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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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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空之上。

    听说鼓风音螺是从云海里打捞出来的,当壳里的生物死后,壳子成空时,每当有风声经过,音螺都会发出如鸟鸣般的脆响。人类在上面刻下符槽,装入咒语,用它来帮忙控制鸢帆的风势。

    云空之上有巨大的浮空岛屿,翼族居住在此。

    诸神在源的钥匙失窃后,曾降罪于人间,一场大洪水淹没了一切平坦的陆地,只有少数高地幸免。

    一部分人留在了人间,另一部分人改变了自身的血脉,往天上的浮空岛屿而去,那就是现在所说的翼族。

    云空女神若瑟尔是掌管净化的女神,也掌管着珍宝与幸运。最开始的翼族因为云空航路的迷失,在云雾中被困了十天十夜。

    若瑟尔与其兄长希尔德是在云空“静谧海”中孕育的两位神,天生居于云空之上,远离诸神与人类的纷争。女神曾往那里经过,曾听见云海中有人的祈祷与哭喊。

    她是一位不曾有人供奉的神明,她与兄长一直在神庭中被众神忽视。

    神明的意义在于什么?

    听说最初是在于守护,人类建筑神殿供奉他们,崇拜他们,把人间的“源”与神共享,是为了这个目的。

    在犹豫了片刻后,她从云海中捞起了一个空荡荡的壳,赐下自己的祝福,扔给了在云雾中的翼族,翼族也正是靠这一个被女神祝福的音螺,才走出云雾,找到了第一座浮空岛屿。

    翼族对于神灵的崇拜与人类不同,他们是被神灵逼往浮空岛屿的,所以,他们的神殿只供奉云空双神,从不供奉其他神明。

    云空女神是若瑟尔,而她的兄长是希尔德。云中月与望月藤,象征着生长洁白双翼的希尔德与带有蛇尾的若瑟尔。

    云空的辉煌一度让地上苦苦挣扎的人类向往。

    但自从第三个绯月之夜后,云空的魔法因子躁动,狂乱,最后形成了云空怒潮,直接摧毁了大部分的浮空岛屿。

    昔年辉煌已是过眼云烟,神明最后的眷顾也没有保下这片净土,而后来的重建更是困难重重。

    远方巨大的浮空岛屿笼罩着淡淡的云雾,曾经雕刻精美的雪白立柱瘫倒在地,模糊的花纹上像是有一段经年不散的痛苦。

    灰绿的野草在荒废的土地上肆意生长,增添了一份不属于人类的勃勃生机。

    此地早已被废弃,被遗忘。

    高达数米的云中月打着花苞,静静地注视着从它眼前经过的鸢帆,像是注视着一尾小鱼在云中游荡。

    罗弥抬眼望去,只见高大的云中月上,挂着稀稀疏疏的,零星的花苞,淡黄花苞为半月形,还没有完全成熟。它们只有在完全长成圆月状时,才会在月夜下开放。

    听说神明最开始的意义在于守护,人类把人间的源与神共享,是有所求的。

    但事情在人间“源”的钥匙失窃后,发生了转折。

    云空上的若瑟尔做了与诸神截然不同的事,她在获得翼族尊敬的同时,也不得不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若瑟尔是否预见到,未来的她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掉她唯一的亲人,沦为一个罪神。

    罗弥静静地看着那座巨大的岛屿,眼神微动。

    若瑟尔,那位最终堕落的神明,在失去她唯一的亲人后,一直独居于静谧海。

    冥界的无尽海,云空的静谧海。

    暮色下的风刮过很多地方,似乎还带有一点水汽,会是从上方那片静谧的海而来的吗?罗弥站在鸢帆尾部,无声眺望血红的夕阳落下之处。

    苏伦教师对面的学生中,有一人面色不太好,另外两个人则是事不关己平静地喝茶。

    本来学生的事他不应该多管,但小姑娘实在是一种内心敏感的生物,一个处理不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绮丽丝,你怎么了?”

    绮丽丝双眼通红地说:“我没事。”

    这看起来是没事吗?

    苏伦教师看了眼对面的三人,突然想起,还差一个人,罗弥与他们在一个组合房间里。大房间里套三个小房间,靠窗的位置支了一张桌子,可以当餐桌用,桌子上铺着雪白的桌布。

    空间不大,却绝不逼仄。

    苏伦自己一个房间,绮丽丝与罗弥一间,现在这样子,他试探地问:“罗弥小姐在哪呢?”

    没人说话。

    “绮丽丝,罗弥小姐在哪里?”

    绮丽丝低着头,干巴巴地道:“不知道。”她明明低着头,脖子却僵得直直的,像是一只被强硬按下头去的天鹅。

    门锁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是罗弥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

    室内四人同时向她望去。

    如果她真的是学生团里的一名学生,她此刻应该交代一下自己的行踪,给可能为她担心的朋友与老师一个交代。

    但她毕竟不是。

    当然也没人为她担心。

    于是她朝苏伦点头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把门合上,在四人的目光注视下走进自己的房间。

    绮丽丝愤愤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愤怒与难堪。

    当两人发生冲突时,一人把这件事放心上生着气发着火,另一人却毫不在意。

    这感觉实在很令人讨厌。

    你自以为的大事,在别人那里连一点认真的注视都无法取得。

    如同小丑自说自话,认真表演,却连取笑都得不来一般。

    天黑了。

    房间内,罗弥透过圆形的,厚厚的玻璃,看了最后一眼那棵云中月,深蓝的圆叶里掩藏着淡黄花朵。

    死气依然存在,她很确定,这个被遗弃的浮空岛屿上,曾经死了很多人,甚至可能形成了寄惘灵。

    刚刚她在枝叶间看到的,不会是幻影。

    一层又一层的灰尘形成一个小小的茧,藏在叶与花的阴影中。那一个小茧子里蕴藏着生机,一层一层死气包裹的生机。

    那棵树上,像是要长出什么东西的样子。

    鸢帆行驶在空行之路上,四周隐藏的咒文在夜空中微闪,然后就是一点血肉模糊的死鸟从天上掉落。空行之路为了确保安全,会在它上面铭刻陷阱魔法,绞杀魔法,恐吓魔法,同界小空间魔法......

    恐吓魔法里的气息取自尖叫女巫,一种十分罕见的云空魔兽,她们通常长得很像人类女性,不过双眼过于尖细,眼睛是长长的一缝黑,斜向鼻子一边挑起。

    她们的气息通常可以驱散大多数魔兽,因为尖叫女巫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恶咒。

    除了同族,她们会诅咒碰到的每一种生物。

    那,为什么那只鸟明明感受到了尖叫女巫的气息,还往空行之路上撞?

    同界小空间魔法与异界小空间魔法,都是在空间痕上的变种魔法。其实换个角度的话,不看是否于一界中保持稳定不变,改变规则的话,就隔断来说,整条空行之路都可以看作一道空间痕。

    “空行之路,”罗弥看着窗外微暗的亮点,迟疑地开口,“不会有事吧。”

    暗蓝的天幕如同水幕,静谧而又美好。

    远处的星星闪耀,近处的光点也在逐一亮起而后又黯淡。

    疯狂的鸟群似乎在经过短暂的犹豫后,再次悍不畏死,密密麻麻地往空行之路上扑去。

    每次光点亮起都需要一个生命来进行献祭。

    在这艘鸢帆旁,空行之路上泛起了一阵阵金涟漪。

    靠在餐桌旁椅子上的绮丽丝不愿进去房间里,喃喃自语地望着窗外忧心道:“疯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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