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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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宋泠泠便睁开了眼。
她睡眼惺忪地拿起床头柜手机一看，刚过五点。
国际惯例般的刷了会朋友圈,宋泠泠纠结片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照顾小朋友这两天吃的不少，虽说运动量大,但她怕上镜浮肿，决定去外边慢跑一会。
酒店后面就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空气非常清新，特别适合早晚锻炼。
简单洗漱后，宋泠泠便戴着帽子口罩出门了。
出门前，她还给林夏发了条报备行踪的消息。
宋泠泠低着头通过走廊,也没注意到后面有个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直到电梯门即将关门,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微微抬了下眼皮。
“……”
四目相对。
宋泠泠呆了一瞬,“江导。”
江逐对她出现在电梯里这事，一点都不意外。
他嗯声，站在她旁边。
宋泠泠侧眸打量了下他身上的运动服,确定他也是去锻炼的后,没有明知故问。
她走神地盯着电梯门,脑海里忽地钻入了一段画面。
……
-
“还不走？”
电梯抵达一楼，江逐往前走了一步,发现旁边的人没跟上。
宋泠泠猛地回神，抬眸看向他。
注意到江逐神色如常后，宋泠泠把内心的担忧给压了下去。她想,江逐应该不会计较她在困倦之际给他吃闭门羹这件事吧。
他应该没有这么小气。
宋泠泠一边说服自己，一边试探江逐。
“江导你是每天早上都会出门跑步吗？”
江逐：“不是。”
宋泠泠：“……哦。”
那今天怎么来了。这话她没敢问。
感受到身边人的沉默,江逐瞥她一眼，“睡好了？”
“？”
宋泠泠精神一紧。她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轻轻嗯声，“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江逐哼笑，“你起床气还挺大。”
宋泠泠悻悻，没敢吭声。
江逐也不是真的要和她计较给自己吃闭门羹这事，不过他有点儿好奇，“你起床气一直这样？”
“……太累的时候会。”宋泠泠实话实说。
有时候真不是她想发脾气，就是控制不住。
人在不清醒的时候，所作所为都不受大脑管控的。
江逐莞尔，“知道了。”
“……？”
宋泠泠仰头，不解地望着他。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遗憾的是，江逐没给她解答，很快便岔开了另一个话题。
“昨天公司澄清微博主意，是你想的？”
宋泠泠：“算是。”
她告诉江逐，是林夏给她的灵感。
林夏很喜欢拍她的片场日常，基本每天都会拍很多，拍完后，她还会往照片上编辑文字，把她在片场一些搞笑的照片做成表情包，往她们的工作群发。
宋泠泠刚开始看到是无语，不知不觉，她自己也用了起来。
不单是她，连盛云渺也经常用她的表情包。
所以昨天唐云英和她说澄清微博的时候，宋泠泠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方法。
当然最庆幸的是，她让林夏找翻相机照片，她还真把全部都翻出来了。如果没有林夏留存的照片，她的那个办法也没用武之地。
闻言，江逐目光深邃看她一眼，轻笑了声，“还挺聪明。”
宋泠泠抬眼间隙，恰好捕捉到他的笑颜。
清晨时候的微光温煦，薄雾散去，朝阳缓缓露出头，淡淡的光晕从远处斜斜照入，落在他们身上。
落在江逐立体英隽的脸庞。
他笑起来那瞬间，有片刻让宋泠泠走了神。
江逐还真的……有点好看。
特别是笑起来，面部五官柔和的时候，更是能吸引她的目光。
察觉到宋泠泠的走神，江逐挑了下眉头，“在想什么？”
“没……”宋泠泠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好奇，“江导，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逐：“什么？”
宋泠泠瞅着他肤色冷白的皮肤，犹疑道：“你是晒不黑的体质吗？”
她头一回见有每天风吹日晒的导演，像江逐这么白。
江逐：“……如果我说我晒得黑呢？”
“可你应该没涂防晒啊。”宋泠泠实诚回答。
她看得出来，江逐脸上什么都没涂。
江逐噎了下，抬手捏了捏眉骨，“差不多。”
只是他个人也并不关注这点。
宋泠泠点头，“难怪。”
老天真是不公平，不仅让江逐含着金汤勺出生，给了他精致的五官和堪比模特的身形比例不说，还附赠百分之九十几女生都想拥有的晒不黑的冷白肤质。
没听她嘀咕，江逐也没问。
他猜测，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准备跑多久？”
宋泠泠：“四十分钟，不过我跑的很慢。”
江逐看她眼，“还早，不着急。”
“……哦。”
两人不再交流，慢悠悠地在河边小道迎着风锻炼。
清晨时候的风徐徐吹来，舒服又自在。
宋泠泠跑步速度是真的不快，她是个做什么事都有耐性的人，细水长流。
江逐刚开始和她是一前一后，渐渐的拉开了很大距离。
他没等宋泠泠，宋泠泠也不需要他等。
一小时后，锻炼结束的人回酒店。
走出电梯时，江逐看了眼旁边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人，“九点到片场。”
宋泠泠：“……好的。”
-
八点半，宋泠泠就到了片场。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到了，看到她回来，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宋泠泠微笑回应，坐位置上看剧本。
她需要反复揣摩今天要拍的这几场戏。
徐满到的时候，宋泠泠正苦恼没人对戏。
“泠泠。”他大嗓门喊着，“你怎么来这么早，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和我演戏了。”
宋泠泠像看大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不想说话。
她真的很想问徐满的粉丝——她们是真觉得自己家哥哥英俊帅气可酷可甜吗吗？
前者她勉强赞同，可酷可甜这点宋泠泠真是……不怎么认可。
他全身上下什么都有，除了甜酷。
看到宋泠泠嫌弃的眼神，徐满轻啧一声，“你们女生就是喜新厌旧。”
“？”
宋泠泠：“你这又是哪里得出的结论？”
“就刚刚在你身上得出的。”徐满看她一眼，“出去跟别的男人录了两天综艺，回来看到我都不热情了。”
他嘀咕，“这还不算喜新厌旧？”
宋泠泠朝他翻了个白眼，“徐同学，你能不能维持一下你大帅哥的人设？”
“啊？”
徐满扬扬眉，自恋道：“我现在没维持吗？我今天很帅呀。”
“……帅哥除了要外表帅，个性也要帅。”
徐满蹙眉，不解地看向一侧林夏，“我性格不帅吗？”
林夏不敢说话。
宋泠泠摇头，“你现在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点都不帅。”
徐满噎住。
他拉开椅子到宋泠泠旁边坐下，感慨万千，“唉，泠泠果然不喜欢我了。”
宋泠泠说不过他，被迫放弃。
她无言半晌，生硬地转开话题，“陪我对戏吧。”
“行。”
徐满大方道：“虽然泠泠不爱我了，但我还是要陪她好好对戏。”
“……”
宋泠泠拿着剧本拍了他一下，“正常点徐大帅哥。”
徐满笑嘻嘻的，“行。”
两人逗趣不断，画面看上去其乐融融。
每回看到两人在一起，余丹就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宋泠泠和徐满真般配这样的老话。
偏偏，她还很喜欢在江逐旁边说。
江逐再一次听到这样重复的话，侧眸看了眼不远‘打情骂俏’的两人，神色漠然。
他是发现了，宋泠泠的体质很极端。
喜欢她的极其喜欢，不喜欢她的，总是抱着摧毁她的想法和她来往。
-
上午，宋泠泠只有一场戏。
拍完，她也没走，就待在剧组学习观察。
中午吃饭时，江逐跟大家宣布了个事。明天会有个演员进组，重拍张媛馨之前拍的那些戏份。
演员叫于婧，比宋泠泠还小一岁，还是在校的大三学生。
过后不久，宋泠泠听到工作人员讨论，说于婧是江逐亲自回北城找来的。她之前拍过一部电影，但还没上映，这个人貌似也是天赋型的演技派。
为此，宋泠泠压力巨大。
果不其然，于婧是个天赋型的演员。
次日一进片场，她便迅速进入了状态，和徐满演的对手戏，让王副导等人狂夸。
连制片人也说演员换的好，于婧和徐满演起来更有劲，更精彩。
好的对手，是能激发演员潜力的。
之后几天补拍，她也明显察觉出江逐心情不错。
江逐对天赋型演员，通常都不吝啬夸奖，说戏。
宋泠泠看着，再一次懊悔，为什么自己不是天赋型演员。
这天晚上，宋泠泠和于婧要拍对手戏。
两人这场戏，是一场苏挽被扇巴掌的戏。于婧饰演的苏文音知道苏挽和陈弋的关系之后，气不过的找她对峙。
她说了很多伤害苏挽的话，全方位贬低苏挽，让苏挽别再缠着陈弋。
苏挽虽然觉得她说的都是事实，却并未傻乎乎的妥协答应。
她喜欢陈弋。
如果陈弋不喜欢她，那她就把喜欢藏起来。但她不会从此不再和陈弋来往。
除非。
除非陈弋亲口和她说，以后别见面了。
因为她的坚持，苏文音气的打了她一巴掌。
之前和张媛馨拍这场对手戏时，宋泠泠要求的就是真打。只有真打，才能把最好的效果呈现出来。
重拍也一样。
只不过还没拍到巴掌这里，宋泠泠就被江逐喊停。
江逐拧着眉头看她，“你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对吗？”
宋泠泠拍戏的时候，最怕江逐反问。
每次他这样沉着脸反问她的时候，她都觉得煎熬。
两人四目相对，宋泠泠抿了下唇，低声道：“不对。”
江逐：“怎么不对？”
宋泠泠没敢吭声。
看两人这样，于婧忙不迭出声，“江导，我和泠泠姐还不太熟悉，你可以多给我们点时间对对戏吗？”
江逐看了宋泠泠一眼，“休息十分钟。”
工作人员休息。
于婧和宋泠泠对戏。
“泠泠姐，你这儿的情绪应该是这样的……”她热心又聪明，让宋泠泠颇为无地自容。
那种很少出现的自卑感在当下，又像气泡水一样，滋滋滋冒了出来。
十分钟后，两人重拍这两场戏。
只是刚开始没半分钟，江逐再次喊了停。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宋泠泠，眉头紧蹙，“你是不是不想拍这场戏？”
宋泠泠一顿，“没有。”
“那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情绪都把握不到？”江逐冷声，“你今天的表现，比你刚进组时候还差。”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人本就处于烦躁之际，江逐这几天为了不拖慢进度重拍这些戏，已经熬了几个大夜，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节点。
他说话向来也很直白，演员演的不好就是不好，他会直接喊卡，重来。
对宋泠泠，也不意外。
听他这么说，宋泠泠脸色一白。她自知在对上于婧时，自己表现不好，但她没想到江逐会说她演的比刚进组时还要差。
徐满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道：“江导，可能是泠泠拍了一天有点累了，要不这场戏我们明天再拍？”
反正明天也是这个景。
听到这话，江逐淡淡道：“于婧也拍了一天。”
这话听在宋泠泠耳朵里就是——她拍了一天状态还这么好，怎么就宋泠泠累了。
宋泠泠深呼吸了下，目光直直地看向江逐，“江导，可以给我五分钟调整情绪吗？”
夜色漆黑，剧组灯光通亮。
江逐盯着她看了几秒，勉为其难答应，“二十分钟。”
他起身，“大家都休息。”
江逐话音刚落，宋泠泠找林夏拿了剧本，去了偏僻角落。
徐满本想过去和她说说戏，被盛云渺拦下了。
“别去。”
她摇了摇头，“她这会不适合跟人对戏，她需要安静的投入。”
盛云渺最是了解宋泠泠。
她刚刚看宋泠泠就发觉她眼眶红了。
她不会想自己哭的时候被人看见。
或许对别人来说，江逐刚刚说的话不重，不至于掉眼泪，但对宋泠泠来说不同的。
宋泠泠最不喜欢的就是江逐拿她和其他演员做比较。
原因很简单，虽然江逐或许不知道宋泠泠是自己粉丝。
但宋泠泠自己没办法否定自己是他粉丝这件事。
被自己的偶像当着这么多人批评，她会控制不住敏感，自卑，自闭。
当然还有怨气。
江逐骂她就骂她，夸别人比她好是什么意思。
在角落里抹掉控制了但还是没控制住的眼泪，宋泠泠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剧本，揣摩苏挽在这段对话里的情绪变化。
刚刚对戏她有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她微表情情绪有，但眼睛没戏。
她没接住于婧抛给她的戏。
……
江逐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喊着林夏问了句，“宋泠泠呢？”
林夏往侧边指了指。
江逐拧眉，拎着剧本准备再给她说说戏。
“江导。”于婧喊他，“你有空吗？”
江逐：“说戏？”
“嗯。”于婧应声，“刚刚和泠泠姐这场戏，我觉得我也没发挥好。”
江逐脚步顿住，“可以。”
给于婧分析完，江逐才在最后几分钟的休息时间走到宋泠泠这边。
他走近，刚要喊人，便听着宋泠泠念出的剧本不太对。
宋泠泠高举着剧本背台词，“这些话，你让陈弋来和我说……你不就是长得比一般导演好看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每天只会冷脸冷脸，你也不怕自己变成面瘫……”
“……”
江逐眉心一跳，望着不远处侧对着自己的人嘴角抽了抽。
他低敛着眼睫瞅了眼手里拿着的剧本，思忖半晌，转身走了。
-
二十分钟后，宋泠泠调整好情绪站在镜头下。
这回，她状态比最初好了不少。
虽还是没让江逐满意，但江逐也只是让两人
g重来。
反反复复几次，两人这场戏过。
最后一场戏，是巴掌戏。
于婧看着面前的宋泠泠，有些不确定，“待会一定要真打吗？”
宋泠泠点头，微微笑道：“嗯，真打才会有效果。你放心打吧，没关系的。”
于婧还是有点不忍心，“我怕我力道太重把你的脸打肿。”
“没事。”宋泠泠笑了笑，唇角弯弯，“打肿了才会显示出苏文音对苏挽的愤怒。”
她安慰于婧，“你放心打，我可以的。”
于婧没辙，只得求助江逐。
“江导，我一定要真打吗？”
江逐正在看刚刚拍好的镜头回放，温声抬头看向她们，他的目光在宋泠泠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平静，“真打。”
调整好灯光布景，宋泠泠和于婧投入情绪进最后一场戏里。
片场静悄悄的。
只有两人的对话声传开。
倏地。
‘啪’的巴掌声传入大家的耳朵，苏挽的脸被打红了。
她偏了下头。
这一巴掌出来，苏文音也有了点紧张的情绪。
她结结巴巴看着没有动静的苏挽，咬牙切齿道：“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她飞快跑了。
这一幕到这，江逐应该要喊停。
但他没有。
苏挽在镜头下抬了下眼，抬眼时，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清清楚楚的被镜头收录。
她的这一汪眼泪表露出的情绪，恰好是江逐想要的。
委屈，愤怒，难受，自卑，全都体现出来了。
“卡。”江逐在监视器后抬眼，“过了。”
他宣布：“收工吧。”
话音刚落，林夏忙不迭把手里准备好的冰袋送到宋泠泠这边。
“泠泠姐快敷一敷。”
她心疼地看着，“疼不疼啊？”
宋泠泠拿着冰袋压脸，把泪水给收了回去，勉强朝她挤出个笑脸，“不痛。”
于婧也朝她走来，“泠泠姐，对不起啊。”
宋泠泠摇头，“不用说对不起，这都是拍戏需要。”
她朝她眨了下眼，语调轻快，“我还得谢谢你，一次就让这场戏过了。”
如果
g重来的话，宋泠泠不意外是要被多打几巴掌。
于婧：“应该的。”
宋泠泠嗯声，“我们准备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
捧着冰袋，宋泠泠和林夏往外走。
直到回到车内，她脸上挂着的笑才垮下。
“夏夏。”
宋泠泠把冰袋递给她，示弱道：“脸好痛，你帮我敷一敷。”
林夏：“……”
她哭笑不得，只得接过这个重担。
林夏扣着安全带，倾身到她这边给她敷脸。
宋泠泠掏出手机登上微博。
林夏不经意瞟了眼，看到她的在改小号昵称。恍惚间，一个名字钻入她眼瞳。
林夏愣了下，抓着她的手低头怼到她手机屏幕，眼眸瞪大。
“泠泠姐……你这个昵称……”
宋泠泠侧头，“怎么？”
“你是江导粉丝？”林夏惊诧。
她原昵称是和江逐相关的一句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江逐粉。
“不是。”对上林夏不信的目光，她把新昵称修改提交，坦然道：“现在已经是黑粉了。”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宋泠泠便睁开了眼。
她睡眼惺忪地拿起床头柜手机一看，刚过五点。
国际惯例般的刷了会朋友圈,宋泠泠纠结片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照顾小朋友这两天吃的不少，虽说运动量大,但她怕上镜浮肿，决定去外边慢跑一会。
酒店后面就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空气非常清新，特别适合早晚锻炼。
简单洗漱后，宋泠泠便戴着帽子口罩出门了。
出门前，她还给林夏发了条报备行踪的消息。
宋泠泠低着头通过走廊,也没注意到后面有个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直到电梯门即将关门,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微微抬了下眼皮。
“……”
四目相对。
宋泠泠呆了一瞬,“江导。”
江逐对她出现在电梯里这事，一点都不意外。
他嗯声，站在她旁边。
宋泠泠侧眸打量了下他身上的运动服,确定他也是去锻炼的后,没有明知故问。
她走神地盯着电梯门,脑海里忽地钻入了一段画面。
……
-
“还不走？”
电梯抵达一楼，江逐往前走了一步,发现旁边的人没跟上。
宋泠泠猛地回神，抬眸看向他。
注意到江逐神色如常后，宋泠泠把内心的担忧给压了下去。她想,江逐应该不会计较她在困倦之际给他吃闭门羹这件事吧。
他应该没有这么小气。
宋泠泠一边说服自己，一边试探江逐。
“江导你是每天早上都会出门跑步吗？”
江逐：“不是。”
宋泠泠：“……哦。”
那今天怎么来了。这话她没敢问。
感受到身边人的沉默,江逐瞥她一眼，“睡好了？”
“？”
宋泠泠精神一紧。她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轻轻嗯声，“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江逐哼笑，“你起床气还挺大。”
宋泠泠悻悻，没敢吭声。
江逐也不是真的要和她计较给自己吃闭门羹这事，不过他有点儿好奇，“你起床气一直这样？”
“……太累的时候会。”宋泠泠实话实说。
有时候真不是她想发脾气，就是控制不住。
人在不清醒的时候，所作所为都不受大脑管控的。
江逐莞尔，“知道了。”
“……？”
宋泠泠仰头，不解地望着他。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遗憾的是，江逐没给她解答，很快便岔开了另一个话题。
“昨天公司澄清微博主意，是你想的？”
宋泠泠：“算是。”
她告诉江逐，是林夏给她的灵感。
林夏很喜欢拍她的片场日常，基本每天都会拍很多，拍完后，她还会往照片上编辑文字，把她在片场一些搞笑的照片做成表情包，往她们的工作群发。
宋泠泠刚开始看到是无语，不知不觉，她自己也用了起来。
不单是她，连盛云渺也经常用她的表情包。
所以昨天唐云英和她说澄清微博的时候，宋泠泠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方法。
当然最庆幸的是，她让林夏找翻相机照片，她还真把全部都翻出来了。如果没有林夏留存的照片，她的那个办法也没用武之地。
闻言，江逐目光深邃看她一眼，轻笑了声，“还挺聪明。”
宋泠泠抬眼间隙，恰好捕捉到他的笑颜。
清晨时候的微光温煦，薄雾散去，朝阳缓缓露出头，淡淡的光晕从远处斜斜照入，落在他们身上。
落在江逐立体英隽的脸庞。
他笑起来那瞬间，有片刻让宋泠泠走了神。
江逐还真的……有点好看。
特别是笑起来，面部五官柔和的时候，更是能吸引她的目光。
察觉到宋泠泠的走神，江逐挑了下眉头，“在想什么？”
“没……”宋泠泠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好奇，“江导，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逐：“什么？”
宋泠泠瞅着他肤色冷白的皮肤，犹疑道：“你是晒不黑的体质吗？”
她头一回见有每天风吹日晒的导演，像江逐这么白。
江逐：“……如果我说我晒得黑呢？”
“可你应该没涂防晒啊。”宋泠泠实诚回答。
她看得出来，江逐脸上什么都没涂。
江逐噎了下，抬手捏了捏眉骨，“差不多。”
只是他个人也并不关注这点。
宋泠泠点头，“难怪。”
老天真是不公平，不仅让江逐含着金汤勺出生，给了他精致的五官和堪比模特的身形比例不说，还附赠百分之九十几女生都想拥有的晒不黑的冷白肤质。
没听她嘀咕，江逐也没问。
他猜测，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准备跑多久？”
宋泠泠：“四十分钟，不过我跑的很慢。”
江逐看她眼，“还早，不着急。”
“……哦。”
两人不再交流，慢悠悠地在河边小道迎着风锻炼。
清晨时候的风徐徐吹来，舒服又自在。
宋泠泠跑步速度是真的不快，她是个做什么事都有耐性的人，细水长流。
江逐刚开始和她是一前一后，渐渐的拉开了很大距离。
他没等宋泠泠，宋泠泠也不需要他等。
一小时后，锻炼结束的人回酒店。
走出电梯时，江逐看了眼旁边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人，“九点到片场。”
宋泠泠：“……好的。”
-
八点半，宋泠泠就到了片场。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到了，看到她回来，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宋泠泠微笑回应，坐位置上看剧本。
她需要反复揣摩今天要拍的这几场戏。
徐满到的时候，宋泠泠正苦恼没人对戏。
“泠泠。”他大嗓门喊着，“你怎么来这么早，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和我演戏了。”
宋泠泠像看大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不想说话。
她真的很想问徐满的粉丝——她们是真觉得自己家哥哥英俊帅气可酷可甜吗吗？
前者她勉强赞同，可酷可甜这点宋泠泠真是……不怎么认可。
他全身上下什么都有，除了甜酷。
看到宋泠泠嫌弃的眼神，徐满轻啧一声，“你们女生就是喜新厌旧。”
“？”
宋泠泠：“你这又是哪里得出的结论？”
“就刚刚在你身上得出的。”徐满看她一眼，“出去跟别的男人录了两天综艺，回来看到我都不热情了。”
他嘀咕，“这还不算喜新厌旧？”
宋泠泠朝他翻了个白眼，“徐同学，你能不能维持一下你大帅哥的人设？”
“啊？”
徐满扬扬眉，自恋道：“我现在没维持吗？我今天很帅呀。”
“……帅哥除了要外表帅，个性也要帅。”
徐满蹙眉，不解地看向一侧林夏，“我性格不帅吗？”
林夏不敢说话。
宋泠泠摇头，“你现在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点都不帅。”
徐满噎住。
他拉开椅子到宋泠泠旁边坐下，感慨万千，“唉，泠泠果然不喜欢我了。”
宋泠泠说不过他，被迫放弃。
她无言半晌，生硬地转开话题，“陪我对戏吧。”
“行。”
徐满大方道：“虽然泠泠不爱我了，但我还是要陪她好好对戏。”
“……”
宋泠泠拿着剧本拍了他一下，“正常点徐大帅哥。”
徐满笑嘻嘻的，“行。”
两人逗趣不断，画面看上去其乐融融。
每回看到两人在一起，余丹就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宋泠泠和徐满真般配这样的老话。
偏偏，她还很喜欢在江逐旁边说。
江逐再一次听到这样重复的话，侧眸看了眼不远‘打情骂俏’的两人，神色漠然。
他是发现了，宋泠泠的体质很极端。
喜欢她的极其喜欢，不喜欢她的，总是抱着摧毁她的想法和她来往。
-
上午，宋泠泠只有一场戏。
拍完，她也没走，就待在剧组学习观察。
中午吃饭时，江逐跟大家宣布了个事。明天会有个演员进组，重拍张媛馨之前拍的那些戏份。
演员叫于婧，比宋泠泠还小一岁，还是在校的大三学生。
过后不久，宋泠泠听到工作人员讨论，说于婧是江逐亲自回北城找来的。她之前拍过一部电影，但还没上映，这个人貌似也是天赋型的演技派。
为此，宋泠泠压力巨大。
果不其然，于婧是个天赋型的演员。
次日一进片场，她便迅速进入了状态，和徐满演的对手戏，让王副导等人狂夸。
连制片人也说演员换的好，于婧和徐满演起来更有劲，更精彩。
好的对手，是能激发演员潜力的。
之后几天补拍，她也明显察觉出江逐心情不错。
江逐对天赋型演员，通常都不吝啬夸奖，说戏。
宋泠泠看着，再一次懊悔，为什么自己不是天赋型演员。
这天晚上，宋泠泠和于婧要拍对手戏。
两人这场戏，是一场苏挽被扇巴掌的戏。于婧饰演的苏文音知道苏挽和陈弋的关系之后，气不过的找她对峙。
她说了很多伤害苏挽的话，全方位贬低苏挽，让苏挽别再缠着陈弋。
苏挽虽然觉得她说的都是事实，却并未傻乎乎的妥协答应。
她喜欢陈弋。
如果陈弋不喜欢她，那她就把喜欢藏起来。但她不会从此不再和陈弋来往。
除非。
除非陈弋亲口和她说，以后别见面了。
因为她的坚持，苏文音气的打了她一巴掌。
之前和张媛馨拍这场对手戏时，宋泠泠要求的就是真打。只有真打，才能把最好的效果呈现出来。
重拍也一样。
只不过还没拍到巴掌这里，宋泠泠就被江逐喊停。
江逐拧着眉头看她，“你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对吗？”
宋泠泠拍戏的时候，最怕江逐反问。
每次他这样沉着脸反问她的时候，她都觉得煎熬。
两人四目相对，宋泠泠抿了下唇，低声道：“不对。”
江逐：“怎么不对？”
宋泠泠没敢吭声。
看两人这样，于婧忙不迭出声，“江导，我和泠泠姐还不太熟悉，你可以多给我们点时间对对戏吗？”
江逐看了宋泠泠一眼，“休息十分钟。”
工作人员休息。
于婧和宋泠泠对戏。
“泠泠姐，你这儿的情绪应该是这样的……”她热心又聪明，让宋泠泠颇为无地自容。
那种很少出现的自卑感在当下，又像气泡水一样，滋滋滋冒了出来。
十分钟后，两人重拍这两场戏。
只是刚开始没半分钟，江逐再次喊了停。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宋泠泠，眉头紧蹙，“你是不是不想拍这场戏？”
宋泠泠一顿，“没有。”
“那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情绪都把握不到？”江逐冷声，“你今天的表现，比你刚进组时候还差。”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人本就处于烦躁之际，江逐这几天为了不拖慢进度重拍这些戏，已经熬了几个大夜，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节点。
他说话向来也很直白，演员演的不好就是不好，他会直接喊卡，重来。
对宋泠泠，也不意外。
听他这么说，宋泠泠脸色一白。她自知在对上于婧时，自己表现不好，但她没想到江逐会说她演的比刚进组时还要差。
徐满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道：“江导，可能是泠泠拍了一天有点累了，要不这场戏我们明天再拍？”
反正明天也是这个景。
听到这话，江逐淡淡道：“于婧也拍了一天。”
这话听在宋泠泠耳朵里就是——她拍了一天状态还这么好，怎么就宋泠泠累了。
宋泠泠深呼吸了下，目光直直地看向江逐，“江导，可以给我五分钟调整情绪吗？”
夜色漆黑，剧组灯光通亮。
江逐盯着她看了几秒，勉为其难答应，“二十分钟。”
他起身，“大家都休息。”
江逐话音刚落，宋泠泠找林夏拿了剧本，去了偏僻角落。
徐满本想过去和她说说戏，被盛云渺拦下了。
“别去。”
她摇了摇头，“她这会不适合跟人对戏，她需要安静的投入。”
盛云渺最是了解宋泠泠。
她刚刚看宋泠泠就发觉她眼眶红了。
她不会想自己哭的时候被人看见。
或许对别人来说，江逐刚刚说的话不重，不至于掉眼泪，但对宋泠泠来说不同的。
宋泠泠最不喜欢的就是江逐拿她和其他演员做比较。
原因很简单，虽然江逐或许不知道宋泠泠是自己粉丝。
但宋泠泠自己没办法否定自己是他粉丝这件事。
被自己的偶像当着这么多人批评，她会控制不住敏感，自卑，自闭。
当然还有怨气。
江逐骂她就骂她，夸别人比她好是什么意思。
在角落里抹掉控制了但还是没控制住的眼泪，宋泠泠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剧本，揣摩苏挽在这段对话里的情绪变化。
刚刚对戏她有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她微表情情绪有，但眼睛没戏。
她没接住于婧抛给她的戏。
……
江逐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喊着林夏问了句，“宋泠泠呢？”
林夏往侧边指了指。
江逐拧眉，拎着剧本准备再给她说说戏。
“江导。”于婧喊他，“你有空吗？”
江逐：“说戏？”
“嗯。”于婧应声，“刚刚和泠泠姐这场戏，我觉得我也没发挥好。”
江逐脚步顿住，“可以。”
给于婧分析完，江逐才在最后几分钟的休息时间走到宋泠泠这边。
他走近，刚要喊人，便听着宋泠泠念出的剧本不太对。
宋泠泠高举着剧本背台词，“这些话，你让陈弋来和我说……你不就是长得比一般导演好看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每天只会冷脸冷脸，你也不怕自己变成面瘫……”
“……”
江逐眉心一跳，望着不远处侧对着自己的人嘴角抽了抽。
他低敛着眼睫瞅了眼手里拿着的剧本，思忖半晌，转身走了。
-
二十分钟后，宋泠泠调整好情绪站在镜头下。
这回，她状态比最初好了不少。
虽还是没让江逐满意，但江逐也只是让两人
g重来。
反反复复几次，两人这场戏过。
最后一场戏，是巴掌戏。
于婧看着面前的宋泠泠，有些不确定，“待会一定要真打吗？”
宋泠泠点头，微微笑道：“嗯，真打才会有效果。你放心打吧，没关系的。”
于婧还是有点不忍心，“我怕我力道太重把你的脸打肿。”
“没事。”宋泠泠笑了笑，唇角弯弯，“打肿了才会显示出苏文音对苏挽的愤怒。”
她安慰于婧，“你放心打，我可以的。”
于婧没辙，只得求助江逐。
“江导，我一定要真打吗？”
江逐正在看刚刚拍好的镜头回放，温声抬头看向她们，他的目光在宋泠泠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平静，“真打。”
调整好灯光布景，宋泠泠和于婧投入情绪进最后一场戏里。
片场静悄悄的。
只有两人的对话声传开。
倏地。
‘啪’的巴掌声传入大家的耳朵，苏挽的脸被打红了。
她偏了下头。
这一巴掌出来，苏文音也有了点紧张的情绪。
她结结巴巴看着没有动静的苏挽，咬牙切齿道：“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她飞快跑了。
这一幕到这，江逐应该要喊停。
但他没有。
苏挽在镜头下抬了下眼，抬眼时，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清清楚楚的被镜头收录。
她的这一汪眼泪表露出的情绪，恰好是江逐想要的。
委屈，愤怒，难受，自卑，全都体现出来了。
“卡。”江逐在监视器后抬眼，“过了。”
他宣布：“收工吧。”
话音刚落，林夏忙不迭把手里准备好的冰袋送到宋泠泠这边。
“泠泠姐快敷一敷。”
她心疼地看着，“疼不疼啊？”
宋泠泠拿着冰袋压脸，把泪水给收了回去，勉强朝她挤出个笑脸，“不痛。”
于婧也朝她走来，“泠泠姐，对不起啊。”
宋泠泠摇头，“不用说对不起，这都是拍戏需要。”
她朝她眨了下眼，语调轻快，“我还得谢谢你，一次就让这场戏过了。”
如果
g重来的话，宋泠泠不意外是要被多打几巴掌。
于婧：“应该的。”
宋泠泠嗯声，“我们准备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
捧着冰袋，宋泠泠和林夏往外走。
直到回到车内，她脸上挂着的笑才垮下。
“夏夏。”
宋泠泠把冰袋递给她，示弱道：“脸好痛，你帮我敷一敷。”
林夏：“……”
她哭笑不得，只得接过这个重担。
林夏扣着安全带，倾身到她这边给她敷脸。
宋泠泠掏出手机登上微博。
林夏不经意瞟了眼，看到她的在改小号昵称。恍惚间，一个名字钻入她眼瞳。
林夏愣了下，抓着她的手低头怼到她手机屏幕，眼眸瞪大。
“泠泠姐……你这个昵称……”
宋泠泠侧头，“怎么？”
“你是江导粉丝？”林夏惊诧。
她原昵称是和江逐相关的一句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江逐粉。
“不是。”对上林夏不信的目光，她把新昵称修改提交，坦然道：“现在已经是黑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