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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情劫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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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风亦叫你送来这个,想必还有其他的话要你带给我吧。”一手支着下颚,一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那抹慵懒带了几分渗凉的寒意。

    “主上……”腰腹弯的更低,形成了半包围的半月形,这样的姿势无疑也是最有效的防守状态。

    冷眼斜睨,冰冷的对峙在沉默中荡成刀光寒冽。一旁的刑离眉头一皱,身子下意识的靠近耿于怀身旁。这是杀气,本不该在这出现,可是锋芒已露刹人心脾。

    “鸠尾,其实我很怀念五年前与你携手入盟的日子。”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越来越慢,眼神却已渗出冷芒。

    身子弯的更低,却是已无语。

    手指挑开面前的礼盒盖子,立时血腥四溢。眉头一紧,眼光寒烈犀利,一时之间耿于怀居然没有打开盒内锡纸的勇气。这样的气味太熟悉,这样的场景也并不陌生,这样的威胁甚至以前也是自己在安排。他手中的网已撒出去,可是还没有收回。敌人的手却已捏住了他的喉咙。

    “鸠尾,你出去。”努力控制着声音,心脏里有什么东西已被抽离。

    杀他?现在已不是时候!

    呆愕了一秒,鸠尾立身退出。

    “这是最后一次。”似乎是警告,仿若是宽恕。

    鸠尾拉门离开,脚步没有半分犹豫。明明已起杀机,居然半途收敛。他不懂的,他做的事他懂的本来就不多。可是有一件事他却知道,此刻离开比留下安全。

    门在眼前合拢,耿于怀转头向刑离:“吩咐下面,鸠尾自今天起不再是‘东靖盟’的二执事,留在他身边的暗桩每两个小时报备他的所有行动。”

    “好。”

    “罗求那边的行动要提前。”

    “打电话给旗下的基金公司停止打压‘庞氏创业’,如果‘庞氏创业’的股价回稳,有资金入场的迹象就立刻向这边报备。”

    “通知刘老那边开始收网。”一口气不间断的吩咐完要刑离安排的事,用眼神耿于怀示意刑离出去。

    点点头,刑离转身,还没到门口却听见“噗”的一声。猛然回头,原本在桌子上的盒子已摔在了地上,里面血肉模糊的一片,却依稀可见人形~居然是一个正在成形的人类雏儿。

    再抬头,只见耿于怀已是一脸的苍白,双手支着桌面撑起了身体。可是那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狰狞痛楚的崩溃。这个样子十年未见。

    刑离大骇,上前搀扶,手才伸出,耿于怀一口血雾已从嘴里喷了出来。

    “主上……”

    “出去!”耿于怀凄厉惨吼,桌上的电脑文具已被狂肆扫落。

    “主上!”终是伸手扶住了那颤抖的身子,却又被狠力甩开。

    “出去……”僵硬的身子直倒进身后的椅子里,嘴角还有血丝,手指捏握成拳,指骨泛白,筋暴怒狰。双眼却死瞪着摔落地面上的那片血肉。那眼神是恐惧是愤怒是悲伤是疯狂。

    突然破喉而出一声怒吼,接下来的却是比哭还恸的大笑。双拳挥出,面前的桌子立刻支离破碎:“我错了……我错了……”压抑的低吼在唇齿间挣扎,匍匐在地的身子却只是无法控制的颤抖战栗。

    象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爱人的权利,爱上等于就是虐杀。他曾经以为他可以保护,可是地上那支离破碎,那每夜浅眠里耿茉的哀求和呼救却只是凌迟了他的血肉。要对付的是他,为什么牺牲的是她;为什么越珍惜的往往是最容易失去的。

    “耿茉……耿茉……我怎么办。”双拳搥落在地面,带着血腥,带着发泄,带着无助的恐惧。

    “主上……”默默靠近,却无法劝慰。刑离第一次发现自己很该死,如果……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么大意,如果当初能让耿小姐安全上机……可是世上没有这些如果。

    地上的血肉是什么?

    他知道。

    耳畔的恸吼他听到,可是这个错误却无法弥补。

    跪下双膝,一个巴掌一个巴掌的狠狠打在自己脸上。他宁愿他死,只要能挽回这个错误。

    身体在彻底发泄后只剩瘫软,靠着墙壁耿于怀把自己投进了黑暗。屋内一片凌乱,刑离已被他遣去执行未完的计划。临走时刑离带走了那未完全成形的血肉。耿于怀只是怔怔的看着,没有出声阻止。

    他杀过人,他满手血腥。可是第一次他闻到那个味道有了晕眩和反胃的感觉。那血刺眼的红,那腥刺鼻的浓重。他和耿茉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居然还没有来得及把眼睛和眉毛长好。那手那脚才刚刚有了形状啊。

    “耿茉!”那呼喊已是无力,眼角热湿酸楚。

    黑暗里无助和恐惧只被无限放大,简风亦!这个名字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就了他的噩梦。

    眼神慢慢凝炼成霜,手足的冰冷仿佛在记忆这血腥的悲恸。

    蟒帮!简风亦!

    这两个名字从这一刻已烙印在他的血肉之中。

    如毒!如刺!

    窗扉洞开,夜风刺骨,整个房间里的东西早已支离破碎,风过残骸,居然有空荡荡的感觉。窗栏外的茉             莉                    花在这无星无灯无火的黑暗里,孤孤零零的摇摆着纤嫩娇弱,风力微健,那白色的花蕊已离枝飘落,溅了一地,仿若碎裂的失了光芒的星子残末。一片白色的长形纸张随风势荡开,落在那残末上。黑暗中昏暗的月光下看不清字迹,只是一片惨白凄楚。

    “简风亦送来了一个礼盒和一封信……”

    信!

    脑中乍然闪过,手伸出握住那单薄的几乎惨烈的白色。

    月光下展开:

    ???:

    七月二十四号,近日公园,半山亭左手石台。单人!朱雀戒指!

    朱雀戒指?

    那戒指本是一对,一只给了耿茉,一只为了完成“诈死”的计划,给“袭人”戴了去。之后便没了踪迹。这信上的前半段象个约会,最后一句却强调了“朱雀戒指”。

    简风亦要那戒指做什么?他难道知道那戒指的秘密想用来交易耿茉?

    可是那戒指的秘密除了他们六兄弟知道,其他人不可能了解,连耿茉都不知道。那么他要戒指做什么?

    “蟒帮”偷袭“东靖盟”分堂的时候,戒指已不在了。那么会是“蟒帮”拿走了吗?那么戒指此刻该是在简风亦的手中了?耿茉也在他的手中,那他手中有完整的一副朱雀对戒?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这信上的提示……

    对!那是一件证明身份的信物。他要和他见面,所以他要一件信物。

    可是鸠尾拿来的时候,只有盒子和信纸,甚至连封套都没有。

    鸠尾!

    眼神一黯,耿于怀心里已有了几分底。难怪他胆子那么大只身前来,明明知道自己已洞悉他的背叛,居然不慌不乱沉着应对,他居然留了这样的后手。也幸好自己虽然动了杀他的念头,最后却并未出手。要不然现在找谁去讨这信物。

    简风亦居然主动约会自己,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已感受到外部的压力而有谈判的可能?

    错了!

    这条思路明显错了。如果他有心谈判和解怎么会伤害耿茉,又怎么敢伤害那孩子。

    耿于怀一想起那一片血肉模糊,心里硬生生的给钉进了一枚毒刺,钻心的疼痛。

    冷静!若不冷静思考!以简风亦的手段只怕下次会送其他更能打击他的东西来。

    他已失去了孩子,他不能连耿茉也失去。

    一子错满盘皆输,没有孩子是心痛,可是失去耿茉他将面对的将是什么?不能想,不可想。若真是劫数,只愿一切只发生在他的身上。

    抬手又看了一遍信纸,这信纸的开头有些古怪,三个连续的问号。

    ???

    ~这是什么意思?某某某!

    简风亦到现在都不知道“东靖盟”的朱雀是谁吗?

    耿于怀不觉阴然冷笑,鸠尾你在这其间扮演的角色还真是耐人寻味。之前不说是为了能亲手打败自己,可是在他“死”了以后,居然也没有暴露他的身份,这可的确是有几分蹊跷。

    这出戏莫非你还想“渔翁得利”?

    七月二十四日,一个不远不近的日子。

    耿于怀不知道该不该期待这个日子早点来到。太多事并不是计算就能得到结果的,人生并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过于依仗自己那单薄的智慧,他已经吃到了苦头。他努力让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忘了原来人与人的斗争本没有定数,人~是最大的变数啊!

    午夜梦回,不止一次看到浑身是血的耿茉抱着自己的肚子疼痛的倒在自己的面前凄声痛呼。

    “耿茉!”扶住歪斜的身子,伸手去扒耿茉的手指,鲜血正从她纤白的指缝里汩汩的流出。

    手指在他的用力下寸寸离开,露出被刨开的一个大血洞。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再抬头,耿茉的脸已变成一张血肉模糊没有眉眼的肉球:“爸爸!”明明没有嘴巴,却在血肉中震荡出稚嫩的两个字。

    四肢挣扎使力一个冷颤,人已从惊恐的梦中醒来。浓重的呼吸在黑暗里只是自己的声音在回荡,身上早已被冷汗湿透。手撑住头,浑浑噩噩中疼痛烧灼。

    简风亦所做的如果只是要他恐惧,那他做到了。鸠尾没有给予足够的威胁,而简风亦却成功的让自己知道了恐惧是什么滋味。

    苦苦的笑,他在这场战争中还有主动权吗?

    不!

    失去了耿茉他已失去了所有,他只能任人无度索求而已。

    夜无尽的蔓延,这已经是七月二十四日的凌晨。时间往前每进一秒,心里的恐惧居然就增加了一分。

    这段时间里,最快乐的人应该是庞同德吧。顺利的拉起被打压的股价,顺利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旗下的“雅华居”顺利验收过关,一个月之内签下四笔国外大额订单。多么的顺利,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床头上是昨天的《晚报》,封面上意气风发的庞同德正笑得得意。

    开始了!

    简风亦你知道不知道真正的游戏是从现在才开始。

    恐惧也许隐藏在我的梦中,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蔓延到你白天的世界。

    翻身下床,在茶几上拿出烟盒,修长的手指取出一支,放到嘴里。打火机在黑暗中迸发出妖娆的火焰。深深呼吸,再吐出烟雾。走到窗边,隔窗而望那凋残的白色花朵。那些脆弱的枝条记忆着寒冬走近的脚步,今夜看来注定又是一夜无眠。

    鸠尾没有在离开后直接去找简风亦,而是去找了刘业勋这是让耿于怀始料未及的。看样子鸠尾还是没有学乖,继续不死心的在兴风作浪。朱雀的戒指并不是由鸠尾哪里拿回的,而是刘业勋派人送来的。那想必刘业勋和鸠尾之间应该已经有了什么交代。

    鸠尾?刘业勋?

    ~人心还真是难测。

    视线所及的黑暗中,突然晃过一抹黑影~有人翻墙而入,如鬼魅般居然熟悉的绕过暗桩,直入主屋。耿于怀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好像对他好奇的人还真是不少,对他了解的人似乎也太多了些。转身捞起椅背上的衬衣,或许他该看看是什么人居然在半夜摸进他的地盘。

    站在二楼的卧室门口,看到黑影在进入客厅后居然直直朝他住的房间靠了过来。有些戏谑的撇撇嘴,看来来人的目标应该是他。反身回屋,身体反靠在门扉后的墙壁上。

    门把轻旋,门页划开了一条缝,然后一抹暗影轻巧闪入,居然还顺手合上了门。很有意思!

    门扉在完全合拢的时候,凌厉的攻击已出手。

    伸手反锁,直取对方咽喉。暗影硬生生后折腰背,险险避过。出脚急扫下盘,对手一个鸽子翻身滑开了脚步。那么纤细的身影,那么轻飘的脚步。耿于怀心下不觉有些发怔,手上却没有减慢。对方还没有站稳脚,第二个旋踢已接连跟上。似乎没想到攻击来的速度会那么快,当意识到想要闪过已是不及,肩膀处一下闷痛已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身子一软,往旁就摔了出去,“哗啦”一下压垮了一旁的茶几。还不待起身,腹部又挨了紧跟上的一脚。

    “是我!”迫不得已逼出她的呼喊。

    硬生生的截住了直到面门的拳头。

    借着月光,暗影从长发中抬起苍白的面孔。

    修长秀气的眉眼,直挺琼鼻,嫣然笑腼。不是耿茉是谁?只是一瞬耿于怀已彻底呆怔。

    “幽夜舞!”短暂的怔然并不能让耿于怀失去判断的能力。冷冷喝问出那面容的真实的名字,却深深痛恨她毕竟只是虚幻。“你怎么回来的?”明明吩咐了童擎看着她,此刻却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相遇。

    “我听说你出了意外……”

    “你居然能够摆脱童擎。”只是这一点已经让耿于怀警觉,手下意识的去摸身上的手机。却被幽夜舞伸手按住。“他知道我回来。”

    眉头吊起,耿于怀的眼中划过一丝惊异。

    “是他让我回来的。他告诉我你出了事……”

    冷冷盯着局促不安的小脸,耿于怀没有继续询问。心中已明了几分童擎的用意。可是他这样做未必大胆了些。幽夜舞毕竟不是“东靖盟”的人,甚至还是“蟒帮”雇佣的“袭人”。

    “你可以不用再带着那块面皮了。”直起半蹲的身子,耿于怀不再看幽夜舞一眼。她不是耿茉,就算是相同的面容,却不是他心底的女子。现在应该隐瞒的对手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实,“袭人”的伪装似乎已经失去的原本的用意。

    “你不用再回来了。”冷冷抛下这几个字,耿于怀转身就要出房门。院子里的暗桩看来是时候提醒一下了,居然半夜可以让人随便就摸了进来。

    临到门口,却被幽夜舞喊住了脚步:“为什么?”

    身子微微一顿,径自向前:“为什么!”几乎是含泪的哭音。

    “我放你自由。”

    “我这么拼命般的赶回来难道为的是这个答案?”

    心下冷然,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怕童擎也看出来了,所以才敢放幽夜舞一个人回来。可是他没有那个心,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所以也不想给她无谓的希望。

    步子没有再停留,急走几步就出了屋子,顺手把门也带上了。他没有一颗太大的心,也容不下更多的柔情,他的心给了那个命定的女人,其他的女子就只能在他的心外而已。

    把卧室让给了幽夜舞,耿于怀却没了找暗桩麻烦的心思了。如此相象的两张脸在自己面前出现,没有一点震动那是骗人的。抬脚转身进了书房,开了电脑开始继续白日未完工作。夜已不长,有些谜底趁早揭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近日公园的半山亭其实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近日公园是n市较老的公园,没有太多新鲜的玩乐,只是傍着n市南边的阴山建了一条登山的梯路,在路口建了个山门,勉强算是一个n市的风景点。可是这年头真正登山的人又有几人?而且山势平缓也无任何奇景怪石。就是闲暇登山去东郊“穹竹山”的也比来“近日”的人要多。

    不过近日公园的半山亭在n市黑道却小有名气。原因无他,四年前“蟒帮”的帮主简仲被人暗杀后弃尸半山亭,全家十七口全被人从半山亭的高崖上抛了下去,然后在三年前“蟒帮”的十多个中小头目因为犯了错最后的处决地都是选在那。所以n市的“近日公园”半山亭名义上是n市的风景点,其实只是“蟒帮”的私人刑场。警方曾经介入过调查,不过两年前也断了线索,最后不了了知。后来“蟒帮”的新任帮主简风亦娶了“庞氏创业”的千金,和白道关系借由“庞家”这条线缓和了下来。“蟒帮”的一系列凶杀案更没有人去追查了。

    而半山亭因为有了这样的血腥历史,在n市就算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也不再踏足那里。“半山亭”真正是成了“蟒帮”的半个私人领地。

    简风亦把见面的地方约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多少有些“鸿门宴”的味道。

    手指上带着从刘业勋手里拿回的朱雀戒指,耿于怀一步一步走上“近日公园”的梯路。刑离等人都留在了山脚。他要单独与他会面,那就单独会面好了。耿于怀并不排斥与简风亦直接见面,甚至期待了很久。

    这个靠杀戮叔叔登上“蟒帮”帮主之位的男人在耿于怀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要说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叫鸠尾带了那个特别的“礼物”给他。要谈判首先要惊破对手的胆气,这是黑道谈判中惯用的手法。可是他用的方法虽然起到了“惊”的作用,却也让耿于怀也起了恨意,就算见了面暂时谈判成功,只怕两帮亦无法共存。

    简风亦!

    其实一切早已成了定局,从他送出那“礼物”的一刻,两个男人已成了命定一生的对手。

    山路蜿蜒曲折,一路行来,耿于怀居然没有见到半个“蟒帮”的人影。这又是唱的哪出?似乎象是摆下了“空城计”。遥遥相望,已隐约可见位于半山的凉亭。一路空旷无碍,人影不现。通往半山亭的路只有一条,这里四下空荡,如果是近身伏击暗袭似乎不太可能;如果是远程暗杀似乎角度有欠考虑。而且自三日前刑离已派人清了场,唯一适合远程射击的七个角度都被“东靖盟”的人先占了下来。

    简风亦如果打的是暗杀的主意,不能指望自己就真的失了心神束手待毙。如果是想威胁谈判,那要看他开的条件是不是能让自己满意。

    半山亭每近一步,心里居然更忐忑一分。隐隐约约的已看得见那红漆的木柱和土黄的泥瓦。再近两步,耿于怀的脚已定在了原地。左手石台上背靠栏柱歪斜着一个身影,那嬴弱的倔强背影化作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简风亦是什么意思?心里明明警钟大响,脚下的脚步却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已是飞奔。耳畔山风袭暖,面上朝阳新露。就在那一点一点聚起的霞光之中,硬生生的看着那斜倚的身影转回了头来。

    苍白的面容,嫣然的微笑,含雾似烟的眼眸。虽然没有记忆中的固执倔强,虽然没有记忆中的健康明丽,可是只是一眼,他已知道面前的人是他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耿茉。”喊的犹疑,声音几乎都在发着颤。

    她轻轻的笑着应了一声,伸出了一只手来。迅速的就被耿于怀温热的大掌握在其中,一个使力已把人拉进了怀抱。拥抱来的那么迅速,那么用力,连身上的肋骨都生生的疼痛起来。可是也让两人都知道这不是梦境。

    “是你?”

    “是我!”

    四目热烈交缠,热烫的手指流连在对方的五官上,熟悉的呼吸又找到彼此的依恋。低下头耿于怀狠狠的去吻那有些失去血色的嘴唇,激狂而热烈,把一个多月的分离相思倾其而出。而她只是任他紧紧的拥抱着,狠狠的吮吻缠绵。许久终于错开了双唇。耿于怀却依旧把花语的头颅紧紧压入胸阙,他的心跳剧烈,她的也好不了多少。

    “带我回家吧……”花语安心的靠在那久违的怀抱中轻声呢喃着,神思间依然有些空渺失神。

    “简风亦……”剩下的话被花语抬手压在嘴唇上,生生压了回去。她静静的瞅着他,眼里全是无声的祈求:“他不会来了,不要问好不好。”

    深深凝着她的眼,最后只能无声叹息。她不想他问,那他就不问。回神看了一下四周,依旧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山风、霞色、秋草再看不到其他的。心下的疑惑更重了,简风亦走了一步难测的棋,而到现在耿于怀还没有看出有什么端倪变故。耿茉该是他手中最后的王牌,在没有任何协议达成的前提下,他居然放了耿茉回来。这实在有违常理。如果只是单纯向自己示好,那之前不会送那样的“礼物”到自己的面前。

    一想到那惨烈的一团血肉,心又开始抽搐的疼痛起来。手掌不禁去摸耿茉的腹部。手指还未下移到耿茉的腹部时已被那纤软的白皙手指纠缠锁绕,那手指捏握的是那么的用力,心底生生的又开始泛起痛楚。

    “对不起……”这是他对她说的,嘴唇紧紧压在她的发丝上。手臂微微用力,已横抱起她嬴弱的身子。心里默默发誓绝不让悲剧在重演,绝不让耿茉在离开他一步。

    “我能走……”有些轻微的挣扎。紧了紧手臂,耿于怀亲呢的用鼻子擦了擦她的:“我知道。”脚步已放开,环抱的姿势却没有改变。

    是啊!

    拥抱来之不易,握着满手满怀的珍惜,耿于怀踩着霞色没在山间梯路。

    ~简风亦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放耿茉回来,可是既然走出了这步棋,你将再也不能从我手中把她夺走。

    简风亦坐在窗子旁边怔怔的出着神,李力进来了又出去,出去了又进来,折折反反好几遭,却硬是不敢开口说一个字。终是等天黑的尽了,简风亦才喊住面有难色的李力。

    “接到了?”

    李力垂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终于把握在手里一个信封适时的递到了简风亦手里。

    拉开封口,抖出里面的照片。淡漠的眸子刹时凝成了冰霜。原来一直躲在暗处的男人是他。连拍的照片上是耿于怀上山时和抱着花语下山时照的照片。而这个男人简风亦认识~“极君酒业”新任的董事长耿于怀!

    把照片放进信封,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原来如此,难怪“庞氏创业”新股上市股价被打压的那么厉害。以“东靖盟”的实力和“极君酒业”手上的股份要操纵股价并不是没有可能。难怪明明花语被抓了,报复“庞家”的脚步却没有停止,有这样一个人物在背后运筹帷幄花语的确可以放心了。

    身子自椅子里站起,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简风亦转眼看向李力:“新加坡的飞机什么时候到?”

    “八点。”

    点了点头,示意李力可以出去了。看着房门关合上。简风亦径自朝浴室走去,好几天没有安稳的睡个好觉了,今夜想必可以如愿了。

    冲了澡,吹干了头发。简风亦把自己抛到床铺上,合眼!睡觉!

    黑暗中静默流逝,枕畔间辗转反侧。意识却依旧一片清明。

    他以为查出了花语身后帮助她的男人,他就可以安心睡眠。他甚至把这几日的夜不安枕归咎于在花语身后,暗处里隐藏的那份不确定。

    可是终究身体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想的最多的人始终不是这些,他闭眼看到的始终是那苍白的倒在血泊中眼含恨意的花语。

    翻身下床,简风亦有些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很糟糕的感觉,而这糟糕的感觉从知道花语怀孕开始就一直存在。心里隐隐的不是太舒服,有些东西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泛着酸腐的味道。

    简风亦清楚记得那天一脚扫倒花语时,花语那惨白的脸和满额的冷汗。他有心让她,所以出手并不是很重。而且他知道花语是练过家子的,所以怎么也没想到那一脚让她疼到那样的程度,等发现她俯卧不起,伸手去拉她才发现床褥上已是鲜血淋漓。

    唤来了医生,得知她居然是怀了孩子的时候,那心底的酸腐彻底的开始发酵。

    ~她骗了他!

    而他不得不佩服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可以隐瞒下这样的秘密。是看守的人太迟钝?还是花语实在太聪明。

    营养的饮食?拒烟?

    ~或许亦是他太笨。

    心里因为这样的认知而暗暗发了狠,欺骗他的人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就算是花语也一样。不顾医生的反对,他下了给她做流产手术的命令。

    原本的外伤加上流产几乎要了花语的命,她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五天。而他第一次心底有了一丝后悔。

    动心!

    果然是件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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