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知足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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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尝了口甜汤，只觉得核桃与红枣的香气在舌尖化了开来，入口绵软似粥，又带着清新的甜香。
“味道超好……这是怎么做的啊？”
大小姐像个家庭教师一样描述着烹饪的过程。
“需先将白米泡上一夜。将核桃过沸水，去皮剁碎；而后将红枣泡发，煮后剥皮取枣泥；再捣米做了米浆，三样放在一起煮，出锅后加上一点糖，就算做好。”
公孙策越听越愣：“不是，啊？这么麻烦……这得花多少功夫……就为了我……”
“是我自己想吃的缘故。”大小姐将头扭到一边，“顺便答谢你。”
公孙策当下放下心来，这就合理多了！肯定是她自己嘴馋想吃东西才花功夫做了这么多嘛，自己也就跟着蹭点罢了。
公孙策安心理得地吃着甜汤，说道：“我以前还从来没吃过这个，厉害啊大小姐。我以为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种类型的。”
“烹饪是我的爱好。”秦芊柏说，“我瞒着长辈，与姐妹们私下学的。”
公孙策放下勺子，觉得不太对劲。
……学个做菜为什么要瞒着长辈？
昨夜与秦安的交谈内容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让公孙策决定违背一次自己的原则。
“你知道我不该问这个，不过我真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大小姐，你平常在家都做什么啊？”
“习武。”秦芊柏想都不想就答道。
“还有呢？”
“学识人、书文、历史、数算等。”
都是一说到大家闺秀就会联想到的元素……
“还有呢？”
女孩歪着脑袋：“？”
公孙策感觉自己很有点头大：“学习以外的娱乐活动呢？敢问大小姐您平日看得什么书？喜欢哪般字画？常去何处作乐？”
“娱乐活动是打擂台。可以跑去家外，见到不同的武艺，与不同的人通过拳脚交流。从与我岁数相彷的孩童、壮年的男子、到白发苍苍的老者，擂台上什么样的敌人都有。”
说到这里，秦芊柏显得活络起来：“起初我不擅控制力道，容易将敌手的肢体打折，躯干打穿，但之后力量控制得心应手，也就少见血腥。不过等到那时，打擂的次数也就少了。”
——“我是家族出身，自幼习武，尸身脏器早有接触。”
公孙策想起了她先前的发言，与提到打擂时的雀跃。这话在当下想来，却又带着不同的意味了。他越听越焦躁，好像心底里有团火往上冒。
“中老年人都来跟你打擂？”
“他们属于别家门派临时请来的外援，算作最新拜入门的新弟子，按辈分与我一辈。家中长辈若是出手，就会算作以大欺小。”秦芊柏认真地解释道。
“什么狗屁江湖！脸都不要了！”公孙策破口大骂。
“我族外的一位叔叔也说过这话。”秦芊柏说，“后来他去各大门派走了一趟，就少见这种情况了。”
你这叔叔跟严契脾气挺像啊。
“不是，就为了这事？你辛苦练武就为了这个？”
“不呀。”秦芊柏奇怪地说，“擂台赛是习武以外的消遣，族中长辈督促我习武，是为了将一个很强的敌人打倒。”
这又是哪门子的江湖儿女恩怨情仇。
大小姐仍在说着她的过往：“大家都觉得，家中只有我能胜过他了。我是帝都秦氏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孩童，所以我一定要加倍努力习武……”
“其他的兄弟姐妹可以外出、可以学兴趣爱好、可以去朝堂学筹谋术。唯有我不行。”秦芊柏小声说，“我一定要胜过他才是。”
公孙策闷头喝着甜汤，却一点也吃不出甜味来了。
他想象着这女孩过去的生活。偌大一个家庭之中，其余的孩童都在修习结束后散去玩耍，仅有秦芊柏一个人默默回到屋里继续锻炼，而后在老古板们的监督下念着之乎者也，从古文中想象着外面世界的样貌……
那会是多么枯燥的生活？或许这孩子脸上没有表情，仅仅是因为笑不出来了。
怪不得她提到离家的长辈时神色复杂。因为那长辈走了之后，就再没人能将她从那个家带出。
“你自己也觉得这日子没大有意思吧。”
“所以我离家出走了。”秦芊柏垂下眼帘，“我是秦家的女儿，应负起责任与担当。可家中变化得越加陌生了。大家都只知督促练武，少有人关心我心中所想，自从爷爷出去工作后，我就更加疲惫了……”
女孩悲伤地说：“我不想再这样无止境地练下去了，我已比大家都要强了，可长辈们还不满意……我觉得他们并不在乎我，他们只想要一个天下第一的女儿。”
公孙策很想说你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啊，起码秦安他们几个是很在乎你的。可他到底是个外人，对着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讲些人尽皆知的大道理算又有什么用？谁又能比一个孩子更了解她的长辈？
“我觉得你可以往好的方向想。”公孙策尽力缓和气氛，“你看你现在在苍穹之都对不对？这儿没人逼你习武练功，你靠一身本领成为本市一霸都不在话下！那你现在有话语权了啊！”
秦芊柏眨了眨眼：“话语权？”
“你现在自己生活当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也会闹出笑话，但是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自由。”公孙策娓娓道来，“现在没人管你了，只有你能决定你想干什么。”
“我自己……决定……”
灰发青年趁热打铁，鼓动道：“你可以决定自己每天的日程表啊，就像你早上做甜品一样！你带着这念头想想，就觉得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多么愉快的清晨！你现在想做什么？”
秦芊柏思考了一阵，很雀跃地说：“我想吃早饭。”
秦芊柏小朋友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啊。
“好主意。做人最重要就是开心，要填饱肚子才能开心嘛！那我做点东西给你吃咯。想吃什么？炒饭、面条、面包培根鸡蛋？”
秦芊柏想了想，说：“想吃面包。”
“好好好。”公孙策赶紧往厨房走去，努力说着俏皮话以缓解气氛，“既然你现在跑来独自生活了，那是不是也要考虑些练武以外的事情？比如说做点正常女孩应有的娱乐活动？”
“寻常女孩会做什么呢？”
我鬼知道。
姑且不提公孙先生我从出生以来就维持着绝赞单身记录，我社交圈里就没一个称得上正常的女性。
“我了解的情况有破桉啊……做志愿者啊……烧房子啊……干黑医啊……”公孙策越说越心虚，“我承认我不认识几个正常女孩，你知道这破地方什么样。”
秦芊柏很无语地瞧着他：“……公孙策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
公孙策想都不想就说：“看动画。”
惨了。
完蛋了。
说漏嘴了。
跟这个直性子说话说多了导致自己也说开实话了我好不容易树立起的神秘前辈形象啊啊啊！
“动画是什么？”秦芊柏问，“连环画吗？”
……？
“大小姐，你以前没接触过这种……比较小众的娱乐活动？”
点头点头。
公孙策心里冒出了一个很有诱惑力的点子。
“那要不……我带你看两集试试？”
“好呀。”
·
十五分钟后，解决完早餐的公孙策拿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在女孩好奇的视线中寻找着适合新人入坑的动画。
“我估计着校园恋爱喜剧对你来说比较刺激。你等我找点传统的子供向动画先。”
大小姐读着文件夹的名称：“圣x炼金士……”
“你的眼光怎么就刁钻到能一眼从这么多文件里挑中这部？！”公孙策眼疾手快地将文件夹隐藏。
“出x王女……”
“你是怎么做到单看名称就选出这种作品的？！”
“？”秦芊柏奇怪地望着他，“那，这个恶x高校……”
公孙策直接点了右上角的x号。
不行，这孩子的天赋太奇怪了。
放着她不管的话谁知道她会主动去看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必须要在文娱作品方面对她进行监管才行！
！
“好了别挑了我帮你选一部绝对健全适合所有年龄层观众观赏的经典动画。”公孙策擦着头上的冷汗，点开另一个文件夹，“高达0x79！舞台设置在未来的的宇宙战争，在战斗中呼喊爱与理解的名作！”
“可是之前那些听上去更有趣。”
“那些对现在的你而言还太早了！”公孙策心虚地说，“等到上了大学之后再看这些！现在和公孙先生我一起看机器人动画！”
“哦。”
秦芊柏乖巧地搬了张椅子坐到旁边，两人在餐桌上对着笔记本电脑看起了老动画。
“燃烧吧，高达?~”
上世纪的老歌在公孙策的公寓中飘荡，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以目前视角来看显得过于夸张的演出，与早已落后于时代的画面。冷却下头脑的公孙策残念地看着第一集里崩坏的作画，心说这能让女孩子燃起兴趣就活见鬼了。
或许他该找一部女性向的喜剧片，但观念保守的大小姐看到乙女动画怕是要气昏过去。
二十分钟的正片很快放完了，没人说话。超能力者按下暂停，观察着女孩的表现。
“哦哦……”大小姐专注地看着屏幕。
“哦哦是什么意思。”
“高达，屹立于大地之上。”
“不要像旁白一样读动画的标题！”
“想看下一集。”
“是哦，看出来了！”公孙策默默捂脸，“这年头居然真有能get到萝卜片电波的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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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设置了连续播放，拿了两包薯片，和女孩一块看起了下一集。
他们就这样一口气看到了中午十二点，这时候超能力者已经全然忘记了他的初衷，而开始兴致勃勃地解说起剧情与设定。
“他暗算卡尔玛的理由单看这几集不太能理解，但直接的爆点就是卡尔玛那句无心之言……”
“我能理解。他还是个少爷啊。”秦芊柏说，“这个动画，很有趣。”
我看你比动画有意思多了。
“和公孙策在一起玩很开心。”
他敲敲女孩的额头，说：“你开心就好咯。到饭点了你想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想继续看动画。”
“那我叫个快餐解决得了。”
公孙策叫了个全家桶，随后愉快地点下鼠标。他瞧了眼身边的女孩，秦芊柏的眼中闪着亮光，看上去比刚见面时要有生气的多。
他不自觉笑了起来。
这就很好。不用管什么力量、义务、他人的看法。像个普通学生一样打发时间，聊着大人们不感兴趣的东西……远离一切争端，一切纷乱……
做个学生，而非超能力者。
他也跟大哥一起退休了，再不用参与任何事件，来到苍穹之都的秦芊柏也不用再关注家中的烦恼。他之后还可以领着这女孩去上学、登山、购物、认识新的朋友，过平澹的生活……
这就很好了。
公孙策心满意足地想，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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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先将白米泡上一夜。将核桃过沸水，去皮剁碎；而后将红枣泡发，煮后剥皮取枣泥；再捣米做了米浆，三样放在一起煮，出锅后加上一点糖，就算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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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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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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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心满意足地想，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