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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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想多了。”靳劭下意识想再去拉他的手,但是被沈括避过了。
靳劭捉了个空，他看看自己的手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我是昨晚去的，在我们回来之后,你睡着了之后去的。三号临时基地的线路也被毁得差不多了,而且很多通讯设备也已经没了电，我就是出去试了试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一台还剩了点电的传真机。我就顺手给基地市发了消息……”
沈括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想说既然你联系上了基地市，那早上为什么又要演戏，装作对三号临时基地的事一无所知，想说你有一整个早上的时间来告诉我你联系上了基地市但是为什么要一直瞒到现在，想说这不是你第一次瞒我了……
他出发的时候心里就一直隐隐有不安，他不知道这不安来自何处,只能自己找原因,想来想去,只觉得可能危险来自那些研究员对他的态度。大事当前,也容不得他多想，虽然心中不安,他也压着不安随着靳劭上路了。
路上他一再向靳劭索要安全保证,靳劭不知道他为什么忧心忡忡，他自己却是知道,自己从小就对危险有着十分精准的预感。他自己不一定多厉害,但是总能凭着一些似有似无的潜意识趋利避害,不然他也不能上学上到一半突然跑到爷爷家。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事后一想,他就算和父亲吵架，也有无数个地方可去，但是为什么偏偏跑到生活不便的爷爷家？以前在村子里对村民宽松管理，未必不是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而事实也是这样，虽然他们一个村的人都过得松松垮垮，但是两次遇到外人到来，一次直接被赶走，另一次进来的是靳劭。
而沈括心中那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在靳劭进村之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他们在异界发现了那巨大的秘密，两人当机立断决定要去基地市。当时他就心头一跳，心里隐隐有不安。
但是沈括也实在搞不懂靳劭有什么好瞒他的。他以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在异界探索那么多次，也算是有着过命的交情了。
他不是靳劭那样的战士，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是普通人，他胆小，他怕死。但是他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孬种啊。
事关人类存亡的大事，他难道还会因为怕路上有什么危险或是害怕基地市有什么事对他不利而不去吗？真有什么事，难道他靳劭不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让他知道吗？难道他对他就那么没信心吗？
他不知道靳劭到底隐瞒了他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都不应该成为他隐瞒自己的理由。
沈括想到自己在路上因为不安而一次次缠着靳劭要他保证自己安全的场景，靳劭那时是多么笃定啊。现在想想，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笃定？为什么那么有信心？他难道不知道人类斗争的本性，不知道在某些时候，有些人为了权力简直不顾一切吗？他那么急切地向自己保证，基地市对自己而言绝无危险，又是在掩饰什么？
沈括觉得自己的不安更重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但是他现在能确定了——这不安一定与靳劭有关，他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靳劭的解释未必不是真的，但是他却不想再多听了。因为聪明人撒谎，九分真，一分假。靳劭要是再诚心一点，他可以保证他说的全是真的，然而片面的真相不是他想听的。
他冷冷地看着靳劭，靳劭还在和他纠结传真机的事。他反反复复地和他解释，他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
沈括心里想过要对靳劭说的很多话，但是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靳劭见他一副“你不用再说了我都不信”的样子，脸上闪过挣扎，捏了捏拳头，也不再多说，像沈括一眼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不远处，紧闭着的城门突然打开了。
一队士兵首先跑出来，整整齐齐地列成了两排，然后一群白大褂鱼贯而出。
白大褂最前方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体态修长，面容俊雅，以前一定是那种能迷倒一大票年轻女孩的帅气教授。
唔，要是他以前不秃顶的话。
最惨不过美人迟暮，其次是帅哥秃顶。
即使是心中有无数难言的沉重在闪烁，但是在注意到那位秃顶帅哥那一刻，沈括还是忍不住分神在心里先刷了一系列弹幕。
一大群人肃着脸迅速走向自己，从他们的目光直视，沈括确定他们是提前知道了自己。沈括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不感到紧张，反而还有些想笑。
沈括看了一眼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的靳劭，觉得更可笑了。
无他，他发现那位秃顶帅哥和靳劭有着七分相似。其实单论五官，也许是有□□分相似的，只是那人儒雅的学究气和靳劭身上冷冽严肃的战士气息相差太大，才给人两人完全不像的错觉。
即使心里已经确定靳劭是在骗着自己了，此刻看到这打脸的一幕，沈括还是忍不住冷笑着刺了他一句：“这就是你说的，两个派系斗争，你哥也许遭遇了不测？”
“作为头领出来，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我不知道。”靳劭肃着脸认真道。
说得跟真的似的。
沈括也不理他，自顾自摇摇头，又看向前方迅速靠近的人。
“你就是沈同志吧，我代表基地市的人民感谢你的到来，一路上辛苦了。”秃顶帅哥热切慰问，向沈括伸出了友好之手，其他人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向他点头致意。
沈括抿抿嘴，勉强扯出个不像样的微笑，一言不发地和他握了一下，然后迅速把手收回。
沈括的冷淡让这位基地人士一愣，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刚刚完全被众人忽视了的靳劭。
果然是昨晚就已经联系上了吗？沈括心中冷笑，也跟着看过去，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做。
靳劭依旧肃着脸，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兄长，也没有看沈括，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后方一位老者，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首长，任务已完成，请指示。”
沈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老者面容慈祥，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像一位科研人员，只有眉目间偶尔闪过的一丝肃杀之气在隐隐昭示着他的特殊。
得到靳劭问话的老者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你回家吧。”便不再说话。
靳劭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然后他马上低下了头，沉声道了一声“是”，然后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向后面的城市。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回头看过沈括一眼。
沈括看着他远去，脸色阴沉。那位貌似是靳劭兄长的研究人员像是解释般突然说了句：“靳劭还有他的事要做。”
沈括收回目光，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
那人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事情靳劭已经和我们说过了，事关人类存亡，我们虽然也很相信靳劭，相信你们不会用这种事来骗我们。但是我想，还是要……”
“要证据是吧？”沈括接口道。
“嗯，是的。那个，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靳劭的哥哥，靳祁，我没有恶意，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面容俊雅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我知道。”沈括看他涨红一张脸，心想，这人真是这帮人的首领吗？
不过，正如靳劭之前说过的，他的身份特殊，无论基地市的人怎么内斗，都影响不到他身上。沈括懒得去猜这位自称靳劭哥哥的人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他是来拯救人类的，不是来和人搞什么斗争的，他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就是了。
心中这么想着，沈括还是忍不住要冷笑：不管靳劭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又到底是谁的人，但是他想要帮他哥是肯定的。可惜，他要让他失望了。
“靳劭队长在来的这一路上护我无碍，我很感激他。”沈括缓缓道，见靳祁的面色平淡，他又继续道：“不过之前他受伤垂死到我那里，是我救了他。这一来一往，也算是抵消了。”
靳祁的脸色变了变，沈括没管他，随手变出个洗干净的水灵灵的萝卜出来，咬了一口，道：“你要的证据，这就是证据。”
“这……”靳祁脸色难看，他看着沈括，欲言又止。
倒是后面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笑呵呵地出来打圆场：“大家都在城门口堵着干什么，小沈同志远道而来，路途辛苦。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我们还是先进城再谈这些吧。”
“啊，对。”靳祁好像才反应过来，连忙示意沈括随他进城：“我们先进去，市长他们也还在等着呢，我们到研究所再谈。”
沈括目光一瞥，注意到这人刚刚站在靳祁正后方，不知是靳祁的助手还是别的人。他也不多想，不就是担心他不给粮食吗？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要是不想给粮食，还来干什么。
沈括一言不发地跟着众人进了城，坐上了去研究院的车。
沈括坐的车位于整个车队最中央，前前后后都有装甲车开路。
汽车开得奇慢无比，因为在汽车开动的期间，周围一直有全副武装的战士围着。卫兵走几步，车就走几步。
沈括透过车窗往外打量，这座城市他在末日以前也来过，那时只觉得是个繁华热闹的城市，充满了生机。可他现在再往外看，只看到满城说不出的压抑。
这个城市原有人口只有六七百万，如今却装了两千万以上的人口，按理说应该显得十分拥挤喧闹才对。就算施行了严格的管理措施，那么多人生活在这里，总要有点动静才对。可是沈括不仅一个人都看不到，连一点多余的人声都没听到。
生活着两千多万人的大城，安静地像个死城。
也许是看到沈括皱着眉头，自从刚才被人救场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的靳祁开口解释：“现在是休息时间。”
沈括心里闪过靳劭以前给他看过的基地市新法，心中了然。
基地市人民，每天的活动时间为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其他时间都必须躺在床上休息——为了节省能量。当然，依靠着上头每天发下去的那点食物，也没谁有那个精力到处蹦。
沈括看了靳祁一眼，见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好像刚刚那个出声给自己解释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括这下有点好奇了。
之前他看起来好像是有要和自己套点关系的意思，虽然做得有点失败。但是自从那个在他身后的人开口打了那一句圆场之后，他就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再也没有和自己交流过，好像之前主动和自己交流都是被逼的。
那他现在又突然给自己解释一句是什么意思？
沈括狐疑地看了他几眼。
现在车上坐着四个人，除了司机，其他三人都是白大褂。另外两个人都是刚才他们出来时站在靳祁身后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除了当时靳祁把气氛搞僵了才有人出来打了个圆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主动出来和他交流的意思。
好像都在等着他主动开口。
而他一路都不说话，其他人也就只能一路沉默。
沈括心想，不就是都等着他自己提拿食物出来的事嘛。沈括虽然懒得去管基地市有什么势力纷争，但是就刚刚进门的那几下里，通过众人的反应，他已经大致确定了，来接应他的人里至少有两派人。现在他车上的两人大概就是那两派里出来接他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他手里有食物，对方当然还是要来混个脸熟。
至于靳祁，沈括现在也看明白了，要说他是哪一派的头头沈括是不信的。他貌似就是个傀儡吉祥物的角色，专门用来试探他的，有什么可能得罪他的话，都由他说了。
但是他一个搞科研的，怎么又被拉来当试探他的人了，这背后又有着什么关系沈括就不知道了。
沈括心中的不安一直没退去。其实和靳劭一样，他也实在想不到，自己这种身份，基地市里到底有什么会威胁到他的。他一个送财童子，谁能不欢迎他呢？
但是因为这明显的不安感，沈括心中也一直保持着警惕。
而且现在基地市里的情况也很不寻常，既然他们说收到了靳劭想消息，那肯定也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可是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不是很着急向他了解情况的样子呢？
还有把车队围得严严实实的卫兵，沈括朝窗外看了一眼，靳祁说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既然是休息时间，那他们围得这么严实干什么？基地市难道还有什么危险吗？
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喧哗声。
“没有。你想多了。”靳劭下意识想再去拉他的手,但是被沈括避过了。
靳劭捉了个空，他看看自己的手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我是昨晚去的，在我们回来之后,你睡着了之后去的。三号临时基地的线路也被毁得差不多了,而且很多通讯设备也已经没了电，我就是出去试了试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一台还剩了点电的传真机。我就顺手给基地市发了消息……”
沈括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想说既然你联系上了基地市，那早上为什么又要演戏，装作对三号临时基地的事一无所知，想说你有一整个早上的时间来告诉我你联系上了基地市但是为什么要一直瞒到现在，想说这不是你第一次瞒我了……
他出发的时候心里就一直隐隐有不安，他不知道这不安来自何处,只能自己找原因,想来想去,只觉得可能危险来自那些研究员对他的态度。大事当前,也容不得他多想，虽然心中不安,他也压着不安随着靳劭上路了。
路上他一再向靳劭索要安全保证,靳劭不知道他为什么忧心忡忡，他自己却是知道,自己从小就对危险有着十分精准的预感。他自己不一定多厉害,但是总能凭着一些似有似无的潜意识趋利避害,不然他也不能上学上到一半突然跑到爷爷家。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事后一想,他就算和父亲吵架，也有无数个地方可去，但是为什么偏偏跑到生活不便的爷爷家？以前在村子里对村民宽松管理，未必不是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而事实也是这样，虽然他们一个村的人都过得松松垮垮，但是两次遇到外人到来，一次直接被赶走，另一次进来的是靳劭。
而沈括心中那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在靳劭进村之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他们在异界发现了那巨大的秘密，两人当机立断决定要去基地市。当时他就心头一跳，心里隐隐有不安。
但是沈括也实在搞不懂靳劭有什么好瞒他的。他以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在异界探索那么多次，也算是有着过命的交情了。
他不是靳劭那样的战士，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是普通人，他胆小，他怕死。但是他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孬种啊。
事关人类存亡的大事，他难道还会因为怕路上有什么危险或是害怕基地市有什么事对他不利而不去吗？真有什么事，难道他靳劭不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让他知道吗？难道他对他就那么没信心吗？
他不知道靳劭到底隐瞒了他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都不应该成为他隐瞒自己的理由。
沈括想到自己在路上因为不安而一次次缠着靳劭要他保证自己安全的场景，靳劭那时是多么笃定啊。现在想想，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笃定？为什么那么有信心？他难道不知道人类斗争的本性，不知道在某些时候，有些人为了权力简直不顾一切吗？他那么急切地向自己保证，基地市对自己而言绝无危险，又是在掩饰什么？
沈括觉得自己的不安更重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但是他现在能确定了——这不安一定与靳劭有关，他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靳劭的解释未必不是真的，但是他却不想再多听了。因为聪明人撒谎，九分真，一分假。靳劭要是再诚心一点，他可以保证他说的全是真的，然而片面的真相不是他想听的。
他冷冷地看着靳劭，靳劭还在和他纠结传真机的事。他反反复复地和他解释，他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
沈括心里想过要对靳劭说的很多话，但是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靳劭见他一副“你不用再说了我都不信”的样子，脸上闪过挣扎，捏了捏拳头，也不再多说，像沈括一眼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不远处，紧闭着的城门突然打开了。
一队士兵首先跑出来，整整齐齐地列成了两排，然后一群白大褂鱼贯而出。
白大褂最前方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体态修长，面容俊雅，以前一定是那种能迷倒一大票年轻女孩的帅气教授。
唔，要是他以前不秃顶的话。
最惨不过美人迟暮，其次是帅哥秃顶。
即使是心中有无数难言的沉重在闪烁，但是在注意到那位秃顶帅哥那一刻，沈括还是忍不住分神在心里先刷了一系列弹幕。
一大群人肃着脸迅速走向自己，从他们的目光直视，沈括确定他们是提前知道了自己。沈括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不感到紧张，反而还有些想笑。
沈括看了一眼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的靳劭，觉得更可笑了。
无他，他发现那位秃顶帅哥和靳劭有着七分相似。其实单论五官，也许是有□□分相似的，只是那人儒雅的学究气和靳劭身上冷冽严肃的战士气息相差太大，才给人两人完全不像的错觉。
即使心里已经确定靳劭是在骗着自己了，此刻看到这打脸的一幕，沈括还是忍不住冷笑着刺了他一句：“这就是你说的，两个派系斗争，你哥也许遭遇了不测？”
“作为头领出来，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我不知道。”靳劭肃着脸认真道。
说得跟真的似的。
沈括也不理他，自顾自摇摇头，又看向前方迅速靠近的人。
“你就是沈同志吧，我代表基地市的人民感谢你的到来，一路上辛苦了。”秃顶帅哥热切慰问，向沈括伸出了友好之手，其他人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向他点头致意。
沈括抿抿嘴，勉强扯出个不像样的微笑，一言不发地和他握了一下，然后迅速把手收回。
沈括的冷淡让这位基地人士一愣，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刚刚完全被众人忽视了的靳劭。
果然是昨晚就已经联系上了吗？沈括心中冷笑，也跟着看过去，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做。
靳劭依旧肃着脸，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兄长，也没有看沈括，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后方一位老者，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报告首长，任务已完成，请指示。”
沈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老者面容慈祥，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像一位科研人员，只有眉目间偶尔闪过的一丝肃杀之气在隐隐昭示着他的特殊。
得到靳劭问话的老者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你回家吧。”便不再说话。
靳劭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然后他马上低下了头，沉声道了一声“是”，然后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向后面的城市。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回头看过沈括一眼。
沈括看着他远去，脸色阴沉。那位貌似是靳劭兄长的研究人员像是解释般突然说了句：“靳劭还有他的事要做。”
沈括收回目光，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
那人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事情靳劭已经和我们说过了，事关人类存亡，我们虽然也很相信靳劭，相信你们不会用这种事来骗我们。但是我想，还是要……”
“要证据是吧？”沈括接口道。
“嗯，是的。那个，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靳劭的哥哥，靳祁，我没有恶意，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面容俊雅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我知道。”沈括看他涨红一张脸，心想，这人真是这帮人的首领吗？
不过，正如靳劭之前说过的，他的身份特殊，无论基地市的人怎么内斗，都影响不到他身上。沈括懒得去猜这位自称靳劭哥哥的人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他是来拯救人类的，不是来和人搞什么斗争的，他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就是了。
心中这么想着，沈括还是忍不住要冷笑：不管靳劭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又到底是谁的人，但是他想要帮他哥是肯定的。可惜，他要让他失望了。
“靳劭队长在来的这一路上护我无碍，我很感激他。”沈括缓缓道，见靳祁的面色平淡，他又继续道：“不过之前他受伤垂死到我那里，是我救了他。这一来一往，也算是抵消了。”
靳祁的脸色变了变，沈括没管他，随手变出个洗干净的水灵灵的萝卜出来，咬了一口，道：“你要的证据，这就是证据。”
“这……”靳祁脸色难看，他看着沈括，欲言又止。
倒是后面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笑呵呵地出来打圆场：“大家都在城门口堵着干什么，小沈同志远道而来，路途辛苦。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我们还是先进城再谈这些吧。”
“啊，对。”靳祁好像才反应过来，连忙示意沈括随他进城：“我们先进去，市长他们也还在等着呢，我们到研究所再谈。”
沈括目光一瞥，注意到这人刚刚站在靳祁正后方，不知是靳祁的助手还是别的人。他也不多想，不就是担心他不给粮食吗？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要是不想给粮食，还来干什么。
沈括一言不发地跟着众人进了城，坐上了去研究院的车。
沈括坐的车位于整个车队最中央，前前后后都有装甲车开路。
汽车开得奇慢无比，因为在汽车开动的期间，周围一直有全副武装的战士围着。卫兵走几步，车就走几步。
沈括透过车窗往外打量，这座城市他在末日以前也来过，那时只觉得是个繁华热闹的城市，充满了生机。可他现在再往外看，只看到满城说不出的压抑。
这个城市原有人口只有六七百万，如今却装了两千万以上的人口，按理说应该显得十分拥挤喧闹才对。就算施行了严格的管理措施，那么多人生活在这里，总要有点动静才对。可是沈括不仅一个人都看不到，连一点多余的人声都没听到。
生活着两千多万人的大城，安静地像个死城。
也许是看到沈括皱着眉头，自从刚才被人救场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的靳祁开口解释：“现在是休息时间。”
沈括心里闪过靳劭以前给他看过的基地市新法，心中了然。
基地市人民，每天的活动时间为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其他时间都必须躺在床上休息——为了节省能量。当然，依靠着上头每天发下去的那点食物，也没谁有那个精力到处蹦。
沈括看了靳祁一眼，见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好像刚刚那个出声给自己解释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括这下有点好奇了。
之前他看起来好像是有要和自己套点关系的意思，虽然做得有点失败。但是自从那个在他身后的人开口打了那一句圆场之后，他就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再也没有和自己交流过，好像之前主动和自己交流都是被逼的。
那他现在又突然给自己解释一句是什么意思？
沈括狐疑地看了他几眼。
现在车上坐着四个人，除了司机，其他三人都是白大褂。另外两个人都是刚才他们出来时站在靳祁身后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除了当时靳祁把气氛搞僵了才有人出来打了个圆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主动出来和他交流的意思。
好像都在等着他主动开口。
而他一路都不说话，其他人也就只能一路沉默。
沈括心想，不就是都等着他自己提拿食物出来的事嘛。沈括虽然懒得去管基地市有什么势力纷争，但是就刚刚进门的那几下里，通过众人的反应，他已经大致确定了，来接应他的人里至少有两派人。现在他车上的两人大概就是那两派里出来接他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他手里有食物，对方当然还是要来混个脸熟。
至于靳祁，沈括现在也看明白了，要说他是哪一派的头头沈括是不信的。他貌似就是个傀儡吉祥物的角色，专门用来试探他的，有什么可能得罪他的话，都由他说了。
但是他一个搞科研的，怎么又被拉来当试探他的人了，这背后又有着什么关系沈括就不知道了。
沈括心中的不安一直没退去。其实和靳劭一样，他也实在想不到，自己这种身份，基地市里到底有什么会威胁到他的。他一个送财童子，谁能不欢迎他呢？
但是因为这明显的不安感，沈括心中也一直保持着警惕。
而且现在基地市里的情况也很不寻常，既然他们说收到了靳劭想消息，那肯定也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可是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不是很着急向他了解情况的样子呢？
还有把车队围得严严实实的卫兵，沈括朝窗外看了一眼，靳祁说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既然是休息时间，那他们围得这么严实干什么？基地市难道还有什么危险吗？
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喧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