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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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瑄又找来负责给公主诊治的郑太医和公主的两个大宫女，让他们再细细阐述两年前公主病发的前后经过。
两年前的雨夜，刺客行刺未遂，躲入内宫，闯入顺贞公主的晴蓁殿外院，公主受惊犯心疾，两个大宫女连忙扶着公主给她顺气，又令内侍速去请郑太医，晴蓁殿乱成一团。
公主说想要沐浴，想喝燕窝粥，两个大宫女一个去准备热汤，一个去厨房熬粥，公主独自一人躺在榻上等太医来。
太医院在外宫，离晴蓁殿较远，就是快步走也要大半个时辰。郑太医赶到的时候，公主捂着胸口说难受，他立即让公主服了药丸。公主服药之后就睡了，将人请赶出了寝殿。
“为公主准备热汤、熬粥这些活儿，都是你们两个做？”宋瑄问芙儿、蓉儿二人。
“是的，公主不信任旁人，这些都是奴婢们做。”芙儿道。
“刺客闯入外院之后呢？”宋瑄又问。
“之后就不见了，有人说刺客翻墙跑了。当时公主突然犯病，奴婢们都很着急，谁顾得上刺客啊。”蓉儿道。
“郑太医，您当时给公主诊脉了？”宋瑄问郑太医。
郑太医摇摇头，道：“没有，公主捂着胸口直喊难受，情况紧急，老夫便连忙取了药丸给公主服下，之后公主就令所有人离开，说她要休息了。”
送走郑太医，柳妙璎便去同芙儿和蓉儿聊天，打听公主与哪些皇子公主交好、与哪些关系不好。打听一番后，柳妙璎把她得知的消息告诉宋瑄，随即二人都陷入沉默。
“三哥，你是不是怀疑，刺客被公主所救，且公主对他生了爱慕之心？”柳妙璎问。
“是的，不过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很显然，两年前闹刺客那夜，顺贞公主曾借故打发了身边服侍的人，独自一人待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极有可能发生了些什么。
据两个大宫女所说，顺贞公主性情柔婉，喜静不喜动，并不怎么与皇子公主们走动。唯一来往较多的是三皇子，因为三皇子也是喜静之人，又画技卓绝，公主曾找他讨过花样子。
三皇子给公主画了许多花儿，公主很喜欢，将那些花儿绣在了她的绣品上。
至于关系不好的，端宁公主宋玥算一个。
端宁公主是欣嫔郭氏所出，比顺贞公主年长一岁，不如顺贞公主美貌讨喜，从小到大总是欺负顺贞公主，不是将顺贞公主推进湖里，就是将她推下假山，好在顺贞公主命大，侥幸没出大事儿。
宋瑄将所有人的口供铺开，认真查看。柳妙璎随手翻了翻，“咦”了一声，道：“所有口供都在这里？”
“是啊。”
“那为何没有公主那两个内侍的口供？”柳妙璎问。
“因为他们没有嫌疑。”宋瑄答道。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的确，内侍不可能侵犯公主的身体，但却能够杀人。而且，他们一直陷入了误区，觉得内侍一直不可能侵犯公主，但若内侍先前并不是内侍呢？
想想曾发生在宫里的另一个案子，即李才人被害一案中，那个被贤妃弄进宫的肖麟，就是个假内侍。
顺贞公主只有两个内侍，一个姓平，一个姓康。平公公二十五岁，是公主入住晴蓁殿后就被内务府派来的；康公公二十一岁，是两年前被调入晴蓁殿的。
又是两年前！宋瑄和柳妙璎都感觉他们已经快要触到真相了。
两年前，公主身边的周公公暴毙，内务府就送来了康公公补缺。康公公的父母是流民，走投无路才将他送进宫当内侍。他被送到公主身边，正是在刺客事件之后第五日。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有了思路之后，宋瑄让内务府将康公公关押审讯。不久，内务府来人向宋瑄禀报道：“王爷，奴才们手段都使尽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如此，康公公这条线索，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理出头绪来。
“我们姑且这样推测：康来顺康公公三年前并不是内侍，他与公主相识，且公主爱慕他。后来，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儿，让他被当成刺客追杀，公主救了他，但他还是被抓走，还被去了势送进内务府成为内侍。”
“之后，康公公又被送回公主身边。假如以上推测成立，能与公主认识，能常常陪伴在公主身边，又能被公主看中的，是什么人？”宋瑄对柳妙璎分析道。
“侍卫，只能是她的侍卫！”柳妙璎兴奋地说道。
“没错，咱们去问一下，每次公主遇险是谁救的她。”宋瑄道。
顺贞公主最危险的三次险境，一次是被端宁公主推入荷花池，一次是被端宁公主身边一个会武的宫女抓到放在树上，一次是被端宁公主推下假山，这三次顺贞公主都被同一人所救，那人是侍卫苏中烁。
苏中烁十九岁，长得白皙俊朗，不太像侍卫，倒像一个贵族公子。他父亲是镖师，他自幼习武，考中了武举之后进宫当了侍卫，且一直在晴蓁殿当差。
苏中烁自幼丧母，其父在两年前一次走镖时被盗贼所杀，无其他亲人。顺贞公主身亡那夜，他是守卫晴蓁殿北门的侍卫之一，另一个侍卫是马家豪。
“当值那晚，你可有离开过北门？”宋瑄先让人带了马家豪来询问。
“回王爷的话，小人没有离开过，一直守在门口。”马家豪回答。
“一刻也没离开过？不曾如厕？”宋瑄问。
马家豪挠挠头，道：“王爷您这么一说小人就想起来了，小人那晚的确去过一趟茅房，因为喝了烧酒，有点闹肚子，离开了大约两炷香工夫。”
北门离公主寝殿的窗户只有不到十步，且公主的床榻就在窗边。在院里的窗边说话，躺在床榻上的公主能够很清楚地听到。即便当夜有狂风骤雨，也无妨碍。
宋瑄可以肯定，凶手就是在窗边和顺贞公主说了什么，诱发了公主的心疾。凶手说的事情，一定是能够让公主的情绪异常激动的事情，而唯一能让公主激动的事，就是她与意中人有关的事吧。
苏中烁救顺贞公主多次，且他又长得文秀英俊，公主平日没机会接触外男，因此对他产生情意也是顺理成章。
那么，侵犯公主的人，是不是就是苏中烁？害死公主的人是否也是苏中烁？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对公主即使没有男女之情，也该有主从之义，为何要害死公主呢？
两年前，苏中烁的父亲之死，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人为，杀死苏父是为了掩盖些什么呢？
“立即去刑部调苏中烁之父的案卷，另外，立即捉拿苏中烁！”宋瑄对严公公派来协助探查的内侍下令道。
苏父的案卷是调出来了，但苏中烁没抓到，跑了。
案卷记载得很简单，将其界定为一桩普通的杀人劫财案。对于镖师来说，走镖时被杀很常见，苏父被砍了一刀，所押送的财物全部被洗劫。盗贼做得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线索，这桩劫杀案成了悬案。
“苏老先生押的什么镖？委托人是谁？”宋瑄问前来送案卷的崔啸云。
“金银珠宝共六大箱，运往云州，委托人是和记当铺的和掌柜，那些财宝是送给他云州的岳父当贺礼的。”崔啸云答道。
“这不合理，一般当铺会有自己的镖局，和掌柜要运送财物为何不找自家的镖局？再者说，一个当铺掌柜，把他卖了也弄不到六大箱金银珠宝吧。”宋瑄道。
“三哥，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柳妙璎道。
经查，和记当铺名下确实有一家镖局，和掌柜说，他之所以不用自家镖局，是因为当时镖局几个有能耐的镖师都出去走镖了，他送的东西又贵重，这才请了其他镖局押送。
至于财宝的来处，和掌柜表示他曾救过一个权贵的性命，那人为表感激送了他许多财宝，加上他这些年的积攒，就有了六大箱。
“得查查和记背后的东家了，这事儿我让千羽去办。”宋瑄对崔啸云吩咐道。
线索多了起来，但全都是线头，没法串起来。明明离真相很近了，却就是看不真切，就如同雾里看花一般。
千羽的动作很快，查到了和记当铺背后的东家：乐安水家。水家已出嫁的大小姐，正是郑家的大少夫人水氏，而郑家是三皇子的外家。
是巧合，还是蓄谋？宋瑄从来不相信巧合，那么苏父之死只与郑府有关，还是也与三皇子有关？其实二者没差别，与郑府有关，就是与三皇子有关。
三皇子为何要处心积虑杀掉一个镖师？嗯，因为这个镖师的儿子是顺贞公主的侍卫苏中烁。杀了苏父，苏中烁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难道是三皇子发现了苏中烁侵犯公主，想惩罚苏中烁？
宋瑄心里一片混乱，脑袋里也一片混沌。
柳妙璎兴冲冲跑过来，对拧着眉头的宋瑄道：“三哥，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我刚刚去找芙儿姐姐和蓉儿姐姐说话，见芙儿姐姐拿了凤仙花染指甲，我突然想到，既然墨鱼汁能写字作画，花儿的汁液也可以啊！”
“茜草可做成红色颜料，槐花可以做成黄色颜料，紫苏可做成紫色颜料，薯莨可做成褐色颜料！”柳妙璎兴奋道。
宋瑄想起来，柳妙璎从三皇子的书房出来后，告诉他书房里有墨鱼汁的味道，还有茜草、槐花、紫苏和薯莨的味道，他以为是小花圃里的花香，并没有在意，但柳妙璎又说小花圃里并没有紫苏和薯莨。
现在想来，这些味道应该都是来自于三皇子书房里的画，墙上挂着画，书桌上也放着画，画上应该用了茜草、槐花、紫苏和薯莨制成的颜料。
“但是，三皇兄的画都是黑白的，并无彩色的画作，我随意翻了一下，他没有一幅画上出现其他颜色。”宋瑄皱眉说道。
“三殿下的画作都是极简单、寥寥数笔、大量留白，对吧？”柳妙璎问道。
“没错。”
“我这个对毒物颇有研究之人恰好知道，紫苏沾到纸上，风干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一旦泼上水，就会显现出来。”柳妙璎双目放光道。
“你是说，三皇兄的画上还有别的？且都是用花汁制成的彩色颜料所画？”宋瑄问道。
“正是。”
“走，我们去瞧瞧，画上还有什么玄机。”宋瑄跃跃欲试，激动地说道。
这日正巧是德妃的生辰，小辈们都去琉芳殿给她道贺去了，三皇子也不在凌寒斋，正好方便宋瑄和柳妙璎前去查探。有御赐的在宫中行走的玉牌，他们二人很容易就进了凌寒斋，但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拦在了书房外。
“没有三殿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其中一个侍卫冷冷说道。
“哦？圣上御赐的玉牌也不行吗？”宋瑄亮出玉牌。
“这……”
“这什么这！这玉牌可是皇上赐的，就是方便秦王殿下进入任何地方、询问任何人，耽误皇上交办的差事，你们担得起吗？”柳妙璎厉声道，一招狐假虎威用得十分顺手。
此言一出，两个侍卫也不敢拦了，只得放他们进书房。
书桌上刚好有一壶清水，柳妙璎拿清水泼在画上，画上现出一个女子的轮廓。女子笑靥如花，或抬头望月，或低头绣花，或花丛扑蝶，或雨中漫步……画工精湛，画中人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能从画中走下来一样。
那画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顺贞公主宋珊。
桌上放着的七八幅画，在泼上清水后，也都显现出顺贞公主的模样来。
宋瑄又找来负责给公主诊治的郑太医和公主的两个大宫女，让他们再细细阐述两年前公主病发的前后经过。
两年前的雨夜，刺客行刺未遂，躲入内宫，闯入顺贞公主的晴蓁殿外院，公主受惊犯心疾，两个大宫女连忙扶着公主给她顺气，又令内侍速去请郑太医，晴蓁殿乱成一团。
公主说想要沐浴，想喝燕窝粥，两个大宫女一个去准备热汤，一个去厨房熬粥，公主独自一人躺在榻上等太医来。
太医院在外宫，离晴蓁殿较远，就是快步走也要大半个时辰。郑太医赶到的时候，公主捂着胸口说难受，他立即让公主服了药丸。公主服药之后就睡了，将人请赶出了寝殿。
“为公主准备热汤、熬粥这些活儿，都是你们两个做？”宋瑄问芙儿、蓉儿二人。
“是的，公主不信任旁人，这些都是奴婢们做。”芙儿道。
“刺客闯入外院之后呢？”宋瑄又问。
“之后就不见了，有人说刺客翻墙跑了。当时公主突然犯病，奴婢们都很着急，谁顾得上刺客啊。”蓉儿道。
“郑太医，您当时给公主诊脉了？”宋瑄问郑太医。
郑太医摇摇头，道：“没有，公主捂着胸口直喊难受，情况紧急，老夫便连忙取了药丸给公主服下，之后公主就令所有人离开，说她要休息了。”
送走郑太医，柳妙璎便去同芙儿和蓉儿聊天，打听公主与哪些皇子公主交好、与哪些关系不好。打听一番后，柳妙璎把她得知的消息告诉宋瑄，随即二人都陷入沉默。
“三哥，你是不是怀疑，刺客被公主所救，且公主对他生了爱慕之心？”柳妙璎问。
“是的，不过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很显然，两年前闹刺客那夜，顺贞公主曾借故打发了身边服侍的人，独自一人待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极有可能发生了些什么。
据两个大宫女所说，顺贞公主性情柔婉，喜静不喜动，并不怎么与皇子公主们走动。唯一来往较多的是三皇子，因为三皇子也是喜静之人，又画技卓绝，公主曾找他讨过花样子。
三皇子给公主画了许多花儿，公主很喜欢，将那些花儿绣在了她的绣品上。
至于关系不好的，端宁公主宋玥算一个。
端宁公主是欣嫔郭氏所出，比顺贞公主年长一岁，不如顺贞公主美貌讨喜，从小到大总是欺负顺贞公主，不是将顺贞公主推进湖里，就是将她推下假山，好在顺贞公主命大，侥幸没出大事儿。
宋瑄将所有人的口供铺开，认真查看。柳妙璎随手翻了翻，“咦”了一声，道：“所有口供都在这里？”
“是啊。”
“那为何没有公主那两个内侍的口供？”柳妙璎问。
“因为他们没有嫌疑。”宋瑄答道。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的确，内侍不可能侵犯公主的身体，但却能够杀人。而且，他们一直陷入了误区，觉得内侍一直不可能侵犯公主，但若内侍先前并不是内侍呢？
想想曾发生在宫里的另一个案子，即李才人被害一案中，那个被贤妃弄进宫的肖麟，就是个假内侍。
顺贞公主只有两个内侍，一个姓平，一个姓康。平公公二十五岁，是公主入住晴蓁殿后就被内务府派来的；康公公二十一岁，是两年前被调入晴蓁殿的。
又是两年前！宋瑄和柳妙璎都感觉他们已经快要触到真相了。
两年前，公主身边的周公公暴毙，内务府就送来了康公公补缺。康公公的父母是流民，走投无路才将他送进宫当内侍。他被送到公主身边，正是在刺客事件之后第五日。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有了思路之后，宋瑄让内务府将康公公关押审讯。不久，内务府来人向宋瑄禀报道：“王爷，奴才们手段都使尽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如此，康公公这条线索，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理出头绪来。
“我们姑且这样推测：康来顺康公公三年前并不是内侍，他与公主相识，且公主爱慕他。后来，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儿，让他被当成刺客追杀，公主救了他，但他还是被抓走，还被去了势送进内务府成为内侍。”
“之后，康公公又被送回公主身边。假如以上推测成立，能与公主认识，能常常陪伴在公主身边，又能被公主看中的，是什么人？”宋瑄对柳妙璎分析道。
“侍卫，只能是她的侍卫！”柳妙璎兴奋地说道。
“没错，咱们去问一下，每次公主遇险是谁救的她。”宋瑄道。
顺贞公主最危险的三次险境，一次是被端宁公主推入荷花池，一次是被端宁公主身边一个会武的宫女抓到放在树上，一次是被端宁公主推下假山，这三次顺贞公主都被同一人所救，那人是侍卫苏中烁。
苏中烁十九岁，长得白皙俊朗，不太像侍卫，倒像一个贵族公子。他父亲是镖师，他自幼习武，考中了武举之后进宫当了侍卫，且一直在晴蓁殿当差。
苏中烁自幼丧母，其父在两年前一次走镖时被盗贼所杀，无其他亲人。顺贞公主身亡那夜，他是守卫晴蓁殿北门的侍卫之一，另一个侍卫是马家豪。
“当值那晚，你可有离开过北门？”宋瑄先让人带了马家豪来询问。
“回王爷的话，小人没有离开过，一直守在门口。”马家豪回答。
“一刻也没离开过？不曾如厕？”宋瑄问。
马家豪挠挠头，道：“王爷您这么一说小人就想起来了，小人那晚的确去过一趟茅房，因为喝了烧酒，有点闹肚子，离开了大约两炷香工夫。”
北门离公主寝殿的窗户只有不到十步，且公主的床榻就在窗边。在院里的窗边说话，躺在床榻上的公主能够很清楚地听到。即便当夜有狂风骤雨，也无妨碍。
宋瑄可以肯定，凶手就是在窗边和顺贞公主说了什么，诱发了公主的心疾。凶手说的事情，一定是能够让公主的情绪异常激动的事情，而唯一能让公主激动的事，就是她与意中人有关的事吧。
苏中烁救顺贞公主多次，且他又长得文秀英俊，公主平日没机会接触外男，因此对他产生情意也是顺理成章。
那么，侵犯公主的人，是不是就是苏中烁？害死公主的人是否也是苏中烁？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对公主即使没有男女之情，也该有主从之义，为何要害死公主呢？
两年前，苏中烁的父亲之死，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人为，杀死苏父是为了掩盖些什么呢？
“立即去刑部调苏中烁之父的案卷，另外，立即捉拿苏中烁！”宋瑄对严公公派来协助探查的内侍下令道。
苏父的案卷是调出来了，但苏中烁没抓到，跑了。
案卷记载得很简单，将其界定为一桩普通的杀人劫财案。对于镖师来说，走镖时被杀很常见，苏父被砍了一刀，所押送的财物全部被洗劫。盗贼做得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线索，这桩劫杀案成了悬案。
“苏老先生押的什么镖？委托人是谁？”宋瑄问前来送案卷的崔啸云。
“金银珠宝共六大箱，运往云州，委托人是和记当铺的和掌柜，那些财宝是送给他云州的岳父当贺礼的。”崔啸云答道。
“这不合理，一般当铺会有自己的镖局，和掌柜要运送财物为何不找自家的镖局？再者说，一个当铺掌柜，把他卖了也弄不到六大箱金银珠宝吧。”宋瑄道。
“三哥，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柳妙璎道。
经查，和记当铺名下确实有一家镖局，和掌柜说，他之所以不用自家镖局，是因为当时镖局几个有能耐的镖师都出去走镖了，他送的东西又贵重，这才请了其他镖局押送。
至于财宝的来处，和掌柜表示他曾救过一个权贵的性命，那人为表感激送了他许多财宝，加上他这些年的积攒，就有了六大箱。
“得查查和记背后的东家了，这事儿我让千羽去办。”宋瑄对崔啸云吩咐道。
线索多了起来，但全都是线头，没法串起来。明明离真相很近了，却就是看不真切，就如同雾里看花一般。
千羽的动作很快，查到了和记当铺背后的东家：乐安水家。水家已出嫁的大小姐，正是郑家的大少夫人水氏，而郑家是三皇子的外家。
是巧合，还是蓄谋？宋瑄从来不相信巧合，那么苏父之死只与郑府有关，还是也与三皇子有关？其实二者没差别，与郑府有关，就是与三皇子有关。
三皇子为何要处心积虑杀掉一个镖师？嗯，因为这个镖师的儿子是顺贞公主的侍卫苏中烁。杀了苏父，苏中烁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难道是三皇子发现了苏中烁侵犯公主，想惩罚苏中烁？
宋瑄心里一片混乱，脑袋里也一片混沌。
柳妙璎兴冲冲跑过来，对拧着眉头的宋瑄道：“三哥，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我刚刚去找芙儿姐姐和蓉儿姐姐说话，见芙儿姐姐拿了凤仙花染指甲，我突然想到，既然墨鱼汁能写字作画，花儿的汁液也可以啊！”
“茜草可做成红色颜料，槐花可以做成黄色颜料，紫苏可做成紫色颜料，薯莨可做成褐色颜料！”柳妙璎兴奋道。
宋瑄想起来，柳妙璎从三皇子的书房出来后，告诉他书房里有墨鱼汁的味道，还有茜草、槐花、紫苏和薯莨的味道，他以为是小花圃里的花香，并没有在意，但柳妙璎又说小花圃里并没有紫苏和薯莨。
现在想来，这些味道应该都是来自于三皇子书房里的画，墙上挂着画，书桌上也放着画，画上应该用了茜草、槐花、紫苏和薯莨制成的颜料。
“但是，三皇兄的画都是黑白的，并无彩色的画作，我随意翻了一下，他没有一幅画上出现其他颜色。”宋瑄皱眉说道。
“三殿下的画作都是极简单、寥寥数笔、大量留白，对吧？”柳妙璎问道。
“没错。”
“我这个对毒物颇有研究之人恰好知道，紫苏沾到纸上，风干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一旦泼上水，就会显现出来。”柳妙璎双目放光道。
“你是说，三皇兄的画上还有别的？且都是用花汁制成的彩色颜料所画？”宋瑄问道。
“正是。”
“走，我们去瞧瞧，画上还有什么玄机。”宋瑄跃跃欲试，激动地说道。
这日正巧是德妃的生辰，小辈们都去琉芳殿给她道贺去了，三皇子也不在凌寒斋，正好方便宋瑄和柳妙璎前去查探。有御赐的在宫中行走的玉牌，他们二人很容易就进了凌寒斋，但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拦在了书房外。
“没有三殿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其中一个侍卫冷冷说道。
“哦？圣上御赐的玉牌也不行吗？”宋瑄亮出玉牌。
“这……”
“这什么这！这玉牌可是皇上赐的，就是方便秦王殿下进入任何地方、询问任何人，耽误皇上交办的差事，你们担得起吗？”柳妙璎厉声道，一招狐假虎威用得十分顺手。
此言一出，两个侍卫也不敢拦了，只得放他们进书房。
书桌上刚好有一壶清水，柳妙璎拿清水泼在画上，画上现出一个女子的轮廓。女子笑靥如花，或抬头望月，或低头绣花，或花丛扑蝶，或雨中漫步……画工精湛，画中人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能从画中走下来一样。
那画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顺贞公主宋珊。
桌上放着的七八幅画，在泼上清水后，也都显现出顺贞公主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