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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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萱踏进将军府的时候，心情是平静的。
几天前柯震、柯松的讣告报丧之后，最近将军府都在操办丧礼，她今天就是跟着李昂过来吊唁的。
看来，柯家军已经被彻底分散了……
“你在这里等我。”行到前院时，李昂停住脚步对柯萱说完便带着罗浩南直接走了。
吊唁一位国之重臣，带侍卫不合适，所以很多高官贵子一进将军府大门就将随侍留在了廊下等候，李昂凭王爷的身份坚持带一个就已经有些显眼。
他根本没有犹豫，柯萱武功“不如”罗浩南，直接被撇下。
今天的将军府人满为患，柯萱看着身边各色的侍卫来来去去，仿佛置身事外。
明知棺材是空的，她也就没打算怎么着。
在院中角落里寻了个石墩坐下，没了旁的擦碰干扰，柯萱开始专心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这位大人，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请随我去喝口热水吧。”耳边有人好心询问道。
柯萱闻言抬头，见到一个眉目秀气的家童。
是小八。
这孩子因为年纪小又乖顺听话，非常容易引人逗弄，从小就被他们使来唤去，从没怨言。又聪明异常，对他们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都能完成。
此时见小八朝她眨了一下眼，将她领到了侧院一屋子的里间。
“大小姐，康叔让我问一下前天怎么没去旺家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康叔很担忧。我，我也担忧。”他关门前快速看了一眼周围，见无人后，才放心地扭过头来问柯萱，眼神关切。
“并无什么意外，只是那天回去之后江王让我跟着他上朝，之后身边一直有罗浩南就是江王的近身护卫看着，我白天脱不了身。”
“我前几日从江王那里听到父兄的讣告，知道府里最近都会日夜忙丧礼的事，就没过来。主要是，我对目前境况、对是江王还是楚王的选择没什么头绪。”
正说着康叔竟也赶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府中那些人……”
“都撤走了，昨日便走了。如今将军和大少爷的事一公布，这些假货、探子也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本来皇上他们就是怕将军府有异心才派过来监视的，如今柯家军散了，将军府没了威胁，也没必要再严守着了，一下子撤了个干净。”
如今柯家的男丁只剩柯柏一个幼儿，顶不了大用翻不起浪，没人放在眼里。声名赫赫的将军府真的要败落了吗？柯萱心中苦涩，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康叔见她表情不对，宽慰道：“大小姐不必太过悲观，皇上追封了老爷为镇国公，可世袭三代。柯柏少爷聪慧不凡，待日后长成，咱们将军府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柯萱扯了扯嘴角，她在意的不仅仅是这件事，相比这些她现在更想报仇。一想到卑鄙奸诈的凶手还在逍遥自在，还活在这个人世间，她的心口就憋闷地难受。更糟糕的是，她空有一身武艺其他方面缺人少势，回都城这么多天了，复仇的事还没有什么进展。想到这里，记起前几天吩咐康叔的事，赶紧问道：“前几日在旺家铺说的那些安排，可有什么结果？”
康叔一听，都不好意思看柯萱了，低头答道：“店铺之事无果，楚王府周围的店铺虽然很多看着不起眼，但背后的势力都深不可测，我猜测那些店铺很可能是被楚王府或者楚王对手买下了，根本不会租售，我们连出价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这些人都不是如今的我们能随意招惹的。另外楚王府旁边的那个宅子不知住了什么人似乎从没有在外面买过丫鬟家丁，大门口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守卫，所以我们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插进去。”
前面店铺的事算是意料之中，这些王爷府周围的一切都是敏感地，像一些店铺之类的，应该早就被那些王爷或有心人买了，根本轮不到她。
只是那处府宅……
她当日所见，那处府门前并没有守卫，还以为是有什么原因没来得及安排，如今看来竟是设都不设岗。
这么大的宅子，若是有人上门拜访难道让人家毫无形象地拍门或者扯着嗓子喊吗？
那画面……她觉得好笑，低声道：“有意思，只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看来她得再想其它办法了。
还没来得及发愁，康叔又说了另一件事。
“大小姐，我，小人无能，您吩咐的招揽孤儿的事……被，被夫人察觉了。”康叔对自己的办事能力都感到无地自容了。
“怎么回事？”
“是六子，我看他平时话不多，又不伺候人，没什么存在感，就让他去了旺家铺顺便搜寻比较突出的孤儿。这事本来挺顺利，可，可不知怎么就被夫人知道了。”
柯萱心中无奈，康叔怎么知道，他们孩子时期的小打小闹早就被心细的母亲看在眼里，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小六子更是引起了母亲的关注。
“无妨，母亲心细，这件事瞒不住她，早晚会被发现。”
康叔面露苦笑，接着说道：“还有您查楚王府的事……”
柯萱额头青筋隐现，她实在不想让母亲知晓这件事。
再看向康叔时，眼神中有些许不满。
康叔汗颜，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说，老爷的事，绝对不是楚王做的。”
柯萱听闻，很是诧异，忙问道：“为何如此肯定？”
“那晚老爷从宫里回来后，跟夫人说过，皇上同时召见了他和楚王两人。两人一起出征的决定是白丞相进谏后，皇上又与诸位大臣商量决定的。将军和楚王之前并不知情。”
尽管柯萱最近接连受到打击已经麻木，但是此时听到这些，心态还是有点崩溃，这下是真的有些迷茫了。但既然知道楚王不是仇人，那以后或许可以跟他合作：“楚王府这边继续留意，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说着又想到另一件事：“最近，邹城之战中死亡士兵的名录应该下来了吧，父亲身边的那三个亲信，可在其中？”
“只有席大雷。于启照和郎贵他们两个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他见柯萱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禁声，便止了后面的话。
“有人来了，小八你开门看看。”柯萱走到门后说道。
小八依言开了门缝往外面看，一时没见到人，正要收回视线时，看到侧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家丁小简走了进来。他迎了出去询问了什么，小简回答了他之后就又走了。
小八回来后告诉柯萱：“江王已经到灵堂了，大小姐您得走了。”
柯萱从屋子出来后，脑子里很乱，她本是要回之前的小院儿的，但在路上看到大哥柯松亲自设计布置的一座假山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这假山里有个不起眼的洞，可以通到荷花池的一角。
柯萱穿过山洞，静静地蜷坐在假山旁，看着眼前的绿池，脑子里想着刚刚收到的信息。
楚王不是凶手这件事太重要，她得好好捋捋。
一般出征，若有多军并入一营，往往都是任命亲王为兵马大元帅，这次父亲与楚王同行，且不说楚王的身份，仅凭他的军事才能他都担得上兵马大元帅，但皇帝却压着自己的亲儿子将父亲任命为主帅，足见其对父亲的重视与信任。
这些楚王肯定能看出来，而且与父亲这样一位大将一起出征却让父亲死在身边，若她是李煦，即便想害人，也会借他人之手另选时机，选在邹城之战只会惹一身骚。
其实她本来就觉得李煦的可能性很小，只是不想漏掉任何一种可能，万一是李煦太过聪明又胆大真是他做的呢。
既然是白傅进谏，楚王又不知情，看来确实是被人坑害了。她不相信李煦，但她相信自己父亲的判断。
但是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没了，下一步她又该怎么走呢？
她又迷茫了。眼前像是有重重迷雾，自己就是看不透。
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听着远处出来的丧乐和哭声，柯萱心头一酸，眼泪就流出来了。
这一哭就像泄了口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伴着哀乐和哭声，想着自己连起来的委屈，柯萱越哭越伤心，慢慢哭出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柯萱突然察觉到脚步声，而且发现已经很近了，柯萱有些懊恼，自己一时激动，没了警觉。
李昂刚刚吊唁完柯震，回到前院时已没了柯萱的身影，询问了一下，说是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他因为柯萱乱走动，有些不满。便寻了过来，隐约听到女孩子的哭声，走近了又听不到了，以为自己刚刚被灵堂里那些女子哭声影响一时耳惊，也没在意。
又走了段距离，听到柯萱愤愤的声音：“柯将军真是英雄气概，死得其所，可恨那些流民。柯萱愿向您学习，保家卫国，成为一员猛将。”
听着柯萱的壮志豪言，李昂忍俊不禁。
钻出山洞看到躲在假山石后的柯萱，眼眶红肿，眼中泪光点点，扭头看到他时，脸上一时未收回的哀痛表情，刺进了李昂的眼睛，他有一瞬地愣怔。
鬼使神差得，他坐到柯萱身边，怨气早就没了，声音不知不觉放缓了许多：“有什么好哭的。”
柯萱不理他，把头扭向一边，只身体偶尔抽噎一下。
见她如此，李昂也不再说话，只陪着她静静地坐着。
柯萱踏进将军府的时候，心情是平静的。
几天前柯震、柯松的讣告报丧之后，最近将军府都在操办丧礼，她今天就是跟着李昂过来吊唁的。
看来，柯家军已经被彻底分散了……
“你在这里等我。”行到前院时，李昂停住脚步对柯萱说完便带着罗浩南直接走了。
吊唁一位国之重臣，带侍卫不合适，所以很多高官贵子一进将军府大门就将随侍留在了廊下等候，李昂凭王爷的身份坚持带一个就已经有些显眼。
他根本没有犹豫，柯萱武功“不如”罗浩南，直接被撇下。
今天的将军府人满为患，柯萱看着身边各色的侍卫来来去去，仿佛置身事外。
明知棺材是空的，她也就没打算怎么着。
在院中角落里寻了个石墩坐下，没了旁的擦碰干扰，柯萱开始专心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这位大人，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请随我去喝口热水吧。”耳边有人好心询问道。
柯萱闻言抬头，见到一个眉目秀气的家童。
是小八。
这孩子因为年纪小又乖顺听话，非常容易引人逗弄，从小就被他们使来唤去，从没怨言。又聪明异常，对他们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都能完成。
此时见小八朝她眨了一下眼，将她领到了侧院一屋子的里间。
“大小姐，康叔让我问一下前天怎么没去旺家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康叔很担忧。我，我也担忧。”他关门前快速看了一眼周围，见无人后，才放心地扭过头来问柯萱，眼神关切。
“并无什么意外，只是那天回去之后江王让我跟着他上朝，之后身边一直有罗浩南就是江王的近身护卫看着，我白天脱不了身。”
“我前几日从江王那里听到父兄的讣告，知道府里最近都会日夜忙丧礼的事，就没过来。主要是，我对目前境况、对是江王还是楚王的选择没什么头绪。”
正说着康叔竟也赶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府中那些人……”
“都撤走了，昨日便走了。如今将军和大少爷的事一公布，这些假货、探子也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本来皇上他们就是怕将军府有异心才派过来监视的，如今柯家军散了，将军府没了威胁，也没必要再严守着了，一下子撤了个干净。”
如今柯家的男丁只剩柯柏一个幼儿，顶不了大用翻不起浪，没人放在眼里。声名赫赫的将军府真的要败落了吗？柯萱心中苦涩，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康叔见她表情不对，宽慰道：“大小姐不必太过悲观，皇上追封了老爷为镇国公，可世袭三代。柯柏少爷聪慧不凡，待日后长成，咱们将军府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柯萱扯了扯嘴角，她在意的不仅仅是这件事，相比这些她现在更想报仇。一想到卑鄙奸诈的凶手还在逍遥自在，还活在这个人世间，她的心口就憋闷地难受。更糟糕的是，她空有一身武艺其他方面缺人少势，回都城这么多天了，复仇的事还没有什么进展。想到这里，记起前几天吩咐康叔的事，赶紧问道：“前几日在旺家铺说的那些安排，可有什么结果？”
康叔一听，都不好意思看柯萱了，低头答道：“店铺之事无果，楚王府周围的店铺虽然很多看着不起眼，但背后的势力都深不可测，我猜测那些店铺很可能是被楚王府或者楚王对手买下了，根本不会租售，我们连出价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这些人都不是如今的我们能随意招惹的。另外楚王府旁边的那个宅子不知住了什么人似乎从没有在外面买过丫鬟家丁，大门口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守卫，所以我们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插进去。”
前面店铺的事算是意料之中，这些王爷府周围的一切都是敏感地，像一些店铺之类的，应该早就被那些王爷或有心人买了，根本轮不到她。
只是那处府宅……
她当日所见，那处府门前并没有守卫，还以为是有什么原因没来得及安排，如今看来竟是设都不设岗。
这么大的宅子，若是有人上门拜访难道让人家毫无形象地拍门或者扯着嗓子喊吗？
那画面……她觉得好笑，低声道：“有意思，只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看来她得再想其它办法了。
还没来得及发愁，康叔又说了另一件事。
“大小姐，我，小人无能，您吩咐的招揽孤儿的事……被，被夫人察觉了。”康叔对自己的办事能力都感到无地自容了。
“怎么回事？”
“是六子，我看他平时话不多，又不伺候人，没什么存在感，就让他去了旺家铺顺便搜寻比较突出的孤儿。这事本来挺顺利，可，可不知怎么就被夫人知道了。”
柯萱心中无奈，康叔怎么知道，他们孩子时期的小打小闹早就被心细的母亲看在眼里，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小六子更是引起了母亲的关注。
“无妨，母亲心细，这件事瞒不住她，早晚会被发现。”
康叔面露苦笑，接着说道：“还有您查楚王府的事……”
柯萱额头青筋隐现，她实在不想让母亲知晓这件事。
再看向康叔时，眼神中有些许不满。
康叔汗颜，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说，老爷的事，绝对不是楚王做的。”
柯萱听闻，很是诧异，忙问道：“为何如此肯定？”
“那晚老爷从宫里回来后，跟夫人说过，皇上同时召见了他和楚王两人。两人一起出征的决定是白丞相进谏后，皇上又与诸位大臣商量决定的。将军和楚王之前并不知情。”
尽管柯萱最近接连受到打击已经麻木，但是此时听到这些，心态还是有点崩溃，这下是真的有些迷茫了。但既然知道楚王不是仇人，那以后或许可以跟他合作：“楚王府这边继续留意，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说着又想到另一件事：“最近，邹城之战中死亡士兵的名录应该下来了吧，父亲身边的那三个亲信，可在其中？”
“只有席大雷。于启照和郎贵他们两个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他见柯萱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禁声，便止了后面的话。
“有人来了，小八你开门看看。”柯萱走到门后说道。
小八依言开了门缝往外面看，一时没见到人，正要收回视线时，看到侧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家丁小简走了进来。他迎了出去询问了什么，小简回答了他之后就又走了。
小八回来后告诉柯萱：“江王已经到灵堂了，大小姐您得走了。”
柯萱从屋子出来后，脑子里很乱，她本是要回之前的小院儿的，但在路上看到大哥柯松亲自设计布置的一座假山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这假山里有个不起眼的洞，可以通到荷花池的一角。
柯萱穿过山洞，静静地蜷坐在假山旁，看着眼前的绿池，脑子里想着刚刚收到的信息。
楚王不是凶手这件事太重要，她得好好捋捋。
一般出征，若有多军并入一营，往往都是任命亲王为兵马大元帅，这次父亲与楚王同行，且不说楚王的身份，仅凭他的军事才能他都担得上兵马大元帅，但皇帝却压着自己的亲儿子将父亲任命为主帅，足见其对父亲的重视与信任。
这些楚王肯定能看出来，而且与父亲这样一位大将一起出征却让父亲死在身边，若她是李煦，即便想害人，也会借他人之手另选时机，选在邹城之战只会惹一身骚。
其实她本来就觉得李煦的可能性很小，只是不想漏掉任何一种可能，万一是李煦太过聪明又胆大真是他做的呢。
既然是白傅进谏，楚王又不知情，看来确实是被人坑害了。她不相信李煦，但她相信自己父亲的判断。
但是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没了，下一步她又该怎么走呢？
她又迷茫了。眼前像是有重重迷雾，自己就是看不透。
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听着远处出来的丧乐和哭声，柯萱心头一酸，眼泪就流出来了。
这一哭就像泄了口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伴着哀乐和哭声，想着自己连起来的委屈，柯萱越哭越伤心，慢慢哭出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柯萱突然察觉到脚步声，而且发现已经很近了，柯萱有些懊恼，自己一时激动，没了警觉。
李昂刚刚吊唁完柯震，回到前院时已没了柯萱的身影，询问了一下，说是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他因为柯萱乱走动，有些不满。便寻了过来，隐约听到女孩子的哭声，走近了又听不到了，以为自己刚刚被灵堂里那些女子哭声影响一时耳惊，也没在意。
又走了段距离，听到柯萱愤愤的声音：“柯将军真是英雄气概，死得其所，可恨那些流民。柯萱愿向您学习，保家卫国，成为一员猛将。”
听着柯萱的壮志豪言，李昂忍俊不禁。
钻出山洞看到躲在假山石后的柯萱，眼眶红肿，眼中泪光点点，扭头看到他时，脸上一时未收回的哀痛表情，刺进了李昂的眼睛，他有一瞬地愣怔。
鬼使神差得，他坐到柯萱身边，怨气早就没了，声音不知不觉放缓了许多：“有什么好哭的。”
柯萱不理他，把头扭向一边，只身体偶尔抽噎一下。
见她如此，李昂也不再说话，只陪着她静静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