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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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沐妍在浴缸里泡着,直到水温冷得让她不住战栗,才慌忙起身。想体会是什么样的绝望让人失去爱的力量,却发现自己脆弱得连这点温度都承受不起。大哭一场已耗尽了所有力气直,除了头疼,她没有再多生气或是悲伤的情绪。

    他就是这样的,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被伤害的太深才会让他对一切时刻戒备,那已成为他的习惯,他的生活方式,他还没准备好……总可以给别人找出一千个‘不得已’的理由,此刻夏沐妍有些后悔,自己太沉不住气了,不该强迫他从冷若冰霜突然就变得春暖花开了。就这么成功的说服了自己,她决心原谅那人今天的恶语相向,现在她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明天又会恢复如常,她会慢慢的陪伴他,感化他,就算他是千年寒冰,只要时间够久她会捂化的……

    这次,上帝也许觉得是时候给夏沐妍顺风顺水的生活一些意外了。

    韩冬雨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出现在座位上。校园里每一处都没有他,夏沐妍有些担心,自己昨天那句话真的有些重吧……

    第二天,韩冬雨还是没有来,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向来把学业看得极重。

    第三天拉着不太乐意的顾名直奔那职工楼。即使嘴上说着不愿意,可这一切太不正常了,其实顾名也很担心。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又下楼等了半小时……

    ‘你们是来找谁的啊?’一个老爷爷问到

    ‘三楼的那户人家,姓韩的,老爷爷您知道吗?’

    ‘韩老太太昨天去了,你们不知道吗?’

    ‘去了?’

    ‘哎……就是没了,死了,这会估计在灵宝山呢!’

    他们当然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不可置信的反问也不过是再一次确定了结果。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大路上,拦车直奔那个叫灵宝山的地方——那是市郊的一座火葬场。

    ‘顾名!是不是我嘴太坏了’为什么要说他会失去一切呢,不过一句气话,却为什么像个诅咒一样就真的应验了。

    ‘小木头你别多想’

    ‘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顾名,我该怎么办,韩冬雨他要怎么办啊……’

    ‘是我们太心急了,也学那片三楼不止一个姓韩的老奶奶,我们应该问清楚的,都怪我一着急没多想’安慰着夏沐妍和自己

    ‘嗯!我们去看看,没人就回来’

    ‘好!’

    灵宝山里的灵堂不少,他们一间一间的找着,希望尘埃落定,可以快点找到那人,又希望永远不要看到。

    一直没看到‘顾名,我们果然是弄错了对不对……’不等自我安慰好,他们还是捕捉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两人朝那跑去,韩冬雨就这么站在灵堂外,几天没见已经瘦了一圈,本就宽松的校服垮着,蜡黄色的脸上冒出了胡渣,也不知道是哭过还是没睡好,眼里满是血丝,眼神却没有焦点。

    ‘冬子?’顾名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韩冬雨

    ‘你们来了,我奶奶走了’他的第一句话,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

    ‘韩……’眼泪比声音更快流出

    ‘顾名,你带烟了吧,给我一支吧’

    点燃后递给韩冬雨,这一次,夏沐妍不会反对

    ‘咳咳~~’猛吸了一口,却被呛出了泪,韩冬雨笑了笑‘我果然不会这个……’

    灵堂内的法事继续着‘请孝子贤孙……’却没人来让他参与。

    ‘你就一直站在这?’

    ‘嗯,从昨天早上起’奶奶没了,他和这个家的联系彻底断了,那女人连为奶奶守灵的资格也没留给他,他就这样一直站在灵堂外,看着那女人假哭得惊天动地,自己却一点也哭不出来。

    ‘她怎么能这样对你……怎么能……’夏沐妍泣不成声,看着韩冬雨干裂的嘴皮没有血色,她知道他一定就这么一直站在这,没吃没喝没休息过……从没有觉得韩冬雨可怜,可今天她真的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可怜的那一个。不能理解里面那女人是如何忍下心去难为一个满面悲伤的人,一个曾经也叫过她妈妈的人。

    ‘走!我们去送送奶奶’拉着两人,顾名不生气、也不想安慰夏沐妍,他们需要一些眼泪洗掉过往,今天她可以哭,多大声都可以……

    ‘有客到……’

    ‘你进来干什么?’又看了看韩冬雨身旁的两人,认出了顾名背上的包,那个自己家至宝哭求了半天自己却不得不放弃的进口书包。女人的脸变得和气起来‘你们是?’没想到韩冬雨还能有个有钱朋友,想着一会能收到的礼钱金额,脸色便也明亮了起来,忙招呼两人进来。

    ‘我们进去送送老人’

    ‘欢迎欢迎!’女人拿过记录礼金的本子,问着来人的名字,顾名知道这是在提示他们先交礼金的意思。那句欢迎让他有一种看到花枝招展的老鸨一般的恶心,什么时候灵堂也成了旅游景点,还要先交了‘门票钱’才能入内参观!女人这一脸献媚真的让他讨厌极了,如果这不是灵堂他会拿起那本子朝她的脸砸过去,让女人别TMD装,可现在他不能,一个丢了魂、一个哭得接不上气,他们需要他冷静。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记账先生,报了自己和夏沐妍的姓名,看着那女人一脸满意的模样,特意说了声‘记在孙子、韩冬雨名下’

    终于进了灵堂,看着遗像上奶奶慈祥的笑,‘奶奶~~’韩冬雨终于哭了。‘再不会有人对我唠叨了,再不用替我担心了’,如一直晴好天气里憋了太久的暴雨,声嘶力竭,刺疼着每个人的心。

    没等记账先生记上这一笔,女人就拿起礼金薄翻了翻,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大致的总数,很是满意‘死老太太总算有点用’,想着拿这些钱又能把她的至宝送到一个‘好学校’去,差点笑出声来……又听到这边韩冬雨哭得心烦,忙过去‘行了行了,老太太都死了,你这是演给谁看啊?’

    收起眼泪,上了香准备走

    ‘你走了赶快回那破屋里收东西去,趁着还有人要我要买了’真庆幸老太太死前没写什么遗嘱把那房子便宜了韩冬雨‘养你那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从此互不相欠,本来就没有血缘……’

    ‘阿姨,他不是这家的孙子吗?’顾名打断女人的话

    ‘当然不是了,韩家只有一个孙子’指了指正坐在地上玩手机游戏的韩至宝。

    ‘哦~~’顾名像是恍然大悟,走到记账先生面前‘看来是我弄错了,他不是这家的人,我的礼金还是退我吧’

    没弄清状况的记账先生也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将顾名给的金额如数奉还

    ‘哎……怎么能这样!’女人在身后大喊

    ‘怎么不能这样?’

    ‘送出的怎么好收回啊,他虽然不是这家人,可这钱不是你给老太太的心意嘛~’

    ‘放心,该给的我一分不会少’不想和女人多纠缠,转身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几个人抬来了很多香、蜡烛、纸钱,顾名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大铁皮桶紧跟在后面超两人走来。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不管灵堂里气得快要昏过去的女人,在正对灵堂门口的空地上点好香烛,烧起了纸。

    夏沐妍陪韩冬雨坐在灵堂外的长廊上没有说话。

    该通知的该到场的都来得差不多了,收了钱也不管什么三天、五天、七天的守灵规矩,没办追悼会就安排了火化时间。

    看着奶奶辈工作人员送进那火焰里,曾经鲜活的也终将成为这一缕烟、一捧灰,韩冬雨没有再哭,像在那火焰中得到重生,他要学着改变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不再让奶奶担心的自己。

    将奶奶的骨灰安葬好,女人早就带着他的宝贝离开了。韩冬雨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如那女人说过的,那碑上没有他的名字,从此他再也不属于韩家了……

    ‘韩奶奶,您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冬子的!’顾名给两人各拿了一瓶矿泉水。

    ‘韩奶奶您走好!’

    ‘奶奶!不用再为我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把最后一把纸钱撒向空中,完成了他们的纪念仪式,韩冬雨的心前所未有的轻松‘谢谢’欠他们的太多。

    ‘跟我不用说这些’

    ‘那女的刚说要收回你现在住的房子’

    ‘随便吧……走一步看一步’

    ‘冬子!先去我家吧!’怕他回到已经没有奶奶的房子里胡思乱想

    ‘好!’

    没有推辞,无需客气,他们是在最无助时给予他温暖的人……现在,韩冬雨觉得好累,他只想有一个地方一张床,洗把脸,睡一觉,什么都不必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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