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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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林荫小道上。

    往来人很少,吹来的微风清幽,按理应该让人十分惬意。

    但许晔却有些心情复杂,他低着头,只能看见老人满头枯乱如杂草的白发。

    谁能想到,二十年前还身处万人之上的人物,今日竟会身前无人陪伴,沦落到要在养老院度过最后的日子,不过想到那些关于他的传言,一切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想象。

    这一切,都只能怪你自己瞎了眼啊。

    “老人家,你想去哪里?”许晔内心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出现的。

    也罢,就当是我最后尽的孝心吧。

    “不去哪儿,还能去哪儿,就在这院里转转吧,空气好。”老人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单听话语,似乎就能感受到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许晔内心五味陈杂,一时百感交集,有些说不出话来。

    老人看着身旁的青葱绿叶,愣愣发呆,似乎是突然来了兴致,声音沧桑悲凉的吟唱道: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不知几多时,冷清清,心凄凄,愁那埋骨地......”

    许晔推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他不太确定,但还是有些猜测,老人难道已经认出他了?

    随即转念一想,不管有没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始终不可避免,索性便直接放开轮椅道:“有这一天,不都是你自找的吗,你又何必在这里装可怜。”

    老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转动轮椅,转过来面对着许晔,神色恍惚,眼中有泪,“你真的很像他,也像她,虽然从未见过你,但从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来,你可知道,为了这一眼,我苦苦撑等了二十年。”

    果然,他真的已经认出自己了。

    许晔心里一惊,表面却冷笑道:“是吗?可我却一点都不想见你。”

    老人没有说话,却艰难的抬起手,他似乎想摸一模许晔的脸庞,但无论他伸的再高,怎么用力,都够不到。

    许晔也没有蹲下身来,依旧冷冷的看着他,老人眼中闪过失望,却并没有放弃,他用另一只手按住轮椅,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

    轮椅动了,老人跟着前倾,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一只手忽然伸出,与老人伸出的手相握,将他扶回了轮椅上。

    是许晔,纵使心中有恨,但他还是狠不下心来,眼睁睁看着老人在自己面前摔倒,长吸一口气,冷声道:“够了,你知道我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与你煽情认亲的,把东西给我吧。”

    老人紧紧抓住这并不细腻,却能感受到温度的手,颤抖着,眼中的泪终于无声滑落,为了这一天,他煎熬太久。

    “不能给你。”

    老人情绪稍微稳定之后,才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但是,放弃吧,孩子,在这个地方,你斗不过他们的,好好活下去,这才是你的优势。”

    “就像您当年一样吗?”许晔笑了,但此时的年轻人,笑容哪还有半分治愈,无论是笑容,脸色,眼神,都只有深深的嘲弄之色。

    老人楞住了,随后脸色极为痛苦,“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自己,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给你,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呵!”

    许晔冷笑一声,仰面看天,却只能看见头上茂密的树叶枝干,长呼出一口气,低头道:“我只是想用他创造的剑式亲自给他们报仇,但如果你真的不给,大不了我就放下这个念头,反正只要最后是我亲自出手,都一样,您说是吗?”

    许晔说完就要走,不想多待,没见到之前,他想的太简单了,来了之后才发现,不管嘴上多硬,但他实在有些见不得老人这幅悲惨的样子,他怕再待下去,会心软。

    “站住!”老人见他已经转身,顿时有些泄气,他知道,许晔这一走,就真的再也不会来了,这唯一的一面,或许将成永别。

    叹气道:“你和她一样,都是驴脾气,也罢,你出现在这里,其实我就知道拦不住你,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尽管知道是无用功,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有了剑式,你也多一分胜算。”

    许晔转过身来,辗转一月,眼看目的将要达成,但他却并不感到喜悦。

    “跪下!”老人说道。

    许晔皱了皱眉头,“你知道,这不可能。”

    老人缓缓摇头,“不是要你给我跪,虽然这剑式是由你父亲所创,但你父亲死前已是道盟之主,那么他创造的剑式,自然也属于道盟,你没有在祖师像前上过香,就算不得道盟的人,想学我们道盟的术,自然应该恭敬礼谢,哪怕你是你父亲的儿子,也一样不能免俗。”

    许晔咬了咬牙,沉声道:“如果你骗我,我发誓永远也不会再见你一面。”

    不骗你,就还能在见吗?

    老人心中却只有了这一个念头,但他没有表露,只是有些激动的颤声说道:“不,我没有骗你。”

    许晔再也没有犹豫的跪在老人面前。

    幸好这个时候这条路并没有人来往,也就没人看见这有些奇怪的一幕。

    “闭上眼,用心感受。”老人说话间抬起了手,并指为剑,指剑尖上有一抹金光闪过,缓缓贴上了许晔额头,

    这一幕好似突然定格,唯有风吹过,绞落一片绿叶飘下,在两人身旁却突然顿住,却犹如点在湖面,虚空荡起涟漪。

    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许晔猛然睁开眼,万物重新开始流动,那片绿叶缓缓落地,触碰地面时,却无声的化为两截。

    老人的手无力的垂落,脸色极为疲惫,自从被吸干道法以后,他默默重新积蓄,二十年,就只是为了这看似简单,实则已经耗尽他最后一点道法的一刻。

    “我只能传法一次,如果你没学会,那就是天意如此。”

    老人话音刚落,就听见钢铁击鸣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抬起头来,只见许晔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周围有冒着金光的符文流转,脸色很痛苦,但却依旧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千剑”

    声落。

    周遭花木竟如有灵一般刷刷颤抖,摇曳不止。

    倏然。

    天地静止。

    随后强烈的金光在林中迸裂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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