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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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寻独自在长巷中站了一会儿，正转身欲回，便听见杨家的后院大门打开，杨谨从里头跑了出来。他用力地将门合上，又气咻咻地抹了一把脸。
他拿衣袖擦着眼睛，脚下缓缓地迈着步子，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三公子。”顾寻轻声喊他，眼中浮起微笑，现在见着杨谨，她便觉得有几分亲切。
“顾寻？”杨谨皱起了眉头，“这么大清早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顾寻一笑，“三公子起得也不晚哪。”
杨谨咽喉一动，心想也是，只是紧紧咬着牙关，什么也不说。他走到顾寻的宅门前，等着顾寻走过来。
“这是和谁置气呢？”顾寻直接推开了宅门，邀杨谨进门，“这么早就把你气了出来？”
“没生气。”杨谨道。
顾寻眨了眨眼睛，学着杨谨的口吻道，“哦，没生气哇。”
“你这儿有吃的没有？”杨谨道，“我什么也没吃就出来了，现在有点饿。”
顾寻点头，“有啊。”他带着杨谨来到厨房，掀开木板锅盖，里头正煮着稀饭，顾寻看了看，道，“还得再过一会儿，你先忍忍？”
杨谨赌气似的把头扭向一边，在厨房中随意找了个地方蹲坐下来。
顾寻一直在等杨谨的消息，关于那个偷了佛珠的丫头的事情一直被她记挂着，只是当下的杨谨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顾寻心中一笑，这小子就像个气球，轻轻扎一下就炸了。她站在锅炉前没有理他，杨谨一大早地就来找自己了，自然是心里憋了一肚子话要找人说。杨府中没有，就只好气鼓鼓地跑到自己这里来了。
“顾寻。”杨谨忽然开口喊她。
顾寻站在炉灶前，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嗯？”
杨谨微微挑眉，道，“你前天晚上，和我大哥在一起？”
顾寻有几分奇怪，转过身去看着杨谨，他脸色微红，也不知是羞怯还是恼怒，不过也许兼而有之。顾寻一笑，点点头说，“是啊。”
“你……”杨谨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你真是……你究竟和谁站在一边啊！？”
顾寻听得云里雾里，只得先问一句，“你听谁说的我和杨慎一起出去了？”
“你，你管我是听谁说的。”杨谨支开话题，道，“我问你呢，你是和我大哥一边的，还是和我二哥一边的？”
顾寻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在气什么，原来是在气我啊。我和你大哥是前晚一起出去了一趟，怎么了？”
“你和大哥走那么近干什么！”杨谨怒道，“大哥这个人，又霸道又不讲道理，你要是和他是一边的，我就，我就——”
杨谨一时想不出接下来应该说什么，脸色越发红起来。顾寻听得笑意更浓了，她心中好笑，又霸道又不讲道理这几个字和杨慎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倒是眼前这个小霸王看上去胡搅蛮缠的。
顾寻又揭开锅盖，没理会杨谨，只是笑道，“稀饭熟了，三公子要不要来一碗消消火。”
“盛好放边上凉一会儿先！”杨谨道。
顾寻叹了口气，径直走出了厨房，先去收拾前厅的桌子去了。杨谨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前厅，坐在厅中的桌子旁，板着脸看着顾寻忙碌着。顾寻喊了时一下来吃饭，时一见杨谨又来了，便也沉默着不提喊天枢下来一道用早饭的事情。
饭桌上，三人各自吃饭，没人说话，杨谨看了看顾寻，又看一看时一，他们俩都气定神闲地端着碗扒拉着筷子。
杨谨把碗往桌上一放，道，“不吃不吃了，烫死了！”
顾寻只是望了杨谨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吃自己的稀饭，时一亦然。
饭毕，时一帮着顾寻一道收拾碗筷，又一起打了井水把碗给洗了。顾寻留了饭菜给天枢，让时一偷偷给端上去，时一乖巧点头，什么也没问。等顾寻再出厨房，便见杨谨坐在厨房外的小石桌上，冷眼望着自己。
“好了。”顾寻脸上笑容退去，严肃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杨谨从石桌上跳下来，板着脸道，“我是为你好啊，顾寻，别不知好歹。”
“你说你大哥又霸道，又不讲道理是什么意思？”顾寻有几分戏谑地问道，“三公子所谓的‘霸道’，是不是和其他人的不一样？还是别人都要按你的道理行事才算讲道理？你一早到我这儿来发一通无名火，我还没说你不知好歹呢。”
“你知道什么？你认识大哥才几天？”杨谨认真道，“我说了是为你好，就不会害你。”
顾寻侧了侧脑袋，道，“你二哥让你来的？”
“又关我二哥什么事！”杨谨声音提高了个八度，随后又突然小声咕哝道，“你可别在我二哥跟前多事，不然二哥非得教训我不可。”
顾寻走近杨谨身旁，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了，我多谢三公子关心了。不过我和用修确实是为了一些公事出的门，一直也只是君子之交，分寸清楚得很，你就不必担心了。”
“你……”杨谨见顾寻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倒一直在等公子你的消息呢，那个偷了佛珠的丫头，你可打听清楚她的底细了么？”
杨谨冷声道，“灵姐姐说她会帮我问的，让我不要着急。”
此话一出，顾寻心中一沉，“顾念灵知道了？”
杨谨点头，“我正要找管家问那丫头的去向呢，正好遇上了她，她说她可以帮我找那丫头，我只要等消息就够了。”
顾寻不动声色道，“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丫头？”
杨谨理所当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相地说，“当然啦，既然灵姐姐要帮忙，那我有什么隐瞒的啊。”
顾寻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正心神不宁之时，忽见杨谨十分鸡贼地一笑，道，“嘿嘿，我怎么可能说呢，这么机密的事情。我就和她说我觉得对她的惩处轻了，非要亲自教训教训她不可，灵姐姐就相信了啊。”
顾寻眯起眼睛瞪了杨谨一眼。也在石桌上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还好杨谨没有把自己给抖落出来，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已经打草惊蛇了，顾念灵既然已经知道了杨谨要找这个丫头，如果这丫头真的与她有干系，那顾念灵是万万不会再让这丫头再进杨府了。要再找到此人，也只会难上加难。
杨谨伸手在顾寻的眼前摆了摆，“顾寻，你想什么呢。”
顾寻叹了口气，道，“没想什么。”
杨谨打量着顾寻的神情，小声道，“我回去细细想过了，其实谁家里没有发生过这种盗窃的事情呀，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觉着你多心了。”
顾寻只是点了点头，依然沉默着没有接话。
“是灵姐姐告诉我的，你和大哥前天晚上一起出去了。”杨谨道，“灵姐姐可伤心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哭，我不小心碰见了，就进去和她说说话。她说了好些你的坏话，我反正是一句也不信的。”
顾寻一笑，望着一旁面色笃定的杨谨，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早上被家里的几个老妈子惹得烦了就跑出来，也不是故意过来针对你的。”说到这里，杨谨忽然叹了口气。
顾寻望着杨谨，知道他要开始说些烦心事了。尽管自己没有多问什么，杨谨还是叽里呱啦地把最近杨府里发生的一切全部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又许多事情顾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一些关于杨家兄弟的话，顾寻字字都记在了心里。
说起那些往事的时候，杨谨有些沉郁。顾寻很是疑惑，因为在杨谨的叙述中，杨慎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兄长。那时候杨谨尚小，并不对杨慎构成威胁，于是杨慎处处压制易卿，二人时常发生激烈的争执，轻则言语不和，重则拳脚相加，诸如此类的事情，从前在府中经常发生。
顾寻听得不可置信，杨慎一直是个温和的人，这个对白衣有偏好的男子甚至有一种不染俗世烟尘的潇逸，她无法把自己心中的杨慎与杨谨口中的杨慎叠加起来。
顾寻问道，“如此说来，易卿也不喜欢杨慎吗。”
杨谨望着顾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想的，他一直尽量与大哥避而不见，我长大之后就很少看见他们起争执了。二哥处处避让，大哥也收敛了许多。你啊，顾寻，你要是打算和二哥好呢，就离大哥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顾寻没有回应杨谨的话。尽管这个少年此刻言之凿凿的摸样令人有些动摇，但是对于杨慎其人……顾寻微微闭起眼睛，想起初见他时那谦谦君子的摸样，想起在那之后与他亲身相处的一段时光，顾寻更加确定杨慎是怎样的一个人，尽管她不明白在杨府之中究竟发生过什么，让杨谨对杨慎的成见这样深。rs
顾寻独自在长巷中站了一会儿，正转身欲回，便听见杨家的后院大门打开，杨谨从里头跑了出来。他用力地将门合上，又气咻咻地抹了一把脸。
他拿衣袖擦着眼睛，脚下缓缓地迈着步子，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三公子。”顾寻轻声喊他，眼中浮起微笑，现在见着杨谨，她便觉得有几分亲切。
“顾寻？”杨谨皱起了眉头，“这么大清早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顾寻一笑，“三公子起得也不晚哪。”
杨谨咽喉一动，心想也是，只是紧紧咬着牙关，什么也不说。他走到顾寻的宅门前，等着顾寻走过来。
“这是和谁置气呢？”顾寻直接推开了宅门，邀杨谨进门，“这么早就把你气了出来？”
“没生气。”杨谨道。
顾寻眨了眨眼睛，学着杨谨的口吻道，“哦，没生气哇。”
“你这儿有吃的没有？”杨谨道，“我什么也没吃就出来了，现在有点饿。”
顾寻点头，“有啊。”他带着杨谨来到厨房，掀开木板锅盖，里头正煮着稀饭，顾寻看了看，道，“还得再过一会儿，你先忍忍？”
杨谨赌气似的把头扭向一边，在厨房中随意找了个地方蹲坐下来。
顾寻一直在等杨谨的消息，关于那个偷了佛珠的丫头的事情一直被她记挂着，只是当下的杨谨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顾寻心中一笑，这小子就像个气球，轻轻扎一下就炸了。她站在锅炉前没有理他，杨谨一大早地就来找自己了，自然是心里憋了一肚子话要找人说。杨府中没有，就只好气鼓鼓地跑到自己这里来了。
“顾寻。”杨谨忽然开口喊她。
顾寻站在炉灶前，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嗯？”
杨谨微微挑眉，道，“你前天晚上，和我大哥在一起？”
顾寻有几分奇怪，转过身去看着杨谨，他脸色微红，也不知是羞怯还是恼怒，不过也许兼而有之。顾寻一笑，点点头说，“是啊。”
“你……”杨谨的眼睛立刻睁得老大，“你真是……你究竟和谁站在一边啊！？”
顾寻听得云里雾里，只得先问一句，“你听谁说的我和杨慎一起出去了？”
“你，你管我是听谁说的。”杨谨支开话题，道，“我问你呢，你是和我大哥一边的，还是和我二哥一边的？”
顾寻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在气什么，原来是在气我啊。我和你大哥是前晚一起出去了一趟，怎么了？”
“你和大哥走那么近干什么！”杨谨怒道，“大哥这个人，又霸道又不讲道理，你要是和他是一边的，我就，我就——”
杨谨一时想不出接下来应该说什么，脸色越发红起来。顾寻听得笑意更浓了，她心中好笑，又霸道又不讲道理这几个字和杨慎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倒是眼前这个小霸王看上去胡搅蛮缠的。
顾寻又揭开锅盖，没理会杨谨，只是笑道，“稀饭熟了，三公子要不要来一碗消消火。”
“盛好放边上凉一会儿先！”杨谨道。
顾寻叹了口气，径直走出了厨房，先去收拾前厅的桌子去了。杨谨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前厅，坐在厅中的桌子旁，板着脸看着顾寻忙碌着。顾寻喊了时一下来吃饭，时一见杨谨又来了，便也沉默着不提喊天枢下来一道用早饭的事情。
饭桌上，三人各自吃饭，没人说话，杨谨看了看顾寻，又看一看时一，他们俩都气定神闲地端着碗扒拉着筷子。
杨谨把碗往桌上一放，道，“不吃不吃了，烫死了！”
顾寻只是望了杨谨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吃自己的稀饭，时一亦然。
饭毕，时一帮着顾寻一道收拾碗筷，又一起打了井水把碗给洗了。顾寻留了饭菜给天枢，让时一偷偷给端上去，时一乖巧点头，什么也没问。等顾寻再出厨房，便见杨谨坐在厨房外的小石桌上，冷眼望着自己。
“好了。”顾寻脸上笑容退去，严肃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杨谨从石桌上跳下来，板着脸道，“我是为你好啊，顾寻，别不知好歹。”
“你说你大哥又霸道，又不讲道理是什么意思？”顾寻有几分戏谑地问道，“三公子所谓的‘霸道’，是不是和其他人的不一样？还是别人都要按你的道理行事才算讲道理？你一早到我这儿来发一通无名火，我还没说你不知好歹呢。”
“你知道什么？你认识大哥才几天？”杨谨认真道，“我说了是为你好，就不会害你。”
顾寻侧了侧脑袋，道，“你二哥让你来的？”
“又关我二哥什么事！”杨谨声音提高了个八度，随后又突然小声咕哝道，“你可别在我二哥跟前多事，不然二哥非得教训我不可。”
顾寻走近杨谨身旁，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了，我多谢三公子关心了。不过我和用修确实是为了一些公事出的门，一直也只是君子之交，分寸清楚得很，你就不必担心了。”
“你……”杨谨见顾寻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倒一直在等公子你的消息呢，那个偷了佛珠的丫头，你可打听清楚她的底细了么？”
杨谨冷声道，“灵姐姐说她会帮我问的，让我不要着急。”
此话一出，顾寻心中一沉，“顾念灵知道了？”
杨谨点头，“我正要找管家问那丫头的去向呢，正好遇上了她，她说她可以帮我找那丫头，我只要等消息就够了。”
顾寻不动声色道，“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丫头？”
杨谨理所当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相地说，“当然啦，既然灵姐姐要帮忙，那我有什么隐瞒的啊。”
顾寻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正心神不宁之时，忽见杨谨十分鸡贼地一笑，道，“嘿嘿，我怎么可能说呢，这么机密的事情。我就和她说我觉得对她的惩处轻了，非要亲自教训教训她不可，灵姐姐就相信了啊。”
顾寻眯起眼睛瞪了杨谨一眼。也在石桌上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还好杨谨没有把自己给抖落出来，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已经打草惊蛇了，顾念灵既然已经知道了杨谨要找这个丫头，如果这丫头真的与她有干系，那顾念灵是万万不会再让这丫头再进杨府了。要再找到此人，也只会难上加难。
杨谨伸手在顾寻的眼前摆了摆，“顾寻，你想什么呢。”
顾寻叹了口气，道，“没想什么。”
杨谨打量着顾寻的神情，小声道，“我回去细细想过了，其实谁家里没有发生过这种盗窃的事情呀，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觉着你多心了。”
顾寻只是点了点头，依然沉默着没有接话。
“是灵姐姐告诉我的，你和大哥前天晚上一起出去了。”杨谨道，“灵姐姐可伤心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哭，我不小心碰见了，就进去和她说说话。她说了好些你的坏话，我反正是一句也不信的。”
顾寻一笑，望着一旁面色笃定的杨谨，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早上被家里的几个老妈子惹得烦了就跑出来，也不是故意过来针对你的。”说到这里，杨谨忽然叹了口气。
顾寻望着杨谨，知道他要开始说些烦心事了。尽管自己没有多问什么，杨谨还是叽里呱啦地把最近杨府里发生的一切全部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又许多事情顾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一些关于杨家兄弟的话，顾寻字字都记在了心里。
说起那些往事的时候，杨谨有些沉郁。顾寻很是疑惑，因为在杨谨的叙述中，杨慎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兄长。那时候杨谨尚小，并不对杨慎构成威胁，于是杨慎处处压制易卿，二人时常发生激烈的争执，轻则言语不和，重则拳脚相加，诸如此类的事情，从前在府中经常发生。
顾寻听得不可置信，杨慎一直是个温和的人，这个对白衣有偏好的男子甚至有一种不染俗世烟尘的潇逸，她无法把自己心中的杨慎与杨谨口中的杨慎叠加起来。
顾寻问道，“如此说来，易卿也不喜欢杨慎吗。”
杨谨望着顾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想的，他一直尽量与大哥避而不见，我长大之后就很少看见他们起争执了。二哥处处避让，大哥也收敛了许多。你啊，顾寻，你要是打算和二哥好呢，就离大哥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顾寻没有回应杨谨的话。尽管这个少年此刻言之凿凿的摸样令人有些动摇，但是对于杨慎其人……顾寻微微闭起眼睛，想起初见他时那谦谦君子的摸样，想起在那之后与他亲身相处的一段时光，顾寻更加确定杨慎是怎样的一个人，尽管她不明白在杨府之中究竟发生过什么，让杨谨对杨慎的成见这样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