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百姓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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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年来，秦昱忙于帮助侄子成立广告公司，很少亲自参与报纸的清样审读，大多时间都是由各版的责任编辑组好版，再由部门主任把关，最后直接送到专业审读手里进行终审。
偏偏冯幂萝这两篇有关金圣拆迁的报道，被他看到了。总编室的内勤工作人员送进来第二天要印刷的报纸清样时，秦昱正签完几份文件准备离开。
“秦总，还是直接传真去审读那里吗？”内勤问。
“算了，我还有点时间，今天我来审吧！”秦昱想到下半月侄子那里会很忙，少不得他过去帮助，报社的事在上半月还是得干点活出来的。
“今年**都开完一个月了，时政部的稿子还是**议案提案，一点新意都没有。”秦昱不甚满意地审完了时政版。社会版里有一个整版介绍了金圣一事，十分醒目。秦昱看到第一篇报道，里面涉及到国土、规划、建设……这么多的部门卷进一个事件里，是不是需要慎重一些？
就在秦昱准备打电话给吕昊儒询问详情时，儿子的电话打来了。“叔，说好今天交货的那批铜版彩印宣传页，印刷厂给印错页码了！明天一早就要发出去的，出事了！”
秦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得十分焦急，侄子的事业就是他将来的养老资本，正在起步期，不能有一点疏忽。因为不允许公职人员及家庭成员下海经商，秦昱不得不以侄子的名义成立了这家广告公司。
虽然总编快要退休，但是熬到总编又能怎么样？升官不就是为了发财吗？想明白这个道理后，秦昱就利用自己手里的资源，扶植侄子成立广告公司。需要做文案了，交给报社的广告部；需要印刷东西，去总社印刷厂联系成本价；至于客户，对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现在，广告公司要出事故了！秦昱顾不得联系吕昊儒，匆匆在报纸清样上签了字，叫总编室内勤拿去照排组出片，就慌忙离开了报社。他没有看到，后面还有一篇针对滨海市教育要给gdp让路的评论。
冯幂萝的稿件，就在吕昊儒没有读过，秦昱匆匆一瞥中被印出十多万份，向滨海的大街小巷散去。
“听说了吗？金圣学校拆了，你家孩子明年别指望去那读中学了。”
“金圣幼儿园也被拆了？我们家后面的阳光语幼儿园就被拆了，没想到东海这样的事不止一件！”
“得早点去抗议，我们小区有三个在金圣上学的孩子要往我儿子读书的第一实验中学转，听说他们班儿二十多个孩子都想去一实验，抢的是我儿子的教学资源。”
“听说拆金圣的后台是政府，找政府说理去！”
“知道吗？我老婆昨天去金圣看了，娃娃们都爬地上写作业了……”
“以为仅仅是个金圣吗？整个东海区的教育资源分配严重不公平，我家孩子就是受害者！”
一时间，滨海的中心城区东海，教育问题成为每一个市民关注的焦点。两天后，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抗议声音。冯幂萝终于知道，原来在滨海，也有这么多种上访的渠道。她更知道，自己稍微偏向教育系统的稿件，点燃了家长们的怒火。这些普通市民，在面对自己的不公和无耐时，往往选择了妥协社会。而当受委屈的可能会是自己的孩子时，个个都变成了正义凛然的英雄。
渐渐地，滨海出现了几个主要的抗议团体。一个是以金圣三校家长为主的抗议拆校建楼的团体；一个是抗议公办幼儿园太少，私立幼儿园收费太贵的团体；另一个是反对东海区教育资源不均衡的团体。
抗议拆迁问题的民众，矛头主要指上与建设批复手续有关的部门，例如规划、城管、国土、建设、房管等。
抗议幼儿园问题的民众，矛头指向编制办对于幼儿教师事业编制的苛刻，还指向物价部门没有尽到对私立幼儿园收费的价格监管责任。
抗议东海区教育资源不均衡的团体，矛头指向东海教育的学区划分必须户房一体，凡是户房分离的，哪怕就在家门口上学，都需要交借读费。而重点学校硬件投入较大，也使得更多的人想尽办法挤进重点学校，进而普通学校难招生，教学质量进入了越来越差的恶性循环里。
四月上旬，滨海城变成了“家长城”。有在网络成立“为子孙争权益”组织的，有去信访办上访的，有去市政府大门口静坐的，还有去金圣拆迁工地扔烂菜叶的。
“这篇评论，真的是你做的？”吕昊儒手里拿着一份《滨海都市报》，站在自己家客厅的地上训话，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爱徒给滨海带来这么大的骚动。
“是。”冯幂萝回答道，连日来的各界反映，也让她苦恼不堪。
“知道出问题了吗？”吕昊儒严厉地问。
冯幂萝摇摇头，又马上点点头。稿子重来一次，也许她仍然会这么写，可是目前的情况，却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我们可以做舆论监督报道，但是也要把握住自己的度。可以针对不做为的部门，但是也要有选择地针对。你这一篇评论出去，全滨海的职能部门都得罪了。就算你提到的这些部门在工作中，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你搞这么大动静，不就是在打政府的脸吗？”
“打政府脸？”冯幂萝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在写稿时，确实是带着一种扇巴掌的情绪在里面。“师傅，你不知道，造成这个结果的主要原因就是政府要追gdp！”冯幂萝辩解道。
“政府追gdp错了吗？没有gdp，我们就没有上级的政策支持，国家发改委也不会考虑在滨海立项。你是做民生的，不是做政治的，你不懂政治，却在干预政治！”
吕昊儒的责备让冯幂萝透不过气来。即使她有错，可是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老百姓。而且稿件影响这么大，不也侧面让报社长脸了吗？
“我不是要批评你，是担心你这次惹了大事了，报社也会跟着受影响。”吕昊儒看冯幂萝的委屈样，话开始变软。“没有说你报道这件事不对，只是我们做新闻工作，〖真〗实和客观是第一位的。你虽然报道的是事实，但是没有做到客观。每个部门都会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你接触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其中的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追踪还写吗？”冯幂萝问。
“先等等看情况吧，秦总应该很快找我了，只有他找了我，我才能判断下一步的路往哪个方向走。”
冯幂萝离开吕昊儒家里时，突然感到很孤单，她很想见李佳伟一面，但又寒心于他的表现。自从上次被“掌柜的”和蓝头发从旧仓库救出来之后，李佳伟好像是生她的气，一直没有好好和她联系过。
“人家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没有安慰没有关心，反倒又拧起来了。”冯幂萝开始厌烦李佳伟这种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态度。一瞬间让人觉得自己就住在他的心窝里，一瞬间又立成变成平凡的路人甲。
冯幂萝并不知道李佳伟在那个夜色中为她所做的一切。
“就让她永远都不要知道吧。”那个夜晚，李佳伟想明白了一件事：我保护不了她一辈子，而她自己却可以。冯幂萝能逃出去、能回到家，不管是有人搭救还是自己机敏，至少证明了她已经渐渐被这个社会所接受。
此刻，李佳伟正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冯幂萝惹事的评论。他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抿嘴不语。这篇稿子让多少滨海家庭陷入了子女被耽搁前程的恐慌，让多少滨海职能部门一夜成为众矢之的，让多少媒体同行等着看她的笑话，让秦昱和吕昊儒多么头疼！
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啊。看似精明利索、聪慧能干、沉着冷静，却又偶尔冒一点点傻出来，坚持、勇敢、执着……冯幂萝让无数人跟着伤神的举动，在李佳伟眼里，是那么好笑，可爱到好笑。
他把印有冯幂萝稿件的报纸剪了下来，轻轻地折了三折，放进身边的小皮箱里。整理了地上的碎报纸后，拨通的吕昊儒的电话。
“主任，我是李佳伟，萝卜头又闯祸了？”李佳伟的笑意，从电话里传到吕昊儒的耳中。
“暂时还不算，你最近写东西也要小心些。”吕昊儒答道。
“我有办法可以在这次事件中保住萝卜头，不过需要主任你的大力配合。”李佳伟说。
“你有办法？”吕昊儒狐疑地问。
“是，这绝对是个极好的办法。明天上午，我们在外面见一面吧，好好合计合计？”
与吕昊儒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李佳伟进了卫生间开始泡澡，他已经习惯了躺在澡盆里想念冯幂萝。尤记得三年前她浴后素颜出现在他面前时，惊为天人的美。美的不是她的面庞，而是灵魂深处的纯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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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冯幂萝这两篇有关金圣拆迁的报道，被他看到了。总编室的内勤工作人员送进来第二天要印刷的报纸清样时，秦昱正签完几份文件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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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得十分焦急，侄子的事业就是他将来的养老资本，正在起步期，不能有一点疏忽。因为不允许公职人员及家庭成员下海经商，秦昱不得不以侄子的名义成立了这家广告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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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幂萝的稿件，就在吕昊儒没有读过，秦昱匆匆一瞥中被印出十多万份，向滨海的大街小巷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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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圣幼儿园也被拆了？我们家后面的阳光语幼儿园就被拆了，没想到东海这样的事不止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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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滨海出现了几个主要的抗议团体。一个是以金圣三校家长为主的抗议拆校建楼的团体；一个是抗议公办幼儿园太少，私立幼儿园收费太贵的团体；另一个是反对东海区教育资源不均衡的团体。
抗议拆迁问题的民众，矛头主要指上与建设批复手续有关的部门，例如规划、城管、国土、建设、房管等。
抗议幼儿园问题的民众，矛头指向编制办对于幼儿教师事业编制的苛刻，还指向物价部门没有尽到对私立幼儿园收费的价格监管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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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旬，滨海城变成了“家长城”。有在网络成立“为子孙争权益”组织的，有去信访办上访的，有去市政府大门口静坐的，还有去金圣拆迁工地扔烂菜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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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昊儒的责备让冯幂萝透不过气来。即使她有错，可是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老百姓。而且稿件影响这么大，不也侧面让报社长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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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怎么办？追踪还写吗？”冯幂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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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幂萝离开吕昊儒家里时，突然感到很孤单，她很想见李佳伟一面，但又寒心于他的表现。自从上次被“掌柜的”和蓝头发从旧仓库救出来之后，李佳伟好像是生她的气，一直没有好好和她联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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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李佳伟正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冯幂萝惹事的评论。他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抿嘴不语。这篇稿子让多少滨海家庭陷入了子女被耽搁前程的恐慌，让多少滨海职能部门一夜成为众矢之的，让多少媒体同行等着看她的笑话，让秦昱和吕昊儒多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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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印有冯幂萝稿件的报纸剪了下来，轻轻地折了三折，放进身边的小皮箱里。整理了地上的碎报纸后，拨通的吕昊儒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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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还不算，你最近写东西也要小心些。”吕昊儒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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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办法？”吕昊儒狐疑地问。
“是，这绝对是个极好的办法。明天上午，我们在外面见一面吧，好好合计合计？”
与吕昊儒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李佳伟进了卫生间开始泡澡，他已经习惯了躺在澡盆里想念冯幂萝。尤记得三年前她浴后素颜出现在他面前时，惊为天人的美。美的不是她的面庞，而是灵魂深处的纯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