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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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接风宴很丰盛，只是琼花道人毕竟年迈，用不了多少就停箸盖碗，齐纨的伤势虽然已经痊愈，但一路疾赶，到底是失之调养，才一吃饱就被琼花道人赶了回去休息，不许她在席间应酬那些小辈媳妇们和小娘子们。
于是开宴还不满半个时辰，就散了席。
沙氏回到正院时，才刚刚掌灯，她也没回屋，径直就去了齐孟通的书房。
“怎么回来这么早？”
书房的隔间里，女婢才刚摆了饭，齐孟通正在净手，还没来得及坐下，看到沙氏来了，自然诧异。
“九姑婆说累，就让大家都散了，一家人，原也不用把礼数拘得那么死。”沙氏挥退女婢，亲自服侍齐孟通用晚食，为他布菜。
“也是，九姑婆毕竟年纪大了，这一路赶着，年轻力壮的人也未必受得了……”
齐孟通点点头，当下不语，待一餐饭用得八分饱时，他才示意沙氏端来漱口水，再次净手擦脸，看着沙氏叫来女婢撤下了碗碟，最后才问道：“还有什么事？”
沙氏就把摆花的事情说了，今日这事她虽有些损了颜面，不过此时说来却是心平气和，身为宗妇，这点子气度还是有的，不至于就这么记恨一个年纪足以当她孙女的少女，尽管这个少女其实比她的辈分高。
三十多年的夫妻，不说心有灵犀，但也算得默契十足，齐孟通自然知道沙氏的意思，即使是夫妻，有些话也不能明着说，沙氏的试探不失为一个顾全彼此脸面的沟通手段，只是偏偏遇上齐纨这么一个眼明心亮不肯遮掩的，结果沙氏平白尴尬了一场，但结果却不算差，至少，让她和齐孟通都要重新掂量齐纨在九太族公心中的分量。
“这事怪我，早该与你说清楚的。”齐孟通屈指敲了敲额角，对着沙氏歉意一笑，“其实小姑姑入族谱的事情，是族老们商议着定下的，个中缘由连老二、老三都不知道，我也不能跟你说，你只要将小姑姑照应好，其他的都不必管。”
沙氏吃了一惊，当下低头道：“妾身明白了。”
原来这个小姑姑是被族老们认可的，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疑问了，族老们的决定，连齐孟通这个族长都不能反对，她这个宗妇就更不必考虑太多，这里头果然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甚至连两个嫡亲小叔子都不知道，可见必定事关重大，那么齐纨在凉氏的地位就不必再置疑了。
“回头让咱们家里几个小娘子多与小姑姑亲近亲近，血脉是天生的，亲情却是相处出来的，你一定要让小姑姑将凉氏当成真正的家……”齐孟通继续道。
“是。”沙氏点点头，“小八、小九年纪还太小，小四、小六和小七倒是与小姑姑年纪相仿，她们都是爽快简单的性子，想来不用几日，必能亲近得跟姐妹似的……”
说到这里，她又不由得语声一顿，年纪上能做姐妹，可这辈分上实在是差得过于远了，也不知家中几个小娘子心里得有多别扭呢。
事实证明，沙氏是多虑了。
隔日，齐洛娘、齐澄娘和齐沁娘再加个齐润娘这个小尾巴，姐妹四人联袂到了西陵院，先去给琼花道人请安，在正屋坐了约两盏茶，就，兴冲冲的到西厢给凭空掉下来的小太姑婆来见礼了。
其时，齐纨刚刚养气完毕，听莫邪禀报，就随手披了件外袍来到外间，看着四个太侄孙女并排而立，齐齐对她敛襟行礼，俏生生，如初绽的花朵儿还带着晶莹晨露那般的清新美丽，怔然之下，不由失笑。
“都坐，莫邪，准备茶水点心。”
“谢小太姑婆。”
四个太侄孙女又齐声道，声音脆灵灵的，然后才各自落座。
齐纨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一抽。听着小太姑婆这个称谓，只觉得凭空就老了许多，她有梦中二世的经历，本来就缺乏少女心性，好在遇上了琼花道人，总算让她捡回了几分曾经的纯真，可是此时被人叫一声“小太姑婆”，实在是有如九雷轰顶般的感觉，坐都坐不稳当了，哪怕将她梦中二世的年纪都加在一块儿，也够不着“小太姑婆”的份儿。
“润娘就罢了，你们三个，比我小不了几岁，听你们这样唤我，浑身都不自在。”
“那我们该怎么称呼您呢？”齐澄娘今年九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又一向心直嘴快，当下就问道。
齐纨认真想了想，自己没有乳名，闺名肯定是不能让她们挂在嘴上的，小字一般是长辈或平辈间称呼，那就只能用号了，也罢，她就现成给自己取个号吧。
“我自号……唔……蝶君，你们如此唤我便可。”
有志成蝶，身上纹蝶，蝶君二字于她，甚是契合，日后，这二字便是她的号，再不更改。
四姐妹彼此看了看，最后一起笑道：“好，以后就唤您蝶君娘子。”
没了称呼上明显的辈分之别，接下来相处可就容易多了，四姐妹确实禀承了凉氏一贯的风格，本质上都是爽快简单之人，这并非说她们没有城府，而是在自家人面前，城府大开，任人出入，全不设防。
不过细论起来，四姐妹还是各有性情，比如说六小娘子齐澄娘，之前说了，心直口快，最为爽利，四小娘子齐洛娘与齐纨同年，月份小了七个月，她是九月生的，因比齐澄娘年长三岁，到底显出几分沉稳来，话不多，但有问有答，绝无敷衍。七小娘子齐沁娘和齐澄娘同年，只小两个月，特别的活泼爱说话，可偏偏每每开口都抢不过齐澄娘，好几回都憋得她差点跳脚。八小娘子齐润娘才四岁，口齿还不伶利，索性就不说话，就在旁边一边啃点心一边嗯嗯啊啊的附和，也不知是真附和还是假附和，反正不管是谁在说话，她都嗯嗯啊啊，简直就跟搭台唱戏似的。
不多一会儿，齐润娘面前案几上的点心盘子就空了，白嫩短胖的小手直接就伸进了齐沁娘面前的点心盘子里，趁着齐沁娘没在意，转眼就攫走了里面一大半点心，然后继续一边啃点心一边嗯嗯啊啊。
除了齐沁娘，旁人都瞧得清楚，偏谁也不说，待到齐沁娘又一次跟齐澄娘抢话失败，气闷的准备拿点心消消气时，才发现点心盘子空了一大半，不由得“啊”了一声，目瞪口呆道：“我的点心呢？”
瞬间哄堂大笑，连女婢们都没忍住，半转过身子颤肩。
齐沁娘面红耳赤，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恶狠狠扑向齐润娘，怒吼道：“齐小八，你这是不告而取。”
齐润娘将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然后跳起来就往外跑，嘴里还是含混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润娘说，她说了，是你没听见。”
不多话的齐洛娘抿一口茶，优雅的用帕子擦擦嘴角，好心的替自家八妹当了一回翻译，也难为她是怎么听出齐润娘那含混不清的话语的。
“她嗯嗯啊啊的，谁知道她在说什么啊……”齐沁娘抓狂。
“我知道，我也听到了，她确实说了。”齐洛娘一本正经道。
帘子外头，齐润娘探回半个脑袋，两只小手合在一起对着齐洛娘感激的连拜不已。
齐沁娘看得简直都要吐血，忍不住冲着齐洛娘吼道：“四姐，你是我亲姐啊，都不向着我……”
齐小四与齐小六，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们俩个是齐孟通的三子齐远的两个嫡女，其母刘氏在生下沁娘的时候大出血，人是救回来了，但以后再不能生育，后来就给齐远了纳了一房良妾，生下了四小郎君齐杨，今年也才刚四岁，记在了刘氏的名下。
“润娘也是我妹妹。”齐洛娘仍是一本正经，“再说了，我是帮理不帮亲。”
齐四小娘子是个趣人。
齐纨被这姐妹间的互动逗得忍不住开怀而笑，齐洛娘的话最少，可偏偏却最对她的胃口。
她这边一笑，那边四姐妹就不纠缠了，而是齐齐向她望来。
“蝶君娘子，你真好看。”
齐沁娘想说话，却还是被齐澄娘给抢了先，瞪圆了眼睛表情说不出的憋屈。
齐纨下意识的收敛了笑容，却又被齐沁娘的表情给逗得露出笑意。
“澄娘你过誉了。”认真端详着四姐妹一番，齐纨诚恳道，“你们生得都极好。”
这话绝不违心，凉氏隐居江南已有四十余年，许是结合了陇西女子的刚烈风情与江南女子的婉约风姿，眼前的四姐妹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就连年纪最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齐润娘，五官都瞧得出精致，洛娘端庄，澄娘明艳，至于齐沁娘，则生了一双与琼花道人极为相似的凤眼，虽少了那般威势，但眼波含情，眉目流转于不经意间，格外动人，眼下是年纪还小，稚气未脱，假以时日，必是一位“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绝色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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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开宴还不满半个时辰，就散了席。
沙氏回到正院时，才刚刚掌灯，她也没回屋，径直就去了齐孟通的书房。
“怎么回来这么早？”
书房的隔间里，女婢才刚摆了饭，齐孟通正在净手，还没来得及坐下，看到沙氏来了，自然诧异。
“九姑婆说累，就让大家都散了，一家人，原也不用把礼数拘得那么死。”沙氏挥退女婢，亲自服侍齐孟通用晚食，为他布菜。
“也是，九姑婆毕竟年纪大了，这一路赶着，年轻力壮的人也未必受得了……”
齐孟通点点头，当下不语，待一餐饭用得八分饱时，他才示意沙氏端来漱口水，再次净手擦脸，看着沙氏叫来女婢撤下了碗碟，最后才问道：“还有什么事？”
沙氏就把摆花的事情说了，今日这事她虽有些损了颜面，不过此时说来却是心平气和，身为宗妇，这点子气度还是有的，不至于就这么记恨一个年纪足以当她孙女的少女，尽管这个少女其实比她的辈分高。
三十多年的夫妻，不说心有灵犀，但也算得默契十足，齐孟通自然知道沙氏的意思，即使是夫妻，有些话也不能明着说，沙氏的试探不失为一个顾全彼此脸面的沟通手段，只是偏偏遇上齐纨这么一个眼明心亮不肯遮掩的，结果沙氏平白尴尬了一场，但结果却不算差，至少，让她和齐孟通都要重新掂量齐纨在九太族公心中的分量。
“这事怪我，早该与你说清楚的。”齐孟通屈指敲了敲额角，对着沙氏歉意一笑，“其实小姑姑入族谱的事情，是族老们商议着定下的，个中缘由连老二、老三都不知道，我也不能跟你说，你只要将小姑姑照应好，其他的都不必管。”
沙氏吃了一惊，当下低头道：“妾身明白了。”
原来这个小姑姑是被族老们认可的，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疑问了，族老们的决定，连齐孟通这个族长都不能反对，她这个宗妇就更不必考虑太多，这里头果然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甚至连两个嫡亲小叔子都不知道，可见必定事关重大，那么齐纨在凉氏的地位就不必再置疑了。
“回头让咱们家里几个小娘子多与小姑姑亲近亲近，血脉是天生的，亲情却是相处出来的，你一定要让小姑姑将凉氏当成真正的家……”齐孟通继续道。
“是。”沙氏点点头，“小八、小九年纪还太小，小四、小六和小七倒是与小姑姑年纪相仿，她们都是爽快简单的性子，想来不用几日，必能亲近得跟姐妹似的……”
说到这里，她又不由得语声一顿，年纪上能做姐妹，可这辈分上实在是差得过于远了，也不知家中几个小娘子心里得有多别扭呢。
事实证明，沙氏是多虑了。
隔日，齐洛娘、齐澄娘和齐沁娘再加个齐润娘这个小尾巴，姐妹四人联袂到了西陵院，先去给琼花道人请安，在正屋坐了约两盏茶，就，兴冲冲的到西厢给凭空掉下来的小太姑婆来见礼了。
其时，齐纨刚刚养气完毕，听莫邪禀报，就随手披了件外袍来到外间，看着四个太侄孙女并排而立，齐齐对她敛襟行礼，俏生生，如初绽的花朵儿还带着晶莹晨露那般的清新美丽，怔然之下，不由失笑。
“都坐，莫邪，准备茶水点心。”
“谢小太姑婆。”
四个太侄孙女又齐声道，声音脆灵灵的，然后才各自落座。
齐纨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一抽。听着小太姑婆这个称谓，只觉得凭空就老了许多，她有梦中二世的经历，本来就缺乏少女心性，好在遇上了琼花道人，总算让她捡回了几分曾经的纯真，可是此时被人叫一声“小太姑婆”，实在是有如九雷轰顶般的感觉，坐都坐不稳当了，哪怕将她梦中二世的年纪都加在一块儿，也够不着“小太姑婆”的份儿。
“润娘就罢了，你们三个，比我小不了几岁，听你们这样唤我，浑身都不自在。”
“那我们该怎么称呼您呢？”齐澄娘今年九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又一向心直嘴快，当下就问道。
齐纨认真想了想，自己没有乳名，闺名肯定是不能让她们挂在嘴上的，小字一般是长辈或平辈间称呼，那就只能用号了，也罢，她就现成给自己取个号吧。
“我自号……唔……蝶君，你们如此唤我便可。”
有志成蝶，身上纹蝶，蝶君二字于她，甚是契合，日后，这二字便是她的号，再不更改。
四姐妹彼此看了看，最后一起笑道：“好，以后就唤您蝶君娘子。”
没了称呼上明显的辈分之别，接下来相处可就容易多了，四姐妹确实禀承了凉氏一贯的风格，本质上都是爽快简单之人，这并非说她们没有城府，而是在自家人面前，城府大开，任人出入，全不设防。
不过细论起来，四姐妹还是各有性情，比如说六小娘子齐澄娘，之前说了，心直口快，最为爽利，四小娘子齐洛娘与齐纨同年，月份小了七个月，她是九月生的，因比齐澄娘年长三岁，到底显出几分沉稳来，话不多，但有问有答，绝无敷衍。七小娘子齐沁娘和齐澄娘同年，只小两个月，特别的活泼爱说话，可偏偏每每开口都抢不过齐澄娘，好几回都憋得她差点跳脚。八小娘子齐润娘才四岁，口齿还不伶利，索性就不说话，就在旁边一边啃点心一边嗯嗯啊啊的附和，也不知是真附和还是假附和，反正不管是谁在说话，她都嗯嗯啊啊，简直就跟搭台唱戏似的。
不多一会儿，齐润娘面前案几上的点心盘子就空了，白嫩短胖的小手直接就伸进了齐沁娘面前的点心盘子里，趁着齐沁娘没在意，转眼就攫走了里面一大半点心，然后继续一边啃点心一边嗯嗯啊啊。
除了齐沁娘，旁人都瞧得清楚，偏谁也不说，待到齐沁娘又一次跟齐澄娘抢话失败，气闷的准备拿点心消消气时，才发现点心盘子空了一大半，不由得“啊”了一声，目瞪口呆道：“我的点心呢？”
瞬间哄堂大笑，连女婢们都没忍住，半转过身子颤肩。
齐沁娘面红耳赤，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恶狠狠扑向齐润娘，怒吼道：“齐小八，你这是不告而取。”
齐润娘将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然后跳起来就往外跑，嘴里还是含混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润娘说，她说了，是你没听见。”
不多话的齐洛娘抿一口茶，优雅的用帕子擦擦嘴角，好心的替自家八妹当了一回翻译，也难为她是怎么听出齐润娘那含混不清的话语的。
“她嗯嗯啊啊的，谁知道她在说什么啊……”齐沁娘抓狂。
“我知道，我也听到了，她确实说了。”齐洛娘一本正经道。
帘子外头，齐润娘探回半个脑袋，两只小手合在一起对着齐洛娘感激的连拜不已。
齐沁娘看得简直都要吐血，忍不住冲着齐洛娘吼道：“四姐，你是我亲姐啊，都不向着我……”
齐小四与齐小六，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们俩个是齐孟通的三子齐远的两个嫡女，其母刘氏在生下沁娘的时候大出血，人是救回来了，但以后再不能生育，后来就给齐远了纳了一房良妾，生下了四小郎君齐杨，今年也才刚四岁，记在了刘氏的名下。
“润娘也是我妹妹。”齐洛娘仍是一本正经，“再说了，我是帮理不帮亲。”
齐四小娘子是个趣人。
齐纨被这姐妹间的互动逗得忍不住开怀而笑，齐洛娘的话最少，可偏偏却最对她的胃口。
她这边一笑，那边四姐妹就不纠缠了，而是齐齐向她望来。
“蝶君娘子，你真好看。”
齐沁娘想说话，却还是被齐澄娘给抢了先，瞪圆了眼睛表情说不出的憋屈。
齐纨下意识的收敛了笑容，却又被齐沁娘的表情给逗得露出笑意。
“澄娘你过誉了。”认真端详着四姐妹一番，齐纨诚恳道，“你们生得都极好。”
这话绝不违心，凉氏隐居江南已有四十余年，许是结合了陇西女子的刚烈风情与江南女子的婉约风姿，眼前的四姐妹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就连年纪最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齐润娘，五官都瞧得出精致，洛娘端庄，澄娘明艳，至于齐沁娘，则生了一双与琼花道人极为相似的凤眼，虽少了那般威势，但眼波含情，眉目流转于不经意间，格外动人，眼下是年纪还小，稚气未脱，假以时日，必是一位“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绝色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