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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 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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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末快要动身之前，少年们在张家做了最后一次聚会，这天，就连鲜有露面的蹇伯英也来了。张家的大部分人，正好到九叔府上做客，要盘桓到晚饭后才回来，这正好给了少年们自由自在的空间，因此他们将聚会的地点改在了张家宽敞舒适的客厅。
蹇伯英脸带伤痕，似乎被谁大力地抽打过耳光。伙伴们都拿他的伤开起了玩笑，伯英本来就腼腆，这下脸更红了，最后变得红得发紫，紫得发亮。他不肯说明被打的原委，只是恼羞成怒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票子，丢给他们：“喏，我来给你们送钱，你们还笑话我！”毓信抢过一数，整整五十元。笑道：“果然是百货公司小开的架式，出手都与众不同！”伯英讪讪而笑，说：“可惜学费还没拿到手，不然还可以再加七十元。”
家祺点点头：“现在可以说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楚尧、毓信都顺利拿到了下学期的学费，再加上买船票剩下的二十二元，我交的十元，伯英今天的五十元，你们手上一共有二百多元经费，到达香港之后费用也足够了。”
“你们俩哪一天动身？”伯英问道。
“礼拜四。”楚尧按压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极力用平静的语调说。
“那这次见面，就不知道何时再能聚……”伯英突然有了离别的伤感。
大家想着还有可能再也不能见面，激动的心绪慢慢化为了沉默与对友情的留恋。
“来，喝点酒吧！”毓信拿来了一瓶伏特加酒和四个杯子，给每人都满满地斟上。
王家祺举起酒杯：“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楚尧接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争战几人回！”
毓信来了兴致，说：“我也接一句！”想了一想后，朗声念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伯英的学问在四个人中稍微弱些，想了好久，慢慢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大家一同喝彩，男儿的气概和保家卫国的豪情壮志都浸入了这一大口热辣辣的酒里。
少年大口饮酒，又一面大声说些憧憬未来的话语，以及依依惜别之言。一时，都有了一些醉态。伯英醉得最快，摇摇晃晃地走到收音机边，拧开收音机，说：有…酒岂能无歌？！
收音机里传来电影红星那绵绵的声音：“……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毓信跑过去关掉这靡靡的歌声，恨恨地说：“如今都什么样的局势，国运如奉漏瓮以沃焦釜，多少同胞正被铁蹄蹂躏，而这里还花好月圆，商女不知亡国恨！”
王家祺赞同地点点头：“那，我吹一首歌来为你们送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琴，呜呜地吹奏出一曲《五月的鲜花》：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
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
他们正顽强地抗战不歇。
……
敌人的铁蹄已越过了长城，
中原大地依然歌舞升平。
‘亲善睦邻’和卑污的投降，
忘掉了国家更忘掉了我们。
……
再也忍不住这满腔的怨恨
我们期待着这一声怒吼
怒吼惊起这不幸的一群
被压迫者一起挥动拳头”
家祺的口琴清脆悠扬，既有深情的婉转又有高昂的激越，少年都听得入神。
就在家祺吹奏乐曲的时候，楚尧走到了落地窗前，他的目光，被院子里的一位少女所吸引。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留着清爽的短发，身着白衫，正坐在一只秋千上，专心地看着一本书，她的皮肤是那么白晳，面颊是那么粉嫩，低垂的眼帘上一匝密密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在脸庞的中间勾画出美好的线条，便引着人的目光注意到了微带笑意的樱唇和小巧精致的下巴。在这样安宁的午后，阳光在地上投印出细碎而斑驳的光影，翠如琉璃的葡萄架，洁白无瑕的少女……，这样一幅美好到近似幻觉的图画竟然开始冲淡楚尧血中澎湃的亢奋和脑中的理智，反而想要对少女一探究竟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她的眼睛，也是这么美吗？
像是在回应楚尧的渴望，少女抬起了脸，也许是被家祺的口琴声所吸引，她的目光向楚尧所在的方向望过来，楚尧感到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这是怎样的一双美丽而又清澈的眼睛，他无法用常见的词汇来形容，觉得即便是“一双瞳人剪秋水”这样的名句也算不上贴切……当少女的目光似乎接触到自己时，楚尧的脸有些发热，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吗？为什么自己的心会按压不住，怦怦地跳动呢？！
家祺的琴声早已停下，楚尧竟然不觉，毓信问道：“楚尧，你在想什么呢？”
“哦，……我是在……”楚尧坐回沙发，努力地掩饰自己，这时，他对生活又有了新的思考：“我在想，‘敌人的铁蹄已越过了长城，中原大地依然歌舞升平’这样的现象，人们追求和平安宁的生活是不对的吗？我们不可以在这里饮酒歌唱，少女们不可以在树荫下荡着秋千，看着书吗？我倒是觉得士兵尽职尽责在前沿抗敌，为后方的百姓提供和平安乐的生活是一件骄傲的事情，男人就应该保护着妇孺，让她们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三个少年都微微地沉思起来，什么样的抗战，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眼下最合适的，这是他们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的话题。
到了八月末快要动身之前，少年们在张家做了最后一次聚会，这天，就连鲜有露面的蹇伯英也来了。张家的大部分人，正好到九叔府上做客，要盘桓到晚饭后才回来，这正好给了少年们自由自在的空间，因此他们将聚会的地点改在了张家宽敞舒适的客厅。
蹇伯英脸带伤痕，似乎被谁大力地抽打过耳光。伙伴们都拿他的伤开起了玩笑，伯英本来就腼腆，这下脸更红了，最后变得红得发紫，紫得发亮。他不肯说明被打的原委，只是恼羞成怒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票子，丢给他们：“喏，我来给你们送钱，你们还笑话我！”毓信抢过一数，整整五十元。笑道：“果然是百货公司小开的架式，出手都与众不同！”伯英讪讪而笑，说：“可惜学费还没拿到手，不然还可以再加七十元。”
家祺点点头：“现在可以说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楚尧、毓信都顺利拿到了下学期的学费，再加上买船票剩下的二十二元，我交的十元，伯英今天的五十元，你们手上一共有二百多元经费，到达香港之后费用也足够了。”
“你们俩哪一天动身？”伯英问道。
“礼拜四。”楚尧按压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极力用平静的语调说。
“那这次见面，就不知道何时再能聚……”伯英突然有了离别的伤感。
大家想着还有可能再也不能见面，激动的心绪慢慢化为了沉默与对友情的留恋。
“来，喝点酒吧！”毓信拿来了一瓶伏特加酒和四个杯子，给每人都满满地斟上。
王家祺举起酒杯：“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楚尧接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争战几人回！”
毓信来了兴致，说：“我也接一句！”想了一想后，朗声念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伯英的学问在四个人中稍微弱些，想了好久，慢慢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大家一同喝彩，男儿的气概和保家卫国的豪情壮志都浸入了这一大口热辣辣的酒里。
少年大口饮酒，又一面大声说些憧憬未来的话语，以及依依惜别之言。一时，都有了一些醉态。伯英醉得最快，摇摇晃晃地走到收音机边，拧开收音机，说：有…酒岂能无歌？！
收音机里传来电影红星那绵绵的声音：“……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毓信跑过去关掉这靡靡的歌声，恨恨地说：“如今都什么样的局势，国运如奉漏瓮以沃焦釜，多少同胞正被铁蹄蹂躏，而这里还花好月圆，商女不知亡国恨！”
王家祺赞同地点点头：“那，我吹一首歌来为你们送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琴，呜呜地吹奏出一曲《五月的鲜花》：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
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
他们正顽强地抗战不歇。
……
敌人的铁蹄已越过了长城，
中原大地依然歌舞升平。
‘亲善睦邻’和卑污的投降，
忘掉了国家更忘掉了我们。
……
再也忍不住这满腔的怨恨
我们期待着这一声怒吼
怒吼惊起这不幸的一群
被压迫者一起挥动拳头”
家祺的口琴清脆悠扬，既有深情的婉转又有高昂的激越，少年都听得入神。
就在家祺吹奏乐曲的时候，楚尧走到了落地窗前，他的目光，被院子里的一位少女所吸引。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留着清爽的短发，身着白衫，正坐在一只秋千上，专心地看着一本书，她的皮肤是那么白晳，面颊是那么粉嫩，低垂的眼帘上一匝密密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在脸庞的中间勾画出美好的线条，便引着人的目光注意到了微带笑意的樱唇和小巧精致的下巴。在这样安宁的午后，阳光在地上投印出细碎而斑驳的光影，翠如琉璃的葡萄架，洁白无瑕的少女……，这样一幅美好到近似幻觉的图画竟然开始冲淡楚尧血中澎湃的亢奋和脑中的理智，反而想要对少女一探究竟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她的眼睛，也是这么美吗？
像是在回应楚尧的渴望，少女抬起了脸，也许是被家祺的口琴声所吸引，她的目光向楚尧所在的方向望过来，楚尧感到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这是怎样的一双美丽而又清澈的眼睛，他无法用常见的词汇来形容，觉得即便是“一双瞳人剪秋水”这样的名句也算不上贴切……当少女的目光似乎接触到自己时，楚尧的脸有些发热，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吗？为什么自己的心会按压不住，怦怦地跳动呢？！
家祺的琴声早已停下，楚尧竟然不觉，毓信问道：“楚尧，你在想什么呢？”
“哦，……我是在……”楚尧坐回沙发，努力地掩饰自己，这时，他对生活又有了新的思考：“我在想，‘敌人的铁蹄已越过了长城，中原大地依然歌舞升平’这样的现象，人们追求和平安宁的生活是不对的吗？我们不可以在这里饮酒歌唱，少女们不可以在树荫下荡着秋千，看着书吗？我倒是觉得士兵尽职尽责在前沿抗敌，为后方的百姓提供和平安乐的生活是一件骄傲的事情，男人就应该保护着妇孺，让她们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三个少年都微微地沉思起来，什么样的抗战，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眼下最合适的，这是他们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