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良师被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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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严琴琴那里得知两个实习生和吕昊儒一起被叫走了，冯幂萝担心得吃不下晚饭。她坐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几个人的电话仍然关机，说明还没有开完会，就算谈完事也会直接回家吧。
晚上八点，冯幂萝终于打通了叶有道的电话。
“你在哪？”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他听出自己的紧张。她担心自己的情绪会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实习生更害怕。
“刚开完会，你在办公室吗？”叶有道看见来电显示为办公电话，发现冯幂萝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你等我，二十分钟后我就回去了。”叶有道知道冯幂萝在担心什么，他也在犹豫怎么和冯幂萝说清楚今天发生的事。
他们是因为海寿河污染一事被叫去市里开会的，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他们煸动了这次网络事件，但是张现强送检的水样报告上，清楚地写着滨海都市报的单位大名。这也成了环保局向滨海都市报追责最主要的证据。
会议一开始，市里就通报了三个文件，一个是分管环保的副市长引咎辞职；另一个是环保局局长被记大过，分管副局长被免职；第三个是海春县委书记被党内警告、海春县长被撤职。
叶有道不懂政治，但是他明白，影响这几份文件出台的因素即有上级领导严肃处理的决心，也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政治博弈内幕。否则不论省、县一级政府还是环保部门，下台的都是副职，这其中的关系盘横，又岂能说得明白。至于海春环保局，必然被进行了人事大洗牌，只不过正科级单位级别不够在这样的会议上通报吧。
通报了三个文件后，会场的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在场职务最高的是滨海市政府张耀庭秘书长，然后就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环保局副局长带领的几个工作人员和秦昱带领的滨海都市报成员。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我们各单位是需要自我检讨的。把大家叫过来是因为海寿河一事，我们的本地媒体先进行过不太友善的追踪。”张耀庭面前放着的，正是张现强去环保局检测中心送检海寿河水样的检测报告。他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敲了敲桌上的材料，目光威而不怒。
“当然，我们坐在一起，只是想大家把话说开了，免得有所误会。”因为只是一个协调会，张耀庭免了官场那套找个副手主持会议的俗套，拉家长似的聊了起来。“滨海都市报去送检的人来了没有？”
“送检水样的是我们的一个实习生，我把他带来了。秘书长，这次的事我们绝对没有参与，一篇相关稿件都没有发表。”秦昱把叶有道指给了张耀庭。坐在后排的吕昊儒一看秦昱认错了人，忙用手肘轻碰了一下。秦昱会过意来，又找了个借口重新指了一遍。
“能不能让这个孩子说说具体情况？”张耀庭问。
“这个……他一个学生娃怕是介绍不清楚，要不让我们社会部的主任吕昊儒向您汇报一下。”秦昱害怕张现强在这种高压气氛下把不准分寸，胡说出一些不利于报社的话来，忙向张耀庭推荐处世周道的吕昊儒。
“这样也好，大家也都听一听中间有没有误会的地方。”
“尊敬的秘书长，各位领导。上个月开始，我们滨海都市报接到不少关于海寿河污染的投诉。”吕昊儒沉着地开始了他的“汇报”。
“因为担心里面存在一些误会，社会部派出‘小冯帮办’栏目的资深记者和实习记者前往一线了解情况。下乡期间，我们的记者还采访了海春县的环保部门。根据这一点，对于环保部门指责我们私自调查一事，我代表滨海都市报社会部表示不能接受。至于送检的水样，是由我指派曾经参与此事的实习生去送检的。原因是海春环保部门表示海寿河水出现异味和死鱼，是因为城管系统下的管网不达标造成，这一点我们也有采访录音为证。为了避免两个部门因此被村民误解，我们才送检水样来核实责任单位。有关海寿河污染一事，滨海都市报只参与到这里，后面不但没有发稿，也没有做进一步的追踪。这都是充分考虑城市形象的基础上做出的决定。”吕昊儒的这番话，如果是以滨海都事报的名义说出，倒也算作事实。只不过让张现强送检水样的是冯幂萝，而不是他。
张现强此时已经害怕得抬不起头来，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是和自己有关的大事。当他听到吕昊儒替冯幂萝担过来让他送检的责任时，心里有过一丝矛盾。到底要不要告诉在场的领导吕昊儒在撒谎？最终他选择了默认。对于他来说，只要证明这件事是别人指使他做的，而不是他主动去惹回来的事。至于这个指使的人是吕昊儒还是冯幂萝，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身旁的叶有道已经猜出了大概，吕昊儒这是要保冯幂萝。
吕昊儒的话，听起来句句都讲述了一个新闻媒体的基层部门如何做完一个正常的采访，以及为了保护城市形象而放弃的影响力和汗水。
“也就是说，这份水样检测确实是你们让人做的？”张耀庭问吕昊儒。
“可是秘书长，这个他们只是走了个正常采访的……”秦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耀庭打断了。
“你们知不知道，就是这份检测报告，因为环保局放在桌头没有收好，被来暗访的外地媒体看到，进行了无限的夸大和渲染，才给我们滨海带来了无法弥补的损失？”张耀庭声音一厉，半天没有说话的几个环保局工作人员都打了个哆嗦。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沉静，没有人敢接张耀庭的这个话题。停了一会儿，滨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刘仪辉提了个建议。“虽然因为滨海都市报的一些行为造成了麻烦，但是他们毕竟是无心之失，我看还是让他们回去自查自究，提出个处理方案再说吧。”
张耀庭虽然比刘仪辉的职级高，但是二人一个代表政府，一个代表市委。刘仪辉提出了建议，张耀庭只能表示接受。
当叶有道急忙打车回到滨海都市报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冯幂萝后，他后悔了。这个一直坚毅果敢的女人，没有说一句话，脸上瞬间变得沉寂，轻轻地和他道了一声别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冯幂萝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师傅已经把他自己给“供”出去了，如果她不听劝阻执意撞进去，牺牲会更大。吕昊儒这天晚上没有接她的电话，应该是怕她情绪化时做出过激的反应，想让她平静一晚上再说。
第二天一早，冯幂萝就开始疯狂地联系梅寅生。即然师傅在秦昱面前把事自己扛了，想打听情报只能找与秦昱私交不错的梅寅生。
“丫头什么事这么早？”梅寅生接到冯幂萝的电话很意外。前几天隐约听得她说可能会带他见父母，如果父母没有异议就打算交往看看。梅寅生却因此又犹豫起来。他心里想的是先和冯幂萝相处，水道渠成之后再进入见家长等阶段；而冯幂萝先让父母见他，万一二老嫌他岁数大或是结过婚，岂不是还没开始就要出局？
“如果今天编委有什么关于社会部的处理决定，你能不能告诉我？”冯幂萝请求梅寅生道。
这样一个无力的请求声传递过来，梅寅生又怎能抗拒？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下午，梅寅生通过qq告诉冯幂萝，因为社会部发生过一个比较严重的失误，所以要处理责任人。但是具体的处理意见不是由滨海都市报的编委决定，而是由总社编委决定。
张现强没来上班，叶有道已经能熟练地处理一整天的办公室内务。看到冯幂萝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他悄悄地发短信安抚她，说如果社会部有人会被问责的话，一定会托父亲找人协调。
冯幂萝朝他递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她知道这种事纵然叶父是人大代表，也只会无能为力。叶有道为同事分忧的态度，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4月30日，滨海日报社在自己的内部网上发出公告，吕昊儒被撤销滨海都市报社会部主任职务，实习生张现强被暂停实习送返学校。看到这条通知时，冯幂萝正在接梅寅生的电话。
“喂，丫头怎么不说话了，你爸妈是哪天到？我还见他们吗？……怎么不说话了？”
“你知道吕主任被撤的事？”冯幂萝突然问。
梅寅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吕昊儒和冯幂萝之间的关系，一直让他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两个人看似有着亲密关系，但又绝对找不出儿女私情。说像兄妹也不对，说像父女也不能，说像情人就更不是了……这次冯幂萝这么关心吕昊儒的事，他出于嫉妒本能地没有及时向冯幂萝提供信息。
从严琴琴那里得知两个实习生和吕昊儒一起被叫走了，冯幂萝担心得吃不下晚饭。她坐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几个人的电话仍然关机，说明还没有开完会，就算谈完事也会直接回家吧。
晚上八点，冯幂萝终于打通了叶有道的电话。
“你在哪？”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他听出自己的紧张。她担心自己的情绪会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实习生更害怕。
“刚开完会，你在办公室吗？”叶有道看见来电显示为办公电话，发现冯幂萝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你等我，二十分钟后我就回去了。”叶有道知道冯幂萝在担心什么，他也在犹豫怎么和冯幂萝说清楚今天发生的事。
他们是因为海寿河污染一事被叫去市里开会的，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他们煸动了这次网络事件，但是张现强送检的水样报告上，清楚地写着滨海都市报的单位大名。这也成了环保局向滨海都市报追责最主要的证据。
会议一开始，市里就通报了三个文件，一个是分管环保的副市长引咎辞职；另一个是环保局局长被记大过，分管副局长被免职；第三个是海春县委书记被党内警告、海春县长被撤职。
叶有道不懂政治，但是他明白，影响这几份文件出台的因素即有上级领导严肃处理的决心，也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政治博弈内幕。否则不论省、县一级政府还是环保部门，下台的都是副职，这其中的关系盘横，又岂能说得明白。至于海春环保局，必然被进行了人事大洗牌，只不过正科级单位级别不够在这样的会议上通报吧。
通报了三个文件后，会场的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在场职务最高的是滨海市政府张耀庭秘书长，然后就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环保局副局长带领的几个工作人员和秦昱带领的滨海都市报成员。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我们各单位是需要自我检讨的。把大家叫过来是因为海寿河一事，我们的本地媒体先进行过不太友善的追踪。”张耀庭面前放着的，正是张现强去环保局检测中心送检海寿河水样的检测报告。他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敲了敲桌上的材料，目光威而不怒。
“当然，我们坐在一起，只是想大家把话说开了，免得有所误会。”因为只是一个协调会，张耀庭免了官场那套找个副手主持会议的俗套，拉家长似的聊了起来。“滨海都市报去送检的人来了没有？”
“送检水样的是我们的一个实习生，我把他带来了。秘书长，这次的事我们绝对没有参与，一篇相关稿件都没有发表。”秦昱把叶有道指给了张耀庭。坐在后排的吕昊儒一看秦昱认错了人，忙用手肘轻碰了一下。秦昱会过意来，又找了个借口重新指了一遍。
“能不能让这个孩子说说具体情况？”张耀庭问。
“这个……他一个学生娃怕是介绍不清楚，要不让我们社会部的主任吕昊儒向您汇报一下。”秦昱害怕张现强在这种高压气氛下把不准分寸，胡说出一些不利于报社的话来，忙向张耀庭推荐处世周道的吕昊儒。
“这样也好，大家也都听一听中间有没有误会的地方。”
“尊敬的秘书长，各位领导。上个月开始，我们滨海都市报接到不少关于海寿河污染的投诉。”吕昊儒沉着地开始了他的“汇报”。
“因为担心里面存在一些误会，社会部派出‘小冯帮办’栏目的资深记者和实习记者前往一线了解情况。下乡期间，我们的记者还采访了海春县的环保部门。根据这一点，对于环保部门指责我们私自调查一事，我代表滨海都市报社会部表示不能接受。至于送检的水样，是由我指派曾经参与此事的实习生去送检的。原因是海春环保部门表示海寿河水出现异味和死鱼，是因为城管系统下的管网不达标造成，这一点我们也有采访录音为证。为了避免两个部门因此被村民误解，我们才送检水样来核实责任单位。有关海寿河污染一事，滨海都市报只参与到这里，后面不但没有发稿，也没有做进一步的追踪。这都是充分考虑城市形象的基础上做出的决定。”吕昊儒的这番话，如果是以滨海都事报的名义说出，倒也算作事实。只不过让张现强送检水样的是冯幂萝，而不是他。
张现强此时已经害怕得抬不起头来，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是和自己有关的大事。当他听到吕昊儒替冯幂萝担过来让他送检的责任时，心里有过一丝矛盾。到底要不要告诉在场的领导吕昊儒在撒谎？最终他选择了默认。对于他来说，只要证明这件事是别人指使他做的，而不是他主动去惹回来的事。至于这个指使的人是吕昊儒还是冯幂萝，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身旁的叶有道已经猜出了大概，吕昊儒这是要保冯幂萝。
吕昊儒的话，听起来句句都讲述了一个新闻媒体的基层部门如何做完一个正常的采访，以及为了保护城市形象而放弃的影响力和汗水。
“也就是说，这份水样检测确实是你们让人做的？”张耀庭问吕昊儒。
“可是秘书长，这个他们只是走了个正常采访的……”秦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耀庭打断了。
“你们知不知道，就是这份检测报告，因为环保局放在桌头没有收好，被来暗访的外地媒体看到，进行了无限的夸大和渲染，才给我们滨海带来了无法弥补的损失？”张耀庭声音一厉，半天没有说话的几个环保局工作人员都打了个哆嗦。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沉静，没有人敢接张耀庭的这个话题。停了一会儿，滨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刘仪辉提了个建议。“虽然因为滨海都市报的一些行为造成了麻烦，但是他们毕竟是无心之失，我看还是让他们回去自查自究，提出个处理方案再说吧。”
张耀庭虽然比刘仪辉的职级高，但是二人一个代表政府，一个代表市委。刘仪辉提出了建议，张耀庭只能表示接受。
当叶有道急忙打车回到滨海都市报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冯幂萝后，他后悔了。这个一直坚毅果敢的女人，没有说一句话，脸上瞬间变得沉寂，轻轻地和他道了一声别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冯幂萝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师傅已经把他自己给“供”出去了，如果她不听劝阻执意撞进去，牺牲会更大。吕昊儒这天晚上没有接她的电话，应该是怕她情绪化时做出过激的反应，想让她平静一晚上再说。
第二天一早，冯幂萝就开始疯狂地联系梅寅生。即然师傅在秦昱面前把事自己扛了，想打听情报只能找与秦昱私交不错的梅寅生。
“丫头什么事这么早？”梅寅生接到冯幂萝的电话很意外。前几天隐约听得她说可能会带他见父母，如果父母没有异议就打算交往看看。梅寅生却因此又犹豫起来。他心里想的是先和冯幂萝相处，水道渠成之后再进入见家长等阶段；而冯幂萝先让父母见他，万一二老嫌他岁数大或是结过婚，岂不是还没开始就要出局？
“如果今天编委有什么关于社会部的处理决定，你能不能告诉我？”冯幂萝请求梅寅生道。
这样一个无力的请求声传递过来，梅寅生又怎能抗拒？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下午，梅寅生通过qq告诉冯幂萝，因为社会部发生过一个比较严重的失误，所以要处理责任人。但是具体的处理意见不是由滨海都市报的编委决定，而是由总社编委决定。
张现强没来上班，叶有道已经能熟练地处理一整天的办公室内务。看到冯幂萝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他悄悄地发短信安抚她，说如果社会部有人会被问责的话，一定会托父亲找人协调。
冯幂萝朝他递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她知道这种事纵然叶父是人大代表，也只会无能为力。叶有道为同事分忧的态度，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4月30日，滨海日报社在自己的内部网上发出公告，吕昊儒被撤销滨海都市报社会部主任职务，实习生张现强被暂停实习送返学校。看到这条通知时，冯幂萝正在接梅寅生的电话。
“喂，丫头怎么不说话了，你爸妈是哪天到？我还见他们吗？……怎么不说话了？”
“你知道吕主任被撤的事？”冯幂萝突然问。
梅寅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吕昊儒和冯幂萝之间的关系，一直让他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两个人看似有着亲密关系，但又绝对找不出儿女私情。说像兄妹也不对，说像父女也不能，说像情人就更不是了……这次冯幂萝这么关心吕昊儒的事，他出于嫉妒本能地没有及时向冯幂萝提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