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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周郎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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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天,谢萦怀的父亲又催促了好几回,谢萦怀推脱到最后,没得法,又去见了令狐柔一面。许是令狐家那边教导了令狐柔了些什么,第二次见面,令狐柔的言辞就没有那么生硬了。但即使如此,也是不如谢萦怀身边那些女人来的体贴解意。两人在戏楼里听折子戏,折子戏么,不都是写才子佳人的吗。寻常都是些女子和夫郎过来听的,谢萦怀听过几次,就嗤之以鼻了。但今天实在是无趣的紧了,谢萦怀落座听了几句,没想到今日的折子戏和往日的不同,让他提了几分兴味起来。才子还是才子,佳人还是佳人。只是佳人是从小代父从军,而后受到封赏不敢袒露性别,才子是宫中的琴师,偶一机会遇见这位女将军,恋慕至极,扮作一位女子嫁给她。颇有些荒诞,唱词却写的极好。一字一句,一句一韵。谢萦怀看到中途,就觉得奇怪,平常唱的折子戏,通俗直白,今日的折子戏,好似是经过哪位文人润色修饰过的,有几句谢萦怀几番咀嚼,都觉得写的精妙至极。而这折子戏,就好似……谢萦怀偏过头,见那令狐柔也听的极是认真,心头隐约有些了然。折子戏唱完,有人递了大红的戏单过来,这是唱折子戏的规矩,用以向听客讨要赏钱。就像谢萦怀所说,令狐柔终究是个女子,她接过戏单,眼睫低垂,“戏写的很好。”说戏的人笑嘻嘻的作揖,“周公子写的戏词儿,姑娘真是赶的巧了,今日正好是第一场。”谢萦怀即刻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把戏。令狐柔心里微动,“周公子?”“是啊,姑娘要见见他吗?”说戏的人问。令狐柔摇头,“不必了。”谢萦怀会意,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压在戏单上。说戏的人笑眯眯的将银子接过去,“谢小侯爷赏。”谢萦怀挥了挥手,“退下吧。”令狐柔听了这一出戏之后,就有了几分心事的模样,谢萦怀心里知道,却不说。等到令狐柔走了之后,谢萦怀绕到戏台子后面,看到了仰头逗弄鸟笼里小鹊的周琅。“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写折子戏的本事。”谢萦怀靠着旁边的柱子,望着周琅。周琅花苞儿似的指间抵着青色的鸟羽,好看的很,“现在不是知道了吗。”“她不见你,你这戏也白写了。”周琅,“谢小侯爷,你知道为什么喜欢我的女人,比喜欢你的女人多吗?”谢萦怀挑眉。周琅说的是实话,论身份,论权势,他哪一样不胜过周琅,但偏偏,他身边的女人,却远不及周琅身边环绕的多。“你不懂女人的心。”周琅如是说。谢萦怀不可置否。……两月有余,周琅还未与令狐柔见过面。谢萦怀心里也隐隐有些急了,两家婚期早已订下,成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但周琅那边,却还半点动静也无。谢萦怀见到周琅的时候,见到的是他伏在案上作画的模样。周琅很有才华,谢萦怀很早之前就知道,生在商贾之家,才识渊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偏偏性子浪荡散漫,对功名半点兴趣也没有。谢萦怀走近了,才发现周琅是在画那人的发丝,炭笔削的很细,每一笔都画的极其仔细。周琅听到了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来了啊。”谢萦怀弯下腰,看那已经完成一半的画作,和别的画师不同,周琅画的人,逼真的好似一眨眼就能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令狐柔吧?”即使知道周琅是何等恶劣的性格,但见到他如此倾注心血的去画一个人的画像,谢萦怀还是忍不住问道。周琅长长的墨发披散在宣纸上,听到谢萦怀的话,也没有否认,“大概是一见钟情。”谢萦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周琅没有再做声。谢萦怀在一旁看着周琅低头作画。周琅平日里人前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私下里,却傲慢自负的厉害,但现在,他伏在白纸上,清俊的面庞因为专注,而显出十分的魅力来。谢萦怀看着都舍不得挪开眼睛。怎么,会长得那样的好看……周琅感到有人贴近他的鬓间,他侧头躲了一下,只当玩笑,“别烦我。”谢萦怀叹了一口气,站直了。“你还要多久?”谢萦怀问的是这幅画的时间。周琅头也不抬,“明天。”“明天?”“你画这画的意义又是什么?”周琅答道,“明天你就知道了。”第二天,谢萦怀按照周琅的意思,将令狐柔约出来。只是要去的地方让谢萦怀直皱眉,“为什么要去普渡寺?”周琅抱着画卷道,“你只管带她去就行了。”谢萦怀不知道周琅心里是如何打算的,等他和令狐柔如约到普度寺的时候,却又看不见周琅踪迹。进了寺庙里,谢萦怀托词和方丈讲禅离开,令狐柔在这佛门清净地呆了一会儿,烦闷很了的时候听到一阵笛声。那笛声的曲调再熟悉不过。令狐柔循着声音望去,好似是在山腰上。几番犹豫之后,令狐柔举步上山,等她快走到山腰的时候,指引她的笛声忽然戛然而止。徘徊四望,只看见飞檐的一角,令狐柔走过去,就看到一个打盹的书童,和一支压在画卷上的竹笛。只是吹笛子的人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令狐柔走了进去,打盹的书童揉了揉眼睛,含糊的叫了一声,“周公子。”令狐柔一下子怔住。她听了很多次这个名字,却一直没有见过名字的主人。好像,一直在错过。书童清醒过来,见面前不是自家的公子,而是个美艳的女子,“你,你是?”令狐柔没有回答,她从山上循着笛声而来,那人自然不可能是上山。所以是下山了吗?书童却瞪大眼睛看她,“你,你怎么——和公子画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画?”书童将竹笛拿了起来,将画卷展开给令狐柔看。令狐柔等看见画卷的全貌,一下子怔愣的不能言语。画中的人就是她。为什么会画她?谁画她?周公子是谁?书童连忙将画卷又收了起来。“慢着。”令狐柔抬手拦住他。书童以为令狐柔是要来抢画,抱着画轴往后退了几步。两人正在对峙着,却看见书童欣喜的叫了一声,“公子!”令狐柔回过头就见到那素净衣裳的青年——顾琅生的清俊无比,平日里锦衣华服惯了,今日突然一身白衣,更显得气度清越出尘。这就是周公子。令狐柔不是那种为外貌皮相所惑的女人,但此刻却也痴怔了一瞬。周琅也一副怔愣的模样。书童抱着画卷躲到他身后,“公子,这位姑娘——怎么和你画的一模一样?”白净的面皮上突然生出一抹嫣红,周琅别过头责骂书童。“周公子。”令狐柔心头一动。周琅不看她,像是不敢。令狐柔是第一次看见周琅,脑中却好似早已有了他的影子了一般。又站了半响,天上响起一阵雷鸣声,倾盆大雨转瞬即至。亭子里只放着一柄青竹伞。“姑娘是从哪里来?”周琅主动开口。“普渡寺。”“要往哪里去?”令狐柔摇头,“不知。”周琅叹了一口气,将青竹伞撑开,“我送姑娘回普渡寺吧。”令狐柔思量一下,现在若是不想淋湿衣衫,却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见令狐柔走到近前,周琅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向书童眨了眨眼睛,书童马上接道,“公子,老爷催我们回府,你可要快去快回。”听到这一声催促,令狐柔连最后一丝犹豫也无。等令狐柔走到近前,方才发觉看起来清瘦的周琅比她高上许多,因为撑着伞的缘故,令狐柔好似要被他纳入怀里。令狐柔是何等的女子,同一个男人这样的亲昵,已经是从未有过的事了。两人沉默的走了一阵,令狐柔询问,“你为什么要画我?”周琅没有回应。令狐柔仰起头,就看到周琅白皙的面颊和柔软的唇,“你见过我吗?”“见过。”令狐柔追问,“在哪里?”“前些日子你回城的时候,我见过你一面。”令狐柔想了想,应该要比她听说他要早一些。她还想说什么,周琅却忽然停下脚步,“到了。”令狐柔抬头一看,就看见普渡寺三个匾额上的大字。周琅将令狐柔送到屋檐下,道了声告辞,就转身走了。令狐柔望着周琅的背影,忽然有些懊恼,方才自己,为什么不多同他说些话呢?“周公子——”令狐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又叫了他一声。周琅撑着伞在大雨中,却没有回头,只驻足了片刻,就抬脚离去了。她这边心思难明,那边已经转过身的周琅却露出一个笑容,旁人看他端出的姿态觉得清俊矜持,这一笑确是十足的奸诈与得意。
往后几天,谢萦怀的父亲又催促了好几回,谢萦怀推脱到最后,没得法,又去见了令狐柔一面。许是令狐家那边教导了令狐柔了些什么,第二次见面,令狐柔的言辞就没有那么生硬了。但即使如此,也是不如谢萦怀身边那些女人来的体贴解意。两人在戏楼里听折子戏,折子戏么,不都是写才子佳人的吗。寻常都是些女子和夫郎过来听的,谢萦怀听过几次,就嗤之以鼻了。但今天实在是无趣的紧了,谢萦怀落座听了几句,没想到今日的折子戏和往日的不同,让他提了几分兴味起来。才子还是才子,佳人还是佳人。只是佳人是从小代父从军,而后受到封赏不敢袒露性别,才子是宫中的琴师,偶一机会遇见这位女将军,恋慕至极,扮作一位女子嫁给她。颇有些荒诞,唱词却写的极好。一字一句,一句一韵。谢萦怀看到中途,就觉得奇怪,平常唱的折子戏,通俗直白,今日的折子戏,好似是经过哪位文人润色修饰过的,有几句谢萦怀几番咀嚼,都觉得写的精妙至极。而这折子戏,就好似……谢萦怀偏过头,见那令狐柔也听的极是认真,心头隐约有些了然。折子戏唱完,有人递了大红的戏单过来,这是唱折子戏的规矩,用以向听客讨要赏钱。就像谢萦怀所说,令狐柔终究是个女子,她接过戏单,眼睫低垂,“戏写的很好。”说戏的人笑嘻嘻的作揖,“周公子写的戏词儿,姑娘真是赶的巧了,今日正好是第一场。”谢萦怀即刻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把戏。令狐柔心里微动,“周公子?”“是啊,姑娘要见见他吗?”说戏的人问。令狐柔摇头,“不必了。”谢萦怀会意,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压在戏单上。说戏的人笑眯眯的将银子接过去,“谢小侯爷赏。”谢萦怀挥了挥手,“退下吧。”令狐柔听了这一出戏之后,就有了几分心事的模样,谢萦怀心里知道,却不说。等到令狐柔走了之后,谢萦怀绕到戏台子后面,看到了仰头逗弄鸟笼里小鹊的周琅。“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写折子戏的本事。”谢萦怀靠着旁边的柱子,望着周琅。周琅花苞儿似的指间抵着青色的鸟羽,好看的很,“现在不是知道了吗。”“她不见你,你这戏也白写了。”周琅,“谢小侯爷,你知道为什么喜欢我的女人,比喜欢你的女人多吗?”谢萦怀挑眉。周琅说的是实话,论身份,论权势,他哪一样不胜过周琅,但偏偏,他身边的女人,却远不及周琅身边环绕的多。“你不懂女人的心。”周琅如是说。谢萦怀不可置否。……两月有余,周琅还未与令狐柔见过面。谢萦怀心里也隐隐有些急了,两家婚期早已订下,成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但周琅那边,却还半点动静也无。谢萦怀见到周琅的时候,见到的是他伏在案上作画的模样。周琅很有才华,谢萦怀很早之前就知道,生在商贾之家,才识渊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偏偏性子浪荡散漫,对功名半点兴趣也没有。谢萦怀走近了,才发现周琅是在画那人的发丝,炭笔削的很细,每一笔都画的极其仔细。周琅听到了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来了啊。”谢萦怀弯下腰,看那已经完成一半的画作,和别的画师不同,周琅画的人,逼真的好似一眨眼就能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令狐柔吧?”即使知道周琅是何等恶劣的性格,但见到他如此倾注心血的去画一个人的画像,谢萦怀还是忍不住问道。周琅长长的墨发披散在宣纸上,听到谢萦怀的话,也没有否认,“大概是一见钟情。”谢萦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周琅没有再做声。谢萦怀在一旁看着周琅低头作画。周琅平日里人前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私下里,却傲慢自负的厉害,但现在,他伏在白纸上,清俊的面庞因为专注,而显出十分的魅力来。谢萦怀看着都舍不得挪开眼睛。怎么,会长得那样的好看……周琅感到有人贴近他的鬓间,他侧头躲了一下,只当玩笑,“别烦我。”谢萦怀叹了一口气,站直了。“你还要多久?”谢萦怀问的是这幅画的时间。周琅头也不抬,“明天。”“明天?”“你画这画的意义又是什么?”周琅答道,“明天你就知道了。”第二天,谢萦怀按照周琅的意思,将令狐柔约出来。只是要去的地方让谢萦怀直皱眉,“为什么要去普渡寺?”周琅抱着画卷道,“你只管带她去就行了。”谢萦怀不知道周琅心里是如何打算的,等他和令狐柔如约到普度寺的时候,却又看不见周琅踪迹。进了寺庙里,谢萦怀托词和方丈讲禅离开,令狐柔在这佛门清净地呆了一会儿,烦闷很了的时候听到一阵笛声。那笛声的曲调再熟悉不过。令狐柔循着声音望去,好似是在山腰上。几番犹豫之后,令狐柔举步上山,等她快走到山腰的时候,指引她的笛声忽然戛然而止。徘徊四望,只看见飞檐的一角,令狐柔走过去,就看到一个打盹的书童,和一支压在画卷上的竹笛。只是吹笛子的人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令狐柔走了进去,打盹的书童揉了揉眼睛,含糊的叫了一声,“周公子。”令狐柔一下子怔住。她听了很多次这个名字,却一直没有见过名字的主人。好像,一直在错过。书童清醒过来,见面前不是自家的公子,而是个美艳的女子,“你,你是?”令狐柔没有回答,她从山上循着笛声而来,那人自然不可能是上山。所以是下山了吗?书童却瞪大眼睛看她,“你,你怎么——和公子画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画?”书童将竹笛拿了起来,将画卷展开给令狐柔看。令狐柔等看见画卷的全貌,一下子怔愣的不能言语。画中的人就是她。为什么会画她?谁画她?周公子是谁?书童连忙将画卷又收了起来。“慢着。”令狐柔抬手拦住他。书童以为令狐柔是要来抢画,抱着画轴往后退了几步。两人正在对峙着,却看见书童欣喜的叫了一声,“公子!”令狐柔回过头就见到那素净衣裳的青年——顾琅生的清俊无比,平日里锦衣华服惯了,今日突然一身白衣,更显得气度清越出尘。这就是周公子。令狐柔不是那种为外貌皮相所惑的女人,但此刻却也痴怔了一瞬。周琅也一副怔愣的模样。书童抱着画卷躲到他身后,“公子,这位姑娘——怎么和你画的一模一样?”白净的面皮上突然生出一抹嫣红,周琅别过头责骂书童。“周公子。”令狐柔心头一动。周琅不看她,像是不敢。令狐柔是第一次看见周琅,脑中却好似早已有了他的影子了一般。又站了半响,天上响起一阵雷鸣声,倾盆大雨转瞬即至。亭子里只放着一柄青竹伞。“姑娘是从哪里来?”周琅主动开口。“普渡寺。”“要往哪里去?”令狐柔摇头,“不知。”周琅叹了一口气,将青竹伞撑开,“我送姑娘回普渡寺吧。”令狐柔思量一下,现在若是不想淋湿衣衫,却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见令狐柔走到近前,周琅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向书童眨了眨眼睛,书童马上接道,“公子,老爷催我们回府,你可要快去快回。”听到这一声催促,令狐柔连最后一丝犹豫也无。等令狐柔走到近前,方才发觉看起来清瘦的周琅比她高上许多,因为撑着伞的缘故,令狐柔好似要被他纳入怀里。令狐柔是何等的女子,同一个男人这样的亲昵,已经是从未有过的事了。两人沉默的走了一阵,令狐柔询问,“你为什么要画我?”周琅没有回应。令狐柔仰起头,就看到周琅白皙的面颊和柔软的唇,“你见过我吗?”“见过。”令狐柔追问,“在哪里?”“前些日子你回城的时候,我见过你一面。”令狐柔想了想,应该要比她听说他要早一些。她还想说什么,周琅却忽然停下脚步,“到了。”令狐柔抬头一看,就看见普渡寺三个匾额上的大字。周琅将令狐柔送到屋檐下,道了声告辞,就转身走了。令狐柔望着周琅的背影,忽然有些懊恼,方才自己,为什么不多同他说些话呢?“周公子——”令狐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又叫了他一声。周琅撑着伞在大雨中,却没有回头,只驻足了片刻,就抬脚离去了。她这边心思难明,那边已经转过身的周琅却露出一个笑容,旁人看他端出的姿态觉得清俊矜持,这一笑确是十足的奸诈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