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寿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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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下人把西厢房腾出来之后，顾明嫣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随意从小案几上拿了一块糕点，轻咬一口，嘴里瞬间一股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开来。
一旁的品竹见她满意的样子，殷切的上前道：“这桃花糕是方才许嬷嬷送来的，太太对小姐是真上心，竟是亲自下小厨房，给小姐做的呢。”
品竹的声音清脆，顾明嫣的嘴角却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品竹也没多想，还以为小姐在感念太太的好呢，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忙从身侧的案桌上拿过一个檀木盒，呈了上前：“这不，还有这金螭璎珞红宝串簪子，奴婢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簪子。若是等小姐及笄的时候，插上这簪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顾明嫣噗嗤一笑，慢慢抬起头，似是玩味道：“这簪子你若是这么喜欢，那不如我赏给你如何？”
品竹当场就愣住了，小姐今个儿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若是往日，早在这感念太太对她的怜惜了。
神色慌乱间，她看向一旁的琥珀，在看到琥珀静默不语的时候，她终于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小姐，奴婢如何敢有这样的心思，小姐还是不要和奴婢开玩笑了。”
顾明嫣却漫不经心道：“你在我身边侍奉这么多年，这簪子你当然受得。”
品竹整个人都懵了，此刻她虽然有些捉摸不透小姐的心思，可小姐看上去的确是不像玩笑话。
那簪子，够她全家活一年了。尤其是想到自个儿那不争气的哥哥前些日子在赌/场又欠了不少的钱，私下里她可是愁死了。若是有了这簪子，哪里还需要再为那几个银两烦心？
品竹当即诚惶诚恐的磕头谢过主子，可满心的欢心那是如何能够掩盖的住的。
琥珀见她如此作势，忍不住想出口讽刺几句。可瞧小姐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也只能够忍了。不知怎么的，从小姐病愈之后，对太太竟是有了几分的防备和敌意。
这顾府上上下下的人谁不知道大太太最是怜惜纵容小姐，就连她亲生的五小姐都没这样的恩宠。琥珀不是傻子，尤其是在府邸呆了这么多年，自是有自己几分心得。她觉得吧，太太对小姐的好，总暗藏着几分的深意。虽说是小姐的小姨，但这么多年看周嬷嬷被架空，她多少还是有点自己的私心的。
沉思间，丫头夏兰匆匆走了进来：“小姐，老太太方才回府了，听说您身子好些了，让您今晚去寿安堂用膳。”
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了。前几日老太太携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各房的小姐去静安寺祈福，偏偏大太太不在随行之列。
虽说名义上家里得留个人管家，加之小姐身子抱恙，以太太对小姐的怜惜，自然是不忍她受委屈的。可这府邸谁不知道，老太太因为董姨娘的关系，对大太太不喜呢？
当初许静兰抱病在床，老太太其实是存了心思把董姨娘扶正的。听说当时许妙玉进府邸的时候，老太太私下里还发了很大的脾气。只是当时老侯爷健在，她这后宅妇人，到底也没能翻出什么浪。
这之后啊，老太太很是看许妙玉不顺眼，又嫌弃她是个庶女，很是立了一年多的规矩。
尤其是五年前老侯爷走了之后，老太太俨然成了真正的老祖宗，更是没把许妙玉放在眼中。
这大房，也就属董姨娘和董姨娘膝下的三小姐顾妙最得老太太宠爱。
这次去静安寺祈福，董姨娘和三小姐可是和老太太同乘一辆车，当时不知道羡煞多少人的眼呢。
大太太脸上别提有多难/堪了，憋着一口气，便没让五小姐去凑那个热闹，说是留下来陪小姐聊聊天，散散心。
大太太这一招多少是打了老太太的脸了，又能够彰显自己这继母当的称职，不说别的肯定能够讨到侯爷的欢喜，是以，也不算输的连里子都没了。
顾明嫣托着腮，翻看着手中的戏本子，连眼皮都没抬，淡淡道：“知道了。”
这边，董姨娘刚到家，静安寺一行虽说她出尽风头，可说真的哄老太太开心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不一回来她便觉得腰/酸/背/痛，丫头瑞珠正给她捶着腿呢。
三小姐顾妙只比顾明嫣小几个月，瓜子脸，一身紫罗兰色镶金线滚边素色褶裙，石青月季蝴蝶通袖衫，十指纤纤，正剥着一个橘子。
“母亲，这几日在静安寺，只要想起太太平日里端着的那姿态，女儿就觉着好笑极了。私底下定是不知道气的摔了多少杯子。”
按说董姨娘只是个妾室，顾妙称她为母亲，这可是犯忌的。可董姨娘和顾妙都不觉得有什么，有老太太在，谁敢为了这事儿寻她们的不开心？
董姨娘面带笑意，轻轻拿起案桌上的茶抿了一小口。想起那许氏，董姨娘眼中根本没有丝毫的谦卑。这些年，两人也算是过了无数招。现在嘛，暂且打个平手。谁让两人到现在都没个儿子呢？
许氏有位份，董姨娘有宠爱，谁都别笑话谁。
只是，提及这儿子，董姨娘心中又有了淡淡的忧愁。这次去静安寺祈福，她虔心求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能够开眼。
瞧董姨娘眼中淡淡的哀愁，顾妙宽慰道：“母亲这次得的可是上上签，过不了多久啊，肯定会如母亲所愿的。何况，有杏林圣手余老先生的药方调理，咱还怕太太抢了先不成？”
而且，许妙玉的身份不可能和董姨娘一样，有那么多的闺/房/之乐，老爷和她更多的是相敬如宾。
所以说，这许妙玉惯会装了，像只老母/鸡/似得护着二小姐和四少爷，还不就是为了彰显她的贤惠，大度吗？真是个心思阴沉的。
贤惠，大度？呸！若真是对二小姐和四少爷好，为何现在二小姐都快及笄了，私下里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许妙玉对嫣姐儿的确是纵容，怜惜她念书辛苦，怜惜她针线活做多了伤眼睛，现在南陵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顾家二姑娘就是个花瓶美人，而且还骄/纵的很。有这流言，即便是有些人想要提亲，心底也得好生思虑一番。
也只有嫣姐儿那傻子，才瞧不出许妙玉的狼/子/野/心了。
顾妙自然也想到了顾明嫣，对于这二姐姐，顾妙其实是看不上的，甚至是有几分的鄙/夷。可怜她这顾家三小姐琴棋书画样样得意，却败在了出身上。一句嫡庶之别，便让她心生恼意。是以，明面儿上，她和顾明嫣也很不对盘。
瞧女儿突然的安静，董姨娘暗暗叹息一声，道：“你不必太过介怀这个。嫣姐儿坏了名声，是嫡长女又如何？不迟早是你的手下败将？”
顾妙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她那样的能嫁个鳏/夫，已经是极好的出路了，到时候可有的好戏看。”
说着，顾妙忍不住笑出声。
寿安堂在顾府的南面，很是幽静。一进门，便是花草的清香。
老太太虽然行事颇为乖/张，却和老封君一般，酷爱礼佛。这不，此刻正手执念珠，跪在菩萨面前。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檀香，贴身侍奉的古嬷嬷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等老太太一念完经书，古嬷嬷赶忙上前扶老太太起身。
老太太淡淡的看了一眼院外，“老大媳妇可还在外殿候着？”
古嬷嬷恭敬道：“是。”
老太太有些讽刺道：“前些日子她还敢和我拿乔？今个儿倒是奇怪了，竟然巴巴的来给我请安。”
古嬷嬷笑道：“怕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心里急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想到这次去静安寺祈福竟然偶遇杏林圣手余老先生，她不由有几分得意。这余老先生德高望重，妙手回/春，老太太早就想为侄女请来调理调理身子了。只是这老先生这些年游历在外，鲜少能够逮住他的身影，这事儿也就搁置了。
不曾想，这次静安寺一行，竟然会偶遇老先生。
“急了？”老太太嘲讽道，“她能不急吗？这么多年没生个儿子，若是被人抢了先，这大太太的位子，她如何还能够坐的安稳？”
老太太对大太太早就生了嫌隙，她是这个家的老祖宗，她喜欢哪个，她说了算。岂会因为许妙玉是大太太她就格外给她脸面。在她看来，当初许妙玉庶女身份，就妄想给老大做继室，这根本就是逾越了。当时许静兰还尚在，她就舔/着脸没名没分的住进来，可见是个不知羞/耻的。在老太太眼中，分明就是乱了规矩了。何况，她原本就属意董姨娘做继室，这不越发看许妙玉不顺眼了。
古嬷嬷道：“大太太知道您爱礼佛，这次特意抄了经卷，想供奉在这小佛堂，为您祈福。可见，这余老先生让她真坐不住了。”
老太太言语间带着几分的冷意：“为我祈福？我看她是要咒我吧。我这小佛堂可容不下她的孝心。”
吩咐下人把西厢房腾出来之后，顾明嫣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随意从小案几上拿了一块糕点，轻咬一口，嘴里瞬间一股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开来。
一旁的品竹见她满意的样子，殷切的上前道：“这桃花糕是方才许嬷嬷送来的，太太对小姐是真上心，竟是亲自下小厨房，给小姐做的呢。”
品竹的声音清脆，顾明嫣的嘴角却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品竹也没多想，还以为小姐在感念太太的好呢，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忙从身侧的案桌上拿过一个檀木盒，呈了上前：“这不，还有这金螭璎珞红宝串簪子，奴婢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簪子。若是等小姐及笄的时候，插上这簪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顾明嫣噗嗤一笑，慢慢抬起头，似是玩味道：“这簪子你若是这么喜欢，那不如我赏给你如何？”
品竹当场就愣住了，小姐今个儿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若是往日，早在这感念太太对她的怜惜了。
神色慌乱间，她看向一旁的琥珀，在看到琥珀静默不语的时候，她终于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小姐，奴婢如何敢有这样的心思，小姐还是不要和奴婢开玩笑了。”
顾明嫣却漫不经心道：“你在我身边侍奉这么多年，这簪子你当然受得。”
品竹整个人都懵了，此刻她虽然有些捉摸不透小姐的心思，可小姐看上去的确是不像玩笑话。
那簪子，够她全家活一年了。尤其是想到自个儿那不争气的哥哥前些日子在赌/场又欠了不少的钱，私下里她可是愁死了。若是有了这簪子，哪里还需要再为那几个银两烦心？
品竹当即诚惶诚恐的磕头谢过主子，可满心的欢心那是如何能够掩盖的住的。
琥珀见她如此作势，忍不住想出口讽刺几句。可瞧小姐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也只能够忍了。不知怎么的，从小姐病愈之后，对太太竟是有了几分的防备和敌意。
这顾府上上下下的人谁不知道大太太最是怜惜纵容小姐，就连她亲生的五小姐都没这样的恩宠。琥珀不是傻子，尤其是在府邸呆了这么多年，自是有自己几分心得。她觉得吧，太太对小姐的好，总暗藏着几分的深意。虽说是小姐的小姨，但这么多年看周嬷嬷被架空，她多少还是有点自己的私心的。
沉思间，丫头夏兰匆匆走了进来：“小姐，老太太方才回府了，听说您身子好些了，让您今晚去寿安堂用膳。”
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了。前几日老太太携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各房的小姐去静安寺祈福，偏偏大太太不在随行之列。
虽说名义上家里得留个人管家，加之小姐身子抱恙，以太太对小姐的怜惜，自然是不忍她受委屈的。可这府邸谁不知道，老太太因为董姨娘的关系，对大太太不喜呢？
当初许静兰抱病在床，老太太其实是存了心思把董姨娘扶正的。听说当时许妙玉进府邸的时候，老太太私下里还发了很大的脾气。只是当时老侯爷健在，她这后宅妇人，到底也没能翻出什么浪。
这之后啊，老太太很是看许妙玉不顺眼，又嫌弃她是个庶女，很是立了一年多的规矩。
尤其是五年前老侯爷走了之后，老太太俨然成了真正的老祖宗，更是没把许妙玉放在眼中。
这大房，也就属董姨娘和董姨娘膝下的三小姐顾妙最得老太太宠爱。
这次去静安寺祈福，董姨娘和三小姐可是和老太太同乘一辆车，当时不知道羡煞多少人的眼呢。
大太太脸上别提有多难/堪了，憋着一口气，便没让五小姐去凑那个热闹，说是留下来陪小姐聊聊天，散散心。
大太太这一招多少是打了老太太的脸了，又能够彰显自己这继母当的称职，不说别的肯定能够讨到侯爷的欢喜，是以，也不算输的连里子都没了。
顾明嫣托着腮，翻看着手中的戏本子，连眼皮都没抬，淡淡道：“知道了。”
这边，董姨娘刚到家，静安寺一行虽说她出尽风头，可说真的哄老太太开心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不一回来她便觉得腰/酸/背/痛，丫头瑞珠正给她捶着腿呢。
三小姐顾妙只比顾明嫣小几个月，瓜子脸，一身紫罗兰色镶金线滚边素色褶裙，石青月季蝴蝶通袖衫，十指纤纤，正剥着一个橘子。
“母亲，这几日在静安寺，只要想起太太平日里端着的那姿态，女儿就觉着好笑极了。私底下定是不知道气的摔了多少杯子。”
按说董姨娘只是个妾室，顾妙称她为母亲，这可是犯忌的。可董姨娘和顾妙都不觉得有什么，有老太太在，谁敢为了这事儿寻她们的不开心？
董姨娘面带笑意，轻轻拿起案桌上的茶抿了一小口。想起那许氏，董姨娘眼中根本没有丝毫的谦卑。这些年，两人也算是过了无数招。现在嘛，暂且打个平手。谁让两人到现在都没个儿子呢？
许氏有位份，董姨娘有宠爱，谁都别笑话谁。
只是，提及这儿子，董姨娘心中又有了淡淡的忧愁。这次去静安寺祈福，她虔心求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能够开眼。
瞧董姨娘眼中淡淡的哀愁，顾妙宽慰道：“母亲这次得的可是上上签，过不了多久啊，肯定会如母亲所愿的。何况，有杏林圣手余老先生的药方调理，咱还怕太太抢了先不成？”
而且，许妙玉的身份不可能和董姨娘一样，有那么多的闺/房/之乐，老爷和她更多的是相敬如宾。
所以说，这许妙玉惯会装了，像只老母/鸡/似得护着二小姐和四少爷，还不就是为了彰显她的贤惠，大度吗？真是个心思阴沉的。
贤惠，大度？呸！若真是对二小姐和四少爷好，为何现在二小姐都快及笄了，私下里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许妙玉对嫣姐儿的确是纵容，怜惜她念书辛苦，怜惜她针线活做多了伤眼睛，现在南陵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顾家二姑娘就是个花瓶美人，而且还骄/纵的很。有这流言，即便是有些人想要提亲，心底也得好生思虑一番。
也只有嫣姐儿那傻子，才瞧不出许妙玉的狼/子/野/心了。
顾妙自然也想到了顾明嫣，对于这二姐姐，顾妙其实是看不上的，甚至是有几分的鄙/夷。可怜她这顾家三小姐琴棋书画样样得意，却败在了出身上。一句嫡庶之别，便让她心生恼意。是以，明面儿上，她和顾明嫣也很不对盘。
瞧女儿突然的安静，董姨娘暗暗叹息一声，道：“你不必太过介怀这个。嫣姐儿坏了名声，是嫡长女又如何？不迟早是你的手下败将？”
顾妙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她那样的能嫁个鳏/夫，已经是极好的出路了，到时候可有的好戏看。”
说着，顾妙忍不住笑出声。
寿安堂在顾府的南面，很是幽静。一进门，便是花草的清香。
老太太虽然行事颇为乖/张，却和老封君一般，酷爱礼佛。这不，此刻正手执念珠，跪在菩萨面前。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檀香，贴身侍奉的古嬷嬷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等老太太一念完经书，古嬷嬷赶忙上前扶老太太起身。
老太太淡淡的看了一眼院外，“老大媳妇可还在外殿候着？”
古嬷嬷恭敬道：“是。”
老太太有些讽刺道：“前些日子她还敢和我拿乔？今个儿倒是奇怪了，竟然巴巴的来给我请安。”
古嬷嬷笑道：“怕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心里急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想到这次去静安寺祈福竟然偶遇杏林圣手余老先生，她不由有几分得意。这余老先生德高望重，妙手回/春，老太太早就想为侄女请来调理调理身子了。只是这老先生这些年游历在外，鲜少能够逮住他的身影，这事儿也就搁置了。
不曾想，这次静安寺一行，竟然会偶遇老先生。
“急了？”老太太嘲讽道，“她能不急吗？这么多年没生个儿子，若是被人抢了先，这大太太的位子，她如何还能够坐的安稳？”
老太太对大太太早就生了嫌隙，她是这个家的老祖宗，她喜欢哪个，她说了算。岂会因为许妙玉是大太太她就格外给她脸面。在她看来，当初许妙玉庶女身份，就妄想给老大做继室，这根本就是逾越了。当时许静兰还尚在，她就舔/着脸没名没分的住进来，可见是个不知羞/耻的。在老太太眼中，分明就是乱了规矩了。何况，她原本就属意董姨娘做继室，这不越发看许妙玉不顺眼了。
古嬷嬷道：“大太太知道您爱礼佛，这次特意抄了经卷，想供奉在这小佛堂，为您祈福。可见，这余老先生让她真坐不住了。”
老太太言语间带着几分的冷意：“为我祈福？我看她是要咒我吧。我这小佛堂可容不下她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