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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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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忍不住在内心哀叹，它今天必定是不宜出门，到处皆是死局。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奇心毒死猫，真是诚不欺我！
一时无法看清前路的猫儿在空中成了没了头的苍蝇，还是只巨型的。迅疾而来的雷电转瞬已经到了面前，它失了方向失了平衡，却能感应到危险临近，只能胡乱地一撞。
分出无数枝节的电网将巨大的白猫包围起来，它一头撞过去，反而成了迎着雷电而上。闪电狰狞着，缠结在一起，聚成一把银白色的巨剑，向它身上狠狠贯穿而来。
就在闪电末梢触及到绛雪的皮毛时，它颈间的挂着小囊的链子突然绽放出一圈雪白色的强光，几乎与闪电的炽白光焰重合，却又似乎更胜于闪电的颜色。那强光如水波般一圈圈震荡开来，威力无比的闪电，犹如冰撞溶进了水中，悄无声地失了影踪。
绛雪犹自不知，他们已在冥界的入口走了一回。背上挣裂的伤口中，不停涌出的鲜血几乎已将它全身的毛色都染红。一记焦雷炸响在它身侧，它一惊，顿失平衡。
它急竖起湿透了毛的大尾巴，在空中充当着平衡杆，想要尽力稳住身形。然越急越乱，耳边呼呼生风，它在疾速地往下坠。忽而一双微凉的手掌从后伸过来，遮住了它痛楚刺激到流泪的眼。凉润的气息笼罩在它的眼皮上，顿感舒适到极致。
同一时刻，有些无力却不容质疑的声音清晰地传送入它的耳中：“左三步，右七步！”
它的动作比大脑更快一步接受了那指令，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与一记雷电错身而过。
是它背上那人，他醒了！
绛雪压力骤减，立刻决定，它要散伙！
它抓了个空，大声地对背上人说：“大神，你醒了？太好了！你既已醒，咱们各自逃命吧！”
它也算仁至义尽了，现在它都成瞎猫了，背着他就肯定会一直被雷电锁定，说不定哪一个瞬间就由瞎猫变成了焦炭猫、烤全猫。现在唯有和他分开，它才能保住自己这条猫命。
不是它贪生怕死，实是妖生不易，艰难不拆，虽说它比较废柴，但好歹也修炼了这几千年，能修成人形它都偷乐了足足一百年。何况，它家里还有个小河嗷嗷待哺，小河还是个稚童……它真的不能死！
皮相再美有何用，不能拿来吃不能拿来穿，若命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可背上那人却坐得稳如磐石，根本就不、理、它！
绛雪不死心，继续在他出口指点方位的空当间，大声游说：“我说大神，真不是我不想再帮你，你看我现在又瞎又浑身是伤，负着你也坚持不了多久，如若——”
“无妨，本尊不嫌弃你。”
绛雪身子一抖，在空中一个踉跄，险些跌落。然它身躯刚刚一歪，耳朵尖上倏然一紧，又被身后那位揪着猫耳朵，扯回了正轨。
“小心些，莫要摔了我。”他轻声斥责。
绛雪闻言神情一震，立刻声情并茂地表示：“大神，可我嫌弃自己啊，我可不想拖累你！我这样一个小喽啰死就死了，若是连累了大神，那就是天地不容啊！您看，我刚刚就险些摔了您……”
“最多是个死，你这小猫倒是有些意思，黄泉路上本尊也未必寂寞。”
诶诶诶，这人怎么回事啊，明明先前在下面的时候他不是嫌弃它嫌弃得要死吗？现在居然死都要拉着它了？
“不不不！大神，您这样不对！”绛雪急转着脑筋，一边想着说辞，一边还要分心听着他的指挥。
他淡定地指引着它方位，忽然话锋一转：“何故唤我大神？”
额？绛雪一愣，想不到他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顿了顿，很狗腿地回答：“像您这般的天人姿容，盛世风华，神通广大，临危自若，除了神这一尊称，还有什么能与您相配呢？”
说不定他心情一悦，脑子一飘，就被唤起了英雄自赏的尊严呢？这样就自然不会再好意思连累它这个无名小妖了吧？
身后没什么声响，他一定是在认真思索，被它的恭维感动，然后它听到他淡淡的声音：“嗯，说得有道理。那就继续这么唤吧。”
我去！绛雪一口血差点喷薄而出，这世上怎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存在？
它错了，对这种厚脸皮的人就不该希求用温言软语去打动。
“我好歹也在你晕倒时没有任由你被雷电劈成粉末，如今我瞎都瞎了，你还要拉着我一起死，你还是人吗？”
“人？你不是唤我为神？”他不以为然。
“神不是更应该宽怀博爱，具有自我牺牲精神吗？”
他顿了顿，坦然道：“哦，那个啊，是个误会。”
绛雪想要抓狂，想要骂人了！
所以说，它到底为何要救他？都是内心里那一点讨厌的慈悲心，什么倾世之花损毁可惜！什么他总算有救它的一点恩情，它应该予以回报！全都是屁！
这可恶又自恋的家伙，它就该一个翻身，将他摔下去，跌个稀巴烂才大快它的一颗被戳戳戳，戳了满是洞洞的妖心！
“别走神！右一，俯冲！左转，回头！”绛雪头顶被拍了一巴掌，大概是那声音太有感染力和压迫力，绛雪明明还在心中咒骂着，身体却毫不迟疑地施行了耳中所听到的命令。
他这真是把它当坐骑了！
绛雪生气了，它是一只倔强的妖，从小就不喜欢被强迫，强迫得越厉害，它反抗得就越厉害。
它一生气，嘴巴向上一扬，吭哧一口就咬住了一直遮在自己眼上的那只手的掌侧边缘。
伏在绛雪背上的冼羽，脸上的暗灰色微微去了一些，回复了一点血色。他望着那只猫咬住了自己的手，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倒并不是怕它真的会咬掉他一块肉，而是……他的手上沾了一只猫的口水。他在想是不是要拔掉它一口的牙，作为惩罚。
绛雪却先他一步，将叼在口中的那块细腻的嫩O肉吐开，呸了一声，表示它的嫌弃。
不就是装吗？谁不会？
冼羽的眸暗了一分，但转瞬间，唇角处又微而上扬。
“即便你我此时分开，你也未必能逃出这雷劫之地。你眼盲，我身不便，我做你的眼，你做我的身，才是真正的生机，不是吗？”
绛雪沉默，其实这么半天下来，它也不是傻子，现在的自己眼不能视物，没有背上那家伙的指点，它也的确是难以脱困。只是先前被他气到，若他早这样说，它又不是不讲理……
可，它不打算回应他，它就是这么一只有气性的猫！不对！是气节！
绛雪闷不吭声地在雷电中穿梭，它心中其实还是有些佩服背上那家伙的，他像是能预见那雷电劈来的方向，总是能提前一瞬发号施令，让它能顺利地躲过雷电的追击。
可，背上越来越痛，而它的体力也渐渐耗尽。它的妖力有限，全部集中在飞行躲闪之间，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恢复伤口？
冼羽感觉到了，亦能看到。
他的目光从它的身上掠过，它背上的血水被大雨冲淡，但下一刻又因新的血液涌出，而重新鲜艳。
血腥之气，本是他不喜闻的，可他的鼻息中，充满的却不是普通血液的味道，而是清凉中带着一股子清甜。
冼羽可以说便是被这血气中的异香唤醒的。
他先前在重伤之下，强行妄动神力，致体内一时灯尽油枯，才会暂时昏厥。
那异香钻入心肺，竟融通了一丝他的神脉，让他提前转醒。
一睁眼，却正看到那番奇景，这大猫颈中竟迸出强光，将足以焚烬他们的闪电销融了。这大猫的血能让天火退避，而它颈中的那条链子又能抵抗雷电，那可不是普通的天雷，而是神谕下的雷劫啊。这怎么能让他不好奇？
他已不动声色地探过它的心脉和神识，明明就只是一只道行尚浅的小妖，不过几千年的修为，在他的眼中，连初生的婴儿都不如……
其实冼羽此时的神力已因那融通的神脉，重新恢复到百分一二，第九道天雷虽然威力最猛，但并不是无穷无尽，它暗含九百九十九次雷击电闪，只要熬过去，它自然就会偃旗息鼓。现在已近尾声，他想顺利扛过去，不难。甚至，将这大猫安全送出雷劫之地，亦不是难事。
可这只猫，的确有些不寻常。
他想起了父神曾与他们九兄弟说过的话。
画面一闪而过，那段话却在耳中回响不止。
难道这只猫……
无论如何，他暂时还不想放它走。
一只手还在蒙着它的双眼，另一只轻轻按在它的背上，有细密均匀的红色光芒，悄无声息地自掌心处溢出，覆盖住翻涌出鲜血的伤口。
这猫终究是救了他一次，该给予的回报他并不会吝惜。
绛雪觉得背上痒痒的，体内忽而涌进缓缓的热流，那热流进得极其慢，慢到如果不特别注意都不会发觉。只是，随着那热流的涌动，它的体力似乎又开始回复了。
难道说，它的妖力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
师傅倒是说过，多参与战斗实践，妖力自会不断提高。可它平时懒惰，能用跑的绝对不动手，能从侧面出击的，绝对不会正面去交锋。
今日，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被逼无奈，它才会用尽全力地去和这天降雷电去周旋。若是妖力真有提升，也算是对它这一次没脑的见义勇为，回以一个小小补偿了吧。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再见师傅……
冼羽盯着它那一身乱七八糟，又是雨水又是血的皮毛，对于美执着到强迫症的毛病又犯了：“小猫妖，你是公的还是母的，你如何能容忍自己的毛这么丑？左三步！”
公的母的，要！你！管！丑？有本事你也回复个真身被雨浇透，然后再自砍一刀，流得满身是血来让我看看，你有多美？说不定你的真身还不如本猫素颜时美呢！
绛雪因愤而怒，跳得就慢了一瞬。耳朵尖被闪电的尾梢灼了一下，登时升起一道青烟。绛雪疼得呲牙，却没有喊出声。
冼羽低头拂了拂袍角：“说你丑，你还犯蠢，若是毁了我的袍子——”
“你他娘的！其实你是个娘儿们吧？这么爱美你怎么不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别出来！”绛雪再也无法忍受地扭头冲他龇牙狂喵。
绛雪忍不住在内心哀叹，它今天必定是不宜出门，到处皆是死局。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奇心毒死猫，真是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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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出无数枝节的电网将巨大的白猫包围起来，它一头撞过去，反而成了迎着雷电而上。闪电狰狞着，缠结在一起，聚成一把银白色的巨剑，向它身上狠狠贯穿而来。
就在闪电末梢触及到绛雪的皮毛时，它颈间的挂着小囊的链子突然绽放出一圈雪白色的强光，几乎与闪电的炽白光焰重合，却又似乎更胜于闪电的颜色。那强光如水波般一圈圈震荡开来，威力无比的闪电，犹如冰撞溶进了水中，悄无声地失了影踪。
绛雪犹自不知，他们已在冥界的入口走了一回。背上挣裂的伤口中，不停涌出的鲜血几乎已将它全身的毛色都染红。一记焦雷炸响在它身侧，它一惊，顿失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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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背上那人，他醒了！
绛雪压力骤减，立刻决定，它要散伙！
它抓了个空，大声地对背上人说：“大神，你醒了？太好了！你既已醒，咱们各自逃命吧！”
它也算仁至义尽了，现在它都成瞎猫了，背着他就肯定会一直被雷电锁定，说不定哪一个瞬间就由瞎猫变成了焦炭猫、烤全猫。现在唯有和他分开，它才能保住自己这条猫命。
不是它贪生怕死，实是妖生不易，艰难不拆，虽说它比较废柴，但好歹也修炼了这几千年，能修成人形它都偷乐了足足一百年。何况，它家里还有个小河嗷嗷待哺，小河还是个稚童……它真的不能死！
皮相再美有何用，不能拿来吃不能拿来穿，若命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可背上那人却坐得稳如磐石，根本就不、理、它！
绛雪不死心，继续在他出口指点方位的空当间，大声游说：“我说大神，真不是我不想再帮你，你看我现在又瞎又浑身是伤，负着你也坚持不了多久，如若——”
“无妨，本尊不嫌弃你。”
绛雪身子一抖，在空中一个踉跄，险些跌落。然它身躯刚刚一歪，耳朵尖上倏然一紧，又被身后那位揪着猫耳朵，扯回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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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闻言神情一震，立刻声情并茂地表示：“大神，可我嫌弃自己啊，我可不想拖累你！我这样一个小喽啰死就死了，若是连累了大神，那就是天地不容啊！您看，我刚刚就险些摔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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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大神，您这样不对！”绛雪急转着脑筋，一边想着说辞，一边还要分心听着他的指挥。
他淡定地指引着它方位，忽然话锋一转：“何故唤我大神？”
额？绛雪一愣，想不到他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顿了顿，很狗腿地回答：“像您这般的天人姿容，盛世风华，神通广大，临危自若，除了神这一尊称，还有什么能与您相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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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你不是唤我为神？”他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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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生气了，它是一只倔强的妖，从小就不喜欢被强迫，强迫得越厉害，它反抗得就越厉害。
它一生气，嘴巴向上一扬，吭哧一口就咬住了一直遮在自己眼上的那只手的掌侧边缘。
伏在绛雪背上的冼羽，脸上的暗灰色微微去了一些，回复了一点血色。他望着那只猫咬住了自己的手，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倒并不是怕它真的会咬掉他一块肉，而是……他的手上沾了一只猫的口水。他在想是不是要拔掉它一口的牙，作为惩罚。
绛雪却先他一步，将叼在口中的那块细腻的嫩O肉吐开，呸了一声，表示它的嫌弃。
不就是装吗？谁不会？
冼羽的眸暗了一分，但转瞬间，唇角处又微而上扬。
“即便你我此时分开，你也未必能逃出这雷劫之地。你眼盲，我身不便，我做你的眼，你做我的身，才是真正的生机，不是吗？”
绛雪沉默，其实这么半天下来，它也不是傻子，现在的自己眼不能视物，没有背上那家伙的指点，它也的确是难以脱困。只是先前被他气到，若他早这样说，它又不是不讲理……
可，它不打算回应他，它就是这么一只有气性的猫！不对！是气节！
绛雪闷不吭声地在雷电中穿梭，它心中其实还是有些佩服背上那家伙的，他像是能预见那雷电劈来的方向，总是能提前一瞬发号施令，让它能顺利地躲过雷电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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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羽感觉到了，亦能看到。
他的目光从它的身上掠过，它背上的血水被大雨冲淡，但下一刻又因新的血液涌出，而重新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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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却正看到那番奇景，这大猫颈中竟迸出强光，将足以焚烬他们的闪电销融了。这大猫的血能让天火退避，而它颈中的那条链子又能抵抗雷电，那可不是普通的天雷，而是神谕下的雷劫啊。这怎么能让他不好奇？
他已不动声色地探过它的心脉和神识，明明就只是一只道行尚浅的小妖，不过几千年的修为，在他的眼中，连初生的婴儿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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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觉得背上痒痒的，体内忽而涌进缓缓的热流，那热流进得极其慢，慢到如果不特别注意都不会发觉。只是，随着那热流的涌动，它的体力似乎又开始回复了。
难道说，它的妖力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
师傅倒是说过，多参与战斗实践，妖力自会不断提高。可它平时懒惰，能用跑的绝对不动手，能从侧面出击的，绝对不会正面去交锋。
今日，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被逼无奈，它才会用尽全力地去和这天降雷电去周旋。若是妖力真有提升，也算是对它这一次没脑的见义勇为，回以一个小小补偿了吧。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再见师傅……
冼羽盯着它那一身乱七八糟，又是雨水又是血的皮毛，对于美执着到强迫症的毛病又犯了：“小猫妖，你是公的还是母的，你如何能容忍自己的毛这么丑？左三步！”
公的母的，要！你！管！丑？有本事你也回复个真身被雨浇透，然后再自砍一刀，流得满身是血来让我看看，你有多美？说不定你的真身还不如本猫素颜时美呢！
绛雪因愤而怒，跳得就慢了一瞬。耳朵尖被闪电的尾梢灼了一下，登时升起一道青烟。绛雪疼得呲牙，却没有喊出声。
冼羽低头拂了拂袍角：“说你丑，你还犯蠢，若是毁了我的袍子——”
“你他娘的！其实你是个娘儿们吧？这么爱美你怎么不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别出来！”绛雪再也无法忍受地扭头冲他龇牙狂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