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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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清楚的撞击声,韩冬雨丢下扫把跑上楼

    ‘奶奶!奶奶!’

    ‘快!送医院’跟上来的夏沐妍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又第一时间恢复了镇定,帮着韩冬雨背上奶奶,关上门向楼下追去

    ‘我去前面拦车’夏沐妍往前跑去。

    再说这出租车师傅本来想着去起先说的政府大院,那片打车的人多,他们下车就能上客,却没想到中途变了目的地来了这么个破小区,小姑娘出手到时大方,递了张绿票子还没退钱就跑了,一边想着自己今儿运气不错,干捡了个便宜,一边在这挺窄的路上找地儿掉头,被一辆红色的车冲出来差点挂着,骂了几句,刚要起步就看见那小姑娘追了过来

    ‘哎……果然没那么好的事儿~’

    ‘师傅等等……快……快……’招呼韩冬雨过来

    ‘老太太这是……’司机看着老人脸色刷白也挺着急

    ‘去医科大附属医院吧,离这近’夏沐妍坐在前面给师傅指了条没什么红灯的路,从小她就方向感好

    路上打了个电话,知道妈妈的一个好朋友在那医院里,向韩冬雨问了问奶奶平日里的大概情况又向那边说明‘有心脏病史,我们大概两分钟后能到’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韩冬雨,想说声‘别担心’之类的安慰,却被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堵住了。今天他看到了太多‘不一样’的韩冬雨……

    直接开到急诊大厅门口,已经有医生护士在那等着了,接过老人带上氧气往楼里面送,医生护士各自有序的忙碌着……

    陪着韩冬雨在等着,心里默默祈祷。

    医生终于出来了……

    ‘老人是心供血不足引起的短暂昏迷,没有大问题,保险起见等老人醒了再留院观察两天’随即又嘱咐了句‘最近天气开始热了,老人家要多注意饮食,别让她受什么刺激,最好能做一个全面检查’

    和那医生问了些病情和日常护理的注意事项等,夏沐妍表示了感谢,就到一楼超市买了些水、盆、毛巾之类的日用品又绕道医院门口买了点水果回了病房

    ‘刚刚那位医生已经帮忙打过招呼了,今天先这样,明天再去补办手续就行’

    看着夏沐妍把手里的东西各自规整好,一边交代自己……

    今天确实被吓到了,要不是夏沐妍处处安排,现在奶奶会怎样他实在不敢想象,看她平时总是天真的笑着的样子,真遇到事却还能条理清晰不慌不乱,比男孩子能担事儿,心里多了些钦佩……

    才发现快六点了,想起夏沐妍从中午就和自己一块也没吃什么东西,又想起顾名说过她是不能饿的,真是欠了个大人情

    ‘去吃点东西吧’

    奶奶还没醒,夏沐妍上前给老人改好被子,答应了一声。

    拜托了隔壁床的家属帮自己看着点,又告诉了护士自己的手机号交代如果老人醒来就赶快给自己打电话,听着隔壁床的老奶奶一个劲夸夏沐妍心细懂事的话两人走出病房。

    不放心奶奶,便就近选了个拉面店,小店医院边又快到饭点,人很多,两人找了个靠边的位置点好餐等着

    夏沐妍拍了拍脸,气色不是很好

    ‘帮我给顾名发个信息吧……今天是去不了’

    ‘嗯……’拿出手机发了信息

    ‘今天那个是我养母……’韩冬雨语气平常的打开了那些尘封的记忆,既然她都听到了,又何必隐瞒呢……

    ‘准确的说是九岁前的……她以前很漂亮,曾是厂里最让人羡慕的一对,结婚后一直很幸福,可婚后五年就是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了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怀不上……直到一天,那女的加班回来在路边的一个小灌木从里发现了我,奶奶说那天正好立冬,下着雨……’

    ‘一份细面一份韭菜叶~’服务员端上两碗面

    ‘你快吃吧’

    ‘太烫了,晾晾’夏沐妍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散着热气,刚进店时闻着香味肚子咕咕的响了一下,现在却一点胃口也没了。

    ‘嗯……凉会吧’韩冬雨吹散了面儿上油花‘我身上什么标记、纸条都没有,他们就这么收养了我,成了我爸妈,觉得我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孩子,对我真的很好……直到有一天,那女人回到家手里拿着一张纸笑得特灿烂,看我的眼神却变了……后来看着她越来越圆的肚子我特开心,想着有个弟弟妹妹挺好,可那女人却指着肚子告诉我那才是正在属于自己的孩子,我是多余的……’

    韩冬雨觉得这时候应该有点酒或是抽口烟,即使那些他其实都不会,他没有余钱为那些奢侈的习惯买单……低头喝了口汤继续‘我都没多想什么是多余,天天盼着那孩子能和我一起玩,直到他出生,一切都不一样了,没了新衣服,玩具也再没买过,再也不会在睡前给我讲故事了,从那天起宝贝这个称呼成了那孩子的专属,然后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我才后知后觉……她应该特后悔领养我吧,因为我她孩子的户口差点没上上,不过他们还是养着我的,也让我读书……’

    像是说着昨天才看的一集电视剧,或是哪本小说里的情节,平静的让夏沐妍无法看出情绪,对于从小太过无忧无虑的她,那是无从想象的一段经历。

    ‘厂里效益一直不好,后来就倒了,爷爷也在不久后过世了,我爸对我很好,可要养两个孩子实在太吃力了,他只能晚上出去帮人拉货,也许太累了吧,一次事故他就没了……那女人开始在家打我,饭菜也只给点吃剩的,咒骂我是一切不幸的起源,三年级时奶奶发现了我身上的伤,就带着我到了现在这个家,和那边断了联系……’

    看着女孩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了早已经被泡绒的面里,韩冬雨有点后悔说起这些‘害你不能好好吃饭了’他真的很怕女孩哭,拿过桌上的纸,赶忙抽几张递过去

    ‘没……没……’手机振动起来,是顾名,却没有接,此时她自己的情绪、韩冬雨身世的冲击已经让她自顾不暇

    ‘今天刚好看见了就和你说一下,其实都过去,我早就忘了,没必要哭,别觉得我可怜什么的……你别哭了……’

    ‘我就哭一会,马上就好’夏沐妍接过纸擦了两下,明明不该是自己被安慰的,她多希望这会韩冬雨是哭着说出那一切,他不用那么压抑啊。真正的痛苦大概就是这样欲哭无泪的,藏着不让人看到,就无法被安慰,无法愈合……

    ‘我没有可怜你……我是心疼,你该有多委屈啊……’

    ‘委屈’韩冬雨听到这两个字身体不由一怔。

    是的,比起恨比起怨,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委屈。从没人问他一句可不可以,好不好,要不要,在自己无法抉择时就被安排好一切,他只能逆来顺受的等着。被遗弃,被领养,被嫌弃一件件接踵而来,他却始终无力改变,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努力的当一个好孩子,学习好、又听话、会做家务、从不让家里担心,他期待的自己的努力能换来一个欣慰的眼神,一个拥抱或亲吻,像三岁以前那样,却最终随着一次次期待落空,明白了有些事终归会无可奈何……

    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对面的那人,那些伤口不触碰也会疼吧,说不出宽慰的话,可至少不应该反过来让他给自己安慰,于是慢慢停止了哭,换上那一如往昔的笑脸,虽然配上那通红的略微浮肿的眼睛还是有些牵强,可夏沐妍是言而有信的人,她必须马上好起来……

    在旁边的饭店打包了粥让韩冬雨带给奶奶,家里的电话也正好打来,简单说了几句就在男孩的目送中拦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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