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慈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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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架，司琉卿只觉得神清气爽，索性甩了跟在后面的清云，自己在城里转悠起来。
春风一夜之间就不凉了，温温柔柔地化开千树万树的花朵，每一簇都比天边的云还要惹人爱怜。
慈幼院的娃娃们今日不上学，一群一群聚在一起疯闹。司琉卿轻巧挤了进去，还没打招呼，小娃娃踢着的毽子便到了她的脚上，她身形灵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个燕子翻身，那毽子便如活了般，在红裙中翩翩飞舞起来。
“六十八......”
“七十五......”
孩子们异口同声数着，眼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一百！”
一片欢呼。
司琉卿还没停下，毽子忽上忽下，怎么都逃不出她的掌控。
“一.......”
“二......”
司琉卿听得眉头一挑，“怎么不接着一百往后数了？”
“先生没教呀！”几岁的孩童知晓百数已是不易。
“那先生还教了什么呀？”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百家姓呀......”
七八岁的孩童，哪里会管先生教的是什么，先生说背下来，她们就背下来。
“一群浑姑娘上学不认真，玩闹起来倒是像飞天蜈蚣，你可不能这样惯着她们。”
门外传来一个慈善的声音。
司琉卿看过去，一身青衫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小帽的小厮。
“徐院长。”她停下玩闹，嬉嬉闹闹的女娃们像是见了大魔王似的，一哄而散，各自回屋练习功课去了。
上京城慈幼院的院长徐婆婆，为人和善，菩萨心肠，在上京城颇受人尊敬，但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听闻早几年有不长眼的地痞想将慈幼院收留的孤女抢去卖给青楼，第二日便被割了喉挂在城门口，自此再无人敢打慈幼院的主意。
徐婆婆放下手中的竹篮，一眼瞥到司琉卿挂碎的裙边，“又打架了？”
司琉卿搬来小马扎，挨着徐婆婆坐下，毫不见外地掀开竹篮上的麻布，“比武......切磋，不是打架。”
竹篮里盛满了晒好的杏干，清香扑鼻......不对，隐隐还有一丝药味。
司琉卿不动声色将徐婆婆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受伤的痕迹啊，怎地一股桃仁味？
“婆婆家可是有人受伤了？”她说道，鼻子又嗅了嗅，“桃仁还加了露谷青?”
露谷青压毒，压的是剧毒，但不能解毒，就不光受伤那般简单了。
徐婆婆看了她一眼，笑道：“鼻子这样灵？”
“这毒怕不好解，婆婆可是遇到了麻烦？”司琉卿拣了颗杏干丢进嘴里。
徐婆婆却不答，哼了声把竹篮的麻布又盖上，拦住她伸过去的手，“你又不是郎中，就这么闻一闻，怎知中的什么毒？”
“再吃一颗嘛，”司琉卿瘪了瘪嘴，徐婆婆晒的杏干就是比外面的多了点奇特的味道，“我虽不是郎中，但也是受过高人指点的哩！”
想她也是顶尖的医科大毕业，只不过医人的本事派不上用场，杀人倒是一把好手。
“又要说你那叫......叫什么思聪的神仙了？”徐婆婆拍了拍她偷伸进竹篮的爪子，想起自己初见她时。
半年前，司琉卿领着群不知从哪捡来的孤女，浩浩荡荡走入这间慈幼院的大门，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老成得如同成了精的麻雀。
“这世上没人会因为可怜你而给你好处，所有东西都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得到！”瘦瘦的姑娘站在一群女娃娃前，一脸凛然地说教。
慈幼院的娃娃们便是从那时候起，自己想办法做活赚钱，手笨的给人浆洗，手巧的给人绣花，还有些天赋异禀的，靠倒买倒卖做着小生意，半年过去了，赚到的钱都够吃上肉了。
偏这姑娘又说了，“吃肉有什么好？吃肉只能长膘，不能长脑子，知识改变命运，那还得去上学。”
于是这帮女娃子，一个个又穿上了男装，拿着自己赚到的钱，硬生生把自己塞进了学堂，也念起了之乎者也，知晓了如何算数。
徐婆婆每每问起那些话是谁教她的，司琉卿便一脸崇拜的说自己从一个姓王的神仙那学来的，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但这次不是。
“这次是从一个长胡子白大褂的神仙那学的。”司琉卿挠了挠眉心，姓王的那位他也不懂医理啊！
徐婆婆哦了声，不再追问，她从不喜欢惹麻烦，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婆婆不想说也不打紧，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自差人去府上寻我便是。”司琉卿未免有些失望，穿越来半年，整日游手好闲，为祸作恶，日子过得没有一点波澜，几乎都要淡出鸟来，这徐婆婆看着倒是有点世外高人的意思，偏又是个嘴紧的葫芦。
她不是没看过那些小说、电视，人家主角一穿越，便是刀光剑影、快意江湖，再不济也有点什么宫斗、宅斗。她倒好，穿越这么久，活得跟个成了佛的猴子似的，要不是这世界的确是真的，她几乎就要以为这是组织专门打造出来给她养老的地方了......
“郎中说找着解药就行......”说着，徐婆婆自己也觉得是废话，看了眼望着杏干垂涎欲滴的司琉卿，摆摆手，“接着吃吧......”
相对无言，两人也不觉得尴尬，一个默默看着对方吃，一个默默吃给对方看。
风阵阵，花瓣如雨般往下砸，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急。
“夫人！”门被打开，徐婆婆身后站着的小厮周身气势一变，隐隐有些肃杀之气。
司琉卿瞬间绷紧了身子，这是一个杀手对危险的本能反应，那两个小厮......
进来一个黑衣小伙，眉宇间有些焦虑。那两小厮看清来人后，又迅速恢复平静，一左一右立在徐婆婆身后，像透明人似的没有了存在感。
司琉卿眼中闪过精芒，不简单呐。
那黑衣人扫都没扫司琉卿司琉卿一眼，对着徐婆婆恭敬施礼：“夫人，府上有变。”
徐婆婆抬眼看了一眼面无波澜的司琉卿，“吃完把篮子收好，这东西可金贵着。”
司琉卿从容一笑，想了想，自腰间摸出个锦囊递了过去，“这东西也金贵，省着点用。”
小厮看了一眼徐婆婆，这才上前恭恭敬敬接过，递给徐婆婆。
一行人迅速离去。
司琉卿提着一篮杏干往回了相府，边吃边将那篮子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怎么也没看出这东西金贵在哪里。
又想起今天遇到的书生，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怪味道呢......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
天色已是黯淡，夕阳照在屋脊上，白墙灰瓦像是被镀了层光怪陆离的光晕。
司琉卿躺在软趴趴的卧榻上，翘着二郎腿，享受着清云时不时给她塞来的橘子，该打的架打了，该去的地方也去了，陆守安说的那什么陷害还要等母亲寿辰才见分晓，她这日子过得又空虚起来。
翻个身，一手撑住下巴，自己一个能顶半边天的新世纪女性，难不成就要在这里当一辈子恶女？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啊！没劲啊！
不行，她还是要搞事业，搞一番大事业！
只是，眼下，自己只要稍微干点正事都能被当做神经病，那些郎中，动不动便要扎针吃药，她但凡露出一点不配合的意思，白氏便哭爹喊娘叫老天的要寻死觅活。
现代司琉卿是个孤儿，一朝穿越，好不容易有了爹娘，心里怎么着都觉得太难能可贵，不想让白氏难过，便只好乖乖配合“治疗”，认认真真做个欺男霸女的人渣。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哦。
她望着天边火辣辣的暮云，又重重叹了口气。
这边还在长吁短叹，那边的前院已经气氛凝重得如同死了人。
“不能再商量商量？”白氏小心翼翼坐在桌边，望着同样皱眉的丈夫。
“皇命难违啊......”司怀仲重重叹了口气。
白氏手一抖，“他可还没亲政呢！就如此霸道了？”
“再小的崽儿那也是龙崽。”
“他算什么龙崽！就是个......唔......”嘴被捂住了。
司怀仲死死捂住白氏的嘴，一双眼睛环视四周，确认没其他人这才放下手，“口无遮拦！”
“你快想想办法啊！”白氏手都在抖，“总不能真让卿儿进宫，那可是......”
司怀仲低吼一声，“我还不知道么！”
如今宏景帝已在位十六年，一直未曾亲政，这让宏景帝心里很是憋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独立自主。
这不，刚过了生辰，便迫不及待想立后。大成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立后便是亲政的前奏，皇后都有了，亲政还会远吗？宏景帝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拨的云开见月明。
小皇帝亲不亲政，他司怀仲都不在乎，可人家属意的皇后人选却是自己家的宝贝女儿！这就绝对不行！
上京城哪家的贵女都能当这个皇后，偏偏司琉卿，绝对不行！
荣华富贵？
狗屁！
荣华富贵和全家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打完架，司琉卿只觉得神清气爽，索性甩了跟在后面的清云，自己在城里转悠起来。
春风一夜之间就不凉了，温温柔柔地化开千树万树的花朵，每一簇都比天边的云还要惹人爱怜。
慈幼院的娃娃们今日不上学，一群一群聚在一起疯闹。司琉卿轻巧挤了进去，还没打招呼，小娃娃踢着的毽子便到了她的脚上，她身形灵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个燕子翻身，那毽子便如活了般，在红裙中翩翩飞舞起来。
“六十八......”
“七十五......”
孩子们异口同声数着，眼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一百！”
一片欢呼。
司琉卿还没停下，毽子忽上忽下，怎么都逃不出她的掌控。
“一.......”
“二......”
司琉卿听得眉头一挑，“怎么不接着一百往后数了？”
“先生没教呀！”几岁的孩童知晓百数已是不易。
“那先生还教了什么呀？”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百家姓呀......”
七八岁的孩童，哪里会管先生教的是什么，先生说背下来，她们就背下来。
“一群浑姑娘上学不认真，玩闹起来倒是像飞天蜈蚣，你可不能这样惯着她们。”
门外传来一个慈善的声音。
司琉卿看过去，一身青衫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小帽的小厮。
“徐院长。”她停下玩闹，嬉嬉闹闹的女娃们像是见了大魔王似的，一哄而散，各自回屋练习功课去了。
上京城慈幼院的院长徐婆婆，为人和善，菩萨心肠，在上京城颇受人尊敬，但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听闻早几年有不长眼的地痞想将慈幼院收留的孤女抢去卖给青楼，第二日便被割了喉挂在城门口，自此再无人敢打慈幼院的主意。
徐婆婆放下手中的竹篮，一眼瞥到司琉卿挂碎的裙边，“又打架了？”
司琉卿搬来小马扎，挨着徐婆婆坐下，毫不见外地掀开竹篮上的麻布，“比武......切磋，不是打架。”
竹篮里盛满了晒好的杏干，清香扑鼻......不对，隐隐还有一丝药味。
司琉卿不动声色将徐婆婆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受伤的痕迹啊，怎地一股桃仁味？
“婆婆家可是有人受伤了？”她说道，鼻子又嗅了嗅，“桃仁还加了露谷青?”
露谷青压毒，压的是剧毒，但不能解毒，就不光受伤那般简单了。
徐婆婆看了她一眼，笑道：“鼻子这样灵？”
“这毒怕不好解，婆婆可是遇到了麻烦？”司琉卿拣了颗杏干丢进嘴里。
徐婆婆却不答，哼了声把竹篮的麻布又盖上，拦住她伸过去的手，“你又不是郎中，就这么闻一闻，怎知中的什么毒？”
“再吃一颗嘛，”司琉卿瘪了瘪嘴，徐婆婆晒的杏干就是比外面的多了点奇特的味道，“我虽不是郎中，但也是受过高人指点的哩！”
想她也是顶尖的医科大毕业，只不过医人的本事派不上用场，杀人倒是一把好手。
“又要说你那叫......叫什么思聪的神仙了？”徐婆婆拍了拍她偷伸进竹篮的爪子，想起自己初见她时。
半年前，司琉卿领着群不知从哪捡来的孤女，浩浩荡荡走入这间慈幼院的大门，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老成得如同成了精的麻雀。
“这世上没人会因为可怜你而给你好处，所有东西都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得到！”瘦瘦的姑娘站在一群女娃娃前，一脸凛然地说教。
慈幼院的娃娃们便是从那时候起，自己想办法做活赚钱，手笨的给人浆洗，手巧的给人绣花，还有些天赋异禀的，靠倒买倒卖做着小生意，半年过去了，赚到的钱都够吃上肉了。
偏这姑娘又说了，“吃肉有什么好？吃肉只能长膘，不能长脑子，知识改变命运，那还得去上学。”
于是这帮女娃子，一个个又穿上了男装，拿着自己赚到的钱，硬生生把自己塞进了学堂，也念起了之乎者也，知晓了如何算数。
徐婆婆每每问起那些话是谁教她的，司琉卿便一脸崇拜的说自己从一个姓王的神仙那学来的，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但这次不是。
“这次是从一个长胡子白大褂的神仙那学的。”司琉卿挠了挠眉心，姓王的那位他也不懂医理啊！
徐婆婆哦了声，不再追问，她从不喜欢惹麻烦，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婆婆不想说也不打紧，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自差人去府上寻我便是。”司琉卿未免有些失望，穿越来半年，整日游手好闲，为祸作恶，日子过得没有一点波澜，几乎都要淡出鸟来，这徐婆婆看着倒是有点世外高人的意思，偏又是个嘴紧的葫芦。
她不是没看过那些小说、电视，人家主角一穿越，便是刀光剑影、快意江湖，再不济也有点什么宫斗、宅斗。她倒好，穿越这么久，活得跟个成了佛的猴子似的，要不是这世界的确是真的，她几乎就要以为这是组织专门打造出来给她养老的地方了......
“郎中说找着解药就行......”说着，徐婆婆自己也觉得是废话，看了眼望着杏干垂涎欲滴的司琉卿，摆摆手，“接着吃吧......”
相对无言，两人也不觉得尴尬，一个默默看着对方吃，一个默默吃给对方看。
风阵阵，花瓣如雨般往下砸，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急。
“夫人！”门被打开，徐婆婆身后站着的小厮周身气势一变，隐隐有些肃杀之气。
司琉卿瞬间绷紧了身子，这是一个杀手对危险的本能反应，那两个小厮......
进来一个黑衣小伙，眉宇间有些焦虑。那两小厮看清来人后，又迅速恢复平静，一左一右立在徐婆婆身后，像透明人似的没有了存在感。
司琉卿眼中闪过精芒，不简单呐。
那黑衣人扫都没扫司琉卿司琉卿一眼，对着徐婆婆恭敬施礼：“夫人，府上有变。”
徐婆婆抬眼看了一眼面无波澜的司琉卿，“吃完把篮子收好，这东西可金贵着。”
司琉卿从容一笑，想了想，自腰间摸出个锦囊递了过去，“这东西也金贵，省着点用。”
小厮看了一眼徐婆婆，这才上前恭恭敬敬接过，递给徐婆婆。
一行人迅速离去。
司琉卿提着一篮杏干往回了相府，边吃边将那篮子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怎么也没看出这东西金贵在哪里。
又想起今天遇到的书生，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怪味道呢......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
天色已是黯淡，夕阳照在屋脊上，白墙灰瓦像是被镀了层光怪陆离的光晕。
司琉卿躺在软趴趴的卧榻上，翘着二郎腿，享受着清云时不时给她塞来的橘子，该打的架打了，该去的地方也去了，陆守安说的那什么陷害还要等母亲寿辰才见分晓，她这日子过得又空虚起来。
翻个身，一手撑住下巴，自己一个能顶半边天的新世纪女性，难不成就要在这里当一辈子恶女？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啊！没劲啊！
不行，她还是要搞事业，搞一番大事业！
只是，眼下，自己只要稍微干点正事都能被当做神经病，那些郎中，动不动便要扎针吃药，她但凡露出一点不配合的意思，白氏便哭爹喊娘叫老天的要寻死觅活。
现代司琉卿是个孤儿，一朝穿越，好不容易有了爹娘，心里怎么着都觉得太难能可贵，不想让白氏难过，便只好乖乖配合“治疗”，认认真真做个欺男霸女的人渣。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哦。
她望着天边火辣辣的暮云，又重重叹了口气。
这边还在长吁短叹，那边的前院已经气氛凝重得如同死了人。
“不能再商量商量？”白氏小心翼翼坐在桌边，望着同样皱眉的丈夫。
“皇命难违啊......”司怀仲重重叹了口气。
白氏手一抖，“他可还没亲政呢！就如此霸道了？”
“再小的崽儿那也是龙崽。”
“他算什么龙崽！就是个......唔......”嘴被捂住了。
司怀仲死死捂住白氏的嘴，一双眼睛环视四周，确认没其他人这才放下手，“口无遮拦！”
“你快想想办法啊！”白氏手都在抖，“总不能真让卿儿进宫，那可是......”
司怀仲低吼一声，“我还不知道么！”
如今宏景帝已在位十六年，一直未曾亲政，这让宏景帝心里很是憋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独立自主。
这不，刚过了生辰，便迫不及待想立后。大成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立后便是亲政的前奏，皇后都有了，亲政还会远吗？宏景帝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拨的云开见月明。
小皇帝亲不亲政，他司怀仲都不在乎，可人家属意的皇后人选却是自己家的宝贝女儿！这就绝对不行！
上京城哪家的贵女都能当这个皇后，偏偏司琉卿，绝对不行！
荣华富贵？
狗屁！
荣华富贵和全家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