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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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早惊春。
今年的正月，绵州城却不似往常一般冷冽。
应图的辞呈早已递交上去了，不过以六品大员应大人的官职，只能等京府朝堂那边的批复了。在这之前，应图还得交接完手上的工作，这一点倒是轻松，因为应图平时也只是负责一些“琐碎事”而已。
说来应图到绵州为官已近三年，从初时人人口中充满敷衍意味的“小应大人”，到如今府衙朝堂，甚至于绵州人民心中真心实意的“应大人”。
为了去掉一个小字，应图不言不语，默默的在自己职位上为绵州人民付出了三年，应图可以坦然的说，自己这几年，没有错漏过任何一个折子，哪怕是关乎贩夫走卒的蕞尔小事。
甚至于著名的“绵州民间售盐许可条例”，“绵州商道扩建”，“绵州水运改革”等等关乎绵州生计的重大举措都是应大人坚决推动的结果。
前不久的“广源疫情”，应大人更是亲自出马，一举平复疫情。
更别提，画绝“丹青应”的名声。
应图也喜欢绵州，这里的山与水，喜欢这里的人，他们也让自己学习到很重要的东西，人世百态，世间冷暖。
深于城府又简单干练的董知府，满腹经纶却自视甚高的前祭酒仲伯淹，安逸舒适无欲无求的小胖子林四维，欺下媚上的城中大族，精明奸猾的市井商人，老实憨厚的卖油小贩......
还有让自己心绪难平的念寒婆婆。
这些人，这些事，组成了自己人生的一道风景线，珠玉相连，美在其中。
随即转念一向，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人的“风景”呢？
不知道他们往后的日子里是否会想起，那年绵州城来了一个十一岁的副通判小应大人，为官三年，他为绵州城做了好多好多事。
人生总是在步入下一个阶段，面临上一阶段的离别时，难免踌躇不定，心心念念。
但是自己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应图摘下头顶的乌纱，看着没有帽子约束，披散开来的头发，嘴上喃喃道：
“要束发了啊。”
-----
府衙别居。
应图看着前方端坐的二人，语气轻松，调侃道：
“这件大事就是...我要跑路了。”
竹沥与白蔹二人面面相觑，二人对视片刻，还是往素较有主见的白蔹开口道：
“大人...您可是犯了法？”
应图抬头望天，神情萧索不已，叹道：
“我已于前几日辞官，你二人莫要再叫我大人了，眼下在下已经是一介草民而已，不过多时，便要被贬回乡了。”
竹沥闻言顿时面上梨花带雨，哭着说道：
“大人，竹沥刚学会炒火锅料哩，这下再也炒不了了。哇~~~”
白蔹也是面色暗淡，道：
“大人...我二人身为您的丫鬟，何去何从，自然是由您做主的。只是...白蔹还是想跟着大人。”
“呜~~~呜呜~~我...我也是。”
应图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递给竹沥一块手帕，道：
“眼泪擦擦，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便要随我去穷乡僻壤咯。”
翌日一大早。
正在院内忙活的竹沥突然听见院外吵吵嚷嚷，人声鼎沸，让这僻静的府衙别居如闹市一般。
竹沥开门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院外竟是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张袂成阴，人群中三三两两的人各自交谈着。
见到院门打开，众人中一名颇有威严的中年人站了出来，竹沥认得此人，此人是前些时日来院中求画的城中贵人。
只见中年人开口温和的问道：
“竹沥姑娘，不知应大人何时启程呀？”
竹沥只是一个碧玉年华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是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大人...大人还没有...起床。”
中年人闻言也不恼，只是笑着回应道：“无妨，我等左右也无事，便多等些时候好了。”
竹沥一溜烟的小跑进院内，看着正在慢悠悠洗漱的应图，小喘了口气，道：“大...”
“咕噜噜~~~呸。”
吐完嘴里的漱口水，应图不由得瞥了一眼娇小玲珑的竹沥，上半身却是生的穷凶极恶，一马平川。
当即佯装呵斥道：“大什么大？”
竹沥一抚胸口，平复下来。
幽幽的说道：“大人，外面好多人啊。”
“听见了，我又不是聋子。你跟白蔹收拾一下，咱们坐辰时四刻的神行车。”
待得三人走出门去。
竹沥才发现院外又多了许多人。
不过这次为首的却是知府董大人和提举林大人。
只见董大人朝着应图拱手一礼，道：“应大人，同僚三年，心有余味无穷。往昔俱矣，今朝一别，祝君一路顺风。”
应图也回礼道：“承蒙董大人照顾多年，应图不胜感激，也祝董大人仕途无量。”
林四维也站了出来，拱手道：“应大人，我就无需多言了，改天去拂月城找你吃喝去。”
应图笑着调侃道：“那可不行，我家非被你吃垮了。”
二人会心一笑。
接下来还有很多人祝送行之辞。
也有人只是笑着对视一眼，如与自己齐名的书法大家仲伯淹。
也有人只是默默看着自己，如曾经求闺中画的宋家小姐。
应图也都一一回礼。
关于送别，绵州城向来有“饯饮”和“折柳”的习惯。
待至应图回应完众人的饯辞之后，知府董大人招手，便有一人送上来一碗墨玉酒。
这酒浑如墨，却是余蕴甘酿，后劲极大。
用这酒送行，也是寓意深刻，因为这酒是最能代表绵州城的酒，绵州特有，价格低廉，人人都喝过，人人都买得起。
应图接过碗中酒一饮而尽，一旁的林四维趁着应图不注意，身形一闪便到了应图身后，手持一根折柳，插在应图发髻之上。
应图头上高高扬起的柳枝，像极了玩耍胡闹的稚趣顽童。
众人见状皆是哈哈大笑，就连竹沥与白蔹二人也是眉开眼笑。
应图也不恼，只是开玩笑道：“我这番折柳之礼，怕是要记入史册了。”
应图正了正神情，朝着众人拱手一礼，道：
“诸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应图祝愿诸位：放眼四下，尽无恼人风。”
此时一道温和亲切的声音传来，应图抬眼一望，竟是念寒婆婆，却听见她说道：
“应大人，新年快乐。”
应图会心一笑，道：
“念寒婆婆，新年快乐。”
正月早惊春。
今年的正月，绵州城却不似往常一般冷冽。
应图的辞呈早已递交上去了，不过以六品大员应大人的官职，只能等京府朝堂那边的批复了。在这之前，应图还得交接完手上的工作，这一点倒是轻松，因为应图平时也只是负责一些“琐碎事”而已。
说来应图到绵州为官已近三年，从初时人人口中充满敷衍意味的“小应大人”，到如今府衙朝堂，甚至于绵州人民心中真心实意的“应大人”。
为了去掉一个小字，应图不言不语，默默的在自己职位上为绵州人民付出了三年，应图可以坦然的说，自己这几年，没有错漏过任何一个折子，哪怕是关乎贩夫走卒的蕞尔小事。
甚至于著名的“绵州民间售盐许可条例”，“绵州商道扩建”，“绵州水运改革”等等关乎绵州生计的重大举措都是应大人坚决推动的结果。
前不久的“广源疫情”，应大人更是亲自出马，一举平复疫情。
更别提，画绝“丹青应”的名声。
应图也喜欢绵州，这里的山与水，喜欢这里的人，他们也让自己学习到很重要的东西，人世百态，世间冷暖。
深于城府又简单干练的董知府，满腹经纶却自视甚高的前祭酒仲伯淹，安逸舒适无欲无求的小胖子林四维，欺下媚上的城中大族，精明奸猾的市井商人，老实憨厚的卖油小贩......
还有让自己心绪难平的念寒婆婆。
这些人，这些事，组成了自己人生的一道风景线，珠玉相连，美在其中。
随即转念一向，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人的“风景”呢？
不知道他们往后的日子里是否会想起，那年绵州城来了一个十一岁的副通判小应大人，为官三年，他为绵州城做了好多好多事。
人生总是在步入下一个阶段，面临上一阶段的离别时，难免踌躇不定，心心念念。
但是自己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应图摘下头顶的乌纱，看着没有帽子约束，披散开来的头发，嘴上喃喃道：
“要束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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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别居。
应图看着前方端坐的二人，语气轻松，调侃道：
“这件大事就是...我要跑路了。”
竹沥与白蔹二人面面相觑，二人对视片刻，还是往素较有主见的白蔹开口道：
“大人...您可是犯了法？”
应图抬头望天，神情萧索不已，叹道：
“我已于前几日辞官，你二人莫要再叫我大人了，眼下在下已经是一介草民而已，不过多时，便要被贬回乡了。”
竹沥闻言顿时面上梨花带雨，哭着说道：
“大人，竹沥刚学会炒火锅料哩，这下再也炒不了了。哇~~~”
白蔹也是面色暗淡，道：
“大人...我二人身为您的丫鬟，何去何从，自然是由您做主的。只是...白蔹还是想跟着大人。”
“呜~~~呜呜~~我...我也是。”
应图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递给竹沥一块手帕，道：
“眼泪擦擦，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便要随我去穷乡僻壤咯。”
翌日一大早。
正在院内忙活的竹沥突然听见院外吵吵嚷嚷，人声鼎沸，让这僻静的府衙别居如闹市一般。
竹沥开门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院外竟是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张袂成阴，人群中三三两两的人各自交谈着。
见到院门打开，众人中一名颇有威严的中年人站了出来，竹沥认得此人，此人是前些时日来院中求画的城中贵人。
只见中年人开口温和的问道：
“竹沥姑娘，不知应大人何时启程呀？”
竹沥只是一个碧玉年华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是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大人...大人还没有...起床。”
中年人闻言也不恼，只是笑着回应道：“无妨，我等左右也无事，便多等些时候好了。”
竹沥一溜烟的小跑进院内，看着正在慢悠悠洗漱的应图，小喘了口气，道：“大...”
“咕噜噜~~~呸。”
吐完嘴里的漱口水，应图不由得瞥了一眼娇小玲珑的竹沥，上半身却是生的穷凶极恶，一马平川。
当即佯装呵斥道：“大什么大？”
竹沥一抚胸口，平复下来。
幽幽的说道：“大人，外面好多人啊。”
“听见了，我又不是聋子。你跟白蔹收拾一下，咱们坐辰时四刻的神行车。”
待得三人走出门去。
竹沥才发现院外又多了许多人。
不过这次为首的却是知府董大人和提举林大人。
只见董大人朝着应图拱手一礼，道：“应大人，同僚三年，心有余味无穷。往昔俱矣，今朝一别，祝君一路顺风。”
应图也回礼道：“承蒙董大人照顾多年，应图不胜感激，也祝董大人仕途无量。”
林四维也站了出来，拱手道：“应大人，我就无需多言了，改天去拂月城找你吃喝去。”
应图笑着调侃道：“那可不行，我家非被你吃垮了。”
二人会心一笑。
接下来还有很多人祝送行之辞。
也有人只是笑着对视一眼，如与自己齐名的书法大家仲伯淹。
也有人只是默默看着自己，如曾经求闺中画的宋家小姐。
应图也都一一回礼。
关于送别，绵州城向来有“饯饮”和“折柳”的习惯。
待至应图回应完众人的饯辞之后，知府董大人招手，便有一人送上来一碗墨玉酒。
这酒浑如墨，却是余蕴甘酿，后劲极大。
用这酒送行，也是寓意深刻，因为这酒是最能代表绵州城的酒，绵州特有，价格低廉，人人都喝过，人人都买得起。
应图接过碗中酒一饮而尽，一旁的林四维趁着应图不注意，身形一闪便到了应图身后，手持一根折柳，插在应图发髻之上。
应图头上高高扬起的柳枝，像极了玩耍胡闹的稚趣顽童。
众人见状皆是哈哈大笑，就连竹沥与白蔹二人也是眉开眼笑。
应图也不恼，只是开玩笑道：“我这番折柳之礼，怕是要记入史册了。”
应图正了正神情，朝着众人拱手一礼，道：
“诸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应图祝愿诸位：放眼四下，尽无恼人风。”
此时一道温和亲切的声音传来，应图抬眼一望，竟是念寒婆婆，却听见她说道：
“应大人，新年快乐。”
应图会心一笑，道：
“念寒婆婆，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