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文网 > 十里锦 > 第32章 第 32 章

第32章 第 32 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第九特区英雄联盟:我的时代问道章创业吧学霸大人未来天王神级猎杀者无尽破碎贩妖记贩妖记

武林中文网 www.50zw.io,最快更新十里锦最新章节!

    夜色阑珊,墨府侧门打开,灯笼随风摇晃,两位上了年纪的嬷嬷等在门口,她们无聊的打着哈欠,一顶粉轿远远而来。

    按照大邺的规矩,凡不是正妻者,不能从正门进,只能走侧门,也不能乘大红花轿,只能用一顶粉轿抬进府内。

    粉轿从侧门抬进来,在东棠院门前走过,摇摇晃晃。

    舜音站在檐下冷眼看着,想起瑶芸上辈子嫁给萧从恕时处处要跟她这个正妻比的风光,也只能说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瑶芸坐在粉轿里,狭窄的空间令她十分憋闷,她胸口堵得厉害,微微掀开轿帘,想要透一透气,抬头望去,正对上舜音平静如水的目光。

    她屈辱的咬紧下唇,飞快放下轿帘,手心不自觉攥紧,摸了摸肚子才觉得安心。

    她这个月没有来月事,虽然现在诊脉还不能确定,但她很有可能已经怀有身孕,只要能成功嫁给墨子风,待把孩子生下来,她自然可以一步一步往上爬,反正大邺没有妾室不能成为正妻的规矩,以她的聪明才智,她相信自己很快能扶正。

    瑶芸微微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心静气,待粉轿停下之后,下了轿子。

    她昨晚因为不甘心,躲在屋子里哭了一夜,眼睛又红又肿,冯二夫人看到她的模样,眉头猛皱,当着众人的面把她训斥了一顿,说她这样不吉利。

    瑶芸咬紧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发火,她知道冯二夫人在故意给她下马威。

    她站在院子里,冷风萧瑟。

    她想不通自己怎么一步一步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思来想去都是从招惹萧从恕开始的,她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去招惹的人就是萧从恕。

    他比她想象的狠,这是她最失算的地方。

    瑶芸心中又恨又恼,却只能逼迫自己露出笑脸,努力去迎合冯二夫人和墨子风,现在墨家二房才是她的倚仗。

    ……

    舜音转身回了屋。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上辈子萧从恕迎娶瑶芸那日的情景。

    当时她和萧从恕成亲还不到一个月,萧从恕就娶瑶芸进门,这件事并不光彩,而且当时萧从恕正在孝期,所以他没有大肆操办,但他也不愿意委屈了瑶芸。

    他虽然没有邀请宾客,却给予了瑶芸跟正妻一样规格的婚礼,他们在庭院里如明媒正娶一样叩拜天地,缱绻情深,郑恒庸和曲氏都来了,他们坐在高堂的位置上,所有人都面带笑容。

    瑶芸样样都不肯低于舜音,她身上穿戴着舜音成婚时同款的喜服、头冠,手腕上戴着多于舜音的金镯子,整个人花枝招展、金光闪闪。

    她头上戴的金钗是萧从恕送的,一支并蒂莲形状的金钗,是萧从恕亲自命人打造,寓意并蒂花开,恩爱不离。

    当时舜音就坐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着他们,寒风萧瑟,不断吹拂着她的衣襟。

    底下那些人是她的夫君、姐姐、父亲和继母,就连延庭都站在一边鼓掌,都是她的亲人,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她。

    那个冬天很冷,很冷。

    ……

    舜音一下子惊醒,屋子里一片漆黑,她身上没有盖被子,全身冰凉。

    墨醉白呼吸清浅,睡得正香。

    舜音抬手抚额,在一起睡了这么多天,她还是有些不适应旁边多出一个人来。

    她躺回床上,转过身面朝着墨醉白。

    她在黑暗中小心摸索着,衾被都堆在墨醉白的身上,应该是他翻身的时候不小心卷过去的,舜音摸到这个害得她冻醒的罪魁祸首,隔空朝他挥了两拳。

    月色朦胧,不见光亮。

    舜音在夜里什么都看不到,听着墨醉白的呼吸声,她不由心生好奇,她跟墨醉白相识两世都没见过墨醉白面具下的模样,上辈子便罢了,这辈子墨醉白已经成为了她的夫君,她却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她微微支起身体,屏住呼吸靠近墨醉白,心跳莫名加速,缓慢地抬起手,试着抚摸墨醉白的面部轮廓。

    她做好了心里准备,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墨醉白的面部,本来以为会摸到带着疤痕的肌肤,可触感却意外的很光滑。

    如果没有疤痕,墨醉白为什么要戴面具?

    可惜她还来不及细摸,指尖才刚刚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就被墨醉白牢牢扣住手腕,打断了她的思绪。

    墨醉白睁开眼睛,身体一瞬间绷紧,全身戒备。

    寂静的夜色里,呼吸可闻,甚至能听到不规律的心跳声。

    舜音俯着身,青丝柔顺的垂下来,落在墨醉白的胸口上,带着些微痒意,由于靠得太近,墨醉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玉簪花香。

    墨醉白目光定在舜音的脸上,神色稍霁,声音沙哑低沉地问:“做什么呢?”

    舜音缩了缩手指,墨醉白却攥着她的手腕没放。

    “被子被你抢去了。”舜音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我想找被子。”

    她的声音莫名带着一点委屈,软软地控诉着墨醉白的错误。

    墨醉白这才察觉到她的指尖带着凉意。

    他不自觉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反应过来又像触电一般松开。

    他把被子都推到了她那边,背过身去,只穿里衣躺着,闭上眼睛,“明天让人多拿一床衾被过来。”

    舜音‘哦’了一声,把被子盖到身上。

    两人安静地躺了一会儿,舜音躺在暖呼呼的被子里,看着孤零零的墨醉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冷不冷?”

    “不冷。”

    舜音呆呆应了一声,翻了一个身,睁着眼睛对着墙壁,抠了抠手指,又转回身,平躺回去,把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盖。

    “睡不着?”墨醉白背对着她问。

    舜音喜欢跟墨醉白说心事的习惯还是改不了,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她什么都看不到,又特别安静的夜里。

    她不自觉往墨醉白身边靠了靠,委屈巴巴的开口:“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夫君在新婚后不久就另娶了别人,大家都在笑话我,就连府里的下人都在背后嘲讽我,我只能一个人偷偷躲到了阁楼上,他们偏偏还要跑到我面前拜堂,我好气啊。”

    墨醉白安静了一会,沉声道:“我不会,你不必为此做无谓的担忧。”

    舜音轻轻眨了下眼睛,明白过来他是误会她说的梦中人是他,不自觉笑了笑,心头却莫名轻松了不少,刚才低沉的情绪悄然淡去。

    墨醉白的回答提醒了她,对啊,她现在的夫君是墨醉白,墨醉白断然不会那般伤她,他也从未伤过她。

    墨醉白说完自己却愣了愣,舜音不知道他的身份便罢了,他自己明明很清楚,他是正常男子,又是天潢贵胄,日后恢复身份就算三妻四妾也很寻常,如果他跟舜音是两情相悦,他为了她不再纳其他女子,自然正常不过,可他们现在并无男女之情,他怎么就这样轻易的许下了承诺?

    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又是一个凡事都会深思再做决定的人,这样冲动的情形极少有,可刚刚舜音略带委屈地说着梦中的情形,他想象着她当时的难过,就不自觉轻易脱口而出。

    甚至说完……并不觉得后悔。

    舜音心里轻松起来,说话也没有了拘束,她看着墨醉白的背影,调侃道:“你又不行,当然不会再娶。”

    “……”墨醉白声音莫测,“听你的语气,怎么好像还挺失望?”

    “是有一点。”舜音蹭了蹭软枕,有了一点睡意,闭着眼睛说:“如果有一屋子女人陪我斗来斗去,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墨醉白顿了顿,声音低沉,“谁让我不行。”

    舜音打着哈欠,声音含含糊糊:“没事,我大人有大量,无聊就无聊吧。”

    墨醉白:“……”

    这一次舜音安心睡了过去,墨醉白却翻了一个身,睡意全无,总觉得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玉簪花香,惹得他心烦意乱。

    他忽然觉得,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是生来折磨他的,那么这个人一定名唤长孙舜音。

    舜音睡得极好,清晨醒来神清气爽。

    她光着脚踩在羊绒毯上,走到妆镜前坐下,黄檀木的镜框上刻着盛开的牡丹,繁花朵朵,妆镜里映出一张人比花娇的美丽面庞,未施粉黛,唇不点而朱。

    舜音透过妆镜看向坐在榻上独自下棋的墨醉白,墨醉白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舜音莫名觉得他的神色有些许困倦,“你昨夜没睡好?”

    墨醉白想起昨夜被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折磨得辗转难眠的滋味,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轻轻“嗯”了一声。

    舜音拿起桌上的白瓷瓶,用手指蘸了一点脂粉,偷偷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向墨醉白,“你眼底有些青黑,我给你抹点粉遮一遮。”

    她弯腰就要摘掉墨醉白的面具,往墨醉白的脸上抹,被墨醉白歪头躲了过去。

    舜音扑了一个空,趔趄了一下,直接扑到床榻上。

    她眼疾手快的把手撑住,正好撑在墨醉白两侧,避免了摔在墨醉白的身上。

    两人身体同时僵住。

    舜音居高临下的看过去,四目相对,她轻轻眨了下眼睛,喃喃:“你的睫毛还挺长……”

    墨醉白脸上的面具遮的严实,唯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让舜音总有一股熟悉感,越是靠近越是觉得熟悉。

    她与墨醉白以前明明从未见过,这股熟悉感实在是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她像被蛊惑一样,不自觉越靠越近,近到能看清墨醉白的每一根睫毛。

    墨醉白一把推开她,坐起身来。

    “……”舜音捂着脑袋站起来,又一次被墨醉白推开,她已经很淡定了,庆幸道:“幸好这次没撞到你的面具上,上次把我额头都磕红了。”

    墨醉白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玉簪花香,他神色一顿,眉心微拧,“你平时用什么香粉?”

    “我不用香粉啊。”舜音抬起袖子嗅了嗅,不以为意道:“不过平日的衣裳会用香料熏过,可能沾了点香味吧。”

    墨醉白喉咙滚动,抬手揉了揉眉心,未置可否地闭上眼睛。

    “别人家都是相公给娘子画眉,我们家……”舜音站在榻边,似嗔非嗔的看了墨醉白一眼,幽幽道:“我要给相公抹粉,相公还不愿意。”

    她摩挲了一下指尖上的胭脂,拍掉上面的齑粉,幽幽轻叹一声:“我这日子过得实在是苦。”

    墨醉白:“……”莫名生出一点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舜音的指尖,低声咳嗽了一声,“上次准备婚礼的时候,你说喜欢城东那家珠宝铺老板娘亲自做的钗环?”

    舜音眼睛一亮,嘴角翘起,像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老板亲手做的钗环,可惜老板这两年身体不好,已经很少自己亲自动手了,老板娘是他的徒弟,做的始终差了几分,不过如果能得到老板娘亲手做的钗环,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墨醉白看着她脸上兴高采烈的神情,轻轻挑了挑眉,故意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多想。”

    “……”舜音笑声戛然而止,抬眸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墨醉白又轻飘飘加了一句,“我没想给你买。”

    舜音睨他:“……”不想买就不要问,已经想很多了好么!

    她迈着步子,悻悻回到妆镜前,连头发丝都蔫了下去。

    晨曦的光透过轩窗映在她身上,腰肢纤纤,青丝垂在身后,她拿着玉梳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头发,发丝乌黑柔亮,看起来触感极为柔软,让人很想揉一下。

    墨醉白收回目光,走到桌旁,喝了一杯凉茶。

    ……

    两人一起用过早膳。

    萌兰走进来福了福,“小姐、九千岁,老夫人刚才派人过来通知,说芸姨娘要给各位敬茶,请您二位过去。”

    直到萌兰说完,舜音才反应过来芸姨娘是指瑶芸。

    瑶芸虽然是做妾,但墨子风现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让她出来认识一下大家,给大家敬杯茶也是理所当然。

    舜音和瑶芸毕竟还有一层姐妹的身份,这一趟无论如何都是要走的。

    舜音和墨醉白闲来无事,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前院。

    来到正房,舜音远远看到瑶芸和墨思站在院子里,瑶芸蹲在墨思面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带着几分讨好,墨思依旧是一副高傲的模样,不太搭理她。

    墨思抬头看到舜音,顿时变了脸色,吓得拔腿而逃,连手里的鲁班锁都扔了,活像见到了阎王爷。

    舜音差点笑出声,看来墨思这次当真吓得不轻,她这‘神通’也不算全无用处。

    瑶芸轻轻拧眉,她刚刚一直在跟墨思套近乎,试图讨好自己这位‘小叔子’,可别看墨思年纪小,脾气却和冯二夫人一样刁钻,她正苦不堪言,就看到他落荒而逃。

    瑶芸疑惑望去,便看到舜音和墨醉白并肩走了过来。

    短短几天,再见时她们的身份已经大不相同。

    瑶芸想起昨夜进门时遥遥对视的一眼,难堪地抿了抿唇,但她很快就扬起笑容,主动迎了过去。

    “妹妹,以后我们就还是一家人了。”

    一辈子那么长,她总有一天能把舜音踩到脚底下。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还要借着舜音的身份,快点在墨府立足,哪怕她们关系不好,她也想在其他人面前营造出她们关系融洽的假象。

    舜音在心里叹道,她倒是希望能跟瑶芸一别两宽,自此井水不犯河水,这种‘一家人’谁愿意当谁当。

    瑶芸走近才看到舜音面色红润,头上戴着红玛瑙步摇,缀以珠玉,衣着金丝绣边的雪缎,随意却精致,竟然比在家里生活的还要滋润,不由心中暗自妒忌。

    她想起自己在西棠院那间小屋子,再想想冯二夫人的刁钻难缠,心中愈发泛酸,舜音既无妻妾要争风吃醋,也没有刁蛮的婆母需要侍奉,还有个不缺银钱的相公。

    当初舜音选了墨醉白,她本来还幸灾乐祸,如今却是笑不出来了,她只有想到墨醉白身上的短处,心里才能稍微宽慰几分。

    瑶芸眸色转动,到底是不甘落于下风,想在舜音面前找回几分得意之处。

    她抬手揉了揉腰肢,一脸娇媚地抱怨:“昨夜被我家三郎缠的紧,实在是有些辛苦,还是妹妹好,九千岁不会扰你安眠,你必定夜夜安枕,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她觉得自己在扎舜音的心,舜音看她却跟看街上戏耍的猴子一样荒诞可笑。

    舜音看了瑶芸几眼,凑到墨醉白耳边,“她好像在说你不行。”

    墨醉白点头,神色平静,“听出来了。”

    舜音侧头看他,“你难道就没有点想法?”

    墨醉白沉思片刻,“据我所知,墨三郎昨夜醉的不省人事,二婶直接让人把他送回自己房间了,他昨夜应该不曾踏足过芸姨娘的屋子。”

    瑶芸看到他们夫妻俩在那里窃窃私语,心里忍不住冒酸水,“你们在说什么?”

    舜音抬眸,瞟了她一眼,“别人夫妻的事,你少打听。”

    瑶芸噎了一下,她倒是挺想让舜音打听她和墨子风的事,可惜舜音偏偏不打听。

    她柔柔笑了笑,掐着嗓子说:“我只是羡慕妹妹有妹夫陪着,我也想让三郎陪着我,不过他去请二夫人了,他早上吩咐下人给我准备了精细的早饭,又陪我一起吃完,然后才去请二夫人,他说心疼我,不让我多走路,只让我在此等着。”

    舜音发现无论她说什么,瑶芸都要借机会秀一大堆墨子风对她的好,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上辈子瑶芸也经常这样借机在她面前诉说萧从恕对她的好。

    舜音习以为常,甚至觉得有些想笑。

    瑶芸不肯轻易罢休,继续说着,“三郎对我疼宠有加,晨起时亲自帮我穿衣裳,用膳的时候又亲自给我夹菜,喂到我嘴边,非要看着我吃下去,我不喜欢吃芹菜,他便立刻让人把清炒芹菜端下去,吩咐不许再做,还亲自喂我喝汤……”

    冯二夫人面色不虞的从院子外面走过来,厉声打断她,“休得在此胡言!”

    她身后跟着她的亲妹妹和墨子风,墨子风低着头,面露窘色。

    冯二夫人的妹妹也是官家夫人,今天过来走亲戚,听闻墨子风纳了小妾,便过来看看。

    她显然也听到了瑶芸刚才那番话,忍不住偷偷打量瑶芸,用不大不小的声量道:“长姐,你怎么给子风娶了一位这样轻浮的媳妇,实在不像正经人家的姑娘,小心子风沾染了不好的风气,会坏了家风。”

    她敢在瑶芸面前说这样的话,自然是不怕瑶芸生气。

    冯二夫人立刻不悦起来,“什么叫娶?不过是一个小妾罢了,权当给子风屋里多了一个摆设。”

    瑶芸脸色白了白,身子摇摇欲坠地晃着,泫然欲泣道:“娘,您误会了,因为我与舜娘是姐妹,所以我私下说话才没有顾忌,若在旁人面前,我断然不会如此,今日是我失言,您怎么怪我都行,千万不要跟三郎生气。”

    她三言两语就把墨子风拉到了她这一边,墨子风立即面露感动,觉得她在维护自己。

    “别叫我娘。”冯二夫人目光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叫我二夫人即可,你虽然进了我们墨家的门,但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可以有任何逾越之处。”

    如果不是瑶芸坏了好事,她儿子现在已经跟花家结亲了,有了花家这门亲事,对墨子风以后的仕途会很有助力,现在恐怕反而遭到花家的记恨,不知道还肯不肯把女儿嫁过来,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难以咽下去。

    况且她总觉得当日的事情很可疑,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墨子风向来胆子小,虽然无能却性子单纯,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缘由,问题很有可能出在瑶芸身上,她一直怀疑瑶芸心术不正,所以才不想让她进门。

    瑶芸眼中含泪,委委屈屈地看向墨子风。

    墨子风赶紧走过去抱住她的肩膀,抬头对冯二夫人道:“娘,您少说两句吧。”

    如果是以前,舜音早就冲上去护着瑶芸了,绝不会让人伤她半分,可现在她听都懒得听下去,跟墨醉白直接进了屋里。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的走进来,瑶芸跟在墨子风后面,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一场,她刚被冯二夫人训斥过,不敢再多生事端,进屋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等所有人都来齐,瑶芸就开始挨个敬茶,墨子风在旁边给她介绍家里人,她端出乖巧的神态,嘴甜的挨个叫人。

    冯二夫人喝了茶,依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盯着她教训道:“你现在既然成了我们墨家的人,以后要小心口舌,免得祸从口出,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出去说闺房之事!再敢有下一次,我绝饶不了你。”

    “是。”瑶芸连忙应下来,脸颊羞红。

    冯二夫人上上下下的看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妃红色的罗裙上,挑剔道:“今日你刚嫁进门,穿艳丽点也无妨,可过了今日,就不可再穿这样娇艳的衣衫,你与子风的事本就传言纷纷,你以后要拿出端庄的姿态,不可以再让人在背后说闲话!”

    舜音觉得好笑,风水轮流转,现在竟然轮到瑶芸要被管束穿着了。

    瑶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训斥,脸颊火辣辣的,咬紧牙关,才勉强点了点头。

    她心中懊恼到了极点,她本就是寡淡的长相,如果不打扮的艳丽一些,很难惹人注意,她本来还想精心打扮,最好能勾的墨子风神魂颠倒,对她言听计从,方便她坐上正室的位置,可是有冯二夫人这个绊脚石在,她往上爬会难很多。

    她继续敬茶,每个人都说了两句叮嘱之言,只有墨醉白沉默如金,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瑶芸。

    待到了舜音面前,瑶芸停住动作,故作为难的看向墨子风,“三郎,舜娘虽然是你嫂子,却是我的妹妹,若论起关系来,我们是自家姐妹,这杯茶要不就算了吧。”

    她不想矮舜音一头,还想跟舜音平起平坐,所以不愿意敬这杯茶。

    墨子风正要点头,舜音抬眸看向他们,淡淡开口:“这里是墨家,既然在墨家,我们就要遵从墨家的身份,芸姨娘,你这杯茶,我受得起。”

    上辈子瑶芸想跟舜音平起平坐,嫁进府后第一天就拿足了架势,并未按规矩给舜音敬茶,舜音当时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并没有跟她计较,如今这杯茶补上倒也不为过。

    她这样说,其他人自然不会提出反对,瑶芸听到‘芸姨娘’这个称呼只觉得充满了讽刺,她脸色难看的攥紧茶杯,不甘心的看向墨子风。

    如果按照墨府的身份,舜音是嫂子,还是正室,跟她身份悬殊,她以后看到舜音恐怕要行礼。

    墨子风丝毫不以为意,没有理解她眼神中的暗示,催促道:“既然如此,你快给嫂子敬茶吧。”

    瑶芸心中气恼,看向满屋子的人,不敢发作,只能不情不愿的奉上温茶。

    舜音轻轻抿了一口,便把茶盏放下了。

    她抬眸看向瑶芸,淡淡道:“芸姨娘日后当谨守本分,与人为善,不可多生事端。”

    瑶芸脸色发青,舜音还真把自己当做长辈了,竟然像其他人一般教诲她!

    她只顾着气恼,舜音劝诫她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冯二夫人看了看瑶芸,又看了看舜音,试探道:“你们二人是姐妹,以后可以多多走动。”

    舜音垂眸,直接拒绝:“不必了,我与芸姨娘以前便话不投机,以后想来也无话可说。”

    瑶芸脸色发白,紧紧咬住下唇。

    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没有再提她们是姐妹的事。

    舜音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和瑶芸关系不好。

    日后大家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舜音可不想跟瑶芸扮演姐妹情深,如今把界限划清正好,她乐得轻松自在。

    _

    深更半夜,舜音睡得正香,门口突然传来叩门声,声音透着几分急迫。

    舜音翻了一个身,叩门声仍不停歇,她闭着眼睛踹了墨醉白一脚,困倦地吐出两个字,“开门。”

    墨醉白第一次被人踹醒,缓了片刻才从床上坐起来,黑着一张脸去开门。

    房门打开,江非看着他黑沉沉的面色,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差点把想说的话都忘了。

    墨醉白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有事快说。”

    江非咽了咽唾液,赶紧道:“主子,兵营的粮草不见了!全都凭空消失了!”

    墨醉白面色一凝,听到屋子里传来舜音起床的声音,他拧眉把门关上,一言不发地回了屋内。

    江非看着合上的门扉,踌躇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舜音摸索着想要下床,差点摔在地上,她踩在一只鞋上,惊魂未定地扶着床沿。

    墨醉白戴上面具,飞快将烛火点燃,屋子里亮起暖光。

    舜音眨了眨眼睛,适应光亮后急问:“怎么回事?是外公看守的粮草出了问题吗?”

    墨醉白拿了件斗篷扔到她身上,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边走边说。”

    舜音点头,随便找了根玉簪把头发绾起,披着斗蓬跟他出了门。

    夜色凝重,纷乱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一辆马车从墨府后门飞快离开,穿过无人的街道,驶往城外兵营的方向。

    墨醉白坐在马车里,眉目沉沉,“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有严兵把守,粮草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真的是凭空消失了!我当时就在那里,眼看着粮草都没了。”江非张皇失措地握着手,低声说起事情的始末,“自从您吩咐要严加看守那批粮草,我们就一刻也不曾放松过,存放粮草的地方一直围满官兵,我也寸步不离的守着,加强巡逻戒备,就连一只鸟也飞不进去,可今天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些粮草不见了……”

    墨醉白沉声道:“怎么不见的,仔细说清楚当时的情况。”

    舜音坐在他身侧,跟他一起焦急地看着江非。

    江非回忆了一下,神色带着几分惶恐,“先是存放官粮的麻袋都瘪了下去,里面的官粮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众人大惊,我立刻带人冲过去查看,可我们还没靠近,草料就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光漫天,眨眼间所有草料都烧毁了,现场只剩下一片灰烬,什么都没有了。”

    舜音眉心拧紧,不自觉抠了下手指,“我外公呢?他知道了吗?”

    “长孙将军就睡在兵营,得知情况后,已经进宫向陛下请罪了。”

    舜音指甲深陷在手心里,她狠狠掐着手心,心里又急又担心。

    墨醉白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分开,“别担心,陛下不会怪罪外公的。”

    江非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多看,顿时有些如坐针毡。

    舜音担忧道:“只怕就算陛下不怪罪,师羲和也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到时候会逼着陛下不得不惩罚外公。”

    墨醉白眸色深了深,“师羲和就算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也要等到天亮之后,等到早朝的时候,我们只要在他有所行动前破解谜题,就可以瓦解他的谋划。”

    舜音轻轻点头,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等他们赶到兵营,兵营里已经乱作了一团。

    大家惊慌失措地围在一起,都在谈论刚才的怪事,亲眼见过粮草凭空消失的官兵们更是吓得心惊胆颤,虽然兵营平日纪律森严,但此刻在深夜,大家都忍不住心慌。

    长孙雄不在兵营里,墨醉白和舜音抵达后,副将陈永深迎了过来,他脚步匆忙,脸上同样带着焦急之色,走过来给他们引路,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粮草凭空消失的事,过程跟江非说的差不多,没有多余的信息。

    墨醉白叫来几个刚才在场的官兵,仔细询问,官兵都吓得不轻,全都把过程说得颠三倒四,还没有陈永深和江非讲解的清楚。

    大家看到的情形都差不多,再问下去也没有收获。

    墨醉白和舜音来到之前存放粮草的空地上,那里现在是一片黑色的烧焦痕迹,还带着余温,墨醉白蹲下捻了捻灰烬,除了烧焦味,再看不出其他。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问:“东西烧起来的时候,有闻到饭焦了的味道吗?”

    江非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肯定道:“没有。”

    他顿了顿,小声疑惑道:“倒是有种膻味。”

    舜音若有所思,很快想通墨醉白这样问的用意,“那就是说着火的时候,官粮很有可能就已经不在这里了,想要烧毁那么多粮食不是容易的事,不可能那么快烧得一干二净,如果粮食早就被不在了,倒是可以讲的通。”

    她顿了顿,抬头惊喜道:“草料已经烧毁,不可能找回来,但官粮有可能还在!”

    墨醉白轻轻点头,侧身吩咐道:“在附近排查,不要放过任何一处,这里守卫森严,官粮不可能轻易被运走,很有可能还藏在附近,如果能把官粮找回来,重重有赏!”

    兵营周围是茂密的丛林,搜索起来很困难,只能连夜加派人手,大家一起寻找。

    整个兵营灯火通明,注定是个不眠夜。

    舜音看着远处的火光,眉心深锁,“消息瞒不住,等天亮了,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这件事太过离奇,官兵尚且如此惊慌,百姓们恐怕更会人心惶惶,现在师羲和寓言成真,大家免不了又会开始吹捧师羲和。”

    墨醉白唇角绷紧,“所以我们要快点找到粮草消失的答案,证明给百姓看,这是人力,而非神力。”

    “任何消息都有时效性,等师羲和预言成真的消息传出去,就算日后我们能找到答案,百姓也会先入为主的相信师羲和。”

    “抽丝剥茧总能找到答案,我们不能心急,一个个解决。”墨醉白目光在周围扫过,“第一个问题,师羲和是怎么做到让官粮凭空消失的?”

    夜色弥漫,舜音只能看到有光的地方,她皱了皱眉,“既然是人力,就一定要靠外物才能达成,我们在周围走走,也许会有发现。”

    墨醉白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你要跟我一起去?”

    一个娇小姐不但深更半夜跟他跑来探查情况,还要跟他一起搜寻证据,让人不得不惊讶。

    舜音点点头,率先指了一个方向,“我们去那边看看。”

    夜色浓浓,四周幽暗岑寂,林子里面沿路没有灯笼,舜音走离燃着篝火的兵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刚才太心急,忘了自己于夜间难以视物,现在想起来却晚了,她抬起手臂摸索着往前走,几次差点被石头绊倒。

    墨醉白及时伸手扶住她,在她又差点跌倒的时候,牵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舜音微微怔了怔,然后像终于找到方向一样,握住墨醉白的手,跟着墨醉白往前走。

    墨醉白走在前面,遇到高低不平的地方会提醒她,他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但他的掌心很热,好像能驱散一切严寒。

    走了一会儿,舜音低声道:“你跟我说说话吧,我有点害怕。”

    墨醉白折断快碰到她头顶的树枝,低头问:“怕什么?”

    “你想啊,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你的声音,连握着自己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如果你不一直跟我说话,我怎么知道握着我手的人是什么,如果是鬼魂或者妖怪怎么办?我看话本里说,鬼魂和妖怪经常出现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最喜欢挑我这样弱质纤纤的小姑娘下手了。”

    “想的挺丰富。”墨醉白一阵无言,“你不是不信鬼神吗?”

    “可我怕黑呀。”舜音理直气壮,“人害怕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容易想入非非,理智告诉我那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可我现在不理智。”

    墨醉白发现她总能把没有道理的事情说的很有道理,就像现在,他竟然被她说服了。

本站推荐:快穿女配:反派BOSS有毒快穿:女主驾到,女配速退散!医冠禽兽,女人放松点!快穿之女配上位手册两界搬运工驭房有术茅山捉鬼人快穿之炮灰女配逆袭记快穿之花式逆袭男神方案系统的黑科技网吧

十里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武林中文网只为原作者说给月亮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说给月亮并收藏十里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