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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人生中总有些事情必须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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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三年之久的逃亡生涯之后，杨摩西回到了刘家洼。找回了曾经那个刘福生的过往。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的亲人存在。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与自己有关系，就不能继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当驴贩子的日子里，杨摩西进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距离得到人间大道似乎是一步之遥。但是回到刘家洼见到了巧儿和狗娃儿之后，从一种淡出俗世的状态又重新俯冲加入尘世当中。
人生是一列疾驰的火车，坐在火车上的时候总是盼望着到达终点站，可是临近终点站的时候又怀恋车上的时光不肯下车。人生就是一种盼望着下车，又害怕下车的过程。
不管是为了谁，杨摩西决定到清平县城走一趟。首先要找的人就是保罗。这些年杨摩西认定一件事，那就是有信仰的人比起毫无信仰的人要可靠。就比如说保罗，他信上帝，他做坏事就害怕上帝怪罪。杨摩西就完全不一样，自己不信鬼神，也不信上帝，做事的时候就毫无顾忌。
清平县城赵大宝倒台了，省里还没有派驻新的县长。现在基本处于自治状态。杨摩西回到清平县城，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哪还是自己出逃时候的清平县城啊。到处是倒塌的房屋，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现在人迹稀少。曾经店铺林立的商业区，现在零星的分布着几家商铺。虽说屠杀之后，搬来了不少乡民，但是更多的人不愿意搬来，害怕半夜这些枉死的冤魂出来找替身。
范老爷子费了千辛万苦建立的工厂也都荒草丛生了。据街上的老百姓讲，赵大宝来了以后，由于大部分工厂的工人在这次浩劫中丢了性命。那些骨干技术人员死的死跑的跑，根本没法在运营起来。由于张宗昌投靠日本人，正好日本人在青岛建设新工厂。清平县的这些设备都是当时最先进的，张宗昌就算是纳了投名状，把设备低价卖给了日本人。从此以后清平县就剩下一个产业，那就是制作福寿膏。农民种鸦片，现成提炼成福寿膏再销往全国各地。
范老爷子种植鸦片本意是筹集资金，完成清平县的工业化建设。没想到到头来，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就剩下一个鸦片行业成了县里的支柱产业。要是范老爷子地下有知，定难安宁。
杨摩西一路走，一路哀叹，清平县城恐怕要搬迁了。这地方再难发展起来了。阴气太重，老百姓不敢来，没有人气，想发展什么也是痴人说梦。
找到清平县教堂，看教堂的情况，在这次浩劫当中，教堂没有收到丝毫损失。往里一看，保罗正在领着信徒们唱诵圣歌。虽然现在的信众没有三年前多了，但是可以看出来剩下来的这些人更加笃信。如果这次毫无人性的屠杀还有啥好处的话，那就是基督教更加深入人心，坚定了信奉上帝的信念。
杨摩西就站在教堂外面等着。等到信众们陆陆续续离开。保罗也已经发现了站在门外的杨摩西。保罗看到老朋友来了，张开双臂给了杨摩西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如果说这些年，杨摩西最渴望什么的话，就是渴望一个拥抱。虽然自己有一个姘头，有肌肤之亲，身体也经常纠缠在一起。可是没有保罗的拥抱来的温暖，一种直达内心的感动。
“摩西，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
“说来话长，看你这里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好像传道开展的不错。”
“我是外国人，这就是护身符。赵大宝进了城，也有士兵跑到教堂来闹事。我手握圣经，亮出自己意大利人的身份之后，他们一时之间不敢硬闯。我在你们口中叫做洋人，他们的军阀头子张宗昌手底下不是有一帮白俄兵，级别上就高他们一大截。再后来赵大宝就下令，不许士兵踏入教堂一步。算是躲过去了。”
“没想到洋人的身份倒是救了你。中国人杀起中国人来，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见了洋人倒是怂了。赵大宝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也就是一条欺软怕硬的虫。我还以为他比我强，原来我们半斤八两都不是英雄好汉。”
“不说赵大宝了，你当年为什么要跑啊？”
“当年赵大宝叛变刺杀县长的计划失败，我带人把他全家都灭了口。他回清平县不就是来找我算账的吗？我不跑等着他杀我啊？”
“其实跑一段时间就可以回来了。赵大宝把你老丈人杀了，尸体示众了足有一个月。还有那个花副县长被绑着游街天天批斗，最后扛不住也死了。赵大宝根本就没通缉你。再者说了，赵大宝大部分时间根本不在清平县办公。大部分时间在省城，清平县只是一个他们制造鸦片的一个基地。只要每年能从老百姓手里收到税款，能把鸦片足额交上去，根本没人管。只是哭了县里的商户们，驻守县城的官兵被拖欠军饷，三天两头的敲诈商户。”
“原来如此，那是我多虑了。我以为赵大宝来清平县是冲着我来的。”
“我分析啊，赵大宝是冲着鸦片来的。捎带着报仇的事。只要控制了鸦片产业，就成功了大半。其实如果当时你老丈人早早的跟他谈判，可能县城根本就不会发生屠杀。”
“啥也别说了，人慌无智。整个人都慌了，哪里还有分析能力啊。”
“冷静是一个人成功的第一要素。你们宋朝的大才子苏轼不是这样写的：“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说起来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都不具备这样的素质。这也不能怪你。”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胆子大。不过说回来，看你的布道事业做的不错，怎么老百姓突然就信你了？”
“其实这事吧，要是真的论起来这里面还有几分赵大宝的功劳。当年你装神弄鬼加上组建利益集团是聚拢了一大帮人。可是大部分人到这里都是想着捞点好处的，信念并不坚定，有好处就信，没好处就不来了。赵大宝到了县城之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就有一部分老百姓跑到了我这里。上帝爱世人，我就敞开大门让他们进来。由于赵大宝有命令，士兵们不得踏入教堂一步。凡是逃到教堂的就算是捡了一条命。老百姓就觉得信基督耶稣，关键时候能救命。就连当官当兵的都怕，肯定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就这么着县里信众就越来越多。”
“我就说嘛，中国人无利不起早，怎么还就信上洋教了。中国人信什么都是一阵风。你把赵大宝他们关在门外，算是展示了你的本领，他们未必是信基督耶稣，而是信你。”
“不管怎样，人总是无辜的。就一个人就增加一分福报。通往天堂的路也就更宽阔了。”
“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你。”
“我们之间就不要说求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就行了，我能办到的尽力帮你办。当年我刚到清平县传教，是你不遗余力的帮我。”
“我在老家有个孩子，中国名叫刘狗娃，今年已经12岁了。从来没上过学。但是我觉得孩子还是挺聪明的。就想着让他上学，可是请私塾先生请不起。再者说了，现在都是民国了，私塾先生那一套恐怕不好使了。我就记得你要搞教堂小学不是，要是搞了的话，就把孩子给收了。总比在乡下给地主放牛要有前途。”
“是你儿子？”
“哎，中国人的事情跟你说不清楚。我只能跟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像你们古罗马一样乱伦。而是中国人为了传宗接代鼓捣出来的孽债。可是孩子不知道我是他爹，这个世界上还知道的就剩下我和她妈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但是你不能告诉他。我们都是发过毒誓的，家族传宗接代在我们中国是一件极大的事，没有男丁是比天还大的事。”
“这我知道，我给你保守秘密就好了。教堂小学办是办了，可是根本就没办起来。不过你可以让孩子过来。我先教他两年，两年以后有了基础，我推荐他去省里教堂学校学习。如果在那里学习优异还可以出国深造。这事你放心，只要我推荐，去省里的教会学校上学完全没有问题。学费也不用出一分钱，在教会里面做个帮工就行了。”
“感谢的话我也不会说。你这份恩情我记住了，青山不倒，绿水长流，将来要是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世上最无私的爱，恐怕就是父母对儿女的爱了。不只是你们中国，就在我们意大利，父母也是很爱孩子的。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是我在中国第一个中国朋友。”
“好，我记住你的恩情。”
“你到了县城，没回家看看？”
“没呢，我看县城里面破破烂烂的，好多房子都倒塌了，不知道我的房子还在不在。”
“你的房子还在，不过已经塌了不少了。但是还有几间没塌，收拾收拾还能住人。”
“不晓得我家里的人还有没有人在，我是跑了，可是老婆孩子没跑了。”
“你别太难过，我把情况跟你说一下。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别太难过。你妻子也就是范小姐，被冲进门的官兵强暴了，范小姐气不过投井自杀了。你的二太太翠儿小姐眼看形势不好，就说有重要情报要见赵大宝。就说这是你刘福生的宅子。当兵的一听就没动她，带着去见了赵大宝。赵大宝把你两个儿子给杀了。把翠儿小姐纳了妾。这几年翠儿一直是赵大宝的小妾。后来被赵大宝被卖掉了青楼，你也知道清平县已经破败了，青楼哪有生意。早就名存实亡了，翠就跑了。听他们说就在你的老宅子里住着呢。”
“哎，一个女人，想活着也不容易啊。”
“你别为难翠儿，她也不容易。这些年你跑了，她一个女人能指望谁。兵荒马乱的时代，女人就是一种抢来抢去的资产，你想想你们有本书叫三国演义，里面的貂蝉不就是被人抢来抢去。女人在这样的年代，就是一种商品，跟黄金珠宝是一样的，完全物化的。”
“这个我懂，我为难她干什么？要怪只能怪当年我要带他们走，他们不走。说什么都晚了。”
“你没吃饭吧，今天就在我这里吃饭过夜。虽然你跟翠儿以前是夫妻，但是现在你去她那里难免还是尴尬。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上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这个朋友算是我没白交。”
保罗帮杨摩西解决了狗娃儿上学的事情。等到日本鬼子占领清平县的时候，杨摩西也救了保罗一命。日本人做事不讲武德，因为保罗救助抗日武装力量，被日本人抓住了。杨摩西带人砸了县大牢救了保罗。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种什么因结什么果，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似乎都是注定的。
一晚上保罗和杨摩西抵足而眠，畅聊这几年生活的点点滴滴。此刻保罗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远离了家乡的游子，不再是上帝的使者，传播福音的牧师。
第二天吃过早饭，杨摩西就准备到自己的老宅看看。
县城本来就不大，经过这一场浩劫之后就更小了。不大会儿功夫就到了曾经的宅院。院墙倒了不少，从倒塌的院墙看进去，里面荒草丛生。显示出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杨摩西绕着自己的房子绕了几个圈，突然侧门吱呀呀一声，一个女人走了出来。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也认出了对方，这次相见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才三两年的光景，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三年之久的逃亡生涯之后，杨摩西回到了刘家洼。找回了曾经那个刘福生的过往。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的亲人存在。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与自己有关系，就不能继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当驴贩子的日子里，杨摩西进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距离得到人间大道似乎是一步之遥。但是回到刘家洼见到了巧儿和狗娃儿之后，从一种淡出俗世的状态又重新俯冲加入尘世当中。
人生是一列疾驰的火车，坐在火车上的时候总是盼望着到达终点站，可是临近终点站的时候又怀恋车上的时光不肯下车。人生就是一种盼望着下车，又害怕下车的过程。
不管是为了谁，杨摩西决定到清平县城走一趟。首先要找的人就是保罗。这些年杨摩西认定一件事，那就是有信仰的人比起毫无信仰的人要可靠。就比如说保罗，他信上帝，他做坏事就害怕上帝怪罪。杨摩西就完全不一样，自己不信鬼神，也不信上帝，做事的时候就毫无顾忌。
清平县城赵大宝倒台了，省里还没有派驻新的县长。现在基本处于自治状态。杨摩西回到清平县城，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哪还是自己出逃时候的清平县城啊。到处是倒塌的房屋，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现在人迹稀少。曾经店铺林立的商业区，现在零星的分布着几家商铺。虽说屠杀之后，搬来了不少乡民，但是更多的人不愿意搬来，害怕半夜这些枉死的冤魂出来找替身。
范老爷子费了千辛万苦建立的工厂也都荒草丛生了。据街上的老百姓讲，赵大宝来了以后，由于大部分工厂的工人在这次浩劫中丢了性命。那些骨干技术人员死的死跑的跑，根本没法在运营起来。由于张宗昌投靠日本人，正好日本人在青岛建设新工厂。清平县的这些设备都是当时最先进的，张宗昌就算是纳了投名状，把设备低价卖给了日本人。从此以后清平县就剩下一个产业，那就是制作福寿膏。农民种鸦片，现成提炼成福寿膏再销往全国各地。
范老爷子种植鸦片本意是筹集资金，完成清平县的工业化建设。没想到到头来，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就剩下一个鸦片行业成了县里的支柱产业。要是范老爷子地下有知，定难安宁。
杨摩西一路走，一路哀叹，清平县城恐怕要搬迁了。这地方再难发展起来了。阴气太重，老百姓不敢来，没有人气，想发展什么也是痴人说梦。
找到清平县教堂，看教堂的情况，在这次浩劫当中，教堂没有收到丝毫损失。往里一看，保罗正在领着信徒们唱诵圣歌。虽然现在的信众没有三年前多了，但是可以看出来剩下来的这些人更加笃信。如果这次毫无人性的屠杀还有啥好处的话，那就是基督教更加深入人心，坚定了信奉上帝的信念。
杨摩西就站在教堂外面等着。等到信众们陆陆续续离开。保罗也已经发现了站在门外的杨摩西。保罗看到老朋友来了，张开双臂给了杨摩西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如果说这些年，杨摩西最渴望什么的话，就是渴望一个拥抱。虽然自己有一个姘头，有肌肤之亲，身体也经常纠缠在一起。可是没有保罗的拥抱来的温暖，一种直达内心的感动。
“摩西，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
“说来话长，看你这里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好像传道开展的不错。”
“我是外国人，这就是护身符。赵大宝进了城，也有士兵跑到教堂来闹事。我手握圣经，亮出自己意大利人的身份之后，他们一时之间不敢硬闯。我在你们口中叫做洋人，他们的军阀头子张宗昌手底下不是有一帮白俄兵，级别上就高他们一大截。再后来赵大宝就下令，不许士兵踏入教堂一步。算是躲过去了。”
“没想到洋人的身份倒是救了你。中国人杀起中国人来，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见了洋人倒是怂了。赵大宝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也就是一条欺软怕硬的虫。我还以为他比我强，原来我们半斤八两都不是英雄好汉。”
“不说赵大宝了，你当年为什么要跑啊？”
“当年赵大宝叛变刺杀县长的计划失败，我带人把他全家都灭了口。他回清平县不就是来找我算账的吗？我不跑等着他杀我啊？”
“其实跑一段时间就可以回来了。赵大宝把你老丈人杀了，尸体示众了足有一个月。还有那个花副县长被绑着游街天天批斗，最后扛不住也死了。赵大宝根本就没通缉你。再者说了，赵大宝大部分时间根本不在清平县办公。大部分时间在省城，清平县只是一个他们制造鸦片的一个基地。只要每年能从老百姓手里收到税款，能把鸦片足额交上去，根本没人管。只是哭了县里的商户们，驻守县城的官兵被拖欠军饷，三天两头的敲诈商户。”
“原来如此，那是我多虑了。我以为赵大宝来清平县是冲着我来的。”
“我分析啊，赵大宝是冲着鸦片来的。捎带着报仇的事。只要控制了鸦片产业，就成功了大半。其实如果当时你老丈人早早的跟他谈判，可能县城根本就不会发生屠杀。”
“啥也别说了，人慌无智。整个人都慌了，哪里还有分析能力啊。”
“冷静是一个人成功的第一要素。你们宋朝的大才子苏轼不是这样写的：“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说起来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都不具备这样的素质。这也不能怪你。”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胆子大。不过说回来，看你的布道事业做的不错，怎么老百姓突然就信你了？”
“其实这事吧，要是真的论起来这里面还有几分赵大宝的功劳。当年你装神弄鬼加上组建利益集团是聚拢了一大帮人。可是大部分人到这里都是想着捞点好处的，信念并不坚定，有好处就信，没好处就不来了。赵大宝到了县城之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就有一部分老百姓跑到了我这里。上帝爱世人，我就敞开大门让他们进来。由于赵大宝有命令，士兵们不得踏入教堂一步。凡是逃到教堂的就算是捡了一条命。老百姓就觉得信基督耶稣，关键时候能救命。就连当官当兵的都怕，肯定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就这么着县里信众就越来越多。”
“我就说嘛，中国人无利不起早，怎么还就信上洋教了。中国人信什么都是一阵风。你把赵大宝他们关在门外，算是展示了你的本领，他们未必是信基督耶稣，而是信你。”
“不管怎样，人总是无辜的。就一个人就增加一分福报。通往天堂的路也就更宽阔了。”
“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你。”
“我们之间就不要说求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就行了，我能办到的尽力帮你办。当年我刚到清平县传教，是你不遗余力的帮我。”
“我在老家有个孩子，中国名叫刘狗娃，今年已经12岁了。从来没上过学。但是我觉得孩子还是挺聪明的。就想着让他上学，可是请私塾先生请不起。再者说了，现在都是民国了，私塾先生那一套恐怕不好使了。我就记得你要搞教堂小学不是，要是搞了的话，就把孩子给收了。总比在乡下给地主放牛要有前途。”
“是你儿子？”
“哎，中国人的事情跟你说不清楚。我只能跟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像你们古罗马一样乱伦。而是中国人为了传宗接代鼓捣出来的孽债。可是孩子不知道我是他爹，这个世界上还知道的就剩下我和她妈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但是你不能告诉他。我们都是发过毒誓的，家族传宗接代在我们中国是一件极大的事，没有男丁是比天还大的事。”
“这我知道，我给你保守秘密就好了。教堂小学办是办了，可是根本就没办起来。不过你可以让孩子过来。我先教他两年，两年以后有了基础，我推荐他去省里教堂学校学习。如果在那里学习优异还可以出国深造。这事你放心，只要我推荐，去省里的教会学校上学完全没有问题。学费也不用出一分钱，在教会里面做个帮工就行了。”
“感谢的话我也不会说。你这份恩情我记住了，青山不倒，绿水长流，将来要是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世上最无私的爱，恐怕就是父母对儿女的爱了。不只是你们中国，就在我们意大利，父母也是很爱孩子的。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是我在中国第一个中国朋友。”
“好，我记住你的恩情。”
“你到了县城，没回家看看？”
“没呢，我看县城里面破破烂烂的，好多房子都倒塌了，不知道我的房子还在不在。”
“你的房子还在，不过已经塌了不少了。但是还有几间没塌，收拾收拾还能住人。”
“不晓得我家里的人还有没有人在，我是跑了，可是老婆孩子没跑了。”
“你别太难过，我把情况跟你说一下。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别太难过。你妻子也就是范小姐，被冲进门的官兵强暴了，范小姐气不过投井自杀了。你的二太太翠儿小姐眼看形势不好，就说有重要情报要见赵大宝。就说这是你刘福生的宅子。当兵的一听就没动她，带着去见了赵大宝。赵大宝把你两个儿子给杀了。把翠儿小姐纳了妾。这几年翠儿一直是赵大宝的小妾。后来被赵大宝被卖掉了青楼，你也知道清平县已经破败了，青楼哪有生意。早就名存实亡了，翠就跑了。听他们说就在你的老宅子里住着呢。”
“哎，一个女人，想活着也不容易啊。”
“你别为难翠儿，她也不容易。这些年你跑了，她一个女人能指望谁。兵荒马乱的时代，女人就是一种抢来抢去的资产，你想想你们有本书叫三国演义，里面的貂蝉不就是被人抢来抢去。女人在这样的年代，就是一种商品，跟黄金珠宝是一样的，完全物化的。”
“这个我懂，我为难她干什么？要怪只能怪当年我要带他们走，他们不走。说什么都晚了。”
“你没吃饭吧，今天就在我这里吃饭过夜。虽然你跟翠儿以前是夫妻，但是现在你去她那里难免还是尴尬。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上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这个朋友算是我没白交。”
保罗帮杨摩西解决了狗娃儿上学的事情。等到日本鬼子占领清平县的时候，杨摩西也救了保罗一命。日本人做事不讲武德，因为保罗救助抗日武装力量，被日本人抓住了。杨摩西带人砸了县大牢救了保罗。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种什么因结什么果，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似乎都是注定的。
一晚上保罗和杨摩西抵足而眠，畅聊这几年生活的点点滴滴。此刻保罗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远离了家乡的游子，不再是上帝的使者，传播福音的牧师。
第二天吃过早饭，杨摩西就准备到自己的老宅看看。
县城本来就不大，经过这一场浩劫之后就更小了。不大会儿功夫就到了曾经的宅院。院墙倒了不少，从倒塌的院墙看进去，里面荒草丛生。显示出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杨摩西绕着自己的房子绕了几个圈，突然侧门吱呀呀一声，一个女人走了出来。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也认出了对方，这次相见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才三两年的光景，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