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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体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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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房间里躺了几天后,就走出门派,再一次沿着前几天他们两人走过的路,回到村子。那一段荒无人烟的路途,似是还留着于子柔的身影,还留着她的气息。

    这一段路途又激起了他脑海中的回忆,他的脚步在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在行走,他的大脑已经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离村子越近,脑海中往日的画面越清晰,越多。他的心情似乎变好了起来,仿佛于子柔还仍在他身边一般。

    等到他再走到村子里,再走到盘老家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于子柔在这里和他生活的身影,淡青色的衣服,光滑的头发,那张已经刻在他心里的脸,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盘老又不知道去哪里玩了,老婆婆见他哭的厉害,急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她连问了几遍,柳白衣只是嚎啕大哭,也不说话,老婆婆知道自己再问也是白问,她一把抓住柳白衣的手腕,感觉到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伤病才放心,也不再管他,只是让他在一旁哭。

    这时盘老也已经回来了,他看到只是俯在地上失声痛哭,也不禁感动十分奇怪,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于子柔的影子,心中更加奇怪,这一对男女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如今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等到他哭完了,老婆婆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盘老问道:“那个小女娃呢?”

    柳白衣道:“她回家了”

    老婆婆有些明白了,知道了是因为于子柔的事情之后,她也放心了很多,她拉着柳白衣,道:“我们进去说。”

    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柳白衣更是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她的父亲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他把她带回家了。”

    “何况我也是真的帮不了她什么。”

    他只是说了这两句话,盘老就已经笑了,他的眼睛中闪烁着智慧之光,道:“你现在很苦恼,但这只是因为你一时糊涂而已,放心好了,用不了几天你就能够想明白。”

    柳白衣见他说的如此绝对、如此自信,也就相信他的话了,为什么他以前对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充满了自信,充满了憧憬,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当初他们根本就不该相遇。

    他也觉得自己的大脑现在有些乱,许多以前很明朗的事情现在一下子就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也想等几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再好好想想这些事情。

    他走到村前,那一里长的石圈中只有两株娇嫩的幼苗,柳白衣看着这两只脆弱的生命,有回想起了以前在他脑海中出现的一副画面,一片鲜红的凤仙花中,他和于子柔相伴在其中。可是现在看来,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了。

    他每走到一个地方,脑海中都会自动出现关于于子柔的回忆,尤其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巨大的孤独感就会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最终将他吞没。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溶溶月光似是还是几天前的那一束,形状、颜色都和那时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完全满足的抱着于子柔,现在他身边的也只有月光而已。

    他仔细想了想,就在两年之前,他也是这样一个人,流浪在江湖之中,可是他那个时候从未有过这种空虚的感觉,那个时候他也从未体会过真正的欢乐,真正的满足,还未意识到他这一条顽强生命存在的意义。

    等到他拥有于子柔,他意识到他和柔火的使命了之后,只是沉浸在那种满足的欢乐之中,却没有去想这种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会降临在他的身边。

    直到于子柔从他的身边飞走了,他才意识到于子柔虽然已经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却从未真正的属于过他,这种幸福的日子也从未属于过他,命运只不过是凑巧让她们在他身边稍作停留而已,如今那虚无缥缈的命运要继续带着她们远行,他虽然已经习惯了她们,却也只能看着她们展翅高飞而已。只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无数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无尽的空虚。

    只不过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内心充满着煎熬。

    这一天,他外出的时候,盘老和他出门,他们一起走向村头,盘老道:“你还没有想明白?”

    他也看出了柳白衣和一个月以前并无多大的变化,若是是有变化的话,也只是变得更加消沉了。

    柳白衣道:“没有。”

    盘老沉下了脸,皱眉道:“你不是体修吗?”

    柳白衣听说他说体修这两个字,心中一惊,盘老不但知道修真者的事情,还知道体修,他说道:“我是体修。”

    盘老道:“这就奇怪了,你既然是体修,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想明白。”

    他低头走了几步,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遥视着天空,道:“你知道体修最强大的地方是什么吗?”

    柳白衣道:“体修,难道最强大的不是肉体吗?”

    盘老苍老的脸上微微露出失望之色,道:“不要回答的这么快,明天再回答我。”他接着说道:“于子柔的老子为难你了?”

    柳白衣道:“倒也没有,他既没有动手,也没有出言威胁。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一提到于星士那天说的话,他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痛苦,他痛苦,只是因为于星士说的是实话。

    盘老摇头道:“你个傻小子,他不动手,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不杀死你,你就不会死心,而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能杀死你这个孩子的;他不出言威胁,是因为他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有丝毫惧怕;他不用宝物引诱你,也是知道你不会为之所动。他只是说了几句话,是因为他知道只要说那几句话,就能让你丧失斗志。”

    柳白衣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于星士根本就不认识他,又怎么会怎么了解他。

    盘老道:“像你这种傻小子,他只是多看你两眼,就会把你看的一清二楚。”

    柳白衣心道:“就算如此,那又怎样,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盘老看他的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暗淡了下去,就已经知道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说道:“回去吧。好好想一想体修最强大的是什么。”

    晚上,柳白衣躺在床上,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已经沉浸在以往的回忆当中,今天,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他在想盘老问他的那个问题,身为体修者,最强大的地方,当然是肉体,他问了自己一百遍,仍然还是这个答案,而且肉体也是体修者唯一的一个优势。除了肉体,他们体修者还有什么优势吗?他真的想不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但是即使想了一千遍这个问题还都是同样的答案,他还是要问自己一千零一遍,还是要接着想,直到深夜他困的不行,才放松大脑,沉沉的睡去。睡到半夜,他在梦中还是像以前一样拥抱着于子柔,他欣喜的几乎要疯掉了,于子柔又回来了。等到他发现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他只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的时候,他的眼角就流下了两行思念的清泪。

    第二天,他和盘老再次一起出去,盘老问道:“怎么,想了一夜,想明白了没有。”

    柳白衣摇头道:“我想不出别的答案。”

    盘老道:“你炼体多久了?”

    柳白衣道:“十年左右。”

    盘老叹道:“这些年来,你可曾想放弃过炼体?”

    柳白衣回想起了他年幼的时候,从他有记忆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一直有肺病,一直咳嗽,他小时也因肺有问题引起一场大病,自此以后他的父亲便每天教他练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天都不能休息,有时候他实在是累的不想练,他的父亲便会拉着脸给他来一顿结结实实的家法。等到他在长大一些,也就再也没有偷懒的念头了。几年之后他的父亲见他再也没有犯过肺病,对他的要求也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养成了那种习惯。

    然后他又回想起了来到十斗门之后修炼《尼式炼体》的情形,他自己一个人在森林中,抱着石头挥汗如雨,即使全身的肌肉都疼痛的用不起一丝力气,即使肌肉麻木的没有一丝直觉,他都没有放弃。

    所以才有了他现在超强的肉体。他说道:“刚开始有,后来便没了。”

    盘老道:“炼体一道,与灵力修炼不同的是,炼体需要付出巨大的艰辛,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炼体的过程中随时都可能想要放弃。只要放弃了,那炼体的道路也就就此中断了。”

    他凝视着柳白衣,道:“所以想要走炼体一道,那坚定的意志是绝不能少的。你在炼体的过程当中,虽然锻炼的是你的肉体,但是你的意志无疑也在同时变得更强。”

    他接着道:“所以,炼体一道,最强大的,并不是肉体,而是坚定强大的意志。你知道炼体的起源吗?”

    柳白衣倒是在藏书馆中看到过关于炼体的一些文字,他说道:“相传炼体最先源于远古众神,他们受天地精华而生,天生就是力大无穷,等到他们逐渐陨落之时,就将一些使身体强大的方法传给后代,久而久之,就有了炼体一族。”

    盘老道:“不错。这炼体一道来源于远古众神,先有盘古神、女娲神,又有夸父神、精卫神。他们就是炼体一族的象征了。盘古开天、夸父逐日,靠的不仅仅是肉体,更是意志。这种意志就是,只要你认定了方向,即使看不到希望,也要走下去。这才是我们炼体一族的风格。”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柳白衣,道:“所以现在你要想清楚的就是,于子柔对你来说,是不是你真正想要去追求的”

    柳白衣心中大为震撼,被死死堵住的心也顿时变得一片清晰,他明白了盘老的意思,他们炼体一族,只要认为一件事情是他要做的,那么不论希望多么渺小,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坚持做下去。

    想当初他年幼时也只不过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童而已,经过十几年坚持不停的刻苦修炼,他现在不是也成为肉体很强的体修了吗。就算他永远无法达到于子柔的那个高度,永远无法和她并肩走到一起,但是有能力为她做些什么也是好的。

    他心中阴云散尽,一片晴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那种自信的笑容,他说道:“我懂了。”

    盘老道:“我知道你会懂的。我们炼体一族的人,本来就极为类似,你以前没有想通,只不过是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是自己在修炼,没有人指点你而已。”

    柳白衣道:“难道盘老也是体修?”

    盘老笑道:“算是吧。”

    柳白衣心中大为惊喜,体修在修真界一直都是比较少的,他修炼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炼体的人,他心里实在是兴奋的不得了,他说道:“怪不得您身子这么好,原来您也是炼体的人。”

    他虽然想让盘老指点他,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并没有说出来,他觉得那实在是太过唐突了。

    盘老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已经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他说道:“你以前修炼的不错,继续练就行了。”

    柳白衣道:“是。”

    他们两人走到了村前,到了柳白衣种的凤心花旁,盘老问道:“以后你就在这里修炼吧。我有时候会来和你聊两句。”

    柳白衣大喜过望,他知道盘老这是在说他以后会来指点他的。

    他今天听盘老说炼体一族那种不屈的决心已如醍醐灌顶,获益良多,这虽然没有提升他的修为,但却是让他的心性完整了许多,这远比让他提升修为更加重要。若是以后盘老多指点他几次,他绝对会变得更加完美。

    盘老道:“既然明白了,那就修炼吧。”他脸上带着一种笑意,慢慢的走了回去,他走得慢,不是因为他年纪大,而是因为他开心,他知道自己救活了一个年轻人的心,让他从消沉中觉醒,无论谁做了这样的好事,脸上都会这种由衷的笑意地,这正是上天赐予好人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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