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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玛瑙河畔,举杯结识大老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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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蜿蜒曲折的玛瑙河从福宁区穿过,一到春天,玛瑙河就流水汤汤,滋润着两岸的农田。到了秋天,玛瑙河渐渐变小,小成一条溪流时,河床裸露出来,许多晶莹灿烂的玛瑙石便暴露在丽日蓝天之下。

    五彩斑斓的玛瑙石裸露出来的时候,乡村里逐渐闲下来。这时,人们经常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沿着玛瑙河讨米要饭。因为个头高,人们都把这个叫花子叫做大老吉。这大老吉,只央求人给口吃的,从来不缠着要,因此,福宁区的人家,大凡自己有口吃的,大老吉来讨时,都会给点他。

    其实,农忙时节,大老吉也在这一带活动,只不过,农忙时节,大老吉主动帮人家做农活,靠自己的力气换饭吃,人们不见他讨米,还以为大老吉到秋天才出来要饭呢。

    入秋后,玛瑙河边的芦苇,浓绿中刚刚泛出点浅黄,大雁还赖在遥远的北方没动窝呢,玛瑙河边,正是水鸟的乐园,一群群水鸟在芦苇上空盘旋飞舞,又徐徐降落,另一些则从芦苇丛林中窜出来,嘎嘎地叫着,快乐地飞向云天。秋天是小鸟最快乐的季节,他们有吃不完的食物,聪明的小鸟则开始为过冬做准备了,既然能随时随地找到食物,小鸟们怎么会不快乐呢?

    大老吉要在帮人家把粮食储存到仓库里之后,才开始走乡串户去要饭。他就像玛瑙河两岸苇棵子里的小鸟一样,小鸟是扑棱扑棱地飞,大老吉则是大踏步地走,也跟快乐的小鸟一样,一边走,一边唱着快乐的歌。你听,大老吉是这样唱的——

    “住的是简嘎棚(一种搭在地上的窝棚)哟,吃的是百家粮哟,成天弓着个腰哦,身子像虾公哟……”大老吉唱的歌有韵有调,是玛瑙河一带的民谣。唱完四句,大老吉照例来一段打击乐:“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当里个当……”不过,大老吉身上没带真正的打击乐,他的打击乐,是用嘴巴敲出来的。

    大老吉好像从来不知道忧愁,一个讨米的叫花子,怎么会这么快乐呢?就算他春夏秋三季都靠帮工换饭吃,玛瑙河的冬天长,有四个多月呢,这四个多月里,他都得讨米要饭,睡简嘎棚,钻草萝空。那简嘎棚,搭在冬天的北风里,哪里挡得住寒气呀,可是,他却照样乐呵呵的。你听,大老吉又唱开了——

    “为么事没饭吃呀,只能住简嘎棚呀?财主太狠心哟,只得一世穷啊……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当里个当……”这段歌词,能把许多人眼泪唱出来。

    大老吉不但唱穷人的歌,也唱富人的歌。你听,他是这样唱富人的——

    “住的是大瓦房啊,吃的是精细粮啊,一人一口田呀,粮食堆满仓啊……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当里个当……种田有长工啊,做饭有厨娘啊,夏天穿纺绸呀,冬天皮袍长啊——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当里个当……”

    张缵还是个小孩子时,就经常听大老吉在玛瑙河边唱这样的歌,一听到大老吉唱歌,张缵就和他的小伙伴跟在大老吉身后跑,一边跑,一边学大老吉唱歌。他们虽然对大老吉所唱的歌不是很感兴趣,却很喜欢大老吉歌词后面的过门,即便大老吉不在村子里了,张缵照样跟他的小伙伴一遍又一遍地哼过门,于是,直溪河边,玛瑙河畔,人们总能听到孩子们用嘴巴奏响的过门:“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当里个当……”

    现在,张缵参加了张翮领导的社训队,并且担任了手枪分队的队长,再听大老吉唱歌,便听出歌词里的弦外之音了。

    直溪河是玛瑙河的一条支流,李家溪是直溪河的一条支流。那天,张缵带着李直平,走出李家溪,沿着直溪河,一直走到直溪河与玛瑙河的交汇处。张缵当然不是游山玩水,他在熟悉家乡的地形地貌,以便有朝一日在跟地主恶霸和鬼子汉奸周旋时游刃有余,没想到,他们刚走到直溪河与玛瑙河的交汇处,就遇到一群小孩跟在大老吉身后嗷嗷地叫,这些小孩,跟张缵小时候一样,特别喜欢大老吉歌词后面的过门,一哼起过门来,就兴奋得不得了,孩子们的欢叫把人们的耳朵都震麻了。

    听着大老吉的歌,张缵忽然灵机一动,对李直平说:“直平,你不觉得,大老吉这人,不像个普通叫花子吗?”

    “嗯,”李直平点点头,“我也觉得,大老吉不像是普通的叫花子。”

    张缵走上前去,把那群孩子赶开,双手一揖,对大老吉说:“大老吉,能不能赏光,我请你喝几杯?”

    大老吉一听,忽然停住脚步,眼睛看着玛瑙河,耳朵却分明朝张缵的方向支棱着,他迟疑着问:“这位年轻的哥哥,是在跟我说话吗?”

    张缵说:“对,我喊的就是你。”

    大老吉朝张缵稍稍侧过脸:“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请我喝几杯?”

    李直平替张缵回答说:“没错,他说的是,请你喝几杯,问你能不能赏光?”

    大老吉连忙谦卑地点点头:“能,能,能!我还……从来没有……不帮工,能喝到酒的。”

    张缵朝直溪河和玛瑙河交汇处的柴家咀一指,说:“你看,那边有个小酒馆,我们就到那里去喝酒。”

    “好呢!”大老吉乐得颠儿颠儿的,立即跟着张缵和李直平,走向直溪河和玛瑙河交汇处的柴家咀,一边走,口里一边哼唱起来:“住的是简嘎棚哟,吃的是百家粮哟,成天弓着个腰啊,身子像虾公哟;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当,当里个当……”

    张缵停住脚步,等大老吉走到跟前,突然问:“大老吉,听你唱的歌,我怎么觉得,你对社会很不满呢?”

    大老吉露出少有的惊讶:“我唱这歌,唱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谁这样问过我。”

    张缵继续问:“这歌词,是你自己编的?”

    “嗯。”大老吉点点头。

    一边说,三个人一边走进柴家咀的小酒馆。李直平跟老板打招呼:“老板,来一斤牛肉,来三只肘子,把玛瑙河里捕来的鲷子鱼上一盘,再炒两个青菜。”

    老板答应一声:“好勒——”又问,“不知道先生要喝什么酒。”

    李直平说:“你这里有什么好酒,有小槽坊最近放的上好粮食酒吗,先来一壶吧。”

    老板像唱歌一般地叫起来:“好勒——一斤牛肉,三个肘子,一盘鲷子鱼,两盘青菜,再加上,上好的粮食酒一壶——客官,里面请——”

    老板唱着的时候,张缵和李直平已经带着大老吉,走进临河的一张桌子。牛肉是早就卤熟的,猪肘子是现成的,店小儿端上牛肉和肘子时,把酒壶酒杯和碗筷一并送过来,三个人便一边喝酒,一边聊了起来。

    张缵问:“听口音,大老吉不是分江人?”

    大老吉略感惊讶地回答:“我在分江十多年,先生还能听出我不是分江口音,厉害。”

    张缵指了指李直平,说:“我们俩,是土生土长的分江人,在这玛瑙河边,跟在你屁股后头唱‘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长大的。我们小时候听你唱,能明显地听出你的外乡口音,现在,你的口音虽然很接近分江口音了,但是,像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分江人,还是能听出不同。”

    大老吉一笑:“幸好我没做什么坏事,要是做了坏事,我就很难脱糊(撇清)了。”

    张缵问:“你唱的歌,真是自己编的?”

    大老吉说:“我觉得顺口,就唱起来了。”

    张缵突然问:“你读过书?”

    大老吉一愣,立刻否定:“不,不,不,我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读书?”

    张缵拿起酒壶,给大老吉酒杯里斟满酒,说:“你别紧张。听你唱的歌词,如果没读书,怎么会拆字,又怎么能把那么深奥的道理,用几句儿歌唱明白?你说没读书,谁信?”

    大老吉呷了一口酒,叹息一声:“唉,连这一点都瞒不过先生。”大老吉伸出筷子,夹了两片牛肉,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像是几天没吃过饭,嘴巴吧唧吧唧的,咂得清响。当他把牛肉吞下喉咙的时候,牛肉在他喉管里鼓起一坨一坨的,李直平提醒他:“别急,慢慢吃,慢慢吃,别梗着了。”

    喉咙里的牛肉终于滑到胃里去了,大老吉这才说:“不瞒您说,我老家在襄阳那边,小时候,家境本不错,后来遇到军阀混战,军阀的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屋,还把我的爹妈给杀了,我就成了孤儿,一点田产,也被同族侵占了,我只得流落他乡……”大老吉说话时,张缵一直注视着他,发现他眼里不时闪动明亮的光波,便断定:“你肯定不是一个真正的叫花子!”

    大老吉装出惶恐的样子:“先生不要吓我。”

    张缵把脑袋朝大老吉凑了凑,对大老吉悄悄说:“我看,您很像一个……共产党。”

    大老吉故意装糊涂:“您说什么,您说我是国民党?”

    张缵一字一顿地:“我说的是,您像一个共产党!”

    “哎哟,先生,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哟。说我是共产党,那是要杀头的。”

    张缵说:“您别紧张,现在国共合作了,国民党和共产党联合抗日,您别担心被杀头。”张缵确信,大老吉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叫花子,所以,对他的称呼也跟着换成“您”。张缵说,“其实,我早就对您做过调查,您是以讨米要饭为名,行发动群众闹革命之实。十年前,您经常到徐家花屋去,您当然知道,十年前,去徐家花屋意味着什么。人们都说,凡是您到过的地方,那里的农民就不安分;哪里有抗捐抗税,您就出现在哪里,您一定在暗地里在帮那些人,帮他们出主意,想办法,必要时,您还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过些日子,您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几天,我想,您一定是向您的组织汇报去了吧……”

    大老吉立刻正襟危坐,他说:“既然张先生做过调查,那我也不辩解了。告诉你吧,最近,我也一直在调查你,还有你的社训队手枪分队。”大老吉对张缵的称呼,也一下子变成了“你”。大老吉说:“自从抗战全面爆发以来,在我们福宁区,各种名目的民团、自卫队、抗日游击队,不下四五支,目前,只有张翮的社训队,包括你领导的手枪分队,在真正为老百姓办事。你们消灭了王墩子保安团,王墩子他们是一个祸害团,不知祸害了多少平民百姓;有一次,一股害人的游击队下乡骚扰百姓,张翮派你们袭击了这支游击队,打得他们再也不敢轻易下乡……我还知道,你们一直在严格训练自己的队伍。像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你们这支社训队,一定会成为强有力的抗日武装。”

    听了大老吉的话,张缵激动得了不得:“本来我只是怀疑,没想到,您还真是共产党的人,莫非……是我大哥,派您做的这些事……”

    “不,不不,我是上级派来联系宜昌当阳分江一带抗日武装的联络人,别的问题,请不要再往下打听,你打听,我也不会说。”

    张缵恍然大悟似的:“难怪大哥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开办社训队的,他有共产党撑腰!”

    李直平连忙给大老吉和张缵倒满酒。张缵端起酒杯,跟大老吉使劲一碰:“大老吉,干杯!”

    大老吉一仰脖子,高兴地说:“干杯!”大老吉似乎喝到兴头上,他对张缵说:“张翮没有看错你,他把你从宜昌请回来,跟他一起办社训队,就是想把这支队伍建设成真正的抗日武装。他让你担任手枪队的分队长,一是重用你、锻炼你,二是让你跟他形成犄角之势,以防万一时有个策应。”

    张缵说:“我也觉得,我驻扎在李家溪更好,我这边有事,他可以支援,他那边有事,我肯定策应他。”

    大老吉说:“其实,在襄阳和当阳之间,我们也建立有小片根据地,那些根据地和你们玖华乡的社训队,也能构成互相策应的关系。如果大家都把自己的队伍发展壮大起来,就能给日本鬼子制造出许多麻烦。”

    张缵连连点头,说:“您说得对,我大哥在扩大队伍,我们也在扩大队伍,过几天,大哥要到江南去一趟,找县政府去要武器,光是我们手里的几杆猎枪,对付土匪还没什么问题,真要跟日本鬼子干,我们必须弄一批快枪。”

    大老吉肯定地说:“你们的想法很好。要想弄到快枪,第一,向政府去要,再一个途径,从土匪手里夺,从鬼子手里夺。要想从日本鬼子手里夺武器,你们自己,总得有几件像样的家伙。”

    张缵终于说出自己的顾虑:“我确实有些担心,我们的队伍一旦发展壮大,日本鬼子就不会放过。我们分江的县政府在江南,要想政府帮助我们,确实有点远水解不了近渴的缺憾。如果跟襄阳、荆门和当阳的抗日武装取得联系,我们就可以放手大干了……”

    大老吉喝完杯中酒,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墩:“这个你放心,你们这边的情况,我早就向上级汇报过,你哥心里早就有底了,你尽管放手去干!”

    张缵说:“您说得好。您的一席话,就像在我心里点上一盏明灯。我就说呢,不管怎么看,您都不像个叫花子,原来,还真的大有来头啊!”

    大老吉说:“我的身份,请不要对外宣传。我还当我的叫花子,只有当叫花子,才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我来去才自由,一旦暴露身份,不但日本鬼子不会放过我,就连国民党顽固派,也会堵死我的路子。”

    张缵说:“我们是自发组织起来的民众武装,我们需要共产党的帮助,怎么会出卖您呢?这个,请您放一百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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