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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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穆雨宁缓缓闭上了眼。低沉的铃声打破这一室的旖旎。手机铃声是苏子墨的。
穆雨宁霍然推开近在咫尺的俊颜，狼狈的退到一边。苏子墨眉心紧蹙，看着自己矮下身逃开的女人拿出口袋里持续不断的手机。
脸色稍霁，稳了稳呼吸他才接：“张总，这么晚。”
“我在门口，麻烦开开门。”张浩天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起伏。
门铃坏了好几天了，穆雨宁一直没找人来修，他怪异的看了穆雨宁一眼，冷哼：“快点把这身衣服给我换了！”然后带上门往外走去。
门口的张浩天穿着一身家居的休闲服，表情淡漠的看着苏子墨。
“进来吧，张总。”苏子墨站在门口打着官腔，“张总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张浩天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味道。穆雨宁开门出来，已经着装整齐。
“浩天，你怎么来了？”她没有看苏子墨，有些略微尴尬。
张浩天站起来，靠近她，动作亲昵的拉过她坐到一边。穆雨宁大惊，不知道这唱的是哪出。
张浩天的手缓缓的滑过她的头发，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苏子墨倚在一边，脸色阴晴不定：“张总，不知这么晚来所谓何事啊。”
“哦，苏先生，我是来找雨宁的，与你无关，你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参加明天的竞标会才是。”
“明年就参加竞标会了？”穆雨宁醒过来挥开他的手，“哎呀，坐好。”
“来吧，我给你看样东西，跟我走。”张浩天不管不顾的拉着穆雨宁出门。
“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穆雨宁被强行带到对门，也就是张浩天住的地方，整个过程中，苏子墨都以一种局外人的目光在审视。
张浩天关上门，苏子墨正朝着这边看。一扇门隔断了所有的视线。
她被拉着来到张浩天的阳台，正对着自己家的阳台，上面的一盆小番茄有些枯萎了，穆雨宁有些懊恼的叹息：“我忘了给它浇水了。”她趴在栏杆上，一回头，就看到了张浩天。
他距离她那么近，目光如冬夜浩淼无垠的天际，望不到尽头。穆雨宁吓了一跳，干笑两声打着哈哈：“你干什么靠我这么近？浩天，别玩了。”
他那么认真：“丫头，你知道我没有玩的。”他的手依然抚上了她纤细的脸蛋，“你知道我那天下午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吗？”
穆雨宁震惊了。那天下午是哪个下午？可是张浩天的表情告诉了她答案。
“浩天，你……”穆雨宁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从来不知道他会撞见那件事情，“浩天，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他苦笑一声，那天下午，因为他临时有点事情回来拿文件，路过阳台的时候，撞见了让他那么心痛的一幕，可是，他不打算对她深究，更不打算责难什么，所以他阻止了她的嘴巴：“什么都别解释，我知道的。”他的神情那么温柔，仿佛呵护着世间的珍宝，“你们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是丫头，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的，给我个机会，让我可以一辈子照顾你？嗯？”他款款的告白，眼底尽是情深。
穆雨宁一直装傻充愣的，却被逼到了墙角里。
他的吻轻轻的就要落在她的额头，苏子墨的身影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阳台上，手上还拿着一个洒水壶，嘴里哼着小曲，煞风景的破坏了即将出现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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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竞标会在早上十点进行。
穆雨宁跟着苏子墨和王俊涛进入天阳科技公司。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天阳。天阳的规模自是不言而喻，光站着门口，就感觉到了软件高科技日新月异的速度。
虽然是张浩天在董事会上推荐了他们，可是与他们竞争的公司却还有很多。其中不乏佼佼者。
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进入会场。穆雨宁扫视了一遍，发现约莫有六家事务所。礼仪小姐请他们稍做休息。穆雨宁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张浩天。
苏子墨一点不紧张那是假话，毕竟天阳一年的顾问费就高达几十万，何况是其他的诉讼费？可是相比其他事务所的摩拳擦掌，他倒显得很镇定。
与王俊涛交换了一下意见，时间也到了十点。
会场蓦地安静下来，前方的会议桌上蓦地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便是张浩天，他在正中的位置上坐下来，事先已经抽过签。苏子墨他们运气不好不坏，倒数第二个，也算是压轴了。
张浩天的俊朗在那群董事中间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只听他一声令下，竞标会便开始了。
公关部的人先介绍了一下要注意的事项，第一个事务所便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实力到底有多少穆雨宁是不知道，不过听他们的律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介绍，穆雨宁觉得还真有点压力。
偷偷觑了一下苏子墨，只见黑色的幻灯片底色在他的眼睛上发出一阵幽幽的反光，看不到他的眼底深处。
再看张浩天，冷峻的神情，微抿的嘴唇，举手投足之间竟是领导者的风范。他距离身后的大屏幕最近，是以脸上的表情也看的最清楚。与平时玩世不恭的表情判若两人。
昨天晚上的一幕在她的脑海里重演。如果不是苏子墨的突然出现，事情是不是会变得很复杂？她不是不知道张浩天对她的感情，可是有些人，就是只能当亲人。譬如张浩天。
就在她发愣的中间，前面的事务所已经接二连三的介绍完了。
会议室的灯光骤然大亮，穆雨宁不习惯的眯起了眼。张浩天对着苏子墨道：“苏律师，轮到贵所了。”最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穆雨宁一眼。她镇定的朝他笑笑，没有失礼。
与其他事务所天花乱坠的介绍相比，苏子墨简直是乏善可陈，可是每一项的实力又可见一斑。三言两语便介绍了清楚。
事后，董事会进行讨论投票，事务所先行离开。等结果出来了会有人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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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场，王俊涛对苏子墨说：“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穆雨宁不声不响的跟在他们后头，突然被苏子墨点名：“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其实穆雨宁心里没底，毕竟苏子墨的介绍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她有些恹恹的。
苏子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深究，他们正打算开车离开，穆雨宁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她奇怪的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穆小姐吗？”对方的声音很温柔。
“是的，请问你是？”她诧异。
“穆小姐，恭喜，我是张总的秘书，现在通知你们，请在五分钟之后到张总的办公室。”
直到来到张浩天的办公室门口，穆雨宁还狐疑的掐了自己一把。
他们真的中标了？虽然秘书小姐并没有明说是为了什么事情，可是从她恭喜的话语里他们都知道了为什么。
王俊涛神情振奋，抖了抖肩膀跟在苏子墨的后头：“可为什么他们是打电话给雨宁的呢？”不是应该通知苏子墨的吗？
“我也是事务所的一份子，不可以吗？”穆雨宁回了句，里面已经有人迎出来，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古板的西装，面色倒还亲切：“是穆小姐吧，张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赶快进来吧。”
这次轮到苏子墨和王俊涛跟着穆雨宁进去。
张浩天正日理万机的公事，看到他们就请他们坐，等待两分钟。
他有条不紊的处理手头的工作，尽管眉头微锁，却镇定从容，运筹帷幄。足以影响软件业的许多重大决策也许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两分钟后，张浩天阖上文件，秘书已经转业的为他们送上三杯咖啡。
苏子墨客气的朝他笑：“谢谢张总抬爱，我们一定会尽力为贵公司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张浩天挑挑眉，神情慵懒的靠在皮椅上，在这里，他就是主宰，这个偌大的王国内他足以睥睨任何人。他的目光掠过苏子墨，直勾勾的落在穆雨宁的身上：“苏律师客气了，我这么做，也是看好贵所的实力。”
两个人打着官腔，穆雨宁听着都累。微微抿了抿嘴。
王俊涛感受到其中微妙的气氛，多嘴拍了句马屁：“张总，选择我们事务所绝对是你最正确的决定。”
张浩天莞尔，好在气氛缓过来了：“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会议，这样吧，我请秘书把文件给你们传过去，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约了。”他站起来收拾桌面然后对他们说。
拿着秘书给的文件王俊涛似乎还不放心，直到来到地下停车场才笑了三声：“老板，我们真的成了天阳科技的法律顾问啊。”他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堆金山银山。
苏子墨白了他一眼，并没有意料中的高兴。
穆雨宁坐进车内，也有些心事重重。因为张浩天最后的要求，事务所派来的律师中必须有穆雨宁。
她就是中标的筹码。
这就意味着她要三五不时的驻扎在这里。
有些感情，注定无法回应。她叹了一口气：“老板，你还是请刘主任和王律师过来吧。刘主任明天就考察回来了吧。”
苏子墨没有应答，开车的当口却接到了赵敬轩打来的电话。
糟糕，吴江的案子也快开庭了。想到吴静的脸，穆雨宁就觉得难过。
这么折腾了一天，已经将近四点，可是他们都还没有吃午饭。穆雨宁感觉饥肠辘辘，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异常清晰。
苏子墨扫了她一眼，她扭转头，假装没看到。
王俊涛笑了声：“老板，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吃个饭再回去吧。”
这次苏子墨没有拒绝，直接掉头找了个酒家。
酒家附近坐落着一座小学，现在正是放学的高峰期，苏子墨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穆雨宁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姐姐！”
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朝他们冲来。是杨韩瞳小朋友！
穆雨宁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一把抱住她的腰，笑眯眯的对着她。而她的身后则跟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对着她叫：“小姐，跑慢点。”看样子是司机。
穆雨宁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内心还是喜悦的：“曈曈放学了啊，真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她语气认真的说，“不过你上次为什么没有来小舅的生日呢？你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好久。”
苏子墨不动声色的镜片后眸光转了转。
穆雨宁尴尬，急忙转移话题：“姐姐还有事情，你先回家吧，下次请你吃肯德基。”她拍拍杨韩瞳粉嫩的脸颊。
“不好！”岂知这小女孩摇头拒绝，“要吃就现在去吃。”她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打着坏主意。
“这……”穆雨宁抬头看苏子墨，他默不作声，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KFC，不为别的，就为了杨韩瞳那晶亮的眼神，穆雨宁也不忍心拒绝。她笑了笑，跟苏子墨打了声招呼，不顾苏子墨的反对，带着她离去。
他当然知道穆雨宁的离开意味着什么。杨韩瞳是杨庭的女儿……
他开口叫住她：“穆雨宁！”眼底闪着幽幽的光芒。
可是穆雨宁没有回头，闪身走进了KFC。苏子墨的为难她不是不知道，现阶段，法律的天平还没有到达道德的领域。如果她可以求韩绍宇帮忙……
杨韩瞳的司机一直催促着她快点回去，可惜这小女孩一意孤行，还大点特点了一番，并不时的朝外张望。
穆雨宁心知肚明她在等什么，这是她第一次渴望看到韩绍宇的到来。
可是直到曈曈吃撑了恹恹的靠在桌子上，韩绍宇始终没有来。穆雨宁喟叹，自己的小聪明他怎会不知道？
算了，她安慰曈曈：“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小孩子吃太多这个不好。”
杨韩瞳还在做着最后的殊死挣扎，最后终于放弃，拉着穆雨宁的手闷声不响。
送走杨韩瞳，婉拒了司机送她回去的好意，穆雨宁揉动僵硬的肩膀走在回去的路上。白天的繁华渐渐褪去，夜里空旷的大街显得有些寂寥。不过两旁的路灯给她提供了不好安慰。
打不到出租车，她只好边走边看。
突然，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无声的停在她的身边，她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摇下的车窗里露出的那个人影。
韩绍宇俊逸的脸在晕黄的路灯照射下投注淡淡的光影。他淡淡的看着她：“很意外？”
是很意外。所以怔住了。
他勾唇微微一笑：“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这个男人。很危险。
穆雨宁有些紧张的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脚，与他拉开距离。
韩绍宇反手勾住天桥上的栏杆，又露出淡然讽刺的笑容：“以后离曈曈远点，她不是你们利用的起的。”
穆雨宁蓦地睁大了眼睛，出口反击：“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想过利用她！”
“是吗？那她怎么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她呢？”韩绍宇何其精明的人物，怎会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穆雨宁扬了扬声调，却没有说出话来。他说的对，她的确没有让杨韩瞳打电话，可是也没有阻止她打，也许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的确希望他能来吧。
“韩检察官，”她无比认真的看着他，“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吴江他……”
“请我帮忙？你凭什么？”韩绍宇怔怔的望着她，目光寂静如水。
“我……”穆雨宁完全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韩绍宇竟然让她这么下不来台，不由的胀红了脸，是她太天真，太自以为是！“对不起……”
韩绍宇扭转了头，穆雨宁这才能自由呼吸，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可是忍不住。
“对不起，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她急着转身离开。
突然，韩绍宇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臂。穆雨宁愕然的望着他们相交的手腕。
“你真的那么想救那个吴江？”他的声音如夜空中的星子，微寒而辽远。
穆雨宁抬头看他，睖睁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跟不上他的思维。
“为什么你想救他？”韩绍宇继续追问着。
“因为他还太小。”她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韩绍宇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其他的原因了吗？”
还有其他的原因？“因为他姐姐很可怜，拜托过我，所以我……”
韩绍宇点了点头，阻止了她：“要我帮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他终于松了口，表情似乎也有些轻松。
“条件？你先说说看。”穆雨宁显得很谨慎。
“你不用紧张，不需要你去作奸犯科，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可以。”
穆雨宁权衡了一番，两相比较之下，终于点头答应：“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韩绍宇终于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拉着她的手往桥下走去：“我先送你回去。”
“哎，你还没说什么事情呢。”穆雨宁不情愿的挣扎着。他的手明明很冷，可是被他握着的地方又出奇的热。
帕萨特就停在路边，将她推上了车，韩绍宇的心情似乎不错：“等我先做完答应你的这件事情再告诉你吧。”
他倒是童叟无欺。穆雨宁撇了撇嘴，哦了一声。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韩绍宇侧头扫了她一眼，发动车子，夜晚璀璨的灯光下，他们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份子，可是车内缓缓流淌的钢琴声，却增添了一份似有若无的美丽。
他居然喜欢听钢琴，穆雨宁很意外。她觉得喜欢钢琴的男人，总有一份隐藏的温柔细腻。
韩绍宇将她送了回去，最后只说了一句：“等我消息吧。”
韩绍宇向来言出必行，司法的权利与他只是维持正义的一个手段，可是他也不是那么墨守成规的人，他只是找不到去游走司法边缘的理由。
穆雨宁相信他一定会做到，心里的大石不由落地，吐出心中的一口闷气，心情大好。
她踩着轻松愉悦的步子进门，屋内有灯光流泻，她自然的喊了声：“我回来了。”接着顿住，不过心情好，她也不去计较了。
苏子墨没有在客厅，也没有在厨房，她转了一圈，在阳台上发现了他的身影。他们的阳台地方很大，除了晾衣架花花草草，还有一个秋千，是穆雨宁用来打发时间用的。而此时，苏子墨正低头细心摆弄着边上的几盆花。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穆雨宁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愉悦的转了一个圈，发现对门张浩天的房子里灯光还没有亮起，摇摇头，又折回了客厅。
“心情这么好？”苏子墨提着洒水壶跟着走进来，穆雨宁伸了个懒腰，笑盈盈的摸摸自己的嘴角，“有吗？”
“没有吗？”苏子墨反问，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眼神幽幽的，像一汪深沉的湖水。
她奇怪的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有。”他抬手往她的脸上一摸。穆雨宁倒退了一步，也没见着他手上到底有什么脏东西。
“吃饭了吗？”他状似随意的问。
“嗯，吃过了，你呢？”她被看得有些心虚，眼神开始四处乱飘。
“跟韩绍宇一起吃的？”他笑着问道。
“没！”穆雨宁解释道，“我只是后来遇到他的。”她支吾了几声，“那个……”
“嗯，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苏子墨拿起车钥匙说。
“那你去哪里？”她在后面追了几步。
苏子墨回头淡笑了一声：“约了几个朋友打麻将。”说完便离去。快的穆雨宁没有机会继续问一句。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穆雨宁心里阴翳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苏子墨怎么看，今晚都是欲言又止。
穆雨宁猛然从床上坐起，难道说苏子墨看到了什么？她抓抓自己的头发，心情也有些焦躁。
他的唇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穆雨宁缓缓闭上了眼。低沉的铃声打破这一室的旖旎。手机铃声是苏子墨的。
穆雨宁霍然推开近在咫尺的俊颜，狼狈的退到一边。苏子墨眉心紧蹙，看着自己矮下身逃开的女人拿出口袋里持续不断的手机。
脸色稍霁，稳了稳呼吸他才接：“张总，这么晚。”
“我在门口，麻烦开开门。”张浩天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起伏。
门铃坏了好几天了，穆雨宁一直没找人来修，他怪异的看了穆雨宁一眼，冷哼：“快点把这身衣服给我换了！”然后带上门往外走去。
门口的张浩天穿着一身家居的休闲服，表情淡漠的看着苏子墨。
“进来吧，张总。”苏子墨站在门口打着官腔，“张总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张浩天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味道。穆雨宁开门出来，已经着装整齐。
“浩天，你怎么来了？”她没有看苏子墨，有些略微尴尬。
张浩天站起来，靠近她，动作亲昵的拉过她坐到一边。穆雨宁大惊，不知道这唱的是哪出。
张浩天的手缓缓的滑过她的头发，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苏子墨倚在一边，脸色阴晴不定：“张总，不知这么晚来所谓何事啊。”
“哦，苏先生，我是来找雨宁的，与你无关，你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参加明天的竞标会才是。”
“明年就参加竞标会了？”穆雨宁醒过来挥开他的手，“哎呀，坐好。”
“来吧，我给你看样东西，跟我走。”张浩天不管不顾的拉着穆雨宁出门。
“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穆雨宁被强行带到对门，也就是张浩天住的地方，整个过程中，苏子墨都以一种局外人的目光在审视。
张浩天关上门，苏子墨正朝着这边看。一扇门隔断了所有的视线。
她被拉着来到张浩天的阳台，正对着自己家的阳台，上面的一盆小番茄有些枯萎了，穆雨宁有些懊恼的叹息：“我忘了给它浇水了。”她趴在栏杆上，一回头，就看到了张浩天。
他距离她那么近，目光如冬夜浩淼无垠的天际，望不到尽头。穆雨宁吓了一跳，干笑两声打着哈哈：“你干什么靠我这么近？浩天，别玩了。”
他那么认真：“丫头，你知道我没有玩的。”他的手依然抚上了她纤细的脸蛋，“你知道我那天下午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吗？”
穆雨宁震惊了。那天下午是哪个下午？可是张浩天的表情告诉了她答案。
“浩天，你……”穆雨宁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从来不知道他会撞见那件事情，“浩天，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他苦笑一声，那天下午，因为他临时有点事情回来拿文件，路过阳台的时候，撞见了让他那么心痛的一幕，可是，他不打算对她深究，更不打算责难什么，所以他阻止了她的嘴巴：“什么都别解释，我知道的。”他的神情那么温柔，仿佛呵护着世间的珍宝，“你们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是丫头，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的，给我个机会，让我可以一辈子照顾你？嗯？”他款款的告白，眼底尽是情深。
穆雨宁一直装傻充愣的，却被逼到了墙角里。
他的吻轻轻的就要落在她的额头，苏子墨的身影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阳台上，手上还拿着一个洒水壶，嘴里哼着小曲，煞风景的破坏了即将出现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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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竞标会在早上十点进行。
穆雨宁跟着苏子墨和王俊涛进入天阳科技公司。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天阳。天阳的规模自是不言而喻，光站着门口，就感觉到了软件高科技日新月异的速度。
虽然是张浩天在董事会上推荐了他们，可是与他们竞争的公司却还有很多。其中不乏佼佼者。
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进入会场。穆雨宁扫视了一遍，发现约莫有六家事务所。礼仪小姐请他们稍做休息。穆雨宁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张浩天。
苏子墨一点不紧张那是假话，毕竟天阳一年的顾问费就高达几十万，何况是其他的诉讼费？可是相比其他事务所的摩拳擦掌，他倒显得很镇定。
与王俊涛交换了一下意见，时间也到了十点。
会场蓦地安静下来，前方的会议桌上蓦地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便是张浩天，他在正中的位置上坐下来，事先已经抽过签。苏子墨他们运气不好不坏，倒数第二个，也算是压轴了。
张浩天的俊朗在那群董事中间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只听他一声令下，竞标会便开始了。
公关部的人先介绍了一下要注意的事项，第一个事务所便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实力到底有多少穆雨宁是不知道，不过听他们的律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介绍，穆雨宁觉得还真有点压力。
偷偷觑了一下苏子墨，只见黑色的幻灯片底色在他的眼睛上发出一阵幽幽的反光，看不到他的眼底深处。
再看张浩天，冷峻的神情，微抿的嘴唇，举手投足之间竟是领导者的风范。他距离身后的大屏幕最近，是以脸上的表情也看的最清楚。与平时玩世不恭的表情判若两人。
昨天晚上的一幕在她的脑海里重演。如果不是苏子墨的突然出现，事情是不是会变得很复杂？她不是不知道张浩天对她的感情，可是有些人，就是只能当亲人。譬如张浩天。
就在她发愣的中间，前面的事务所已经接二连三的介绍完了。
会议室的灯光骤然大亮，穆雨宁不习惯的眯起了眼。张浩天对着苏子墨道：“苏律师，轮到贵所了。”最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穆雨宁一眼。她镇定的朝他笑笑，没有失礼。
与其他事务所天花乱坠的介绍相比，苏子墨简直是乏善可陈，可是每一项的实力又可见一斑。三言两语便介绍了清楚。
事后，董事会进行讨论投票，事务所先行离开。等结果出来了会有人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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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场，王俊涛对苏子墨说：“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穆雨宁不声不响的跟在他们后头，突然被苏子墨点名：“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其实穆雨宁心里没底，毕竟苏子墨的介绍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她有些恹恹的。
苏子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深究，他们正打算开车离开，穆雨宁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她奇怪的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穆小姐吗？”对方的声音很温柔。
“是的，请问你是？”她诧异。
“穆小姐，恭喜，我是张总的秘书，现在通知你们，请在五分钟之后到张总的办公室。”
直到来到张浩天的办公室门口，穆雨宁还狐疑的掐了自己一把。
他们真的中标了？虽然秘书小姐并没有明说是为了什么事情，可是从她恭喜的话语里他们都知道了为什么。
王俊涛神情振奋，抖了抖肩膀跟在苏子墨的后头：“可为什么他们是打电话给雨宁的呢？”不是应该通知苏子墨的吗？
“我也是事务所的一份子，不可以吗？”穆雨宁回了句，里面已经有人迎出来，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古板的西装，面色倒还亲切：“是穆小姐吧，张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赶快进来吧。”
这次轮到苏子墨和王俊涛跟着穆雨宁进去。
张浩天正日理万机的公事，看到他们就请他们坐，等待两分钟。
他有条不紊的处理手头的工作，尽管眉头微锁，却镇定从容，运筹帷幄。足以影响软件业的许多重大决策也许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两分钟后，张浩天阖上文件，秘书已经转业的为他们送上三杯咖啡。
苏子墨客气的朝他笑：“谢谢张总抬爱，我们一定会尽力为贵公司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张浩天挑挑眉，神情慵懒的靠在皮椅上，在这里，他就是主宰，这个偌大的王国内他足以睥睨任何人。他的目光掠过苏子墨，直勾勾的落在穆雨宁的身上：“苏律师客气了，我这么做，也是看好贵所的实力。”
两个人打着官腔，穆雨宁听着都累。微微抿了抿嘴。
王俊涛感受到其中微妙的气氛，多嘴拍了句马屁：“张总，选择我们事务所绝对是你最正确的决定。”
张浩天莞尔，好在气氛缓过来了：“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会议，这样吧，我请秘书把文件给你们传过去，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约了。”他站起来收拾桌面然后对他们说。
拿着秘书给的文件王俊涛似乎还不放心，直到来到地下停车场才笑了三声：“老板，我们真的成了天阳科技的法律顾问啊。”他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堆金山银山。
苏子墨白了他一眼，并没有意料中的高兴。
穆雨宁坐进车内，也有些心事重重。因为张浩天最后的要求，事务所派来的律师中必须有穆雨宁。
她就是中标的筹码。
这就意味着她要三五不时的驻扎在这里。
有些感情，注定无法回应。她叹了一口气：“老板，你还是请刘主任和王律师过来吧。刘主任明天就考察回来了吧。”
苏子墨没有应答，开车的当口却接到了赵敬轩打来的电话。
糟糕，吴江的案子也快开庭了。想到吴静的脸，穆雨宁就觉得难过。
这么折腾了一天，已经将近四点，可是他们都还没有吃午饭。穆雨宁感觉饥肠辘辘，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异常清晰。
苏子墨扫了她一眼，她扭转头，假装没看到。
王俊涛笑了声：“老板，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吃个饭再回去吧。”
这次苏子墨没有拒绝，直接掉头找了个酒家。
酒家附近坐落着一座小学，现在正是放学的高峰期，苏子墨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穆雨宁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姐姐！”
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朝他们冲来。是杨韩瞳小朋友！
穆雨宁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一把抱住她的腰，笑眯眯的对着她。而她的身后则跟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对着她叫：“小姐，跑慢点。”看样子是司机。
穆雨宁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内心还是喜悦的：“曈曈放学了啊，真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她语气认真的说，“不过你上次为什么没有来小舅的生日呢？你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好久。”
苏子墨不动声色的镜片后眸光转了转。
穆雨宁尴尬，急忙转移话题：“姐姐还有事情，你先回家吧，下次请你吃肯德基。”她拍拍杨韩瞳粉嫩的脸颊。
“不好！”岂知这小女孩摇头拒绝，“要吃就现在去吃。”她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打着坏主意。
“这……”穆雨宁抬头看苏子墨，他默不作声，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KFC，不为别的，就为了杨韩瞳那晶亮的眼神，穆雨宁也不忍心拒绝。她笑了笑，跟苏子墨打了声招呼，不顾苏子墨的反对，带着她离去。
他当然知道穆雨宁的离开意味着什么。杨韩瞳是杨庭的女儿……
他开口叫住她：“穆雨宁！”眼底闪着幽幽的光芒。
可是穆雨宁没有回头，闪身走进了KFC。苏子墨的为难她不是不知道，现阶段，法律的天平还没有到达道德的领域。如果她可以求韩绍宇帮忙……
杨韩瞳的司机一直催促着她快点回去，可惜这小女孩一意孤行，还大点特点了一番，并不时的朝外张望。
穆雨宁心知肚明她在等什么，这是她第一次渴望看到韩绍宇的到来。
可是直到曈曈吃撑了恹恹的靠在桌子上，韩绍宇始终没有来。穆雨宁喟叹，自己的小聪明他怎会不知道？
算了，她安慰曈曈：“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小孩子吃太多这个不好。”
杨韩瞳还在做着最后的殊死挣扎，最后终于放弃，拉着穆雨宁的手闷声不响。
送走杨韩瞳，婉拒了司机送她回去的好意，穆雨宁揉动僵硬的肩膀走在回去的路上。白天的繁华渐渐褪去，夜里空旷的大街显得有些寂寥。不过两旁的路灯给她提供了不好安慰。
打不到出租车，她只好边走边看。
突然，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无声的停在她的身边，她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摇下的车窗里露出的那个人影。
韩绍宇俊逸的脸在晕黄的路灯照射下投注淡淡的光影。他淡淡的看着她：“很意外？”
是很意外。所以怔住了。
他勾唇微微一笑：“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这个男人。很危险。
穆雨宁有些紧张的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脚，与他拉开距离。
韩绍宇反手勾住天桥上的栏杆，又露出淡然讽刺的笑容：“以后离曈曈远点，她不是你们利用的起的。”
穆雨宁蓦地睁大了眼睛，出口反击：“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想过利用她！”
“是吗？那她怎么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她呢？”韩绍宇何其精明的人物，怎会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穆雨宁扬了扬声调，却没有说出话来。他说的对，她的确没有让杨韩瞳打电话，可是也没有阻止她打，也许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的确希望他能来吧。
“韩检察官，”她无比认真的看着他，“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吴江他……”
“请我帮忙？你凭什么？”韩绍宇怔怔的望着她，目光寂静如水。
“我……”穆雨宁完全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韩绍宇竟然让她这么下不来台，不由的胀红了脸，是她太天真，太自以为是！“对不起……”
韩绍宇扭转了头，穆雨宁这才能自由呼吸，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可是忍不住。
“对不起，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她急着转身离开。
突然，韩绍宇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臂。穆雨宁愕然的望着他们相交的手腕。
“你真的那么想救那个吴江？”他的声音如夜空中的星子，微寒而辽远。
穆雨宁抬头看他，睖睁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跟不上他的思维。
“为什么你想救他？”韩绍宇继续追问着。
“因为他还太小。”她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韩绍宇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其他的原因了吗？”
还有其他的原因？“因为他姐姐很可怜，拜托过我，所以我……”
韩绍宇点了点头，阻止了她：“要我帮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他终于松了口，表情似乎也有些轻松。
“条件？你先说说看。”穆雨宁显得很谨慎。
“你不用紧张，不需要你去作奸犯科，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可以。”
穆雨宁权衡了一番，两相比较之下，终于点头答应：“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韩绍宇终于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拉着她的手往桥下走去：“我先送你回去。”
“哎，你还没说什么事情呢。”穆雨宁不情愿的挣扎着。他的手明明很冷，可是被他握着的地方又出奇的热。
帕萨特就停在路边，将她推上了车，韩绍宇的心情似乎不错：“等我先做完答应你的这件事情再告诉你吧。”
他倒是童叟无欺。穆雨宁撇了撇嘴，哦了一声。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韩绍宇侧头扫了她一眼，发动车子，夜晚璀璨的灯光下，他们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份子，可是车内缓缓流淌的钢琴声，却增添了一份似有若无的美丽。
他居然喜欢听钢琴，穆雨宁很意外。她觉得喜欢钢琴的男人，总有一份隐藏的温柔细腻。
韩绍宇将她送了回去，最后只说了一句：“等我消息吧。”
韩绍宇向来言出必行，司法的权利与他只是维持正义的一个手段，可是他也不是那么墨守成规的人，他只是找不到去游走司法边缘的理由。
穆雨宁相信他一定会做到，心里的大石不由落地，吐出心中的一口闷气，心情大好。
她踩着轻松愉悦的步子进门，屋内有灯光流泻，她自然的喊了声：“我回来了。”接着顿住，不过心情好，她也不去计较了。
苏子墨没有在客厅，也没有在厨房，她转了一圈，在阳台上发现了他的身影。他们的阳台地方很大，除了晾衣架花花草草，还有一个秋千，是穆雨宁用来打发时间用的。而此时，苏子墨正低头细心摆弄着边上的几盆花。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穆雨宁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愉悦的转了一个圈，发现对门张浩天的房子里灯光还没有亮起，摇摇头，又折回了客厅。
“心情这么好？”苏子墨提着洒水壶跟着走进来，穆雨宁伸了个懒腰，笑盈盈的摸摸自己的嘴角，“有吗？”
“没有吗？”苏子墨反问，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眼神幽幽的，像一汪深沉的湖水。
她奇怪的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有。”他抬手往她的脸上一摸。穆雨宁倒退了一步，也没见着他手上到底有什么脏东西。
“吃饭了吗？”他状似随意的问。
“嗯，吃过了，你呢？”她被看得有些心虚，眼神开始四处乱飘。
“跟韩绍宇一起吃的？”他笑着问道。
“没！”穆雨宁解释道，“我只是后来遇到他的。”她支吾了几声，“那个……”
“嗯，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苏子墨拿起车钥匙说。
“那你去哪里？”她在后面追了几步。
苏子墨回头淡笑了一声：“约了几个朋友打麻将。”说完便离去。快的穆雨宁没有机会继续问一句。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穆雨宁心里阴翳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苏子墨怎么看，今晚都是欲言又止。
穆雨宁猛然从床上坐起，难道说苏子墨看到了什么？她抓抓自己的头发，心情也有些焦躁。