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顾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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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仿佛在忽然之间变得平静如水。顾寻连日来几乎没有出过门，除了有一晚康老要她去清算账目，她在康老的府库中熬了一整宿之外，其余的日子里，她一直跟着陆秉在房中读书写字。
让陆秉无比奇怪的是，尽管顾寻是个悟性极高的人，然而笔下功夫却进展缓慢，天天练，天天练，竟是一点进步也没有，连自己的名字也写得奇形怪状，没有一次让人满意。开始他还疑心是顾寻没花心思在这上头，结果顾寻委屈地拿出一打白纸，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数不清的“顾寻”二字，比起眼前这张，那一打白纸上头的字….真是难看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寻见陆秉叹了口气，并不难过，反而有几分开心地问了句，“怎么样？是不是有进步了？”
陆秉只好微微合眼望着顾寻，然后随便拾起近旁一本书册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就是欠练！赶紧研墨。”
府中没有人再来主动找顾寻的麻烦，整个杨府似乎都将顾寻遗忘了。天气好的时候顾寻会坐在葡萄架下看书，有府中多嘴的丫环在经过她院子前的时候喋喋不休，让她听去了大半，什么杨四公子真是青年才俊和大公子有一拼，杨夫人对下人真严啊虽然人很好之类，有时听他们说起杨谨又如何胡闹，被易卿收拾了，顾寻总是不自觉地笑起来。
这些天里易卿一次也没有来找过自己，想起晚宴那天他愤怒的表情，顾寻依然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招惹他了。或许自己应该去看看他，顾寻这样想道。
然而到底她还是没有迈出这一步，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除了每日在陆秉的监督和指导下练练习写字，她还在细心翻阅初到杨府时下人们送来的诸多账目，除此之外还有四书五经，诗词鉴赏，茶经棋道也看一些，只是不大明白其中玄妙。这些书册在她心中不成体系，看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得厉害，只好沉在其中慢慢摸索深意。
虽然紧迫感极重，顾寻却并不怎么焦虑，许多事情顺其自然即可。这几日顾元平再未踏入府中半步，也令顾寻微微松了口气，听闻顾念和已经回了顾府帮忙打点后事，一切风平浪静，一如顾寻当下的心境。
这一日，顾寻又坐在葡萄藤下翻阅书册，陆秉从门外匆匆进门，正要进屋，忽然以余光看见顾寻坐在院中，他止了步伐，兀自一笑，上前道，“旁人都奇怪怎么最近在府中一直看不见顾公子的踪影，原来顾大公子这几日是长在这院子里了。”
顾寻抬头，才见陆秉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她合上书册，笑着摇摇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都不见你早晨出去了。”
“厅前议事，参与的门客并不很多。”陆秉一笑。
顾寻微微抬了抬眉毛，叹了口气，“唉，阁老真是老糊涂了。来日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怕肠子都要青了。”
陆秉一笑，也不接她的茬，只是道，“你也闲不了多久，这几日府中要大整书册，已定了由你全权负责。”
顾寻颦眉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天气，三天两头下雨的，怎么整理书册？”
陆秉笑了笑，“怕什么，又不用晒书，估计是杨阁老心血来潮，想理一理自己的藏书阁吧，估计一会儿康老就该来找你了。”
顾寻一笑，又坐了下去，继续翻阅起手上的书来，陆秉走近几步，坐在顾寻的身旁，轻声问道，“真是奇怪，放着好好的门客不做，去收拾什么藏书阁，你看上去好像还挺开心的？”
“那是自然。”顾寻抬眼望了陆秉一眼，“你不明白的，图书馆管理员历来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陆秉眨了眨眼，他果然不明白，‘图书馆管理员’是个什么东西？
顾寻忽然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书册随意放在一旁的木几上，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唉，被你这么一扰，我是没心思看书了。”
“这些个大字，什么时候看不是看？这几天你一直闷在屋子里，本来就不好。”陆秉挑眉说道，“走吧，我随你一道出去走走。”
“好啊。”顾寻笑着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陆兄请。”
陆秉一笑，迈着大步向门外走去。
这连日来头一回在大白天里于杨府中散漫地走着，顾寻才发觉杨府之中已有极大的变化，从前空幽的小径如今已繁花锦簇，莺莺燕燕的花丛虽然好看，却显得有几分扎眼，这院中许多清丽之景，仿佛在霎时间落入了俗套，看得顾寻频频皱眉。
忽然间，一声清朗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顾寻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她左手边十余米远外的柳树旁，正聚着一行人，只是柳叶垂条，使她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陆秉也同样被那声惊叫所吸引，不由得停下来回望。
“贱婢，你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重么？”
顾寻微微扬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一股不屑的表情，听上去这像是一个娇小姐。果然，那一行人中有个丫头应声而跪，一面磕头一面道，“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那女子冷笑一声，“罢了，再贵重也不过一件衣服而已。”
那跪在地上的丫头听了此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听上去眼前的贵小姐像是不追究了，然而这语气与声调却冷得让人害怕。
那女子依然笑着，轻声道，“芍葵，记下这丫头的名字。”
“是。”
顾寻通身一怔，这声音她虽然只听过一次，却一直记在脑海之中！芍葵，芍葵，这个名字….她皱起眉头，赶紧往身旁的大槐树后闪去，怕被对方看见了自己。
陆秉奇怪地看了顾寻一眼，见她隐于槐树粗壮的枝干之后，只是小心地露出一个侧脸，观察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那边柳树下的一行人也察觉到了什么，一行人从柳叶之下穿行而出，见陆秉一人站在道路中央，刚才一幕应该是已经尽入他眼中了。此刻陆秉依然一身黑衣，颀长的身型挺拔而俊朗，气宇不凡，想来必不是寻常人物，于是那女子只是一笑，远远地向陆秉行了个礼，陆秉微微欠了欠身，以作还礼，她便带着一干人等离去了。
“人走了。”陆秉回头对顾寻道，“走远了。”
顾寻从槐树后跳出来，拍了拍方才被枝干弄湿的手掌，陆秉望着她，轻声问道，“你躲什么？那是谁？”
顾寻淡漠地望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忽然浮起一丝笑容。
“我姐姐，顾念灵。”
日子仿佛在忽然之间变得平静如水。顾寻连日来几乎没有出过门，除了有一晚康老要她去清算账目，她在康老的府库中熬了一整宿之外，其余的日子里，她一直跟着陆秉在房中读书写字。
让陆秉无比奇怪的是，尽管顾寻是个悟性极高的人，然而笔下功夫却进展缓慢，天天练，天天练，竟是一点进步也没有，连自己的名字也写得奇形怪状，没有一次让人满意。开始他还疑心是顾寻没花心思在这上头，结果顾寻委屈地拿出一打白纸，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数不清的“顾寻”二字，比起眼前这张，那一打白纸上头的字….真是难看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寻见陆秉叹了口气，并不难过，反而有几分开心地问了句，“怎么样？是不是有进步了？”
陆秉只好微微合眼望着顾寻，然后随便拾起近旁一本书册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就是欠练！赶紧研墨。”
府中没有人再来主动找顾寻的麻烦，整个杨府似乎都将顾寻遗忘了。天气好的时候顾寻会坐在葡萄架下看书，有府中多嘴的丫环在经过她院子前的时候喋喋不休，让她听去了大半，什么杨四公子真是青年才俊和大公子有一拼，杨夫人对下人真严啊虽然人很好之类，有时听他们说起杨谨又如何胡闹，被易卿收拾了，顾寻总是不自觉地笑起来。
这些天里易卿一次也没有来找过自己，想起晚宴那天他愤怒的表情，顾寻依然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招惹他了。或许自己应该去看看他，顾寻这样想道。
然而到底她还是没有迈出这一步，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除了每日在陆秉的监督和指导下练练习写字，她还在细心翻阅初到杨府时下人们送来的诸多账目，除此之外还有四书五经，诗词鉴赏，茶经棋道也看一些，只是不大明白其中玄妙。这些书册在她心中不成体系，看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得厉害，只好沉在其中慢慢摸索深意。
虽然紧迫感极重，顾寻却并不怎么焦虑，许多事情顺其自然即可。这几日顾元平再未踏入府中半步，也令顾寻微微松了口气，听闻顾念和已经回了顾府帮忙打点后事，一切风平浪静，一如顾寻当下的心境。
这一日，顾寻又坐在葡萄藤下翻阅书册，陆秉从门外匆匆进门，正要进屋，忽然以余光看见顾寻坐在院中，他止了步伐，兀自一笑，上前道，“旁人都奇怪怎么最近在府中一直看不见顾公子的踪影，原来顾大公子这几日是长在这院子里了。”
顾寻抬头，才见陆秉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她合上书册，笑着摇摇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都不见你早晨出去了。”
“厅前议事，参与的门客并不很多。”陆秉一笑。
顾寻微微抬了抬眉毛，叹了口气，“唉，阁老真是老糊涂了。来日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怕肠子都要青了。”
陆秉一笑，也不接她的茬，只是道，“你也闲不了多久，这几日府中要大整书册，已定了由你全权负责。”
顾寻颦眉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天气，三天两头下雨的，怎么整理书册？”
陆秉笑了笑，“怕什么，又不用晒书，估计是杨阁老心血来潮，想理一理自己的藏书阁吧，估计一会儿康老就该来找你了。”
顾寻一笑，又坐了下去，继续翻阅起手上的书来，陆秉走近几步，坐在顾寻的身旁，轻声问道，“真是奇怪，放着好好的门客不做，去收拾什么藏书阁，你看上去好像还挺开心的？”
“那是自然。”顾寻抬眼望了陆秉一眼，“你不明白的，图书馆管理员历来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陆秉眨了眨眼，他果然不明白，‘图书馆管理员’是个什么东西？
顾寻忽然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书册随意放在一旁的木几上，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唉，被你这么一扰，我是没心思看书了。”
“这些个大字，什么时候看不是看？这几天你一直闷在屋子里，本来就不好。”陆秉挑眉说道，“走吧，我随你一道出去走走。”
“好啊。”顾寻笑着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陆兄请。”
陆秉一笑，迈着大步向门外走去。
这连日来头一回在大白天里于杨府中散漫地走着，顾寻才发觉杨府之中已有极大的变化，从前空幽的小径如今已繁花锦簇，莺莺燕燕的花丛虽然好看，却显得有几分扎眼，这院中许多清丽之景，仿佛在霎时间落入了俗套，看得顾寻频频皱眉。
忽然间，一声清朗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顾寻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她左手边十余米远外的柳树旁，正聚着一行人，只是柳叶垂条，使她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陆秉也同样被那声惊叫所吸引，不由得停下来回望。
“贱婢，你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重么？”
顾寻微微扬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一股不屑的表情，听上去这像是一个娇小姐。果然，那一行人中有个丫头应声而跪，一面磕头一面道，“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那女子冷笑一声，“罢了，再贵重也不过一件衣服而已。”
那跪在地上的丫头听了此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听上去眼前的贵小姐像是不追究了，然而这语气与声调却冷得让人害怕。
那女子依然笑着，轻声道，“芍葵，记下这丫头的名字。”
“是。”
顾寻通身一怔，这声音她虽然只听过一次，却一直记在脑海之中！芍葵，芍葵，这个名字….她皱起眉头，赶紧往身旁的大槐树后闪去，怕被对方看见了自己。
陆秉奇怪地看了顾寻一眼，见她隐于槐树粗壮的枝干之后，只是小心地露出一个侧脸，观察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那边柳树下的一行人也察觉到了什么，一行人从柳叶之下穿行而出，见陆秉一人站在道路中央，刚才一幕应该是已经尽入他眼中了。此刻陆秉依然一身黑衣，颀长的身型挺拔而俊朗，气宇不凡，想来必不是寻常人物，于是那女子只是一笑，远远地向陆秉行了个礼，陆秉微微欠了欠身，以作还礼，她便带着一干人等离去了。
“人走了。”陆秉回头对顾寻道，“走远了。”
顾寻从槐树后跳出来，拍了拍方才被枝干弄湿的手掌，陆秉望着她，轻声问道，“你躲什么？那是谁？”
顾寻淡漠地望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忽然浮起一丝笑容。
“我姐姐，顾念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