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文网 > 龙风宝钗缘 > 第十回 群钗初识江湖险 财色相招恶寇来

第十回 群钗初识江湖险 财色相招恶寇来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武林中文网 www.50zw.io,最快更新龙风宝钗缘最新章节!

    那书生折扇一摇,也自言自语道:“朋友结纳,讲究的是意气相投,这是勉强不来的。”那脸肉横生的汉子瞪眼道:“你说什么?”那书生微微一笑道:“没什么,若蒙不弃,咱们交个朋友。”那汉子正自满肚皮闷,大声说道:“好,咱们亲近亲近。”

    伸手与那书生一握,他有心令那书生吃点苦头,手上狠狠的加了把劲。不料那书生神色自若,竟似毫无知觉。那汉子心头一凛,陡然间只觉手里捏看的竟似一块烧红的铁块,吓得他慌忙缩于,只见了心已红肿了一片。那书生道:“兄台何以面有不豫之色,敢情是不愿和小弟交个朋友么?”那汉子哭笑不得,连忙说道:“小弟也是一路劳顿,请恕少陪了。”那书生也学他刚才的神气,“哼”了一声,喃喃说道:“好大的架子。”那汉子不敢发作,装作没有听见,赶忙钻进自己的房间。

    掌柜的带史若梅进入房间,史若梅一看,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房间的窗户有两扇窗格坏了,墙壁灰痕斑驳,蚊帐穿了好几个小洞,一片灰暗的颜色,显然是许久未洗过了,屋了里还有一股霉湿的气味。那掌柜的赔笑道:“这是小店里最好的一间上房,相公,你委屈点住一晚吧。”史若梅心里自己宽解道:“我已决意做个江湖儿女,也只好随遇而安了。”当下说道:“好吧,明天天朦光你叫我起来,我要趁早赶路。还有,我要的那两套粗布衣裳,你赶快给我买来。”掌柜的道:“已经叫人去买了,很快就会送来的。你老吃点什么?我先给你弄来。”史若梅道:“随便做几个清淡的小菜吧,只要干净便行。”

    过了一会,那掌柜的带了一个伙计,将饭菜端来,另外还有个纸盒子,装着两套粗布衣裳。那伙讨献殷勤道:“你老穿起来试试,要是不合身的话,我马上给你去换。”史若梅道:“不必试了,你放下来吧。”那伙计很是奇怪,心里想道:“这人莫非是有点神经病,绫罗绸缎不要,却要穿粗布衣裳。买来了的新衣,义不试一试身,怎知道合不合身?”但史若梅是这家客店从未见过的“阔客”,掌柜和伙计都只好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半句。

    史若梅虽然吩咐他们随便弄几个清淡的小菜,但他们还是炖了一只鸡,另外几个菜,也有鱼有肉。史若梅实在没有胃口,喝了半碗鸡汤,吃了一条鸡腿,就叫他们端下。

    史若梅极力抑制自己对这间房子的厌恶心情,可是她从未住过这样坏的房子,又见门窗损坏,实在放不下心,怎敢解衣就寝。看看那张桌子还干净,便索性伏在桌子上打吨。她心事如潮,却哪里睡得着觉?街外远远传来的打更梆子声,月影西斜,已是三更时分。史若梅正自感到倦意,忽见两片树时飘落窗前,外面似有轻微的声响。

    窗外是个小小的庭院,这小院子里却有一棵又高又大的枣树,枝叶茂密,把月光遮住。史若梅心中一动,暗自想道:“这树叶怎会无风自落?”起了疑心,从破损的窗格子里看出去,看了一会,只见又是几片树叶落了下来,史若梅朝着那树叶飘落的枝头凝神望去,这才发现有一团黑影,藏在繁枝密时之中,隐约可见。

    史若梅心里想道:“俗语说钱财不可露眼,一定是因为我刚才拿出金豆换钱,招引了强盗来打我的主意了。好在我没有换衣服,要不然可羞死我了。”想至此处,大为气恼,摸出了一把梅花针,轻轻的走近窗前,心道:“你无礼偷窥,且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但那棵枣树几乎有三丈来高,史若梅的手劲,平日练梅花针只能打出两丈多远,她估量了一下,要用梅花针将那贼人打下来实是不易,除非自己也施展轻功,跳上那棵枣树,但如此一来,那就定然要惊动众人,闹得天翻地覆了。

    史若梅正自心意踌躇,一时难决,忽听得“啪”的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了一颗石子,从枣树的树梢擦过,树上的黑影似是被这石子惊起,倏然间枝叶分开,那条黑影恍如流星飞坠,瞬即消逝。但因这人的身形是向围墙外边坠下,月色朦胧,又有围墙和枣树挡住,史若梅根本就没有看见他的面貌,甚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全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史若梅是看得清楚的,那人的轻功甚是高明,最少也不在她之下,绝非寻常的小偷可比。而发出石子的那个人,史若梅连他的踪影是在何方也摸不着,武功之高,那更是不用说了。

    史若梅满腹狐疑,心里想道:“不知是哪位侠士,暗中助我。吓走了这个强盗?嗯,该不会是克邪吧?”想起了这个名字,不禁又是面上一红,自己责备自己道:“你别妄想了,他和你早已是恩断义绝,另外有了意中人了,他还会来相助你吗?”

    史若梅胡思乱想,守候窗前,过了许久,外面毫无声响,史若梅兀是不敢睡觉。待听得敲过了四更,才伏桌打了个盹。不久,那掌柜的就来唤她起身了。史若梅一直没有机会换上粗布衣裳,仍是穿她原先那套衣服,那掌柜的受了她二十两银子,很觉过意不去,半夜起身,给她蒸了一笼包子,一定要她带在路上吃,马匹也早已给她洗涮干净,叫伙计牵在门外等候。

    史若梅心想:“这掌柜虽然有点势利,为人倒还不错。”当下一笑说道:“多谢你招呼周到,再给你一颗金豆。另外,我还有一言奉告:以后倘若有客人付不起房钱,你切不可就要剥他的衣裳,”那掌柜的又惊又喜,接过金豆,连声称是。史若梅不再迎他,跳上马背,便自扬鞭走了。

    她这匹坐骑本是青海进贡的御马,但今日却不知怎的,走了十来步便嘶鸣起来,而且越来越慢,走一步,停一停,竟似不愿再向前行。

    史若梅恼道:“我昨晚还没有好好的歇呢。你歇了一晚,义吃饱了草料,却怎的这般娇气!”唰唰两鞭,催马前行。那匹马在她鞭打之下,跑了短短一程,又长嘶起来,看它缓缓的举起前蹄,总要过一会子才轻轻的踏下去,竟似跛了腿的模样。

    史若梅心道:“不对,难道是他受了伤了?昨天还是好好的呀?”正要下马察看,忽听得背后蹄声得得,正是那个满面横肉的汉子追了上来。

    那汉子笑道:“你不是说今日咱们要好好叙一叙的吗?怎么一大清早就独自跑了,未免太不够朋友了吧?”史若梅满肚皮不好气,抢白他道:“我有事情,没功夫交朋友。”

    那汉子哈哈大笑,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行不行?”史若梅的坐骑坏了,要跑又跑不开,只得鼓着气说道:“好吧,你要间什么话?”那汉子歪着眼睛,轻轻说道:“咱们总算相识一场,纵然交不成朋友,也该留下个名字。小可姓郝,单名一个鹏字。

    姑娘,请教你的芳名。”史若梅吓了一跳,失声叫道:“你说什么?”那汉子笑道:“真人面前莫说假话,姑娘,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女儿身了,你别慌,我不会声张的。”史若梅道:“你想怎么?”那汉子嘻嘻笑道:“没什么?再问姑娘一句话,你一大清早跑路,是不是赶着去会情郎?”史若梅大怒,斥道:“狗嘴里不长象牙!”举起马鞭,唰的一鞭就向那汉子打去,那汉子笑道:“会情郎也不是什么坏事呀。”一个“镫里藏身”,避开了史若梅这鞭,史若梅那匹坐骑忽地四蹄屈下,将史若梅掀了下来。

    那汉子也纵身下马,伸手就要拉史若梅,史若梅早已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咧的拔剑出鞘,斥道,“滚开!再上一步,我可要不客气啦!”那汉子挤眉弄眼的笑道:“我是一片好心,姑娘你的吗坏啦,我送你一程。”史若梅怒道:“不要你送!”

    那汉子又笑道:“姑娘,你一人走路可危险得很啊,不如跟了我吧。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江湖上谁不知道我郝鹏的名字,未必就比不上你的情郎。”

    史若梅气得几乎炸了心肺,更不打话,一剑便刺过去。那汉子料不到她的剑法如此狠辣,慌忙缩手,只听得“嗤”的一声,袖管已被削去了一截。

    但那汉子的身手也很矫捷,史若梅第二剑刺了个空,待到第三剑刺出,那汉子也已拔出了双刀,将史若梅的青钢剑架住。

    两人刀来剑往的走了十多招,那汉子没有占到便宜,但史若梅的气力却不如他,好几次精妙的剑招,看看就要把他刺着,却都给他的双刀磕开了。

    那汉于忽地哈哈笑道:“原来你坯懂得武艺,那更妙了,咱们正可以夫唱妇随。”史若梅大怒道:“狗强盗嘴里喷蛆,我宰了你!”那汉子笑道:“宰了我,你岂不是要变寡妇了,哎哟,做寡妇的好凄凉啊!你受得了吗?”

    史若梅越是气怒,这汉子的脏话就越多。原来这汉子正是有意要激怒史若梅的,要知若论招数的精妙,史若梅实是在他之上,因此这汉子有意将她激怒,好教她乱了心神。

    史若梅欠缺临敌的经验,果然中计,怒火攻心,只想快快把这强盗一剑杀了,免得听他那些不干不净的说话。哪知不急也还罢了,一急之下,剑法便乱,那汉子觑了个破绽,猛地大喝一声“撒手”,双刀已闯进了青钢剑封闭的圈子,向着史若梅的手腕切下来!

    一般人处此情形,那确是非撤剑不可,但史若梅怒火中烧,业己拼着与敌人同归于尽,非但不撤剑,反而向前跨了一步,竟不理会敌人的刀锋就要斫断自己的手腕,剑尖仍是直指那汉子的胸膛。

    这汉子乃是江湖上的一个采花大盗,他本来只是垂涎史若梅的美色,并非与她有大恨深仇,当然也就不愿和她拼命,急忙一个“大弯腰,斜插柳”把身子硬生生的弯过一旁,史若梅一剑从他胁下穿过,没有刺中他的身体。由于他要弯腰闪避,他的双刀当然也砍了个空了。

    这汉子暗暗嘀咕,“想不到这丫头如此扎手,我要使她撤剑,看来真是非得斫断她的手腕不可,但斫断了她的手腕,她也不成其为美人了,这还有什么意思?”正自没有办法,忽见后面又有一骑快马赶来,马背上的汉子大叫道:“郝大哥,这你就不够朋友啦,怎么瞒着我,一个人来做买卖?”史若梅认得此人正是昨日与这脸肉横生的汉子同在一起的。

    郝鹏大喜道:“凤大哥,快来!你把她点倒,她身上的钱财全部归你。但你可得手下留情,不要点她死穴!”原来这短小精悍的汉子名叫凤振羽,是个擅用判官笔点穴的名手。

    凤振羽跳下马背,歪着眼睛笑道:“郝大哥何以如此慷慨,只是要人而不要钱?哦——哈,哈,哈,我明白了,这个人哪,可要比她身上所有的金豆还值钱得多,这场交易,还是你占了便宜哪!”郝鹏知道他也已看了出来,连忙说道:“咱们是合伙兄弟,我总不能叫你吃亏,只要你老哥帮忙,我另外加送你十两金子。”凤振羽大笑道:“好、好、好!你好色,我贪财,我就玉成你吧!”拔出一对判官笔,立即加入了战团。

    凤振羽的点穴手法果然了得,挺身揉进,左手判官笔直点面门,史若梅微一侧面,青钢剑反手削出,哪知凤振羽虚晃一招,左手一撤,右千判官笔往外一芽,倏的横身,笔尖已点到史若梅胸口的“云台穴”。幸亏史若梅身法轻灵,笔尖业已沾衣,她倏地一个回身滑步,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迅即还了一招,青钢剑斜削肩臂,顺斩脉门。风振羽微咦一声,抡双笔旋身盘打,化开了史若梅这一招,忽他说道:“郝大哥,这个到口的馒头可不好吞呢,恐怕会烫口。”郝鹏道:“怎么?”凤振羽道:“你看不出来吗,她这剑法是妙慧神尼的家数!”

    郝鹏心头一凛,但随即想道:“妙慧神尼久已绝迹江湖,是否尚在人世,犹未可知,到口的馒头,我岂能将它抛开?”色迷心窍,虽然对妙慧神尼有几分顾忌,也顾不得了。当下说道:“风大哥,你尽可放心,人是我抢的,纵然那老尼活在世上,将来有事也是由我一力担承。风大哥,你帮忙帮到底,你若是嫌十两金子太少,我再加一倍,送够二十两如何?”凤振羽摇摇头道:”是妙慧神尼的弟子,我冒的风险可大得多了。莫不成为你二十两金子累我赔一条命。”郝鹏一咬牙根,问道:“闲话少说,你到底想要多少?”凤振羽道:“最少五十两金子才有商量!”郝鹏忍痛道:“好,都依你!”

    凤振羽最是贪财,俗语有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正如郝鹏所说,妙慧神尼未必还在世上,纵然在世,将来追究起来,他凤振羽也只是一个帮凶,妙慧神尼未必就会把他杀了。

    想至此处,凤振羽亦是财迷心窍,抛开顾虑,一声笑道:“好,这交易敲定啦!”双笔一分,又向史若梅展开了攻击,右手笔“仙人指路”,左手笔“渔父问津”,双点史若梅肋下的“期门穴”。

    史若梅反展剑锋,还了一招“铁锁横江”,全力反击,凤振羽铁笔一敲,“当”的一声,将史若梅剑尖荡歪,双笔左点“期门”,右点“精白”,史若梅剑招已经使老,仗着轻灵的身法,一个“鹞子翻身”,斜退出一丈开外。可是她虽然躲过了穴道被点之危,衣襟却已被铁笔戳穿,险险受伤。

    说时迟,那时快,凤振羽又已如影随形,跟踪扑上,郝鹏叫道:“风大哥,别伤了她!”凤振羽道:“知道啦!你别罗嗦!”

    双笔盘旋飞舞,笔笔指向史若梅的要害穴道。

    凤振羽的点穴手法果是不凡,转瞬之间,幻起千重笔影,将史若梅的身形罩住。可是由于郝鹏不许他伤了史若梅,他的双笔虽然是笔笔指向要害穴道,其中十之八九只是虚招,要避开死穴、伤穴不点,只能找麻穴下手。他有顾忌,史若侮没有顾忌,如此一来,要想在急切之间得手,却也不能。

    但凤振羽的功大究竟是比史若梅高出许多,过了三十招之后,史若梅渐渐气力不加,剑法也就不如初时的绵密,风振羽着着进迫,只等她一露出破绽,就要点中她的麻穴。郝鹏见她显已下支,心中大喜,双刀尽交左手,腾出了右手来,准备一有机会,就施展擒拿手法,将史若梅活擒。

    史若梅气喘吁吁,心中想道:“我岂能落在这贼子手中,受他所辱?”正想回剑自杀,忽听得马蹄之声,来得有如暴风骤雨。

    她心念未已,只见一骑快马,已到了面前,跳下了一个人来,正是昨晚在客店所遇豹那个书生。

    那书生手摇折扇,冷冷说道:“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郝鹏领教过他的厉害,吃了一惊,忙道:“请兄台卖个情面,别管这个闲事。小弟肉有酬报。”

    那书生冷笑道:“好呀,你要和我套交情,那么咱们就亲近亲近!”折扇一张,径自向郝鹏走来,郝鹏忙退数步,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书生道:“咱们交朋友呀,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过要和这位相公交朋友的吗?原来你是用刀来交朋友。我现在是跟你学,我不用刀,就甩这把扇子和你交交朋友。”声到人到,倏地的将扇子朝他面前一拨。

    郝鹏大怒,又欺对方没有兵器,心想:“你内功虽高,只怕这柄扇了,未必就克得住我的双刀。”当下双刀并举,一刀斫向他的扇子,另一刀就劈他的手腕。

    那书生哈哈大笑,扇子滴溜溜一转,只听得“当”的一声,郝鹏斫他手腕那刀,给他的扇柄荡开,另一刀却给他的扇子“粘”住,引过一旁。

    江湖上本来有“折铁扇”这门武器,但这书生的折扇,却并非铁打的,而是用竹丝织成,出自巧手匠人所制,扇上刻镂花纹,十分美观。当时一般有点钱的文士,多喜欢用这种扇子,以示风雅。因此这种扇子只是用作装饰而非用作武器的。郝鹏那两口刀却是百炼缅刀,锋利异常,郝鹏本以为一刀就可以将这柄扇子忻个稀烂,哪知这少年的手法奇妙之极,倏然间扇子在他的刀背上,竟似粘住了一般,扇于滴溜溜一转,郝鹏那口刀也不由自己的跟着他转,看看就要拿捏不住,给他绞脱。

    风振羽一看,知道来了劲敌,急于将史若梅点倒,顾不得再找麻穴,一招“双星巧会”,双笔欺身迫进,上点“华盖”,下点“长强”,“华盖穴”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倘被点中,不死亦会残废,史若梅急忙用了一招“举火撩天”,举剑上撩,全神应付他点向“华盖穴”的这枝判官笔,哪知凤振羽正是要她如此,在手笔饯的穿出。笔尖迅即指到了她的“长强穴”,这“长强穴”不是“死穴”,也不是“麻穴”,但倘被点中,软筋被挑,一条腿就要肢了。风振羽心想:“强敌当前,我不点她的死穴,只弄跛她一条腿,也算对得住老郝了。这是迫不得已的,谅老郝也不敢藉此反口,赖掉我的金子。”

    他心念未已,笔尖正沾着史若梅的衣裳,忽觉劲风飒然,凤振羽叫声“不妙”,连忙滑步抽身,可是亦已迟了半步,只听得“卜”的一声,肩头已被那书生重重的敲了一记。

    那书生一出手就救了史若梅,但也就放松了郝鹏。郝鹏叫道:“凤大哥,咱们联乎先收拾了这不知好歹的小子!”那书生笑道:“好呀,我正要看你如何收拾我?”折扇一张,拨开了郝鹏的双刀,迅即一合,却又拿来当判官笔一使,笑道:“你是点穴高手,我特来班门弄斧,请你指教!”说话之间,已连进三招,遍袭凤振羽的“劳宫”“天柱”“长强”“愈气”“漩玑”五处大穴,凤振羽使出浑身本领,堪堪化开,心中不禁大吃一惊,这少年的点穴本领竟是比他还高明再多,一柄扇予胜过他两支判官笔!

    史若梅恨极郝鹏,她得这书生给她挡住了凤振羽,立即抽出身来,唰的一剑,便向郝鹏奔去,郝鹏一咬牙根,心想:“我不伤你,我有性命之危,说不得只好让你挂点彩了。肢脚的美人也总比完全没有好。”双刀一上一下,上手刀架住史若梅的青钢剑,下手刀便来削史若梅的膝盖。这两刀是他刀法的精华所在,厉害非常!

    史若梅剑术得自妙慧神尼真传,若论到招数的精妙,她实是远在郝鹏之上,郝鹏这一刀两式,虽然凌厉狠辣,但倘若她镇定应付,足可以应付得绰绰有余,只因她一来是临敌的经验不足,二来斗了半天,气力早已不加.这一招她本该趁着对方双刀一上一下,大开大阎之际,立即抽剑换招,从对方的中盘进剑,便可反败为胜,她却因对方猛斫过来,心头怒气勃发,也横剑猛削过去,她的气力比不上郝鹏,自是大大吃亏,只听得“哨”的一声,郝鹏的上手刀架住了她的青钢剑,下手刀刀光闪闪,看看就要削到了她的膝盖。

    史若梅仗着身法轻巧,百忙中双足腾挪,使出“移形换位”的轻功,连跳三跳,避开了郝鹏的连环三刀,但郝鹏的上手刀架住她的青钢剑,毫不放松,不让她有抽剑还招的机会,下手刀也不停的削她的双足,史若梅跳了几跳,气喘吁吁,险象环生。

    那少年眉头一皱,心道:“这人使的倒是上乘剑术,可惜还未能熟而生巧,运用自如。”当下疾攻三招,将凤振羽追返,倏的就绕到了郝鹏背后,他不肯偷袭,喝声“看招”!郝鹏大惊,急忙将下手刀反手劈出,那少年重施故技,扇子一覆,又“粘”着了他的钢刀,扇子滴滴溜一转,这回郝鹏再也拿捏不住,一柄刀脱手飞出!

    凤振羽忽地叫道:“老郝,你的金子我不要啦,你好自为之吧!”他见那少年太过厉害,自忖绝非对手,趁这机会,立即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郝鹏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在失魂落魄之际,斗志毫无,单臂之力,如何挡得住史若梅?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上手刀也给史若梅打落了。郝鹏大叫道:“姑、姑……”他想喊“姑娘饶命”,只喊出一个“姑”字,史若梅“唰”的一剑,已从他的前心穿过了后心,那个“姑”字含糊不清,似是绝命时的胡叫,那少年怎想得到他所叫的乃是“姑娘”。

    史若梅免不了要向那少年道谢,那少年道:“小弟复姓独孤,单名一个字字,兄台高姓大名,不知何以与这两个强盗结怨?”

    史若梅胡乱捏了一个名字,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何以要下毒手,大约是想谋财害命吧?”独孤宇道:“史兄下大在江湖上走动吧?身上是否带有奇珍异宝?”史若梅怔了一怔,“难道他也在打我的主意?”但看这少年一表斯文,丝毫不带强盗气味,她毫无江湖经验,率直的便说出来道:“我身上只有一把金豆,哪,都在这里了!”

    史若梅以为这少年要索取酬报,但见这少年气字不凡,又怕万一不是,自己冒冒昧昧的拿出金子说要酬谢人家,岂非笑话,反而显得自己“小家气”了。因此她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主意,金子是拿出来了,自己却不先开口,只待那少年出声索取。

    史若梅自以为是个好主意,哪知全不是这回事。只见那自称独孤字的少年微微一笑,说道:“这么说,这两个强盎倒是走了眼!”史若梅怔了一怔,道:“怎么?”独孤字道:“史兄大约尚未知道这两个强盗的来头,小弟昨日初到客店之时也是未知道的,现在却知道了。你不听得他们互相称呼什么“郝大哥”

    “风大哥”吗?你想想绿林中无恶不作的强盗姓郝的和姓凤的还有谁人?”史若梅脸皮微赤,说道:“实不相瞒,小弟是初走江湖,对绿林中的人事,实是毫无所知。还望兄台指教。”

    独孤宇道:“这两个强盗,依我看九成九就是郝鹏和风振羽。”史若梅道:“究竟是什么来头?”独孤宇道:“郝鹏是江猢上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风振羽则是专动大户人家的独脚大盗,他们两人的本领在绿林中也算得是第一流的了。郝鹏除了欢喜抢美貌的少女之外,钱财也是要的,不过不够油水的‘买卖’他是绝不会出手的。凤振羽更是专劫富豪,等闲十数两金子的‘买卖’,不会放在他的心上。”独孤字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史兄请把金豆藏好。史兄这把金豆虽然为数不菲,但最多也是十多二十两金子吧?所以我说这两个强盗是走了眼了。

    不过,史兄今后还是谨慎一点的好,钱财不可露眼,免得惹人觊觎。像吏兄昨晚这样‘阔气’的举动,怪不得两个大盗生疑,我猜想他们定是以为史兄还有什么珍宝,以致走了眼了。哈哈,结果一死一伤,这也算得是他们倒霉了。”

    史若梅听得那个郝鹏是什么“采花大盗”,脸上更泛起一片鲜艳的桃红,怒气未消,一脚将郝鹏的尸身踢开,恨恨说道。

    “原来是个淫贼,我恨不得再戮他一剑。”独孤字道:“史兄杀了这个淫贼,为江湖除一大害,可喜可贺。”他只道史若梅是嫉恶如仇,还未想到史若梅是个女子。史若梅道:“这都是全靠兄台相助,小弟焉能居功?”

    史若梅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昨晚我发现有人藏在院子里那棵树上,后来有人飞石将他吓走,那人可是兄台?”独孤宇笑道:“正是小弟,伏在树上的那人就是郝鹏了。”说到这里,史若梅那匹坐骑又发出痛苦的嘶鸣,独孤字将眼光投过去,现出诧异的神色。

    独孤字道:“史兄,你这匹坐骑受人暗算了,”史若梅道:“怪不得它不肯走路,我还以为它是病了呢?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受了暗算?”独狐宇道:“侍我看看。”只见那匹马前蹄举起,不敢着地,似乎很是怕痛。独孤字看了一看,说道:“对了,它是中了悔花针暗器。”随即在羹中取出一块磁石,轻轻抚拍那匹马道:“不要害怕,我给你治伤。史兄,请你按着它,并借你的剑一用。”独孤字用剑尖轻轻剜开一点烂肉,再用磁石贴上去,果然在两只前蹄都吸了一枚亮晶晶的银针。独孤字在伤口涂上了药,笑道:“好了,这匹马体质很好,再歇一歇便可以走路了。

    只是还不能快跑,大约要到明日才可以恢复如初。”

    史若梅甚是欢喜,一再向他道谢,心里暗自想道:“这人很好,只不知是什么路道?年纪也似乎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是样样在行,百宝囊中,样样齐备。”独孤宇道:“出门人患难扶持,理所应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还觉得惭愧呢!”史若梅诧道:“惭愧什么?”独孤宇道:“不同可知,这当然是郝鹏这伙人干的勾当了。我昨晚已看出他对史兄存有坏意,但我却只防范他对史兄暗算,却未防他们对你的坐骑也下了毒手。”史若梅道:“江湖上的鬼域伎俩,原是防不胜防。”

    史若梅对独孤宇的身份有所怀疑,独孤字也是一样,他治好了马伤之后,不禁问道:“这匹马似乎是康居名种,不知对否?”

    史若梅道:“大约是吧?我对相马之术,很是外行。”独狐宇道:“史兄在哪儿买的?这种名马,在中原很是少见。”史若梅讷讷说道:“是一位朋友送的。”她不惯说谎,说得很不自然。独孤宇想道:“肯送这样骏马的朋友,当然交情极不寻常的了。对这匹马的来历好处,照理是应该讲的。何以此人连这匹马是否康居名种都不知道?”

    他和史若梅究竟乃是初交,不便盘问,但一看就知史若梅是个初出道的雏儿.决非坏人,想道:“只看他刚才将金豆都掏出来,就足见他是个毫无心机、坦率可喜的人了。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何必多问。”

    史若梅道:“多谢兄台大恩,容后图报。”正待拱手道别,独孤字忽道:“史兄上哪儿?”史若梅道:“我、我没有一定去处。”

    独孤宇道:“有什么要事在身么?”史若梅道:“也没有。”独孤字道:“既然如此,寒舍离此不远,骑着马去,只有半日路程,不知史兄可肯赏面,到寒舍盘桓几日?”

    史若梅吃了一惊,讷讷说道:“这个,这个……请恕小弟有违好意,只能心领了。”独孤宇怫然不便,说道,“史兄莫非是怪我冒昧么?”史若梅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我,我还有点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要赶着办的。独孤兄之恩,异日图报,请,请恕小弟失陪了。”独孤宇见她吞吞吐吐,一听便知乃是托辞,心中颇为不快,“此人性格也是特别,一时坦率得好似胸中全无城府;一时却又忸怩作态,似个娘儿。”他却不知史若梅其实就是个“娘儿”。

    独孤宇道:“史兄既然有事,我也不便相强了。史兄往哪条路走?”史若梅反问道:“独孤兄家住何方?”独孤宇道:“小弟家住云台镇东面的白石岗。”史若梅道:“那么是该向东边这条路走了?”独孤宇道:“不错。”正想间她是否同路,史若梅已抢先说道:“不巧得很,小弟要向西边这条路走。他日倘有机缘,当再踵府拜谒。”匆匆忙忙,似是怕独孤宇拉她似的,立即拱手道别。独狐宇又添了几分不快,心想:“此人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我与你虽是萍水相逢,但究竟也曾助你脱了一场险难。嗯,这人看来不似江湖人物,言辞又这么闪烁,剑法亦非比寻常,还有一匹罕见的西域骏马,究竟什么路道,当真是令人猜想不透!”

    越想越是怀疑,好奇心起,走了一程,暗自抄了一条小路,改向西行。

    史若梅独自西行,她本来是茫无目的,往东往西往南往北均无不可的,只因独孤字说要向东行,她寸故意走相反的路的。

    西边这条路正是一条通往平卢的官道,从平卢往西,可以直达长安。

    走了一会,忽听得后面人马喧闹,有人大喝道,“小赋往哪里跑?”史若梅大怒,还以为是郝鹏的党羽又追来了,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追来的约有十五六骑,竟然都是羽林军的服饰。原来这十多骑正是羽林军大队打前站的,羽林军人马众多,所过州县,必须预先张罗供应,故而要派出一小队人马,提前最少半日去通知地方官员,好让他们预先打点,史若梅只以为走大路就可以避免和群盗相遇,却不想到遇上官军,麻烦更大。

    本来史若梅衣服丽都,十足一个官家子弟,照理是不会引起官军怀疑的,但她所骑的这匹马却是青海藩王所进贡的御马,别的官军部队也许不能认出,羽林军中康居种的名马很多,却是远远就看出来了。

    带领这小队羽林军的军官,名叫安定远,官封“虎牙都尉”。在羽林军中以“龙骑都尉”最尊,其次便是“虎牙都尉”。

    安定远是羽林军中的第五名高手,仅次于秦襄、尉迟北(龙骑都尉)、尉迟南(虎牙都尉)和另一位虎牙都尉康班侯。是一位能征善战的骁将。

    安定远一眼便认出史若梅骑的乃是御马,大吃一惊,说道:“这定是金鸡岭漏网的小贼!”长枪一摆,率领羽林军包抄过来。

    安定远马快,单骑先到,大怒喝道:“好大胆的小贼,骑了御马,居然敢在官道上大摇大摆,这还了得?还不快给我滚下马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匹坐骑,已是衔尾相接,安定远大喝一声,长枪一抖,一招“毒龙出洞”,便向史若梅的后心刺去。

    史若梅反手一剑,拨开了安定远的枪尖,但她不惯马战,气力也不如对方,被安定远猛力一冲,身躯一震,几乎坠马。猛听得又是“呼”的一声,原来是羽林军中一个善于使绊马索的,将绊马索抖起一个圆圈,向她的马颈便套。史若梅顾人难顾马。

    那匹马给绳索套着颈项,四蹄屈下,安定远紧接着又是一枪!

    史若梅叫道:“你们要这匹马,我给你们便是,为何这样蛮不讲理?”施展轻功,足尖一点马鞍,腾身飞起,安定远纵马追上,出枪又刺,史若梅怒道:“你也结我滚下马来!”她身形落地,尚未站稳,安定远枪尖已刺到她的前胸,史若梅并不招架,纤腰一折,恰如柳枝轻摆,闪开了安定远这一枪,趋势一剑横披,削断了安定远那一匹马的一条马腿,安定远大吼一声,也迫得跃下马来。

    出若梅道:“你为何硬要诬赖我是强盗?”安定远冷笑道:“你不是强盗,哪来的御马?”史若梅道:“朋友送给我的,我不知它是御马。”安定远道:“什么人送给你的?”史若梅答不出来,只有说道:“我端的不是强盗,信不信由你!”安定远道:“你不是强盗你是什么人?”史若梅不愿说出她是“潞州节度使小姐”

    的身份,登时膛目结舌,又答不出来。

    安定远冷笑道:“我只道金鸡岭的强盗都是硬汉子,却原来也有你这样的软骨头。做了强盗却不敢认!铁摩勒、辛天雄有你这样的部下,也算是给他们丢尽了脸了!”

    史若梅其实是不想和朝廷的军官交手,但她一向被人奉承惯了,多多少少也有几分小姐脾气,几曾受过人这般辱骂?安定远举起长枪指着史若梅,正要吩咐护兵将她捆缚起来,忽听得“唰”的一声,史若梅已是拔剑出鞘,冷冷说道:“官逼民反,你硬说我是强盗,我就做了强盗吧,看剑!”倏的一招“玉女投梭”,剑光如练,便向安定远刺去。

    安定远微微一唆,心道:“我只道是个贪生怕死的小贼,想不到这小贼的剑术竟是如此精妙。”当下喝道:“来得好!”枪尾一颤,抖起了斗大的枪花,使出了一招“中平枪”,平胸径刺史若梅的胸膛。

    史若梅知道他气力很大,打定了主意,不和他硬碰硬接,当下剑走轻灵,身随剑进,避卅了正面,忽地剑锋一展,竟然在斗大的枪花中欺身进去,一招“凤凰展翅”,剑锋贴着枪杆,喝声:“撒手!”疾削安定远的手指。

    安定远是个身经百战的大将,临危不乱,史若梅的剑锋缘着枪杆推上,看看就要削到他的手腕,那杆长枪已是转了一囵,将史若梅的胄钢剑弹了开去,他也同样的大喝一声:“撒手!”枪杆当作棍使,拦腰便扫。

    史若梅一个“弯腰插柳”,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了这记猛招,随即又霍的一个“凤点头”,躲过了枪尖的跟踪追刺,双方部占不到便宜,谁的兵器也没脱手。

    安定远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史若梅道:“我是无名小贼,看剑!”安定远暗暗纳罕,心想:“这厮武艺高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却怎的从未听秦都周说过金鸡岭有这号人物。”原来秦襄对金鸡岭的头面人物,如铁摩勒、辛天雄、社百英等人都很熟悉,在围山进袭之前,曾将这些人的武功、相貌对安定远详细说过,叫他特别小心,倘若遏到这几个人,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这也是爱护部下与保全铁摩勒等人的一番心意。

    安定远见她哑声个响,心想:“只怕是金鸡岭新来的头目也未可知。”他既认定了史若梅是个身份重要的头目,更不肯放松,当下抖擞精神,一枪紧过一枪,周围数丈之内,都是剑光枪影。

    他是大将身份,如今只和一个“小贼”交锋,那一小队羽林军不好上前插手,只是团团的将他围住。安定远使的是丈二长枪,最利于马上交锋,步战却不如史若梅短剑的灵活。

    史若梅仗着身法灵活,一柄青钢剑指东打两,指南打北,竟然占了六成攻势。安定远猛戳数枪,连她的衣角也没挑上,迫得转攻为守,他枪重力沉,使到紧处,风声呼呼,泼水不入,史若梅不敢和他硬碰硬接,只能乘暇抵隙,和他游斗。史若梅气力本来不如对方,何况她又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因此初时虽占上风,但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之后,便渐渐感到力不从心,香汗如雨。

    可是那一队羽林军却未曾看出形势正在改变,人人大感惊奇,要知安走远是羽林军中第五名高手,他们初时都以为安定远亲自出马,不过三招两式,就可以把这“小贼”收拾,哪知斗到三十回合以上,这“小贼”竟然还是攻多守少,不由得他们不刮目相看。

    一个稗将叫道:“安都尉,咱们还要赶往前站打点,不必一定捉活的了吧?”安定远抬头一看,只见日头已经过午,心中想道:“再战下去,我是不难令他筋疲力竭,将他活擒,但只怕最少还得半个时辰,误了官差。”这员稗将是军中的神箭手,他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向安定远请示,要不要他发箭帮忙?安定远抡动长枪,将史若梅紧紧裹住,说道:“好,最好射他无关紧要的地方,倘若失手射毙,那也算啦。”

    史若梅东跳西跃,步法变幻莫测,而且又是在和安定远漱战之中,任何高明的射手也没有把握只把她射伤而不误毙了她。

    可是由于安定远的意思是最好捉个活的,这稗将有意在主将面前逞能,当下想出了一个妙法,弓弦一拉,嗖的一支箭从史若梅右方飞过,第二支接着向左方飞过,这两支箭都故意差了少许,第三次虚拉弓弦,史若梅是懂得连珠箭法的,连珠箭习惯是一左一右一中,她刚才为了躲闪那两支箭,身形已闪到箭手所预料的方位,这时她听得弓弦声响,只当是向中盘射来,本能的往上跃避。那稗将立即一箭射出,故意射高三尺,史若梅在上一跳,恰好等于将身子送上去接箭,“嚓”的一声,箭簇已插入她的小臂,登时血流如注。

    安定远喝道:“看你也是一条汉予,我不取你性命,快快扔剑投降!”史若梅咬紧牙根,说道:“金鸡岭的好汉没投降的软骨头。”她为了安定远曾辱骂过她,拼死要赌一口气,用力再发一招,将安定远的枪头架住。但她受伤之后,气力更感不支,哪还招架得住?只觉双臂酸麻,头晕腿软,那柄青钢剑已有点掌握不住,在这情形之下,只要安定远再加把劲,她的剑就要脱手无疑。

    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忽听得“喇”的一声,突然有支短箭射来,但却不是向史若梅,而是射向安定远的。安定远大吃一惊,心道:“霍都护的神箭怎的如此失了准头?”刚刚避开,第二支第三支已是接续而来,安定远只好放开史若梅,抽回长枪,拨打射来的连珠箭,到了这时,他才知道放箭的另有其人,不是那个稗将。

    只见一骑快马从路旁的松林里冲出来,骑在马背上的是个蒙面汉子,他发的乃是甩手箭,用腕力甩出,两手齐发,远远掷来,竟是急劲无比,威力之猛,比从铁胎弓射出的还要惊人!

    这蒙面汉子的甩手箭不但急劲,而且奇准,安定远舞起长枪防身,泼水难入,也自中了一箭,恰好也是射中小臂,血流如注。那蒙面双子见安定远受了伤,不再射他,接续的六七支箭,都是射羽林军的坐骑,箭无虚发,每一支箭都射伤了一匹马,那些战马负痛狂奔,史若梅之围登时解了。

    那个负有“羽林军神箭手”之誉的裨将勃然大怒,喝道:“恶贼休得猖狂,你也吃我一箭!”弓弦一拉,一支箭刚刚射出,就给对方的短箭碰落,那蒙面汉子以手发箭,比那稗将快得多,那稗将本来也要使出连珠箭法的,但他正要再拉弓弦,只听得“噼噼”一声,对方一箭飞来,已把他的铁胎弓当中劈开,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支短箭又到,正中裨将的大腿,登时把他掼下马背。那蒙面汉子叫道:“史兄,快走!”

    安定远气红了眼睛,枪交左手,一枪挑来,史若梅忍着疼痛,飞身跃起,早已跳上了那员稗将的坐骑,这时还未受伤的羽林军人马,只有六七骑,哪挡得她住,转眼之间,史若梅已跟着那蒙面汉子,双双驰入林中,安定远一来忌那汉子的神箭,二来也怕林中还有埋伏,只好咽下怒气,整顿人马,做善后的工作了。

    那蒙面汉子带着史若梅,穿过了松林,走上一条偏僻的山路,一直默不作声。史若梅回头一望,不见有人追来,松了口气。但她紧张的情绪一过,立即便感到臂如刀割,痛得她冷汗直流,花容失色,几乎坐不稳马鞍。她一咬银牙,正要伸手拔箭,那蒙面汉子回头一望,连忙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说话之时,那蒙面汉子和史若梅都已勒住了坐骑,那蒙面汉子哈哈笑道:“史兄,想不到咱们又相会了。”把蒙着面的黑布撕下,史若梅吃了一惊,叫道:“原来是你!”正是:只道从今成陌路,欲知陌路又相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风云阁扫校

本站推荐: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帝少心头宠:国民校草是女生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天才高手总裁爹地宠上天总裁爹地超给力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我的冰山美女老婆总裁大人,要够了没!霸情恶少:调教小逃妻

龙风宝钗缘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武林中文网只为原作者梁羽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梁羽生并收藏龙风宝钗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