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洗髓伐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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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似乎微微怔愣了下，随后，才意味深长的长叹了一句，“一切皆有定数。”
那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沧桑。
琼紫面上色褪尽，额头冷汗如雨滴似地“啪啪”打下来。男子垂首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狰狞的小脸，静默片刻方才说道：“为师这里，有一枚储存百万年的丹药……”
琼紫好似意识到什么一般，她趴伏在地上，不住的吐着血，小手却在袖中猛的攥起，紧握成拳；就连心跳，仿佛都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两拍。
“什，什么，丹，丹药？”琼紫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奋力压制住脱口而出的痛呼，忐忑且迟疑的断断续续的问道
“洗髓伐骨丹。”男子一字一顿，说的颇为缓慢。
琼紫微微怔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一边擦着唇角的血丝，一边压制着又汹涌到喉头的鲜血，艰难的询问：“师，师傅，不知洗髓伐骨丹，与洗，洗髓丹，有什么，区，区别？”
“……”
这个问题好似彻底的出乎了男子的意料。
男子不说话，琼紫有些胆战心惊，就在她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以至于惹师傅生气的时候，男子终于再次开口。只是，这次他的话里，却带了言之不尽的恼怒和不满。
他低呵一声，“混账！”又道：“洗髓丹不过是一阶上品丹药，洗髓伐骨丹却是难得的仙品灵丹，这两者天渊之别，岂能相提并论。”
世间丹药总体可分为三大类：灵丹，仙丹，神丹。
天穹大陆修真界的丹药，大多为灵丹。灵丹按品级分为一阶到十阶；每一阶，其中又分下品、中品、上品。一阶上品丹药，一般练气期修为的一品炼丹师便可以炼出。
仙丹，却只有渡劫成仙的仙人方能炼制。由此，洗髓丹与洗髓伐骨丹，天渊之别。
这两者何止不能对比，便连放在一起被人提出，对所谓的仙丹妙药来说，也是种侮辱。
在男子强忍着怒气，将最基本的丹药品级知识给琼紫简述了一遍后，琼紫恍然大悟，面上浮上羞愧，一颗躁动慌乱的心，却终于落到了实地上。
有救了！
男子此时却见不得她面上的轻松喜意。只见他微蹙了下眉，说道：“不要高兴的太早。”说完似乎觉得和一个年仅十岁的娃娃计较，有些丢份儿。男子沉吟片刻，才又微叹一声：“洗髓伐骨丹乃仙人炼制，其功效不仅可以将你的体质彻底改变，修复你的丹田经脉，将你的灵根改善到最优异；便是将你从一个修炼废柴，转变为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都轻而易举。”
疼痛好似在瞬间褪去了大半，琼紫心跳如鼓，心中的渴望与振奋几乎破膛而出。
男子却又适时的泼了她一盆冷水，“然，亦是因其乃仙人炼制，其中蕴含的灵气暴烈如山洪海啸。便是服用丹药的痛苦，也堪比焚心炼骨煎魂，非坚韧不拔有大毅力者不可为，你确定要服此丹药？”
“焚心，炼骨，煎魂……”琼紫不敢置信的呢喃出这几个字。光是这几个字的字面意思，就足以让她心神颤抖，灵魂战栗。她实在想象不出，若真是服用了此丹药，她会不会直接痛死过去，魂飞魄散。
男子却又道：“正是。”
“师傅，……可，可曾有过低阶修士服用此药？”
男子沉默片刻，摇摇头，“如此机缘，便是上古修仙门派的精英子弟，尚且求之不得，更不要说是低阶修士。”
最后一点希望落空，琼紫的脸色更加死灰。她嘴唇颤抖的紧抿，好似浑身都战栗起来。
男子却又道：“为师不逼你。然，这确实是场机缘。若你熬过这场苦痛，日后修炼事半功倍，若是熬不过，”男子的话在此处顿住，随后方又问道：“你可做下决定？”
琼紫捂着胸口惨笑一声，鲜血顺着唇角溢出，她却已经顾忌不上。“师傅，其实……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对么？”
“……对。”
琼紫的声音好似更凄厉了一些。她稚嫩的童音中有着慷慨悲愤，却也有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与决绝，“师傅，既如此，琼紫……便试上一试！”
最后几个字说的颇为斩钉截铁。好似这不是在告诉男子，而是她在断绝自己的后路，不成功便成仁一般。
男子长叹一声，最后仍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见他好似默念了一个口诀，转眼间，手中竟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盒子。
这盒子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制成的，竟是通体墨黑。上边雕刻着镂空的符文，以及芜杂的流云漩涡，神秘至极；但盒子上却又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普通的好似凡间女子使用的妆奁，这就越发诡秘。
男子却没有直接打开墨盒。
只见他口中默念有词，指掌翻飞接连打出不同的手势。而随着他一个个手法打出，石室内的灵气竟是越发浓郁起来，而这灵气竟全都是从刚才那个诡异至极的墨盒中传出的。
隐隐的丹药香气逸散出来，让人不难猜想，被多达几十道禁制严密封死的墨盒内，且被这男子如此精心保存百万年有余的丹药，必定会是一枚惊世奇丹。
果然，当男子最后一道手势落下，并大喝一声“开”时，墨盒中的灵气罔若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那浓郁的似乎要凝聚成液体的灵气，让经脉俱断痛苦不已的琼紫，舒服的轻轻呻、吟一声。
墨盒打开，在正中间的位置，放置着一枚通体翠绿色的丹药。丹药圆润饱满，色泽清亮，表面上浮现出清晰的流云漩涡，精美的好似极品翡翠雕刻成的玉珠子。
男子望着丹药，沉默片刻，方道，“此丹药灵气太过狂暴，你修为太低，恐控制不住爆体而亡，便将身躯放松，由为师助你一臂之力。”
不等琼紫回应，男子便又道：“这便开始吧！”说着竟是一边将洗髓伐骨丹喂她服下，一边将她扶起，双掌抵在她背后。
洗髓伐骨丹发挥功效极快，竟是入口化了以后，药效便开始发挥。
琼紫虽然之前听男子说，吸收丹药的过程堪比焚心炼骨煎魂，心里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却仍是无法想象，竟会是这般毁天灭地的疼痛。
肌肉骨骼被绞碎，丹田被撕裂，经脉断成寸许，五脏六腑被冶炼，琼紫觉得，她的灵魂都在战栗。
不过一息的功夫，琼紫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琼紫想，此次，必定在劫难逃。
满腔的悲愤不甘化作惊天的戾气，她想要与天争命，奈何天地不仁。琼紫绝望，却也就在此刻，她好似看见了自爆金丹的爷爷。爷爷满脸痛苦扭曲，他在万丈红光中嘶吼，“琼紫！”
她又好似看见了娘亲。娘亲默念着绝生咒，脸上是好似厉鬼一样凄厉狰狞的神色。她惊恐的悲鸣，“琼紫。”
琼紫眸中再次涌出血泪。她涣散的神智好似在瞬间稳定下来，她一次次强忍住那几乎能将她摧毁的疼痛，紧咬的唇齿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她却执着的一遍遍告诫自己：琼紫你输不起！你的命是爷爷和娘亲用他们的生命换来的！琼紫你一定要活下去！为他们报仇雪恨，还赫连家一个公道！
琼紫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她体内的经脉在一次次的扩充，她的丹田在粉碎后被冶炼，她的肌肉骨骼在绞碎后被重铸，她的意识海好像变的更加无垠，她疼痛到麻木，渐渐的便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终于，就在体内的风暴渐渐平歇，一切戛然而止的时候，琼紫再也忍受不住，身体一晃，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琼紫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运转起全身灵气，那种灵气运转自如，而后汇聚丹田的感觉，让她瞬间回转了神智。
“师傅”
琼紫惊慌大叫，石室内寂静无声，而后有熟悉的白光笼罩石室。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坐在那张石凳上，琼紫狠狠的喘了一大口气。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男子跟前，乖巧的行礼，嘶哑着稚嫩的童音，哽咽的道：“师傅，琼紫谢师傅大恩。”
“既然大好，你这便离去吧。”男子的神情好似又回复到之前的不近人情。他坐在桌边的石凳上，就如琼紫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手中拿着黑色的“通天令”，漫不经心的把玩。
琼紫却大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师傅，可是琼紫惹恼了您？师傅，琼紫无家可归，若连您都不收留琼紫，世间之大，还有何处是琼紫的容身之地？”
男子把玩通天令的动作好似顿了一下，良久，他低叹一声，才道，“为师在前方设下禁制，在你闯入当天，便有两个元婴魔修接连闯入。如今，他二人已然被为师困在阵法中整整七天，栖霞山上却有数以千计的魔修涌来，你不走，难不成还想陪着为师一道化为飞灰？”
“师傅”琼紫惶恐的大叫一声。师傅这是准备，……要启动山上阵法？
上古大阵的威力何其之大，便将整座栖霞山夷为平地都轻而易举，那师傅岂不是……
“师傅”，琼紫再次忍不住的落下眼泪，哭嚎着趴到在地。
便连这最后一个亲人都要离开了么？
男子无奈的低叹一声，“痴儿，你我师徒一场，便是求之不得的缘分。若他日你修为大成，能撕破穹州上空上古仙魔布下的禁制，便去一趟神魔大陆丹鼎宗。”停了片刻，又道，“为师虽看透世事，坐化百万年，却仍有两人放心不下。……一人便是为师的师傅；另一人，却是为师的道侣。”
“师傅，可是要我到时将您的遭遇告诉他们？”
男子叹息一声，“百万年已过，他们若是成仙，你必定是寻不到的；若是坐化，你便替为师寻一下他们的坐化之地吧。”
“弟子，谨遵师、师傅之命！”琼紫哽咽不成声。
“此方通天令与你，为师坐化之前尚且没有摸清它有何用处，这百万年来，却是无心此物，你便滴血认主，将它放入丹田，以周身灵气温养吧。”
琼紫颤抖着双手接过令牌，“弟子遵命。”
“如此，你现在即刻离去。隔壁石室有一处上古传送阵法，为师尚且不知通向何处，只看你的机缘。”
“……若是侥幸逃生，便寻一处小门派做安身之所。修道之士太过功利毒辣，你年纪尚幼，又身有重宝，为师恐你遭人残害。”
“师傅，……弟子尚且不知道您的道号。”琼紫哽咽的说道。
“吾名，——上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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