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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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晚上,接近凌晨,西林县城季府,正房内室。

    子正即将过去,守夜算是宣告可以结束。

    也就这一天才这个时间睡,平时不管是季宣和还是邵云辰,都是戌时末亥时初便就寝。刚放完烟花炮竹,热乎的宵夜下肚,季宣和人有些懒洋洋的,再过一会就是仁泰二十一年,即将开启他来到锦朝的第十一个年头。

    十年一轮回,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季宣和准备做点什么。他拔下簪子,只用发带束缚住过长的头发,免得发丝到处飞扬,不仅遮挡视线,还妨碍行动。

    季宣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他真的长大了呢,脸不再青涩稚嫩,已经渐渐有了成熟男人的风范。至于那方面,季宣和一想到这个,眼睛仿佛都亮了几度,眼神更加深邃幽远,不经意间似乎还能看到其中夹杂着点点星光。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季宣和舒展着身体,左手支着额头,半躺在炕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邵云辰的美男出浴图。

    是时候该圆房了,季宣和一改方才懒散的样子,顷刻间变得神采奕奕。

    邵云辰穿好亵衣裤,向着炕上走去。浴室在隔间里,两人本是该在隔间沐浴才对,只是冬天天冷,怕人受寒,便将澡桶用屏风隔开放在内室。今天季宣和起了兴致,他洗完之后,亲自将屏风给挪开,光明正大地看着邵云辰洗澡。

    邵云辰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青涩样子,对此已经非常习惯,轻易不会脸红。只是像这样全程在另一人火热地盯视下完成沐浴的过程,倒是不常见。平时最多就是两人一起沐浴,这和现在的状况还是很不同的。

    邵云辰除了一开始略微有些不适应,稍后便放开了。他和季宣和在一起已经超过十年,夫夫间什么亲密的事没做过?不过是只差最后一步罢了。他有预感,这最后一步也快了。这样的念头在邵云辰心中一闪而过,脸色也有刹那的薄红,随即便恢复正常。

    该来的终归要来,何况还是这种夫夫间正常的欢爱,没有反倒是该寻思两人哪里出了问题。

    季宣和将邵云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那专注的神情完全无法令房间内的另一人忽视它。邵云辰的感受最深,那幽深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身上的衣衫,将他一览无遗。顶着灼人的视线,邵云辰一步一步朝炕靠近。

    季宣和笑了,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一个人,那人还不会反感不满,这样的经历也就只能夫夫间才有了。换了旁人,他哪能这么失礼?季宣和这么看着邵云辰,反倒将气氛提了起来,室内渐渐升腾起无色无形却让人感觉异常暧昧的粉色。

    待邵云辰一上炕,季宣和便动了。

    刚才邵云辰穿上衣衫,季宣和没有阻止,等的可不就是现在?亲手将自己君郎的衣衫慢慢从身上剥离,那是夫夫间才有的情趣,这样的权益季宣和自是不会放弃。

    本就是要睡觉了,亵衣裤很是宽松,季宣和三两下就将邵云辰剥了个干净。邵云辰早已不是当初,也回应着,将季宣和身上的衣衫一并褪去,霎时间,一件件里衣在炕上四处撒落。

    两人交叠在一起,唇齿相接,从一开始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离,到唾液交融,吻的难分难舍,仿佛整个世间只剩彼此,也不过短短片刻辰光,却足以将人引入*的深渊。

    两人正值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肌肤相贴的感觉不要太美妙。季宣和轻轻抚摸着邵云辰背部,很是感叹。身上的人将在今夜完全属于他,季宣和动作不失温柔,邵云辰毕竟是第一次,就算之前他常常开拓,那也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不能和真枪实弹相提并论。

    这次是动真格的,承受方的初次最开始感觉并不会那么美好,疼痛将难以避免,季宣和尽量把动作放轻放柔,趁邵云辰失神之际一举而入。果然不出他所料,邵云辰原本还欢愉的脸上瞬间变得些微扭曲。季宣和暂停动作,待邵云辰适应了,才再次行动起来。

    邵云辰感觉自己就如行驶在海中的一叶扁舟,随着季宣和的动作,载浮载沉,心情更是起起伏伏,完全不能由自己掌控。他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好似这一切的发生理所当然。茫茫大海中,有人陪伴自己,有人带着自己前行,与孤独一人相比,便什么都不是了。

    季宣和的手在邵云辰身上四处飞舞,仿佛在弹奏世间最美好的曲子,时而清浅,时而幽深,时而温柔,时而侵略气息十足。种种情况,邵云辰感受最是深刻,季宣和的每一次触摸,都能给他带来别样的享受。

    一曲方罢,一曲又起。直到曲子从高昂慢慢转为轻缓,才宣告曲终。

    稍事休息之后,季宣和将邵云辰打横抱起。泡进温热的水中,邵云辰才缓过神来,这次是真的做到最后一步了,他和季宣和成了实质上的夫夫,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从最开始的享受,到进入时的钝痛,再到后来的极致欢愉,邵云辰算是尝了个遍,直至现在,疲惫中还夹杂着情~事后的余韵,灵与肉的交融才能让人身心疲惫却恋恋不忘。

    季宣和清楚邵云辰初次会不舒服,所以就多泡了会澡,让他尽量放松身体,直到水温渐低,才将人擦干放回炕上。

    披好睡袍,季宣和从炕头柜子上取出一瓶脂膏。这是他从写手系统上买的,效果比锦朝市面上卖的要好上不少。特别是第一次,抹于后面,等邵云辰睡一觉就不会感觉有异样。

    那个部位毕竟不是正常享受欢爱的地方,不好好保养,对邵云辰以后的生活将造成困扰。这样的事,季宣和自是不能见其发生在自己君郎的身上。

    打开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光闻味道就知道是上品。季宣和让邵云辰背对他跪趴在炕上,扒下他的亵裤,之后挖了一勺脂膏,待其染上了温度,才开始动作。

    邵云辰以为已经完事,事后涂抹他自己来就行,哪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脸色红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这样的姿势实在是有够令人尴尬的,换了是旁人,谁敢这么对待他,邵云辰早就奋起反抗,将人打趴下了。只是做这事的是他的丈夫,邵云辰又萎了,他能奈何?只能欣然接受。

    愿意为自己君郎这么做的男人可不多见,多数可不就是只顾自己享受,完事了谁还会管他是不是难受,会不会对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

    邵云辰对于这样羞耻的姿势,是既羞愤,又欣喜,个中滋味旁人无法言语,只有身处其中之人最是清楚不过。

    脂膏沾了季宣和手上的温度,却到底比内壁温度要低上许多。邵云辰感觉冰凉的膏体覆在内壁上,季宣和的手指很是规矩,却不妨碍他想起之前的迤逦缠绵,身上稍稍下去的温度又再次升起。

    季宣和不是迟钝之人,邵云辰身上的反应他比谁都清楚,他倒是不介意再战三百回,只是想想这是邵云辰的初次,他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眼观鼻鼻观心,收慑心神,不为邵云辰的反应所动,专心抹着脂膏。

    邵云辰觉得有些难熬,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季宣和为他服务的动作再是规矩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这么敏感,尝过一回,便自动起了反应,羞愤过后便是坦然接受,对自己的丈夫有爱有欲,那是再正常不过,没什么好羞耻的。

    将最后一点脂膏抹匀,季宣和替邵云辰拉上亵裤,将被子盖好,并不忘给他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去洗手。

    长夜漫漫,岁月静好。

    有了爱情的滋润,不管是男是女,表现在身上都是一致的。

    主子们圆房可不是小事,除了值夜的即墨邱成之外,段妈妈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她乐呵呵地偷偷打量着季宣和同邵云辰,没看出什么异常,却注意到了两人间相处更为亲密,随即便了然。

    当天中午,季宣和夫夫的餐桌上又出现了一道补精气的菜肴,两人相视而笑,并没有无视段妈妈的心意,愉快地吃了大半碗。昨日是有些费神,补一补正好。

    季家在西林县没有亲戚,走亲自是免了,访友还得等等。正月里最初几天,走亲访友都是有定日的,过了这段时间,那就随便了,什么时候都行。

    都是衙门中人,没有分开宴请的必要,季宣和定了个日子,到时一并宴请下属官员。

    正月初,街上一片冷清,店铺全都歇业。忙碌了一年,难得休息一回,谁不趁着这个机会在家享受享受?

    历年都是如此,人们在大年三十前就提前将年节用品都买了个够,若有什么没买足的,到了年初可是想买都没地方买,只能去街坊邻居那匀一匀。

    古代不比现代,四邻之间来往甚多,借点子东西还是很容易的。百姓们哪家都不容易,谁都保不准哪天就会求到别家,零零碎碎的东西自是乐于出借。

    邵云辰打理季家十来年,这方面很有经验。只是之前在杨家埠时,自家庄子里出产甚多,需要采买的年货真没多少。现在就不一样了,家里除了从杨家埠带过来的,其他一切都得买,开销比之前多出不少,需要忙碌的事情也更多。

    邱伯赶在季家宴请宾客前回到西林县,邵云辰一下轻松不少。即墨和邱成才跟着邱伯学习没两天,很多事情还没上手,办事效率就没有邱伯高,等以后两人出师,邵云辰就又能清闲了。

    鸡鸭鱼肉之前就买好,有些早就杀了,大冷天的,也不怕会坏。有一些却是要宴客当天宰杀,因着量不小,邵云辰请了庄子上专门负责宰杀的庄户过来。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动作干脆利落,动刀的角度非常巧妙,血花四溅的场面并未出现,全被封在小小的刀口上,血汩汩流入盛接的木盆中,几乎不浪费一丝一毫。

    邵云辰看了一眼,也觉得庄户的技术含量甚高,绉妈妈就没有这份手艺。

    季家没有小孩,主子中更是见不到女子的踪影,上门的官员就只带了夫人和与季宣和年纪相仿的儿孙。

    “老爷,季大人只有季主君一个,您看他是什么个章程?”夏夫人摸不准季知县的心思,遂开口询问自己的丈夫。

    “想什么呢?要送人也不是这个时候,起码得弄清楚季大人的喜好,别送礼还送错了,那可就是出力不讨好,尽得罪人了,还一得罪就是俩。”夏县丞半眯着眼,任凭夫人为他整装。

    “唉,我就是说说,你说的我清楚,送礼就得送到点上,贸然出手很可能会坏事。”夏夫人嘴上说着,手却也没停,利落地为丈夫扣好最后一个扣子。

    “再看看吧,不是每个知县都需要巴结讨好来维系,我看这个季大人跟苏知县类似,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夏县丞常日与季宣和接触,对他的个性也有所了解,从目前表露出来的情况来看,季大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最近有收到消息吗?上面怎么说?”夏夫人坐在梳妆台前,屋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便自己动手开始描眉画眼。

    “说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就让我听季大人的。”夏县丞心中疑惑,季知县的来历他作为县丞,也是知道一二的,并不是很有背景之人,怎么上面很是重视的样子?

    “既然这样,送人还是免了,我是个女人,最能体会作为妻子看着丈夫三妻四妾的痛楚,等季大人有了妾侍再送不迟。”夏夫人和丈夫感情不错,却也阻不了老太太往老爷房里塞人。好在老爷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对她着实不错,不过有人横亘在夫妻之间,光看着就够让她膈应了。也因为夫妻感情好,夏夫人说话就少了些顾忌,不然以上的话语她决计不敢说出口。

    ……

    季家乍一看下人不少,等真正请客设宴,就感觉人手有些不够。特别是女仆,总共就五人,这还包括了季宣和的奶娘段妈妈和灶上的绉妈妈和莲悠,真正的丫鬟只有竹意邱霜两个。

    见此情况,邵云辰调了一些庄户进府帮忙,让段妈妈提前调~教了他们几天,到今日也勉强能用。

    因着招待的都是季宣和的下属官员,季家不需要事事讲究,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差错。

    日头西落,晚霞晕满天空,夜幕渐渐降临。

    像是约好了似的,夏县丞一家打头,其他官员及家眷稍后跟上。很快,季府前院后宅都热闹起来。

    宴席除了海鲜干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季宣和在前院和下属们把酒言欢、谈古论今,邵云辰则在后院和官夫人们闲话家常,两边看起来都颇为和谐。

    宴席不过就吃个把时辰,准备工作却要做上许久。亏得邵云辰是主子,他只需要动动嘴巴,自有仆妇动手完成。

    后院这边吃得快,邵云辰他们撤了桌子,茶都喝了两轮,前院才算散席。

    将人都送走,季宣和才回到后院。方才他吃席的时候不觉得,如今清静了,身上沾染的酒味,就有些让人难以忍受。季宣和舒服地泡了个澡,洗去一身酒气,才觉得浑身舒畅。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季宣和想着事情。他来西林县也有几个月了,一切都风平浪静,结合他这次莫名其妙就任西林县知县,想来是身后之人说了什么,不然不会有这么和谐。

    无论在哪里,都少不了争斗,权利金钱美人,无一不让人为之眼红,为之奋斗,从上到下拧成一股绳的几率小之又小。

    看来幕后之人确实无恶意,只是这是为何呢?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这么做,凡事都有目的,信息太少,季宣和想不通,他只能静观其变。

    夜渐深,困意上涌,季宣和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候周公的召唤。

    请宴过后,季宣和夫夫又休息了几天,之后则继续没完成的地图制作。地图大部分已经绘制完毕,所剩已然不多,两人一有闲暇就忙着这事,没过几天就收了工。

    看着眼前详实的地图,季宣和很有成就感。地图很大,摊开至少能铺满两张书桌,季宣和小心地将之收好。这东西不方便见光,不收妥当他不放心。

    年前,季宣和没有采取行动,年后,他就不再顾忌,开始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县衙正堂。

    “周全,你准备一下,带上捕快,将街上寻衅闹事之人都给抓了,那些收保护费的也一并撸了,都送到西山开荒地去,不开够一亩就不准他们回家。”季宣和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如炸雷一般在堂下众官员耳中炸开。

    一时间,整个大堂内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知县打的什么主意。

    周全任西林县县衙总捕头,如今被派了这么一个差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接下。他倒是想反对,只是看着夏县丞没有动作,便作罢。

    “大人,您这是?”主簿方立对季宣和的这道命令不解,开荒地是要做什么?总不能开出来的荒地记在大人名下吧?这有些太过明目张胆,季大人又不傻,不像是会干这种蠢事之人。

    “他们不是精力旺盛没处使吗?我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干,也好让他们收收心。”季宣和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至于开出来的荒地,就用来安置一部分乞丐流浪汉,或者雇佣百姓耕种也成。收获的粮食,一部分作为官员的福利发放下去,其余部分就收进官库,修路修城墙……,干什么都行,实在没地方花,就作为官差衙役的辛苦费。”

    堂下众人听了,一个个埋头思索。这样做对他们而言,并无什么损失,反而还能捞点好处,纷纷表示赞同:“还是大人英明,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

    见无人反对,周全便领命而去。

    一时间,西林县治安比之前好上不少。城内捕快四处巡视,见有那闹事之人,毫不手软,见之就抓。短短几日工夫,周全就往西山送了十几人。

    这些闹事者都胆敢在街上寻衅,哪会那么服帖?开始他们还反抗来着,当然不是对捕快动手,他们还没这个胆子,只是消极抵抗。衙役让他们开荒地,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他们才不干。

    他们以为这么做就能让知县低头?真要这样,那季宣和就成笑话了。不服?那就先饿个几顿,等见到个窝头都眼冒绿光的时候,看他们还服不服。如此一来,闹事者都消停了,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不就开一亩荒地吗,还能难倒他们不成?

    不光是这些闹事之人,他们的家人也四处托关系上下打点,就指着能将人给放了。

    这次周全是铁了心,半点情面不讲。与衙役关系不错的,之前就收到了通知,让他们收收心,不要闹事。明知道还犯的,怪得了谁?至于其他人,那就更不在周全优待的名单中,自是该如何就如何。

    闹事者的家人看没法子,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锄头一鉄楸的在西山开荒地。

    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还敢顶风作案的真没几个。

    “大人,抓到一个小偷,也往西山送吗?”周全扭着一人进了县衙大堂,神色略带兴奋。他这几天抓人抓上了瘾,荒地开的越多,他们能分到的银子也越多。皂隶的俸禄很低,周全作为总捕头,俸禄也高不到哪去。他要照顾一大家子人,就算偶尔有些油水可捞,手头也一样不宽裕。

    “偷了什么?偷窃不比闹事,需按律办事。”季宣和看着眼前的小偷,年纪不大,面色泛黄,一看就是家贫之人。同情归同情,他却不会心软。

    “偷窃没有成功,当场抓获。王威,把证人和受害人都带上来。”周全早有准备,之前抓闹事之人也是走这一套程序。

    季宣和怕衙役们胡来,就算只是抓寻常寻衅闹事之人,也定了规矩。之后还派蒋青齐山去打听,他可不想好心办坏事,那样就是他的罪过了。

    将事情来龙去脉全部弄清楚,确定属实之后,季宣和低头思索,偷窃没有成功,这种案子可小可大,最后他下了决定,看其情节较轻,服刑改为劳动改造,也就是去西山开荒地。

    季宣和说的开荒地,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不需要他们精耕细作,那样花的时间就太长了,犯事之人怨气太大对他没什么好处,其间的分寸必须拿捏妥当。

    有了这个开头,季宣和便想起牢房里的犯人。他翻开案卷,将一些情节轻的犯人提出来,一并送到西山,带上脚镣,派衙役看着,等刑期满了再准时放人,省的他们在牢房里白吃白住。

    至于那些重刑犯,季宣和没有动,他怕一个没看好,让他们跑了,甚或暴起伤人,这就有违他的初衷。

    因着这些荒地开出来后是作为县衙公产,劳力的每日口粮本该从公帐上出,季宣和不欲留人把柄,就自己先垫付了,等粮食收上来之后再从中扣除。

    季宣和不是无偿提供,以后是要县衙还的,负责此事的周全便没有大方行事,伙食比牢房的要好上一些,但也仅此罢了,想要敞开肚子吃那是不可能的。

    又一日,周全带了一堆人进衙门。

    季宣和眼含疑惑,经过周全解释,他才弄清楚状况,这回他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你道为何?周全身后那一堆衣衫褴褛之人,有些是城内的乞丐,有些则是家里三餐无以为继,本欲进城碰碰运气,无人雇佣估计不是沦为乞丐,就是自卖自身。

    现在好了,听说县衙在抓人开荒地,还供应饭食,他们干脆装作闹事,被周全带人给抓了。

    季宣和让人将他们送去西山,考虑着之后该如何行事。这样的事也许不会是第一桩,季宣和准备想想法子,免得其他人也和这批人一样的打算。

    季宣和想了想,最后决定出钱雇佣他们干活。他不是冤大头,除了供应三餐,工钱开得很少,有点家底的百姓都不会愿意干,季宣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要是工钱开高了,人都往西山涌,这就有些不像话了。

    想要去西山开荒的乞丐都来自城西,城东的一个都没有。季宣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城内所有能下地的乞丐都弄到了西山,城东的更是重点照顾,未免城东的乞丐闹事,他让周全将人打散,吃住都在西山。

    西林县城一下子变得清静许多。

    “唉,你说知县大人怎么想的?他这么一动作,弄得我们生意都差了。”人牙子脸带愁容,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官员。

    “去远一点的村子,一样能买到人。现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咱们西林县不是附近最穷的县,却也没好到哪去,卖儿卖女的每年都有不少,你有这个工夫抱怨,还不如去村里走走。”

    “你说得也是,只是得跑断腿了,往年坐等上门都有不少生意,今年看来是不成了,人都奔着西山开荒地去了,哪还会光顾我们这?”

    “成了,有口饭吃,谁愿意卖身为奴?咱们干这一行的,什么样的没见过?奴婢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没点运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西山原本没什么人光顾,如今却是人影幢幢,不少人在山脚下一大片荒地中忙碌。西山离县城并不远,还能有荒地存在,那是因为这些荒地土质不好,即使开出来也是下等田地,只零星一些能称得上是中等田地,这样的荒地自是没人看得上。

    西林县人少地多,境内荒地不少,照理百姓日子应该比较好过才对。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开荒地也是要交银子的,荒地开出来之后收成如何,谁都不能确定。因此没有点魄力的百姓,都不敢冒险,生怕好不容易积攒的银子打了水漂,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要因此就瞧不起他们,没准这么想的人也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不信?现代那么多工人,那么多农民,一代代还不都是这么一成不变的过日子。就算上了大学,那又如何?安安分分做个白领,温饱是解决了,想要过好却未必。

    这和受教育程度关系不大,就看一个人有没有野心,有没有这份胆量,八十年代最先富起来的多数人可不就缘于此?

    季宣和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好是坏,但只要他一天还在任上,他就不会让下面的人将好事变坏事。假公济私,中饱私囊这样的事,季宣和不允许在他眼皮子底下滋生。

    西山人烟稀少,住房都是临时建造的茅草房,保暖性并不好。屋内一溜都是通铺,好在给砌了炕,不然晚上太过难熬。除了被捕快抓来的闹事者,其他人倒是人抱怨,能来这里的,有顿饱饭吃就已经非常知足。

    时间匆匆过,闹事者已经被放回家,留下的都是轻刑犯和后来雇佣的百姓。

    季宣和没让他们继续开荒地,当下已临近春耕,刚开出来的荒地要精细打理,种子种下去才能有所收获。

    随着荒地越开越多,县丞主簿等下属官员没好意思让季宣和一人垫付银子,每人都拿了一些出来。季宣和当然不会推辞,反正这些钱以后要从县衙公产上扣除,用谁的都一样。

    望着一大片新开垦的荒地,季宣和不得不感叹人多就是力量大。这要是让百姓自己开荒,一个人一年都不一定能开出一亩。

    这些地大多数都是下等地,又是第一个年头,收成自是好不到哪去,光指着田地的出息,估计会令人失望。季宣和决定匀出一部分田地种植牧草,以用来喂养牲畜。

    草原牧民之所以老要搬家轮牧,主要还是野草天生天收,牧民根本没有种植牧草的习惯。要是他们有这份心,就算是粗放型撒种,牲畜也能多养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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