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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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教授约辛雨第二次见面，电话里语气非常诚恳。鉴于母亲和小姨的威逼利诱，以及高教授看起来还算不错，她没再拒绝。
两人按照程序吃饭聊天，高教授主动问辛雨有关嘟嘟的事情，例如小家伙多大了，在哪里上幼儿园等等。谈到儿子时，辛雨的话才多起来，关于儿子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高教授耐心地倾听，时不时地她分享一下自己在教育子女方面的经验。看得出来，他对孩子颇有耐心。
“小雨，你这都是二婚了，还找什么感觉呀，现在讲得是条件合适。妈觉得高教授人不错，虽然年纪比你大了十一岁，可年纪大点才知道让着你，知道疼你啊……”
“妈，您别说了。我想静一静，在单位已经听领导念叨一下午了。”辛雨翻了个身子，闭上眼睛装睡。
母亲帮辛雨掖了掖被子，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吧，这几天我让嘟嘟跟我睡。”
母亲出去反手关上卧室的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辛雨单手撑着床坐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是顾然，是不是采访稿出了问题？！
“辛雨，到我家来一下。”顾然直截了当地说。
辛雨有点懵，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顾然指得“家”在隔壁，他和孟依然的家。
“我不想被人误会，有事儿电话里说吧。”
“我要给你看个东西。你要是不过来，那我去你家。”
“……我这就去。”辛雨恨恨地挂了电话。他明知道母亲在家，见到他又会情绪激动。为什么他总是一意孤行，总是逼她？！
辛雨换好衣服，看母亲卧室的房门紧闭，轻手轻脚地去了顾然家。她是第二次来，依旧很讨厌，讨厌整体的装修风格，讨厌空气里飘荡的气息，就连沙发的颜色在她眼里都很丑。
顾然坐在丑陋的沙发上，眼眸轻抬，示意她坐过来。
辛雨低头看了眼米色真皮沙发，秀眉紧蹙，破天荒地洁癖症爆发，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任何东西，她都不想碰触。她选择站在距离顾然一米外的地方，“说吧，什么事儿？”
顾然见辛雨坐都不坐，一脸毫不遮掩的嫌弃。他也不在意，拿起一本病例扔到她手里，“自己看。”
辛雨心里陡然一惊，翻开病例第一页，赫然写着高教授的名字高海轩，乙肝重型大三阳。
她拿着病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也谈不上多悲痛，总共见了两次根本没有感情，只是觉得他挺可怜的。还有顾然这么做什么意思，让她难堪，用事实证明她找的男人都不靠谱？！
“顾然，你是怎么弄到的病例，泄露病人病情是要追究责任的。中国那么多乙肝患者，我们不应该歧视她们。”
“我手下也有乙肝携带者的员工，我从来没有歧视过她们半分。我不是歧视，我只是……自私，我就是个自私的人，有可能对我儿子构成危险的人，我不会听之任之。”顾然沉黑的眸子淬着寒冰，连对自己的评价都冷静到令人心寒。
“……”辛雨在心底苦笑，她压根没想跟高教授怎么样，就算他身体健康，两人也没戏。
“以后别再跟他见面。辛雨，你就算找男人也得擦亮眼睛吧。”
“这个你放心，比你更渣的男人应该不多了。我现在已经跌到了谷底，即使情况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
辛雨没跟母亲和小姨提起高教授的病情，只说没感觉不合适，少不了又被母亲唠叨几句。学校开学在即，父母准备回老家，母亲忧心忡忡，辛雨暗暗松了口气。
“小雨啊，别怪你妈唠叨，她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了。你刚毕业那会儿，你带顾然来家里，你妈就不乐意，生怕他把你拐跑了。你妈期望把你留在身边，当个语文老师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哎，儿女大了不由娘，你跟顾然结婚生子，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你妈没少担心，担心你被欺负，担心你受累……可顾然终究还是负了你。”父亲仰望夜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妈。”辛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心底溢满愧疚。她都这么大了，还不让父母省心，实在不孝。
父亲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孩子，年轻的时候谁没走过弯路，只要你不放弃，勇敢地走下去，总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都说父爱如山，温厚绵延，以前的她不懂，现在她懂了。父亲不逼她，不骂她，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去选择。
————
嘟嘟推了推正发呆的辛雨，“妈妈，姥姥走了，晚饭你准备给我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嘟嘟托着胖嘟嘟的脸蛋儿，似在认真地思考，具体他也说不上来，妈妈又没什么拿手菜，丢脸的菜倒可以罗列一大堆。想了半天，两手一摊，将就道：“别太难吃就行。”
辛雨又默默地被儿子嫌弃了。估计这段时间外婆的饭菜把嘟嘟的嘴巴都养叼了，她也懒得下厨，决定跟儿子出去吃。嘟嘟吵着要吃肯德基，她本来就不是特有原则的人，更经不起儿子一缠二磨，管他什么垃圾食品不垃圾食品的，吃得开心就好。
母子二人吃完东西从肯德基出来。天空暗沉，雨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仿佛绵延千里的锦缎被利剑挥舞零落的碎片，带着几许哀怨消融进泥土里。
嘟嘟扯了扯辛雨的袖口，“妈妈，你忘记带伞了，我们怎么回家”
辛雨低头看了眼儿子，又抬头仰望阴沉的夜空，“咱们出门时天气好好的，没下雨啊，这老天爷怎么说下就下，太不厚道了。”
嘟嘟指了指天空，“老天爷只告诉天气预报员，又不会告诉你。妈妈，你以后要养成看天气预报的好习惯。”
“……嗯。”辛雨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小家伙越来越喜欢教育她了。
大雨天，很难打车。辛雨接连拦了四辆车都被别人捷足先登，直到第五辆车，她卯足劲儿抱着儿子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动作一气呵成，蛮横利索，随即吩咐司机开车。即使这样，母子二人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嘟嘟的还好些，辛雨的全都湿透了。
回到家，辛雨煮了姜茶，给嘟嘟洗澡换衣服喂姜水，忙了好半天才把儿子侍候睡。半夜，约莫凌晨12点多的时候，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跟小火炉似的烫人。她披上衣服找出温度计给儿子量体温，三十八度九。小小的人儿脸蛋红红的，还不停地咳嗽。
她不敢怠慢，赶紧帮儿子穿好衣服，抱在怀里直奔楼下。走出小区，寂静的夜晚，昏暗的路灯下，冬雨过后刺骨的寒冷让人不禁缩了缩脖子，脚底下的泥泞湿哒哒的让她悬着的心更加纷乱焦躁。
不知道是下雨的原因，还是天寒地冻司机大哥也赶着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今晚的出租车少得让她上火。她等不急，抱着儿子朝大道上跑去，直到穿过两条街才拦住一辆出租车。
“司机大哥，你能不能再开快点？”辛雨看儿子昏睡不醒，一张小脸又红又烫，心都乱了。
“已经都很快了，安全第一嘛。”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辛雨的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鼻子一抽一抽的，气氛立马诡异起来。司机咳了声，说：“马上到医院了，这么晚孩子他爸呢？”
“……”辛雨知道这样子很丑，很像神经病，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哭。或许在陌生人面前，她不用故作坚强，卸去所有的伪装终于放肆地哭出来。
高教授约辛雨第二次见面，电话里语气非常诚恳。鉴于母亲和小姨的威逼利诱，以及高教授看起来还算不错，她没再拒绝。
两人按照程序吃饭聊天，高教授主动问辛雨有关嘟嘟的事情，例如小家伙多大了，在哪里上幼儿园等等。谈到儿子时，辛雨的话才多起来，关于儿子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高教授耐心地倾听，时不时地她分享一下自己在教育子女方面的经验。看得出来，他对孩子颇有耐心。
“小雨，你这都是二婚了，还找什么感觉呀，现在讲得是条件合适。妈觉得高教授人不错，虽然年纪比你大了十一岁，可年纪大点才知道让着你，知道疼你啊……”
“妈，您别说了。我想静一静，在单位已经听领导念叨一下午了。”辛雨翻了个身子，闭上眼睛装睡。
母亲帮辛雨掖了掖被子，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吧，这几天我让嘟嘟跟我睡。”
母亲出去反手关上卧室的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辛雨单手撑着床坐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是顾然，是不是采访稿出了问题？！
“辛雨，到我家来一下。”顾然直截了当地说。
辛雨有点懵，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顾然指得“家”在隔壁，他和孟依然的家。
“我不想被人误会，有事儿电话里说吧。”
“我要给你看个东西。你要是不过来，那我去你家。”
“……我这就去。”辛雨恨恨地挂了电话。他明知道母亲在家，见到他又会情绪激动。为什么他总是一意孤行，总是逼她？！
辛雨换好衣服，看母亲卧室的房门紧闭，轻手轻脚地去了顾然家。她是第二次来，依旧很讨厌，讨厌整体的装修风格，讨厌空气里飘荡的气息，就连沙发的颜色在她眼里都很丑。
顾然坐在丑陋的沙发上，眼眸轻抬，示意她坐过来。
辛雨低头看了眼米色真皮沙发，秀眉紧蹙，破天荒地洁癖症爆发，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任何东西，她都不想碰触。她选择站在距离顾然一米外的地方，“说吧，什么事儿？”
顾然见辛雨坐都不坐，一脸毫不遮掩的嫌弃。他也不在意，拿起一本病例扔到她手里，“自己看。”
辛雨心里陡然一惊，翻开病例第一页，赫然写着高教授的名字高海轩，乙肝重型大三阳。
她拿着病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也谈不上多悲痛，总共见了两次根本没有感情，只是觉得他挺可怜的。还有顾然这么做什么意思，让她难堪，用事实证明她找的男人都不靠谱？！
“顾然，你是怎么弄到的病例，泄露病人病情是要追究责任的。中国那么多乙肝患者，我们不应该歧视她们。”
“我手下也有乙肝携带者的员工，我从来没有歧视过她们半分。我不是歧视，我只是……自私，我就是个自私的人，有可能对我儿子构成危险的人，我不会听之任之。”顾然沉黑的眸子淬着寒冰，连对自己的评价都冷静到令人心寒。
“……”辛雨在心底苦笑，她压根没想跟高教授怎么样，就算他身体健康，两人也没戏。
“以后别再跟他见面。辛雨，你就算找男人也得擦亮眼睛吧。”
“这个你放心，比你更渣的男人应该不多了。我现在已经跌到了谷底，即使情况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
辛雨没跟母亲和小姨提起高教授的病情，只说没感觉不合适，少不了又被母亲唠叨几句。学校开学在即，父母准备回老家，母亲忧心忡忡，辛雨暗暗松了口气。
“小雨啊，别怪你妈唠叨，她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了。你刚毕业那会儿，你带顾然来家里，你妈就不乐意，生怕他把你拐跑了。你妈期望把你留在身边，当个语文老师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哎，儿女大了不由娘，你跟顾然结婚生子，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你妈没少担心，担心你被欺负，担心你受累……可顾然终究还是负了你。”父亲仰望夜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妈。”辛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心底溢满愧疚。她都这么大了，还不让父母省心，实在不孝。
父亲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孩子，年轻的时候谁没走过弯路，只要你不放弃，勇敢地走下去，总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都说父爱如山，温厚绵延，以前的她不懂，现在她懂了。父亲不逼她，不骂她，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去选择。
————
嘟嘟推了推正发呆的辛雨，“妈妈，姥姥走了，晚饭你准备给我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嘟嘟托着胖嘟嘟的脸蛋儿，似在认真地思考，具体他也说不上来，妈妈又没什么拿手菜，丢脸的菜倒可以罗列一大堆。想了半天，两手一摊，将就道：“别太难吃就行。”
辛雨又默默地被儿子嫌弃了。估计这段时间外婆的饭菜把嘟嘟的嘴巴都养叼了，她也懒得下厨，决定跟儿子出去吃。嘟嘟吵着要吃肯德基，她本来就不是特有原则的人，更经不起儿子一缠二磨，管他什么垃圾食品不垃圾食品的，吃得开心就好。
母子二人吃完东西从肯德基出来。天空暗沉，雨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仿佛绵延千里的锦缎被利剑挥舞零落的碎片，带着几许哀怨消融进泥土里。
嘟嘟扯了扯辛雨的袖口，“妈妈，你忘记带伞了，我们怎么回家”
辛雨低头看了眼儿子，又抬头仰望阴沉的夜空，“咱们出门时天气好好的，没下雨啊，这老天爷怎么说下就下，太不厚道了。”
嘟嘟指了指天空，“老天爷只告诉天气预报员，又不会告诉你。妈妈，你以后要养成看天气预报的好习惯。”
“……嗯。”辛雨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小家伙越来越喜欢教育她了。
大雨天，很难打车。辛雨接连拦了四辆车都被别人捷足先登，直到第五辆车，她卯足劲儿抱着儿子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动作一气呵成，蛮横利索，随即吩咐司机开车。即使这样，母子二人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嘟嘟的还好些，辛雨的全都湿透了。
回到家，辛雨煮了姜茶，给嘟嘟洗澡换衣服喂姜水，忙了好半天才把儿子侍候睡。半夜，约莫凌晨12点多的时候，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跟小火炉似的烫人。她披上衣服找出温度计给儿子量体温，三十八度九。小小的人儿脸蛋红红的，还不停地咳嗽。
她不敢怠慢，赶紧帮儿子穿好衣服，抱在怀里直奔楼下。走出小区，寂静的夜晚，昏暗的路灯下，冬雨过后刺骨的寒冷让人不禁缩了缩脖子，脚底下的泥泞湿哒哒的让她悬着的心更加纷乱焦躁。
不知道是下雨的原因，还是天寒地冻司机大哥也赶着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今晚的出租车少得让她上火。她等不急，抱着儿子朝大道上跑去，直到穿过两条街才拦住一辆出租车。
“司机大哥，你能不能再开快点？”辛雨看儿子昏睡不醒，一张小脸又红又烫，心都乱了。
“已经都很快了，安全第一嘛。”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辛雨的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鼻子一抽一抽的，气氛立马诡异起来。司机咳了声，说：“马上到医院了，这么晚孩子他爸呢？”
“……”辛雨知道这样子很丑，很像神经病，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哭。或许在陌生人面前，她不用故作坚强，卸去所有的伪装终于放肆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