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顿工作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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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窦建德突然间嚎啕大哭，县里一帮人谁也没想到。解放前的老人们大概能理解窦建德感受，但是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对窦建德因为粮食而心神震动，是完完全全没有思想准备的。所以当他跳起来心情激动说出貌似劝进的话来的时候，众人都不知道怎么接他这个话茬。
过来好一会儿，戴书记才略带尴尬的把话题转开。
“天不救人人自救，人不自救天难佑。我们一个县，还管不到天下的事儿，夏王请节哀吧。”
要不怎么说呢？直接说，你过来跟我干吧，我这就把全天下打下来？开什么玩笑，县城里面还没折腾利索呢。这事儿甚至没法给窦建德解释，古人又不知道现代人的大政府概念是什么，光记录各种档案的文字工作人员就需要多少。
窦建德也自知失态，也就顺着戴书记的话把这一茬揭过去了。不过揭过去是揭过去了，但是震撼是实实在在的了。然后再去参观化工厂，机加工企业，然后跟着农业局农机处的人参观一处玉米的机械化收割什么的，窦建德就只剩下各种羡慕和对各种地方的问东问西了。刚开始还有些拿捏或者说带着某些提防的心思已经完全不翼而飞了。
自己这个虎踞河北的夏王，在这个新桥县面前，屁也不是。
而且窦建德也能感觉的出来，这个县里的县尊和其他官吏，想和自己建立某种关系。而且他很清楚，自己仅仅是其中一个选择，如果自己不同意，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那点家底儿抹掉。
所以他的态度就越发的实在起来。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人说话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子，而且他们似乎很欣赏自己实话实说。
所以等参观了一大圈儿，回县委大院吃饭的时候，窦建德已经完全恢复了起兵造反前一个豪侠的本色。
忙活一顿后吃饭是中国特色。唐贞观年间甚至出现了廊下食这种工作餐性质的赐饭。自然新桥县也不能例外，不过想大吃一顿是不可能的，现在新桥县因为能源供应问题，全县人都在吃大锅饭，县委也不例外。
今天县委食堂依然是标准的四菜一汤，回锅肉，素三鲜，炒猪血和凉拌素什锦，外加西红柿鸡蛋汤。主食烧饼，锅饼，花卷和馒头。而且食堂贴出了警示，必须吃多少拿多少，敢剩下就限制就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食品燃料限制供应的时候，食堂大师傅乃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所以县委书记和夏王，照样要排队。
打饭的大婶一看，呦呵，来了个古人。而且要菜前居然先给她作揖，手一抖，给多放了好几块肉。
“戴明府，此处‘机关食堂’可是县内最好的饭廨了吗？”炒菜这玩意虽然在《齐民要术》中就有记载，但是正经流行开，要到北宋时期薄底铁锅出现后才正经流行开。窦建德虽然是一路反王，但是每天也就是粟米汤菜，现代大火快炒的菜自然也是没吃过。
“不是，我们中午不回家，在这里办公，都在这儿吃。”对于县里燃料的问题，戴书记自然不会说。
“一日要吃三餐，有肉有菜，蒸饼胡饼随便吃，贵县之富庶，非人间所能及也。俺老窦这几日受贵县惊吓颇多，自然要吃回来的，说不得要多吃几个胡饼。”
从夏王变成老窦，窦建德也就用了一天时间。他坐在机关食堂的凳子上，也不见外，以两三口一个烧饼的速度就着餐盘里的菜使劲儿吃。看着都香。
孔夫子那句食不语恐怕是最没人在乎的。就算是唐朝的大臣们在廊下吃饭的时候，也要互相议论朝政。中国人在饭桌上谈事情就是传统。
窦建德一边抓耳挠腮的吃饭，一边嘴里也不闲着。
“戴明府，不知贵县可有章程啊？如何才能将那玉米卖于我？河北诸地一茬麦后可接一茬菉豆，可那东西只能熬煮汤水，当不得饥馑。若这玉米能在麦后再收上两斛，河北地的百姓们就不必以麸皮野菜充粮食了。”
“这个我们还要开会研究一下。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河北地的老百姓遭灾，我们确实要赈济一下的。但是总赈济不是办法的，我们这边的通常做法是‘以工代赈’。”戴书记的今年已经是退休的年龄了，他可不像窦建德那种吃法，一个花卷慢吞吞的撕着吃。
“这以工代赈是何意啊。”
“这工呢，就是做工。意思是说，在有灾的时候，招募百姓作工，然后给工钱或粮食，让百姓能顺利渡过饥荒。”
“啊哦。”窦建德点点头，“这便如给朝廷出徭役，但是农户有粮食可拿？不知能有多少钱粮，可够一日两餐吗？”
徭役这玩意在中原王朝诞生之时就跟着一起诞生了。甚至在熬死了封建时代之后，又存在了好多年。当然形式有变化，给皇帝贵族白干活变成了参加社会公共事业建设。最常见的例子是出河工，在灾害比较严重的省份，各个生产队自带干粮出河工出到70-80年代。
“我们管饭，一日三餐。”戴书记说道，“不过具体能给多少粮食，或者布匹，我们需要再商量一下。不瞒你说，我们这个地方被称为九河下梢，多水灾。在1300多年以后我们这边排沥河道挖了十好几条，如今到了这里，好条河道都断了，需要重新修整，需要人工不少。”
窦建德反而大大咧咧起来：“唉！明府差了，但有一日三餐便可，能省下口粮，便是赚了。”
双方的思维差距还是太大，戴书记没接他的话茬，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戴书记不愿说这些，窦建德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儿，不过他马上有问了一个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不瞒着明府，何时能放建德回转河间啊。我那婆娘不见我面，怕是要失了方寸。”
戴书记心说这反王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这个窦建德看上去粗鄙不堪，但是也会玩儿弯弯绕。明明怕自己手下抢班夺权，在自己面前却把自己的老婆搬出来说事儿。
“明天就回去吧。嗯，跟那些被我们俘虏的士兵一起都回去。解释一下，给他们剃头不是髡刑，而是要防疫。对了，我们清点了一下死亡人数，一共战殁416人，虽然是你们攻打我们在先，不过双方的误会既然解开了，那么我们打算补偿一下。我们的钱和你们钱不一样，所以我们打算折合成粮食，夏王你看多少斤合适啊。”
窦建德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
“啊哦，两千斤啊，可以。”
窦建德好悬没喷出来，心说我刚才想说两百斤。
没想到戴书记又说：“啊哦，忘记跟你说了，我们斤比你们的斤要小。那就按照你们斤算，按我们的斤来说，是2800斤。明天你回去后准备一下，我们这边出个车队，给你们送过去。让民众们不要害怕。”
窦建德能说什么，他只能拱拱手，继续埋头大嚼。
对于窦建德突然间嚎啕大哭，县里一帮人谁也没想到。解放前的老人们大概能理解窦建德感受，但是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对窦建德因为粮食而心神震动，是完完全全没有思想准备的。所以当他跳起来心情激动说出貌似劝进的话来的时候，众人都不知道怎么接他这个话茬。
过来好一会儿，戴书记才略带尴尬的把话题转开。
“天不救人人自救，人不自救天难佑。我们一个县，还管不到天下的事儿，夏王请节哀吧。”
要不怎么说呢？直接说，你过来跟我干吧，我这就把全天下打下来？开什么玩笑，县城里面还没折腾利索呢。这事儿甚至没法给窦建德解释，古人又不知道现代人的大政府概念是什么，光记录各种档案的文字工作人员就需要多少。
窦建德也自知失态，也就顺着戴书记的话把这一茬揭过去了。不过揭过去是揭过去了，但是震撼是实实在在的了。然后再去参观化工厂，机加工企业，然后跟着农业局农机处的人参观一处玉米的机械化收割什么的，窦建德就只剩下各种羡慕和对各种地方的问东问西了。刚开始还有些拿捏或者说带着某些提防的心思已经完全不翼而飞了。
自己这个虎踞河北的夏王，在这个新桥县面前，屁也不是。
而且窦建德也能感觉的出来，这个县里的县尊和其他官吏，想和自己建立某种关系。而且他很清楚，自己仅仅是其中一个选择，如果自己不同意，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那点家底儿抹掉。
所以他的态度就越发的实在起来。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人说话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子，而且他们似乎很欣赏自己实话实说。
所以等参观了一大圈儿，回县委大院吃饭的时候，窦建德已经完全恢复了起兵造反前一个豪侠的本色。
忙活一顿后吃饭是中国特色。唐贞观年间甚至出现了廊下食这种工作餐性质的赐饭。自然新桥县也不能例外，不过想大吃一顿是不可能的，现在新桥县因为能源供应问题，全县人都在吃大锅饭，县委也不例外。
今天县委食堂依然是标准的四菜一汤，回锅肉，素三鲜，炒猪血和凉拌素什锦，外加西红柿鸡蛋汤。主食烧饼，锅饼，花卷和馒头。而且食堂贴出了警示，必须吃多少拿多少，敢剩下就限制就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食品燃料限制供应的时候，食堂大师傅乃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所以县委书记和夏王，照样要排队。
打饭的大婶一看，呦呵，来了个古人。而且要菜前居然先给她作揖，手一抖，给多放了好几块肉。
“戴明府，此处‘机关食堂’可是县内最好的饭廨了吗？”炒菜这玩意虽然在《齐民要术》中就有记载，但是正经流行开，要到北宋时期薄底铁锅出现后才正经流行开。窦建德虽然是一路反王，但是每天也就是粟米汤菜，现代大火快炒的菜自然也是没吃过。
“不是，我们中午不回家，在这里办公，都在这儿吃。”对于县里燃料的问题，戴书记自然不会说。
“一日要吃三餐，有肉有菜，蒸饼胡饼随便吃，贵县之富庶，非人间所能及也。俺老窦这几日受贵县惊吓颇多，自然要吃回来的，说不得要多吃几个胡饼。”
从夏王变成老窦，窦建德也就用了一天时间。他坐在机关食堂的凳子上，也不见外，以两三口一个烧饼的速度就着餐盘里的菜使劲儿吃。看着都香。
孔夫子那句食不语恐怕是最没人在乎的。就算是唐朝的大臣们在廊下吃饭的时候，也要互相议论朝政。中国人在饭桌上谈事情就是传统。
窦建德一边抓耳挠腮的吃饭，一边嘴里也不闲着。
“戴明府，不知贵县可有章程啊？如何才能将那玉米卖于我？河北诸地一茬麦后可接一茬菉豆，可那东西只能熬煮汤水，当不得饥馑。若这玉米能在麦后再收上两斛，河北地的百姓们就不必以麸皮野菜充粮食了。”
“这个我们还要开会研究一下。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河北地的老百姓遭灾，我们确实要赈济一下的。但是总赈济不是办法的，我们这边的通常做法是‘以工代赈’。”戴书记的今年已经是退休的年龄了，他可不像窦建德那种吃法，一个花卷慢吞吞的撕着吃。
“这以工代赈是何意啊。”
“这工呢，就是做工。意思是说，在有灾的时候，招募百姓作工，然后给工钱或粮食，让百姓能顺利渡过饥荒。”
“啊哦。”窦建德点点头，“这便如给朝廷出徭役，但是农户有粮食可拿？不知能有多少钱粮，可够一日两餐吗？”
徭役这玩意在中原王朝诞生之时就跟着一起诞生了。甚至在熬死了封建时代之后，又存在了好多年。当然形式有变化，给皇帝贵族白干活变成了参加社会公共事业建设。最常见的例子是出河工，在灾害比较严重的省份，各个生产队自带干粮出河工出到70-80年代。
“我们管饭，一日三餐。”戴书记说道，“不过具体能给多少粮食，或者布匹，我们需要再商量一下。不瞒你说，我们这个地方被称为九河下梢，多水灾。在1300多年以后我们这边排沥河道挖了十好几条，如今到了这里，好条河道都断了，需要重新修整，需要人工不少。”
窦建德反而大大咧咧起来：“唉！明府差了，但有一日三餐便可，能省下口粮，便是赚了。”
双方的思维差距还是太大，戴书记没接他的话茬，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戴书记不愿说这些，窦建德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儿，不过他马上有问了一个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不瞒着明府，何时能放建德回转河间啊。我那婆娘不见我面，怕是要失了方寸。”
戴书记心说这反王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这个窦建德看上去粗鄙不堪，但是也会玩儿弯弯绕。明明怕自己手下抢班夺权，在自己面前却把自己的老婆搬出来说事儿。
“明天就回去吧。嗯，跟那些被我们俘虏的士兵一起都回去。解释一下，给他们剃头不是髡刑，而是要防疫。对了，我们清点了一下死亡人数，一共战殁416人，虽然是你们攻打我们在先，不过双方的误会既然解开了，那么我们打算补偿一下。我们的钱和你们钱不一样，所以我们打算折合成粮食，夏王你看多少斤合适啊。”
窦建德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
“啊哦，两千斤啊，可以。”
窦建德好悬没喷出来，心说我刚才想说两百斤。
没想到戴书记又说：“啊哦，忘记跟你说了，我们斤比你们的斤要小。那就按照你们斤算，按我们的斤来说，是2800斤。明天你回去后准备一下，我们这边出个车队，给你们送过去。让民众们不要害怕。”
窦建德能说什么，他只能拱拱手，继续埋头大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