰,你要是敢这么做,那就一拍两散,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柯映兰抿了下唇,道:“关在庵堂的戒室里。”

    “为什么不一了百了,杀了她?关在戒室里,迟早会被找到,那我们不是白费心机。”

    “一刀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柯映兰说的是先前的想法,现在她疑似中毒,想杀安意也不能杀掉了。

    “于刚把那些和尚带上来,一定能找到那间戒室的,还是赶紧把那贱女人杀了。”程皊冷血地道。

    “先煮饭吧,七哥他饿了。”柯映兰走进灶房,去角落找米缸。

    “你会煮饭吗?”程皊站在门口,皱着鼻子,一脸嫌恶,“我可不会喔。”

    柯映兰沉默地拿来淘米的瓢,开始淘米,根本就没指望程皊能帮得上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意又饿又渴,体力恢复后,在石室的门边,摸索了许久,发现从里面,没办法打开,只得坐回原处,静等柯映兰的再次到来。

    脚步声传来由远至近,停在了门口。

    盘脚打坐地安意恢复瘫软姿态,靠在石壁上,右手捏紧银刺尖,一定要把握好机会,逃出去。

    门打开了,柯映兰出现在门口,把手中提的灯笼插在门边的小缝中,走了进来。

    安意看着柯映兰一步一步走过来,猛然暴起,扑了过去.

    柯映兰虽然没提防安意的软筋散已解,但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灵敏,见安意暴起扑过来,立即向旁边闪开。

    安意心知,这次要是不逃出去,她会命丧于此,手中银刺尖全力朝柯映兰刺了过去。银刺尖藏在安意挽发的那根圆头银钗里,长约三寸五,是唐少茵送给她的礼物,锋利的刺尖,闪着冷冷地寒光,柯映兰赤手空拳,不敢硬接,用轻功再次躲闪开。

    安意没有追击,一个箭步,窜到了门外,顺手将门缝边的灯笼拔出,向后掷向柯映兰。柯映兰为避开灯笼,身形一滞,见安意已窜出数尺之远,暗叫不好,踢开灯笼,全力追赶。

    安意的轻功不及柯映兰,再加上她又没有进食,全凭逃生意志支撑,后劲不足。柯映兰后发而先至,追到外面时,已离安意两尺远了。

    安意侧身,射出银刺尖。

    柯映兰头一偏,银刺尖从她鬓边,“嗖”地一声飞过。

    “龚砚遒,救命啊!龚砚遒,救命啊!”安意一边呼喊,一边逃跑。

    “不许喊,不许喊。”柯映兰行走江湖的经验尚浅,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见她呼喊,也急了,“闭嘴,你给我闭嘴,闭嘴,不许喊,不许喊。”

    安意向后一翻,躲开柯映兰攻来的右拳,“龚……砚遒,救命!救命啊!”

    “不许喊,不许喊。”柯映兰使出擒拿手,去抓安意的肩膀。

    安意自知打不过她,窜到一棵大树后,左闪右躲。

    柯映兰被安意这种无赖打法,弄得气急败坏,一不小心,一拳打在了树干上,痛得她倒吸了口冷气,手背也擦出了血,“贱人,我抓住你,一定千刀万剐了你。”

    安意不与她逞口舌之快,仍然大声呼救。

    黑夜里,呼喊传得远,小龚爷隐约听到了,从屋里飞身掠出,凝神细听,大喜,“是娘子,是娘子的声音。”

    正在假模假样安慰小龚爷的程皊,也跟着跑了出来,她的耳力要逊于小龚爷,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就算有,她也不能说有,“七哥,哪有声音?你听错了。你是关心则乱,听风声,也当是她在呼喊。”

    “我没有听错。”小龚爷怒瞪她一眼,“闭嘴,别说话。”

    程皊瘪瘪嘴,紧跟在他身后,劝道:“七哥,你别这样……”

    小龚爷伸手点住了程皊的哑穴,足尖一点,轻盈地跃上了屋顶,屏住呼吸,细心聆听,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听错,还在喊救命,娘子有危险。

    程皊看着小龚爷如流星赶月般,朝远处飞掠而去,恨恨地跺脚,柯映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安意的呼喊,不仅小龚爷听到了,带着两百余名护院僧人,跟着于刚上山的德建大师也听到了,还抢先一步到了出事地点。

    “两位施主在做什么?”德建大师见两人在几棵大树中间,来来回回穿梭,茫然问道。

    “大师救命,她要杀我了。”安意急切地喊道。

    柯映兰见有人来了,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心一横,以飞蛾扑火之势,扑向安意,打算和安意同归于尽。小龚爷不爱她,那就杀死他心爱的女人,让他恨她吧!

    安意见德建大师来了,稍有点放松,身形停顿了一下,被柯映兰扑了个正着,两人搂在了一起,在地上打滚。

    “娘子!”小龚爷刚好赶到,看到了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好在有惊无险,这里的地势比较平坦,两人没滚多远,就被德建大师和小龚爷给救了回来。

    “娘子,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小龚爷上下打量安意,见她发髻散松,左脸红肿,衣裙上全是泥土,十分的狼狈,心疼地问道。

    “我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嘶!”安意按住嘴角,柯映兰那一巴掌太狠,刚才她又大声呼救,弄得伤上添伤。

    “脸受伤了?”小龚爷紧张地拉开安意的手,仔细一看,像是指痕印,双眉紧锁,“柯映兰打了你?”

    安意点点头。

    小龚爷脸色阴沉地走到柯映兰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用了全力,柯映兰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

    柯映兰倒在地上,嘴角边有血水流出,面容平静,眼眸是死寂般的黯淡。

    程皊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小龚爷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破例打女人了!

    安意救回来了,事情也真相大白了,不是外人所为,是柯映兰策划了这一切。这两天表面上,柯映兰一直躲在房里“反省”,事实上,她偷偷地下山,雇请人上山,把庵堂里的七个和尚绑了,丢去了左边的林子里,再重新布置了庵堂,然后引小龚爷和安意上山。

    德建忙让人去林子里,救那七个和尚,看着执迷不悟,做出此等恶毒之事的柯映兰,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柯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望施主能及早醒悟,不要一错再错,陷入迷障,不知返。”

    柯映兰看着站在安意身边,刚才主动去给安意熬粥的程皊,摸着半边红肿的脸,眼波微动,道:“我会这么做,都是受程皊的指使,她说只要除掉……”

    程皊脸色微变,没想到柯映兰会咬她出来,矢口否认道:“柯映兰,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说要上山游玩的,我只是陪你们上山,我那知道你居心叵测,绑了庵堂里的师父,布下这么大的局,来害人啊。”

    柯映兰冷哼一声,“要不是你绊住于刚,不让他过来,七哥怎么会误以为你们出了事?为了救你们,丢下七嫂和我在禅房里,让我有机可趁。”

    “我没有,我们是不熟悉这里,迷路了。”程皊为了撇清关系,拉于刚为她作证,“于刚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于刚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抿紧双唇,低头不语。他是一心念着程皊,处处帮着她,但是在安意失踪时,亲眼看到小龚爷痛苦着急的模样,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帮程皊撒谎。

    “于刚你哑了,快说话啊。”程皊催促他道。

    “程皊,何必要逼老实人说谎。酊醉还是你给我的,晚上在灶房的时候,你还让我赶紧把七嫂杀了,以绝后患。现在不敢承认了?敢做敢不当啊?我做了什么我认,我想嫁给七哥,所以甘愿被你利用。”柯映兰的半边脸肿起,厉声说出这番话,表情略显狰狞。

    “我没……”

    “行了,事实是怎么样的,大家都已经清楚,不必多说,也无须狡辩。”小龚爷打断程皊的话,冷冷地道。

    “七哥,我真的……”程皊被小龚爷犀利带着杀气地目光,吓得把话吞了回去。

    安意看着柯映兰和程皊,轻嗤一声,狗咬狗一嘴毛,两个都不是良善之辈。

    “大师,这件事圣衣门会给寺里一个交待的。”小龚爷还得替柯映兰善后。

    “阿弥陀佛,安施主和敝寺的僧人,能平安归来,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我佛慈悲,这件事敝寺就不追究了。也请龚施主和安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德建劝道。

    “多谢大师不追究此事。”小龚爷只向他道谢,却不打算听他的劝,饶过柯映兰和程皊。

    安意唇角微微上扬,对小龚爷不打算饶过柯映兰和程皊的决定,很满意,她不是佛门中人,没那么多慈悲心,谁想要她死,她就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德建双手合十,道:“龚施主,安施主,放屠刀立地成佛。”

    “大师,我们没拿屠刀,要怎么放下立地成佛呢?哦,原来要想成佛,要先拿屠刀,阿弥陀佛,信女多谢大师指点。”安意双手合十,一副虔诚向佛的模样。

    德建一怔,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小龚爷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说话间,护寺僧们已将那七个,饿了一天两夜的倒霉僧人给救了回来。

    一峰庵安置不了这么多人,留下几人照顾那七个僧人,其他人都下山回广教寺。

    下山的路上,于刚习惯性地走在程皊身旁。

    程皊斜眼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于刚,我看错你了。居然在背后捅我刀子,你给我滚开,离我远点。”

    于刚呆立在原地。

    “阿弥陀佛,情执是迷障,放下得自在。施主,当慧剑斩情剑,不要再自苦了。”德建从他身边走过,轻声劝道。

    于刚苦笑,十二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走到半道,安意被路边的杂草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龚爷及时扶住了她,“娘子,小心点。”

    “刚没看清,被草绊了一下。”安意解释道。

    小龚爷蹲下道:“娘子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走的动。”安意伸手拉着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

    “听话,快上来。”小龚爷霸气地道。

    安意抿唇一笑,爬到他的背上,双手搂着他脖子,娇声道:“相公,走吧。”

    小龚爷背着安意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下山。

    跟在后面的柯映兰和程皊看到这一幕,都想问问小龚爷,她们究竟那点不如安意?为什么他的温柔痴情只给她?

    回到广教寺,小龚爷理由充足的和安意共用一间禅房。

    柯映兰和程皊也被安排住同一间禅房,小龚爷还请德建大师派了八名护寺僧在门外看守她们,免得这两人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门一关,程皊立刻责骂道:“柯映兰,你这个卑劣的贱人,明明是你的主意,居然反咬我一口。”

    柯映兰径直抖开被子,和衣躺下了。

    “喂,你别装耳聋,你给我起来,说清楚。”程皊走到床边,厉声道。

    “说什么?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柯映兰坐起来看着她,“难不成,你以为还有机会嫁给七哥?”

    “我大哥和七哥过命的交情,只要我大哥帮我,我就可以嫁给七哥的。”程皊语气里透着心虚。

    “过命的交情?”柯映兰不屑地嗤笑,“我父亲是七哥的师叔,从小看着他长大,我们两家是从父辈起就有的交情。我这次破釜沉舟,想争取最后的机会,可惜失败了,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你也别幻想了,你也没有机会了。”

    “要不是你供出我来,我怎么会没机会?”程皊不满地道。

    柯映兰挑眉道:“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凭什么要我一个担起所有的责任?你用不着害怕,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要了我们的命。”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我才不害怕,我们金刀寨可不是好惹的。”程皊抬起下巴,倨傲地道。

    柯映兰冷笑一声,再次躺了下去,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程皊撇撇嘴,到另一张床上睡下了。

    一夜平静地过去了,次日,小龚爷一行人辞别净祥大师他们,离开广教寺,前往金刀寨。

    在去金刀寨的路上,柯映兰和程皊除了不愿和安意同桌吃饭,还算老实。

    安意知道她们是担心她在饭菜里下毒,勾唇冷笑,不和她同桌吃饭,她就没办法下毒了吗?她们实在是太小瞧她了。

    离金刀寨还有十里路,程皓已闻风而至,远远地挥手道:“龚七弟。”

    “大哥。”程皊拉开车马,从马车飞掠而出,朝着程皓跑去。

    程皓展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程皊。

    程皊凑到程皓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程皓的目光落在了安意身上,带着审视和戒备。

    小龚爷微皱了下眉,拍马上前,拦在了安意前面,对上程皓的目光。

    程皓眯了眯眼,精光一闪而过,抖抖缰绳,催马前行,到了三米远的地方,翻身下马,拱手道:“龚七弟,好久不见。”

    小龚爷也下了马,拱手道:“程大哥。”

    客套了几句,相互见了礼,程皓请小龚爷等人去金刀寨。

    安意道:“相公,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程寨主了,把话说清楚,就走吧,还有事情要解决。”

    小龚爷知道安意因程皊的原因,对金刀寨和程皓也很排斥,顺她之意道:“程大哥,我们就不去寨子里。这件事情……”

    “龚七弟,我们别站在路边说话,前面有间茶寮,我们边喝茶边说。”程皓笑道。

    一行人前行五百米,去前面的茶寮坐下说话。

    小龚爷把一峰庵的事说了出来,程皓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程皊对小龚爷的痴恋,他是知道的,也默许了程皊为嫁给小龚爷做得那些事,但是这一次程皊做得太过份了,杀妻夺夫,天理难容。

    “七弟,七弟妹,这事程某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程皓沉声道。

    “不知道程寨主,要给我们一个怎样的交待?”安意问道。

    程皓语噎,他是很生程皊的气,但是要重罚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他还是舍不得。对程皊,他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小龚爷眸色微冷,娘子预料的没错,不能指望程皓管教程皊。

    安意看了眼站在茶寮外,神情轻松的程皊,起身道:“相公,要说的话说完了,我们走吧。”

    “程寨主,告辞。”小龚爷改了对程皓的称呼。

    “龚七弟。”程皓起身喊道。

    小龚爷牵起安意的手,往外面走去。

    “龚七弟,请留步。龚七弟,请留步。”程皓追了出来,“我知道皊皊这次做得很过份,我让她过来给两位道歉,请……”

    “程寨主,不必让令妹过来道歉了,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可以的。”安意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对程皓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非常的不满。

    程皓皱了皱眉,看着小龚爷,道:“龚七弟,你是知道的,皊皊比较爱胡闹,有时候做事是过火点,但她是有分寸的,她不会真得要害人性命的,她……”

    “既然程寨主管不好令妹,那我们只好越殂代疱。我们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要她性命的。”小龚爷对程皓也动真怒,嘲讽地道。

    程皓以为小龚爷要对程皊动手,拦在他面前,道:“龚七弟,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管教皊皊的,保证她不会再犯。”

    “程寨主只能保证她不会再犯,那她先前犯的错,程寨主打算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吗?”安意诘问道。

    “龚七弟,男人谈事情,女人在旁边插嘴,太不像话。”程皓的意思,是要小龚爷管管安意。

    “我家拙荆作主。”小龚爷正颜道。

    安意满意地对小龚爷灿然一笑,道:“相公,我们走吧。”

    小龚爷扶安意上了驴,然后翻身上马,看着站着没动的柯映兰,冷声道:“还不上马。”

    柯映兰从于刚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安意拍拍白驴的头,“小白,走吧。”

    白驴听话地抬起驴蹄,轻快地向前迈了一步,驴铃丁当作响。

    程皓见小龚爷三人就这么离开了,没有对程皊做什么,松了口气,等回到寨子里,吃晚饭时,他才知道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程皊的筷子刚伸向雪冬山鸡,于刚就拦住她,道:“皊皊,七嫂说,你不能吃荤腥。”

    “她算什么东西,还能管着我吃什么。”程皊怒道。

    “七嫂说,你吃荤腥会肚子痛的。”于刚道。

    “怎么可能?”程皊不听,执意要吃山鸡等荤腥。饭后一刻钟,腹痛如绞。

    程皓见状,一把抓住于刚的手臂,急声问道:“那女人还说了什么?”

    “七嫂没有说什么,就是让我告诉皊皊,以后不要吃荤腥,吃了会肚子痛。”于刚道。

    “大哥,那贱人肯定给我下了毒,我肚子才会这么痛。大哥,你快去追她,让她把解药交出来。”程皊痛得在地上打滚,“啊,痛死我了,好痛,好痛,大哥,你快去啊。”

    程皓看着痛得脸色苍白的程皊,双眉紧锁,那女人既然敢对程皊下毒,是绝对不会轻易交出解药,他去找她,不过是自取其辱,他堂堂金刀寨寨主,怎能向一个女人低头?这世上又不只有她会解毒,“去请齐郎中来。”

    齐郎中很快被请了来,但是他无法替程皊解除疼痛,也查不出她中的是什么毒。

    就在程皊以为她会被痛死去,肚子不痛了,“咦,不痛了。”

    “不痛就好。”程皓和程皊以为这就结束,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从这天后,程皊只要一沾荤腥,就会痛得死去活来,接着吃了好几天的素菜,受不了,“大哥,我不要每天都吃青菜、萝卜,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小妹,大哥会找人来给你解毒的,你先忍耐些,这些日子就先不要吃荤腥。”程皓不愿向安意低头。

    程皊开始了漫长的吃素生活。

    与此同时,坦然承认一切,并表示愿意接受一切惩罚的柯映兰,被执行了门规,杖刑百下。

    安意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柯映兰,叹了口气,她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又怎么好再继续追究?于是暗中解了她体内的毒。

    从观音庵回来的沈融三人,不知道在了尘手上,受了什么样的教训,乖顺多了,看安意的目光,怯怯的,带着惧意。小龚爷家有毒妻的传言,也因此在江湖上传扬开了。

    江湖上的传言,安意不但不在意,反而对这个毒妻之名,还挺满意的,如果这样能挡住那些狂蜂浪蝶,那就太好了。

    过了重阳节后,两人启程回京城,十月初二,顺王要成亲,做为长兄长嫂,他们必须得参加。

    九月二十二日傍晚,两人回到了京城。

    函王府在容嬷嬷、芳蓉和香芹的联手看管下,井井有条,府中下人,各司其职,安分守己。

    安意满意地奖赏了三人。

    第二天,小龚爷和安意进宫去见皇上。

    皇上看到两人回来,非常高兴,眼含笑地问道:“喜儿,在外面好玩吗?都去了哪些地方?”

    “好玩,我们去了玄武湖,泛舟湖上赏荷花;去了雨花台,捡了许多漂亮的雨花石,去……”安意把去过的地方数了一遍,“这些是王爷和我给父皇带回来的小礼物,希望父皇喜欢。”

    “喜欢喜欢,只要是你们送给父皇,父皇都喜欢。”皇上笑道。

    两人陪皇上说了一会话,依礼去慈宁宫见太后。

    太后娘娘拒见两人,打发个宫女出来道:“娘娘在礼佛,还要一个时辰才会出来,王爷和王妃若是有心,就在宫门外跪下,磕三个头吧。”

    小龚爷和安意对这个虎死不倒威的太后娘娘,无语了,都已经这样了,她居然还想用这种方法来羞辱人。两人不可能会依太后的意思,跪在宫门处磕头,淡然地转身离去。

    在宫里陪皇上吃过午饭后,两人出宫,直奔安家。

    罗氏数月没有看到女儿,一见面,就把安意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道:“你这丫头,在外面玩野了,都不知道回家了!”

    “哪有不知道回家,我这不是回来了。”安意在罗氏撒娇,“娘,我好想你哟。”

    “只想你娘,就不想爹啊?”安清和问道。

    “也想爹。”安意笑道。

    “爹娘都想了,那有没有想过大哥?”安康凑趣地问道。

    “想了,都想,想了二哥,舅舅、舅娘,还有舅娘肚子里小宝宝。”安意伸手去摸周蘅的肚子,“宝宝,我是姐姐,我回来了。”

    父母问的问题大同小异,不过回答问题的人换成了小龚爷,而两人都隐瞒了那些不好的事,报喜不忧。

    在安家吃过晚饭,夫妻俩回王府。

    九月二十四日,去惇王府见太妃。

    从惇王嘴里,知道了京里的局势。

    四王在皇上的全力打压下,老实了许多,不敢再搞小动作。朝中官员大换血,大多是忠君派、保皇党。这几月,京里呈现一派祥和景象。

    九月二十五日,安意去见胡清月,小龚爷进宫陪皇上下棋。

    “小粥粥,这是你十九姨,来来来,让你十九姨抱抱,然后撒泡尿在她身上,让她赶紧给你生个小弟弟小妹妹出来玩。”胡清月边说边把小粥粥塞给了安意。

    安意在小粥粥脸上亲了一口,“小粥粥,别听你娘的,十九姨这是新衣服,可不许撒尿。要撒,到你娘身上去撒啊。”

    小粥粥似乎听懂了,咧开露出小白点的小嘴,冲着安意笑,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哎呀,小粥粥长牙了。”安意惊喜地道。

    胡清月拿帕子给小粥粥擦了擦口水,道:“前两天才冒出来的,不停地流口水。我照你说的,做了磨牙棒给她吃,她可喜欢吃了,一天能吃三四根。”

    逗了一会孩子,奶娘抱小粥粥下去喂奶,姐妹俩坐在罗汉榻上吃着甜品,闲话家常。

    安意从张家回到王府,芳蓉拿进来一叠帖子,“王妃,这是今天收到的帖子。这几张是拜帖,这几张是请帖,这几张是问安帖。”

    安意放下茶杯,接过请帖,翻看了一下,道:“都推了,告诉大管家,闭门谢客。”

    “是,王妃。”芳蓉拿着帖子退了出去。

    九月二十六日,安意去齐国公府,给齐佳音添妆。

    做为夫家的嫂子,是可以不去添妆的。当然夫家的嫂子如果愿意来添妆,对新娘而言,是件增光添彩的事。安意和齐佳音接触过几次,觉得她是个聪明人,愿意给她全这体面。

    数日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二,顺王娶妻的大喜日子。

    安意是长嫂,俗话说,长嫂如母。顺王这小叔子的婚礼,她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偷懒,必须以主人的身份接待来贺喜的女眷。

    到了吉时,太监匆匆进来禀报安意,“王妃,花轿到门口了。”  一众女眷说笑着,去前厅观礼。

    过了一会,喜乐响起,安意看到顺王穿着大红吉服,捏着红绸的一头,从外面进来,红绸的另一头是穿着凤冠霞帔的齐佳音。

    第二天早晨,顺王带着齐佳音进宫行礼。

    皇上虽不喜这个儿子,但是看在齐国公府的面子上,到也没给他难堪,该赏的都赏了。

    太后和各宫主位娘娘皆有赏赐。

    十月初六,是安意十六岁的生日,也是她嫁给小龚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皇上爱屋及乌,赏了一堆东西给她。

    府中的下人们,都来给安意叩头祝寿,唯有小龚爷和没事人一样的,连句祝福的话都没说。

    “相公,什么书这么好看?也给我看看啊。”安意笑问道。

    小龚爷头也不抬地道:“《湘楚游记》,写的是楚湘大地的山山水水,等我看完了给你看。”

    安意抿了抿唇,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到旁边翻看起来。

    小龚爷抬眸看了看她,唇边闪过一抹浅笑。

    吃过晚饭,小龚爷帮安意披上狐裘斗篷,牵起她的手,“娘子,我们出去散步吧。”

    言罢,还吩咐丫鬟们谁也不许跟来。

    安意唇角微扬,他要玩惊喜浪漫,她当然要好好配合,顺从地随他出门,任由他带着去了府里一处宽旷的厅院。

    小龚爷松开安意的手,拍了两下巴掌。

    十六个下人,扛着圆筒状的东西,从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把圆筒放在地上,跪下向两人行礼。

    “起来,放吧。”小龚爷道。

    “嗖”火炮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满天花雨,组成了一个“恭”字。第二个火炮也放了下去,是个“祝”字。八个火炮都放了上去,组成了“恭祝娘子福寿康宁”。

    八个字颜色各异,高悬在漆黑的夜空,华丽夺目。看着烟花慢慢隐去,安意问道:“你什么时候找人做了这些?”

    “年初的时候,就找人做了,等着今天放给你看,喜欢吗?”小龚爷伸手搂住安意的肩,凝视她的双眸,笑问道。

    “喜欢,谢谢相公。”安意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啄一口,今年他的生日,他们在旅行途中,她仅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明年换她给他惊喜和浪漫。

    小龚爷回了她一个轻吻,笑问道:“我还让他们做了些小的,你想不想放?”

    “想。”安意脆声应道。

    小龚爷让下人把烟花筒拿来,“娘子,我们来比一比,看谁放得多好不好?”

    “好,输了的人照老规矩来办。”安意欣然应战。

    下人把引火用的香,送了上来,退到一边去,不打扰两位主子的兴致。

    “砰!”烟花带着火星窜了出去,伴随着脆响,四散炸开,丝丝缕缕,宛若绚丽的卷须菊。

    一个个五彩缤纷的烟花,被两人放上了夜空,朵朵烟花竞相绽放,流光溢彩,灿烂夺目。

    绚烂的夜空下,是开心的如同孩童般的两人。

    岁月绵长,和有情人,做快乐的事。

    初八,一道圣旨下发到函王府。

    函王封地长沙府,湖广行省为他的邑地,年后择日就藩。封地在衡阳的恒王,改封肃王,就藩兰州。

    此旨一出,满朝皆惊。惊的不是就藩,封王后,一般在成亲后,都会就藩,惊的是这邑地,给得太宽,一个行省都归函王了,还是富足的湖广。

    不过函王就藩,也就意味着皇上无意立他为储,其他皇子的希望就增大了。

    “怎么是长沙府?长沙离零陵还有很久呢。”安意等宣旨的内侍走后,噘着问小龚爷。

    “零陵没有现成的府邸,要重建,劳民伤财不说,还不知道会修建几年,我觉得没有这必要,就和父皇要了长沙府,那里有现成的王府,修葺一下,就能入住。”小龚爷长臂一伸,将她抱起,放在腿上坐站,亲了亲她的脸颊,“整个湖广行省都是我的封地,我们在封地里,随便去那都行,在零陵长住也没关系。去岭南看你师父,也很方便。”

    “嗯,相公考虑的很周全。”安意笑道。

    “为夫费尽唇舌说服父皇,让父皇答应让我就藩,娘子是不是应该奖励为夫一下啊?”小龚爷嘟起嘴,讨要亲吻。

    安意顺了他的意,送上香唇。

    紧接着十月初十,皇上的另一道圣旨,下发到了顺王府。

    顺王封地长春,长春为邑地,年后择日就藩。

    有函王就藩一事在前,顺王就藩的事,也就不让人惊讶了,虽然两人的封地面积相差甚远,但是谁让函王更得圣心呢?

    小龚爷是主动请求就藩,顺王是被迫接受就藩,这心情自然好不到那里去,精美的宫制瓷器碎了好几件。

    “王爷息怒,这日子还没定下,还有变数。”幕僚在一旁安抚他道。

    “还能有什么变数?父皇为了让本王就藩,连那个野种都舍弃了。”顺王脸色铁青地道。

    幕僚压低声音道:“王爷,那安氏根基浅,帮不上忙,王妃出自齐国公府,这齐国公深得皇上信任。”

    顺王眼中一亮,脸色转缓,“本王去见见王妃。”

    次日,齐佳音回了一趟娘家,跟齐国公说了顺王的意思。

    齐国公沉吟良久,道:“回去告诉顺王,听从圣意,方得平安。”

    齐佳音把这句话,转告顺王。

    当天夜里,顺王没进齐佳音的房,睡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婢女。

    齐佳音从婢女口中得知此事后,连眼皮都没抬,继续拿线穿针,只是那手微微颤抖,线穿了几次,都穿不进针孔。

    顺王俩口子因就藩的事,闹得分房而居,函王俩口子却因这事,好得蜜里调油。

    到了腊月二十七,朝堂封笔,宫里不时有封赏到各府中。

    午后,安意小睡起来,正好赶上皇上派人来送赏赐,换上正装,和小龚爷去正殿跪下接赏。

    皇上赏赐了亲手写的春联和福字以及两盘金桔、两盘苹果。得了春联、福字、金桔和苹果的,只有两府,是一个惇王府,一个是函王府,其他各府,或得春联、或得福字,或得金桔、或得苹果。

    到了大年三十,小龚爷和安意一早进宫,去给皇上磕头,在宫门外遇到了顺王和齐佳音。

    顺王的脸色不是太好,齐佳音的脸色与他的相差无几。

    丰神俊朗的小龚爷和娇俏可人的安意,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哥,大嫂。”顺王勉强挤出点笑容来。

    齐佳音也跟着喊了声,大哥大嫂。

    “二弟,二弟妹。”小龚爷和安意笑着回应他们。

    四人一起进了宫,齐佳音眼尖地看到小龚爷和安意,垂在衣袖里的手,十指相扣,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除夕过后十五日,就是元宵佳节,在小龚爷再三催促下,皇上很不情愿地让钦天监去择选吉日。

    二月初十,大吉,宜出行。

    在这天,函王和顺王一起离京就藩,兄弟俩一个南下,一个北上。

    小龚爷和安意再次离开京城,前往小龚爷的封地长沙府,在那里,他们将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题外话------

    注:经过治疗,我的手好多了,觉得七天肯定能码出三万字来,但是我没预料到,老公出差,婆婆突然生病住院,需要我回老家照看。

    因为走得急,再加上我以为大姑姐她们会很快来接手,去一天两天,我就能回家,就没再上来请假,可是没想到需要这么多天。

    我没有请假,又没有更文,急死我了,可是我还不能表现出来,怕婆婆误会我不想伺候她。没能如约上传大结局,我感到非常抱歉。

本站推荐:天唐锦绣福晋有喜:爷,求不约与校花同居:高手风流那些年,我爱过的女人逍遥小书生穿越七十年代之军嫂成长记武神至尊九星霸体诀锦桐我的1979

圣手毒心之田园药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武林中文网只为原作者夜纤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夜纤雪并收藏圣手毒心之田园药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