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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节 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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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天过的缓慢而平静。不知道是宫里的主子娘娘都斗累了,

    还是被皇上在郁充媛生辰时做的意外举动所打击了,宫里平静的难得,且平静地有些可怕。

    皇后一如既往地养着多病的身子,最近连早上请安的礼节都能免则免了。韦贤妃虽然威风不比从前,但有着太后和韦将军撑腰,座下的庞宝林常受恩宠,长安殿也丝毫不显颓势。秦昭仪舞姿曼妙,殿内的姚四娘有精于百戏,绫绮殿也依旧风光。而郁充媛,携着童美女及座下的尤御女和卓采女俨然已经形成了第三股势力。这郁充媛平日里从来不仗势欺人,也从不苛待下人,反而恩威并施,深受六宫爱戴,所以这金鉴殿隐约有凌驾于另外两股势力之上的气势。

    金鉴殿内,各房的火炉都烧着今年最新进贡的“瑞碳”火光不大但暖气逼人。郁致梳妆妥当,带了银瓶去探望皇后娘娘。

    刚到皇后殿里,瞧见碗贞和奚充仪也在,四个人便自然亲热地说了些话。今年的冬日各位冷清,太后清修,皇后身子不爽,韦贤妃蓄势,也没有人张罗着要赏梅了。郁致和奚充仪着实可惜了一阵子,聊着聊着,便约了过几日一同去赏梅,可作诗,可画画。

    聊了一会,碗贞还想多陪皇后一阵说说女红等闲话,郁致和奚充仪就先散了。

    两人一路说话,刚走出蓬莱殿正殿,就看一个宫女匆匆走来,脸上凝重似的。郁致多了个心眼,叫住她道:“出了什么事?皇后娘娘身子不大爽快,可别惊动了。”那宫人先是屈膝请了安,然后道:“奴婢是尚功局的雪娥,特来禀报皇后娘娘冯宝林在冷宫,殁了。、,

    听了这话,她与奚充仪对视一眼,奚充仪先开口道:“这事情就别惊动皇后娘娘,她身子弱再不能听这些不吉利的。不如妹妹你斟酌着办了罢。”

    郁致本来也不想沾这些晦气事,但听了也有理,便点点头,吩咐雪娥跟着自己到金鉴殿来。

    进了屋子,如熙正在书房看书呢,瞧见她回来了,撂下书将她大衣除了。

    她将玉石手炉放在桌上,坐在钦榻上然后道:“说说吧,怎么回事。”雪娥站在一旁,俯首说道:“娘娘,这冯宝林上个月惹了风寒,然后就一病不起了。今天早上宫人进去打扫才发现,已经死了有三日了,身上都发臭了。”她不禁有些叹息,那冯宝林虽然嘴上毒辣但罪不至死。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下场,死了三日才被人安现,也真是凄惨了。

    低头想了想,她抬起头,吩咐雪娥道:“就按照宝林的规格下葬罢让人好好给她收拾收拾,下葬的时候也别太难看了。这事情不用告诉皇后了,悄悄去办妥了就好。”

    说罢她瞧见雪娥手中抓着本书卷,好奇道:“这是什么?”“回娘娘,这是宫里今日殁了的主子娘娘还有宫女的记录账簿。”“拿来我看看。”

    接过那账簿,她打开来第一页,就看到赫然写着“静太妃”三个字。她眉头微楚,怎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想了片刻,终于记起来这是李仪的生母静太妃龟兹人,杜姨娘也提过她是杜姨娘一直忠于的人。她不禁多看了几眼,她是二十五年前过失的也就是说,义王不到六岁她就已经不再人世了。没想到,他也是这样一个没娘的孩子。想到这,她不禁想到自己连自己娘亲的面都没见过,心里有些惆怅。

    又继续翻那册子,在倒数几页的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柴云舒”。

    她手摸着这三个字,脑海中在拼命搜寻,究竟是谁,这名字这么熟悉。

    站在一旁的银瓶看她楚着眉头,伸头过来一看,提醒她道:“这不是之前在承香殿里与你同住的那个柴氏,云舒姐么。”

    对了,原来是她。她记起来了,当初自己用计,害的云舒姐被打入掖庭宫了。她赶紧低头接着看,上面写道“柴云舒,建元七年,暴毙,死因不详”。她心里一惊,怎么,她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她接着翻那册子,过两页又发现“郑盈盈,建元七年,暴毙,死因不详”、“卫菁菁,建元八年,暴毙,死因不详”、“冯宝林之婢女雪梅,建元七年,暴毙,死因不详”……

    手一抖,那册子顺着她的腿摔了下去,落在地上“啪”的一声。

    她又是一惊,身子抖了一下,脸绷的紧紧的,大声说道:“这怎么回事?怎么都暴毙死因不详呢!”

    “娘娘息怒!”雪娥有些惶恐,欠身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些都是打发去掖庭宫的。这掖庭宫的宫女活计做的多了,住的环境又差些,难免会生病。尤其是那入宫前家境好的,就更挨不住了。累病累死的宫女每个月都有好几个,宫里要伺候的娘娘这么多,自然也就顾不上这些宫婢了。”

    她胸口一闷,一阵恶心翻上来,她有些怕地望着那账簿,好像那是一卷催命符似的。她向后蜷缩了几下,然后吩咐道:“快把这账簿拿出去,好好给冯宝林置办丧事,不用过来回话了。”

    雪娥赶紧捡起地下的账簿,行了礼转身退去了。

    如熙瞧她脸色有些不好,走过来关切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胸口闷很,说也说不出话来。

    银瓶心智口快,接口道:“娘娘刚才看了些女子在掖庭宫死了,都是些旧相识,可能惊着了。”

    旧相识,她听到这话,心里自嘲道,银瓶还真是会说话,她们和我哪里是旧相识,明明是我将她们送上黄泉路的。她有些难过地闭上眼睛,她从没想过,自己筹谋的伎俩会害死人命。祁婕妤和柏修媛确实是自作自受,但冯宝林、云舒、郑盈盈、还有冯宝林的婢女都是因为我的计谋而被打发去掖庭宫而死的。原来这些年,我不知不觉中背上了这么多条性命!

    她感觉脊椎骨一冷,脑海中浮现出云舒的笑脸,冯宝林的尖声,郑盈盈、雪梅每个人的脸都那么模糊,她已经记不清楚谁是谁了,只有一个个模糊的名字当做她们的符号飘在她的脑中。

    一阵恶心涌上来,她“哇”一声,俯下身子干呕了几下,如熙赶紧用手给她拍拍背。文睿也听见动静过来了,见她不舒服赶紧给她把了脉。自从她小产后,只要她咳嗽一声,文睿就不放心地给她把脉看看有没有什么病症。

    文睿放下她的手,柔声说道:“姑娘,你是受惊了,赶紧过去躺着,我给你开服药压压惊。”

    如熙和银瓶扶着她到床上腼下,她闭着眼睛匀了匀呼吸,感觉胸没那么闷了。可她一闭眼,云舒等人的模糊的脸就总是浮现在她脑海里,她们好像伸着血淋淋的手要问她索命似的。

    直到后来文睿将安神的药煎好了给妈服下,她才缓缓睡去了。

    一觉醒来,她速速糊糊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李雍清秀的容颜。

    他陪着她躺在床上,将她拥在怀中。

    “致儿,朕听说你身子不好,处理了政务就过来了。好些了吗?”

    她手摸索上他的掌,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低头吻上她的眉头,温柔地说:“听说你受惊了,怎么惊着了?

    有朕在,谁敢惊着你?”

    是啊,只要有他在,我就有值得的理由。闻着他熟悉的气味,她心里一松,手抓紧他的手,好想要从他身上索取温暖的力量似的。

    她慢慢起了身,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喃喃道:“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惊不了我。”

    判…傻瓜,朕永远都在。”说罢,他吻上她的唇,将她压在身下。

    她回应着他的吻,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此刻,那些狰狞的面孔,血淋淋的手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脑海里只剩下他的气味,他温柔的脸庞,他的弹奏的瑟,他送的同心结……

    李郎,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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